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城南沈府……

　　今日便是沈府家主沈萬金的壽辰，沈府上下從一清早便開始忙活起來。

　　“這張宴桌放在那里，桃樹左面，對?！贝笤簝?nèi)，一中年男人指揮著下人，擺放宴桌。

　　“劉管家，賓客們快來了，老爺讓您去門口清點賀禮?！币幌氯藖韴?。

　　“知道了，你去吧?！彼种笓]了一桌，便向大門走去。

　　半個時辰后，賓客們也都紛紛前來。

　　“顧家，賀白銀兩千，牛一頭，羊三頭，馬五匹?！眲⒐芗仪妩c完賀禮，便大聲念出，讓下人記上賬本。

　　“李家，賀寶圖一幅，黃金百兩，鳳簪一枚?！?p>　　“張家，白銀萬兩，黃金千兩。”

　　“王家……”

　　“白家……”

　　足足兩個時辰，賓客才堪堪到齊。

　　“可還有未到場的賓客？”劉管家問道。

　　“城東周家未到?！毕氯舜?。

　　“周家……”管家念叨了一下。

　　“周家到……”這時，府外傳來一聲高呼。一隊人馬朝此處涌來。

　　“城東周家，以黃金八千兩，白銀八萬兩，馬二十匹，牛羊各五十頭，外帶一南山東海圖，賀沈老爺子壽辰?！?p>　　由于聲調(diào)太高以至于府內(nèi)已落座的賓客也聽到了其賀禮，不少人皆是一陣唏噓。

　　“這周家果然是可以和沈府媲美的大家族啊?！?p>　　“這你可錯了，周家才是這里的地頭蛇。沈府才是剛來，而周家已是在此百年?！?p>　　“傳聞周家財富，富可敵國，連皇上，都要敬其家主三分。”

　　門口，劉管家笑顏相應(yīng)，將人馬迎了進去。

　　隨后，又點了點冊子，看人都齊了，便招呼下人開始上菜。

　　沈府院子大，但這席位只有幾十桌，所以說在座各位沒有一人是無名之輩。

　　又是準(zhǔn)備了半個時辰，這沈萬金才出來道謝，一陣吹噓：

　　“今日乃是我八十壽辰，各位今日可以來此祝福，沈某不勝感謝。大家盡情享樂，來，咱們開吃，諸位可莫要跟我客氣了?！?p>　　座下之人聽了皆是一笑，而下人們也將飯菜端了上來。

　　這菜品不可謂不豐盛，一頓下來，少說也要三四千兩銀子。

　　家世顯赫點的，苦笑了一下。

　　次之的，就是不開心嘍。平常吃一頓，雖說不是特別好，可也是幾十兩銀子。

　　今日這飯菜，千把兩的銀子，就像是在吃自己的肉般疼，若不是看在沈老爺?shù)娜直∶?，這壽宴怕是來者甚少。

　　今日是個黃道吉日，天氣也是頗好，萬里蒼穹，毫無一絲云縷，沒有這云卷云舒，金水般的陽光灑到地上，地上鍍了層金。灑到菜上，熱氣騰騰的菜品渾然成了件雕塑。

　　灑到沈萬金充滿褶皺的笑臉上，頃刻間化為一朵盛開的秋菊怒放。

　　他今日高興啊。

　　“諸位，今日沈某還請了歌舞助興。大家玩的開心。”他輕輕的拍了拍手。

　　一隊濃妝的人馬點著碎步，朝院中央去。

　　“這是城東迎帝樓的戲班吧，班里的戲子們功底扎實，請一次也是價格不菲?！辟e客們有人嘀咕道。

　　“咱們雖然不是無名之輩，可是太頻繁的繁華也是消受不起啊?！?p>　　“對咱們來說昂貴，可對著上沈萬金說，那可是不算什么?！?p>　　“也是啊。”

　　……

　　中央，戲子們圍成了個圈，皆懷抱鼓瑟，圈里有一個男子，眉目清秀，眼帶笑意，抱著一把琵琶演奏，赫然便是青塵。

　　他今日來不只是演出，更是要給沈沐秋一個答復(fù)。

　　他掃了一眼四周，最終定睛在東部，那里有一桌席位，桌上菜品齊全，位置上卻只有兩人，沈沐秋，小月。

　　沈沐秋也是沖他羞澀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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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莫要客氣，盡情的喝便是?！鄙蛉f金大喊道，他顯然是有些醉意。

