緣分自有天注定?;橐鲞@件事,無比神圣,亦無比玄妙,有時,竟會比劇本兒唱詞兒里寫的更加離奇,更加動人……
明晃晃的日光下,眾人的目光皆落在了那位英俊的蒙古少年身上。
“這是蒙古科爾沁部的小王子阿穆隆。”六阿哥輕輕拍了拍蒙古少年魁梧的肩膀,向大家介紹道,“也就是,夕染妹妹未嫁的夫婿。”
雖已猜到這位蒙古少年的身份,但見六阿哥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說出來,夕染還是又羞又惱地漲紅了臉,側過頭去。
“夕染郡主好,我是阿穆隆,日后我們……”阿穆隆見夕染紅了臉,只當她是見了自己害羞。他友好地向她伸出手,一雙炯炯的大眼中盈滿笑意。他的聲音略帶蒙古口音,卻分外干凈溫柔。
“哼!”未等阿穆隆說完,夕染就轉(zhuǎn)身向馬廄跑去,她隨手拉出一匹馬,敏捷地躍上馬背,緊緊拽住韁繩向圍場里邊奔去。
“這……”見夕染這般表現(xiàn),阿穆隆愣了愣,也忙牽了一匹馬,跳上馬背,向著夕染的方向追去……
“哈哈,看來這蒙古小王子,是對咱們夕染妹妹一見鐘情了!好事!好事!”望著兩人在遠處漸漸縮小的身影,六阿哥朗聲大笑道。
看著皓軒含笑望向遠方的深邃眼眸,月然亦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來。
“難得出來一次,我們也趕快去騎馬吧!”錦珂格格走到納蘭月朗身邊,微笑著道。看著阿穆隆追逐著夕染向圍場遼闊處跑去,她念著月朗的一顆心,更是小鹿亂撞。
“好,悶了一冬了,今兒咱們好好玩兒玩兒?!绷⒏缯f罷,帶著眾人到馬廄里去挑選馬匹。
“我要與你共騎一四馬兒。”錦珂笑盈盈地挽住月朗的胳膊。
花好跟在幾位王公貴女身后,輕輕咬著唇。月然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多復雜,故意放緩腳步,安慰地拉住她的手,
眾人開始說說笑笑地挑選馬匹。六阿哥和皓軒貝勒都有自己特定的坐騎,應是所有王孫公子都有的?;ê煤芟雴枂栐吕蕿楹螞]有自己的馬兒?可此時此刻,她卻已連正眼看他的勇氣都無……
六阿哥和皓軒牽起各自的愛馬,瀟灑地向圍場中走去。
“我們騎這一匹吧?!卞\珂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前停住腳步,歡喜地拍了拍馬背,笑著看向月朗。
月朗未言語,只是順從地將棗紅馬牽過來。轉(zhuǎn)身時,他的眼角余光落在垂著頭的花好身上,心一瞬間就疼了起來。
“你快上來?。 卞\珂輕巧地躍上馬背,面若桃花地笑著對月朗揮揮手。
月朗無奈,只得跳上馬背,伸手拉住韁繩。他想要和錦珂保持一絲距離,可隨著馬蹄跑動的顛簸,她香軟的身體還是落入了他的懷中。
女子如花。每個姑娘身上,都有著獨一無二的香味兒?;ê蒙砩希擒岳虬愕诺那逍?,而錦珂身上,卻是玫瑰般濃郁的芬芳。
見月朗和錦珂共乘一騎向圍場遼闊處跑去,花好只覺燦爛的日光無比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淚水迷離。
“我們也過去吧!”花好一邊對月然輕聲說著,一邊偷偷擦擦眼角根本擦不凈的淚。她牽起剛剛同月朗共騎的那匹白馬,有些吃力地爬上還殘留著他體溫的馬背,拉起韁繩,往天邊奔去!
“喂,嫂嫂,你會騎馬嗎?小心摔到!”見花好竟自己騎上馬兒向圍場奔去,月然嚇得小臉煞白,忙拉過身邊一匹白耳朵的棗紅色小馬,翻身跳上馬背,著急地喊著追了上去!
月然是真的喜歡花好,以至于竟忘了,在這樣的場合,是萬萬不可喚她“嫂嫂”的……
馬兒們載著幾個漂亮的年輕人歡騰地奔跑起來,沉睡了一整個寒冬的圍場亦在這馬蹄噠噠聲中蘇醒了。
???
早春的日光,難得的溫暖明媚,太過燦爛的光芒,竟晃得人有些眼暈。
月然知道花好心中的憂傷,原想守在她身邊,陪她說笑安慰她??僧斔T著白耳朵棗紅馬走出養(yǎng)馬的小院時,明晃晃的日光下,早已不見了那騎著白馬的藕荷色單薄身影……
“嫂嫂!嫂嫂……”月然一聲聲焦急地呼喚著,騎著馬向圍場中央奔去,
馬兒跑啊跑啊,月然沒有看見花好,卻迎面碰上了共乘一騎的月朗和錦珂。
“我與你哥還未正式成親,你便這樣喚我啊?”聽到月然喊“嫂嫂”,靠在月朗懷中的錦珂笑成了一朵嬌艷的花兒,她看著她,羞澀而歡喜地道,“六妹妹是急著要吃喜糖了吧?”
