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安樂溪也都沒醒,看他那模樣,也不像是因為勞累而熟睡,如月悄悄瞇了一會,見他還沒醒。又見到祁杉沒有半點著急的模樣。
“我說,他不會失了魂吧?”
祁杉沒好氣地打量了如月一眼,“你盼著他點好行不行?”
隨即灌他些湯湯水水,如月也不知他何時變出了這些,翻了一個白眼,安安靜靜地守著。
安樂溪果然在第二日就清醒了,可是安府卻封鎖了消息,一時間這城中就上演了一出好戲。
安家大小姐在大婚之日撞上了不干凈的東西,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竟是查出如今的安家家主乃是當年那位天煞孤星的后人且性命垂危,原本這種事情也不至于掀起這樣天大的風浪。
隱隱聽到安府的下人提起,那日家主無緣無故病倒,接著府中各種流言都出來了。這件事情再經(jīng)外頭不明真相的眾人渲染,也就愈發(fā)的撲朔迷離,安家大小姐也就成了眾人口口相傳的命硬的災星。安家老夫人聽聞此事,連夜將安家大小姐送出了城。誰知這風波不僅沒有歇了下去,反而因著不知從何處鉆出來的江湖術士給鬧得沸沸揚揚。
這些人口徑一致,皆說安家這是遇上了生關死劫,除非迎娶比安家大小姐還要命硬的女子,否則,便會有滅門之禍。
安家老夫人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看著下方跪得端端正正的人:“你當真不管不顧了?”
“望祖母成全我父親的一片癡心!”
如月拽著祁杉離開了,她拿不準師父有什么安排,反正這幾日她也無所事事,便將這安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探查得清清楚楚,恍恍惚惚了好一會兒,將祁杉拉到了茶館。
祁杉看著探頭探腦的入如月,“你這么匆匆忙忙的到這里來做什么?”
如月小心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你也別想著那二位的婚事,都這樣了,若是他二位能結為夫妻,也算是了卻了你的一樁心事?!?p> “本君又不是因為這件事,總覺得這其中有什么蹊蹺?!?p> “我今天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闭f著將荷包中的東西一下子全倒在桌上,祁杉望著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些頭痛。
隨手指了指:“這是什么?”
如月指著其中的一枚銅錢,“這可不是普通的銅錢,聽說安家祖上為了一貫錢,殺了數(shù)十人,爾后就時來運轉,得了這潑天的富貴。”
“這又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事?”
如月小心翼翼地將那枚銅錢挪到祁杉的手邊,“我在那位素兮姑娘的幻境中看到了那一貫錢。”
“難道——”祁杉有些遲疑地剎住語言,原本見安樂溪短短幾日就像變了個人,還以為是經(jīng)此一事有些不甚分明,如今看來,這一切怕是與他的推測相去甚遠。
“這個時候就算是多管閑事,有心想看一看熱鬧也不行了?!比缭掠行﹩蕷獾氐椭^,她就說嘛,那個人的目的沒有達到,又怎么肯善罷甘休呢?
祁杉覺得自己素來便深諳見招拆招,沒想到一直都被人耍著玩呢?讓他如何咽的下這口氣。即便如此,他也不會讓旁人看出端倪,只冷冷地哼了一聲,仍做出看戲的姿態(tài):“我倒要見識見識,他一介凡人將本君困在這里,還有什么本事?”
見他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如月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這么看來,少君定是有備而來?”
“那是自然?!逼钌夹α诵Γ缇蛡浜昧肆疾?,就等著那個不知好歹的家伙送上門來。
“少君的法子能有什么呢?將人殺了,可是又心懷仁慈不肯把魂也滅了,早晚有一天,那些人都會回來的啊!”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說話間,茶館已經(jīng)搖搖欲墜,四周漸漸響起也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聲音,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像是忽視了如月一般,直接對準了祁杉就撲了過去。“這么點把戲,也值得你精心布置,還真是——”
話音未落,從地底鉆出數(shù)不盡的干枯的樹干,將他牢牢捆住,任他如何掙脫,那些樹干就像有生命一般纏著他。
“有些人不是早就準備好將我等一網(wǎng)打盡的么?到頭來卻讓旁人坐收漁人之利?”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不堪的祁杉,眼眸中看不出有什么,只是話語間無一不是嘲諷。
祁杉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聽著這諷刺味十足的話,卻是不動聲色,“你連一株同生的小花妖都能算計,這樣的本事若要論起來,只怕還是你技高一籌?!?p> “那是她自己蠢得無可救藥!”連她的名字都不想提,倒也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祁杉索性懶懶一笑:“你與她同根所生,那么蠢的小花妖卻拜了含光劍主為師??赡銋s要跟在一個心思剖測的凡人身邊,時時刻刻提防著,就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便成了旁人的盤中餐!”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用不著你來多管閑事!”
“他視你為修道路上隨時可以食用的丹藥,可是呀,你卻動了情!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呢!”祁杉自認伶牙俐齒,就這么點把戲,都不夠看的。
“你以為你自己好到哪里去?因你一己私欲,將他放了出來,最后這滿城的百姓無一活口。突然間從少君口中聽到這么道貌岸然的話語,還真是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說著氣不過地上前打了祁杉一巴掌,指著下方:“你看看這千里孤墳,一城的人皆是你親手所殺,你不是仙么?理應高高在上的仙,心懷天下的仙,可你都做了什么呢?動了情,便要這一城的人為她殉葬,你以為你求而不得,便是這些人的錯,將他們殺得干干凈凈,都過了這么多年,我也沒想明白,你為什么還是不肯放過他們,放過你自己呢?”
祁杉不懂她的憤怒源自何處,就這么看著那雙眼眸,那雙眸中復雜的情愫他無法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