　　一陣琴瑟齊鳴，青塵嘹亮的嗓音便響起。

　　沈老爺望了望賓客，伸手抹了抹嘴，臉頰仍是紅。

　　“今日不僅是我的壽辰，還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你們猜猜看？”

　　隨即，下面便有人附和道：“沈老爺您就別再賣關(guān)子了，直說便是。”

　　“上天可憐我沈萬金，在我最灰暗的低谷，送了我一女兒，天不絕我?。　?p>　　“如今我壽齡已高，只怕光景不多，小女也已二十有五，正當(dāng)婚嫁之時，我便在此為她做主門親事?！彼D了頓，又說道，“張家家主張宋與我乃是忘年之交，其子張恒秉性耿直率真，與秋兒年齡相仿。，不如就此聯(lián)姻，關(guān)系也可更進一步。不知張侄兒是否愿意？”

　　在場人聽了，皆都屏住了呼吸。沈萬金家財萬貫，卻只有一女，誰若當(dāng)了這個駙馬，便可一世繁華無憂。

　　而這張恒便是沈老爺選的駙馬。

　　張恒聽了，并無太多驚訝，因為前些日子沈老爺?shù)膩硇胖斜汶[隱流露此意。但心中卻是非常高興，激動久久抑制不住。當(dāng)即便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侄兒愿意?！?p>　　沈沐秋聽見，眼前一黑，腦子里一片空白。

　　青塵聽見，手中的琵琶聲斷了，只有顫動的手指時不時輕觸琴弦，目光也變得呆滯，“怎么會……”

　　戲子們聽到雖有些激動，可手里的樂器并沒有停下，反而是因為青塵的停止而擾亂了節(jié)奏，場面如同蕩漾的水波瀲滟，漣漪繁多而雜亂。

　　“青塵……”旁邊的人急忙提醒，沈老爺?shù)呐?，他們可承受不起?p>　　青塵置若罔聞，靜靜地盯著沈老爺，沈老爺這是發(fā)現(xiàn)青塵停止了，借著酒勁，覺得他拂了自己的面子，不禁大怒，“那戲子，你這般模樣，莫不是瞧不起我？來人，打斷雙腿，丟出府門?！?p>　　這是，三個大漢上來將青塵拖走，他也沒有反抗，只是雙眼神采愈發(fā)稀少，以致熄滅快要。

　　沈沐秋回過神來，急忙上前為他求情，“爹，今日是你大壽，不必為一個戲子做的如此過火。”

　　本來張恒是不愿意幫忙的，甚至如果不是沈沐秋在這里，他還想出言助威。在他剛進府，便看到在一旁準(zhǔn)備的青塵和沈沐秋眉來眼去。對此他心里十分不快。

　　但他看到沈沐秋出面，心里更加不快，可他知道沈老爺子疼愛沈沐秋，所以青塵這腿必然是在沈沐秋出面的情況下是斷不掉了，不如做個順?biāo)饲?，還可以讓沈沐秋高看他幾分。

　　旋即，他也抱拳上前，對沈老爺子說道，“是啊，這青塵不過一介戲子，伯父您這般地位，為一個戲子動怒，也是不值當(dāng)啊。”

　　沈萬金聽了，細(xì)想了一下，不由得點頭，對青塵說道，“今日是你的命好，今日過后，若再讓我看見你，見你一次，便打你一次！”隨后便示意大漢放手。

　　沈沐秋見狀，也是松了口氣，沖著張恒笑了笑，表示感謝。

　　張恒回了禮，便又坐了下來，殊不知其表面毫無波瀾，內(nèi)心卻已是怒浪滔天。

　　青塵見了兩人相視而笑，如同墜入九幽地獄般冷，心不禁一顫，自嘲道，“什么茍且，到底還是一介戲子啊……”他徹底醒悟……

　　張宋和沈萬金看到張恒，沈沐秋兩人“眉目傳情”，便自以為兩個小輩暗生情愫，怕節(jié)外生枝，再起變故，便決定近段時間讓沈沐秋消化一下，再決定婚日，此事，也是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