“你們聊,我去那邊?!笨吹藉\珂格格在哥哥懷中嬌羞而得意的模樣,月然忽覺心口被什么堵住。她匆匆打過招呼,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另一個方向奔去。此時此刻,她只想快點找到花好,不讓她一個人獨自承受這疼痛的暗傷。
月然亦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怎會不知,心里裝著一個人,最怕的,便是他身邊出現(xiàn)另一個女子。更何況,那個女子,又是能掌控自己命運的人……
月然不便大聲呼喚,繞著圍場走了許久,都未能尋見花好。她猜想,花好定是委屈得故意躲了起來。雖然才情過人,又與月朗哥哥兩情相悅,但在這群年輕人中,她的身份卻是見不得光的。
月然輕蹙著眉,拉著韁繩,任馬兒在綠意淺淺的草地上慢悠悠地走著,忽而看到前面不遠處,六阿哥與皓軒貝勒正騎著各自的愛馬并肩向前走著,他們一邊微微仰頭曬著早春的暖陽,一邊悠然地聊著天。
月然的心似被一股溫柔的力量牽引著。她臉兒紅紅地拉了拉韁繩,悄悄跟了上去。
飄著片片雪白云朵的碧空下。皓軒半瞇著眼,本就俊美脫俗的面容,顯得愈加明朗,比那些精致畫卷上的美男子還要好看千萬倍,仿佛整個人都閃爍著令人炫目的光芒。
雖只是側臉,月然還是看得呆住了。那一束束燦爛的金色日光,仿佛都照進了她的心里。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整個身體都變得溫熱而柔軟。
微暖的風兒輕輕吹亂頭上淺粉色的流蘇。月然就那般癡癡地望著皓軒的側臉,若即若離地追隨在他身側不遠不近的距離。
自幼,月然便常和哥哥一起同皓軒貝勒出去玩兒??呻S著年歲漸長,她卻越來越害怕對上他明亮而深邃的目光。
原來,有些人有些事,真的越想珍惜,就越?jīng)]有勇氣觸及。
此刻,月然忽而發(fā)現(xiàn),面對感情,看似柔弱的花好,竟比自己要勇敢得多。
只是,那一朵渺小的花兒,如何能在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中繼續(xù)開得爛漫……
???
“駕!駕!駕!”碧藍如洗的青天下,身著亮橙色騎馬裝的夕染郡主騎著馬兒快速地奔跑著,恍若一道溫暖的光芒。此刻,她的心跳得比馬蹄還要紛亂。自從皇帝叔叔下了賜婚的圣旨后,她原本快樂灑脫的心就被壓上了一塊千斤巨石。原本以為今日跟哥哥出來,能透透氣,散散心。卻不想,討厭的六阿哥,竟把那個什么轟隆隆蒙古小王子給帶了來!
夕染越想越委屈,眼前原本明亮廣闊的天地,也因迷蒙的淚而模糊成一片。
“喂!喂!夕染,你等等我啊!”身后忽然傳來略帶蒙古口音的清朗男聲。不用想,便知是那個將要改變自己命運的討厭鬼。
“哼!”聽到那蒙古小王子的聲音,夕染揮舞著馬鞭拼命抽打馬背。鞭子上的紅色流蘇輕舞,踏著淺草的馬蹄紛飛。淚眼迷離的世界,因馬兒極速的奔跑而天旋地轉(zhuǎn)起來。
雖然夕染自幼擅騎射,甚至將許多男兒都比了下去。但這還是第一次將馬兒騎得這么快??癖嫉念嶔?,讓她感覺自己的心都要飛出來了。
“?。 毕θ倔@恐地緊閉雙眼,大喊一聲,拼盡全力拉緊韁繩放緩馬速。
在馬兒的嘶鳴聲中,夕染驚魂未定地緩緩睜開淚眼,卻見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已近在咫尺。
“你憑什么追著我?”看著已近在眼前,馬頭都快要與自己的馬兒挨上的阿穆隆,夕染努力平復心情,氣呼呼地道。
“你是我未過門兒的小王妃,我不追你追誰?”阿穆隆看著夕染淚濕而又微微潮紅的臉兒,微笑著真誠地道。
“鬼才稀罕做你的勞什子小王妃!”聽見阿穆隆提到“小王妃”三個字,夕染盈在眼眶中的淚水簌簌地落了下來。她用力咬緊嘴唇,拉緊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遠處跑去。
阿穆隆沒有再追上來,而是朝著夕染漸行漸遠的背影認真地喊道:“你氣我也好,煩我也好,我阿穆隆,此生就要追著你夕染郡主不放!”
夕染騎著馬兒慢慢地向前走著,早春的明媚日光暖暖地灑在她的臉上,身上。盈滿委屈與不甘的心湖,似是被人投進一粒小小的石子,濺起圈圈漣漪。
碧空中大朵大朵的云兒仿若疼痛的暖意,緩緩向天邊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