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兩哨面對的是敵軍中軍主力,官兵們奮勇廝殺,將其逐步分割壓縮。傳說中悍勇無敵的后金兵,在此刻不利的局面下也是軍心浮動。
尤其面對甲哨的后金軍,戰(zhàn)線不斷被對方撕開口子,承受著猛烈的攻擊。整體形勢已是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崩潰。
而乙哨見狀兵分兩路,一路繼續(xù)攻擊當面被包圍的敵人,一路迂回包抄協(xié)助甲哨夾擊敵人。
李金壯領著手下十名官兵沖在最前面。做為乙哨最有戰(zhàn)力的什伍,他們把團隊作戰(zhàn)發(fā)揮到極致。得益于平時的嚴格訓練,誰占什么位置、誰負責投擲標槍、誰負責機動支援、誰負責替換同袍等都有明確的分工。正因如此,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他們就格殺了五六名后金兵。
“繼續(xù)沖,從后邊狠狠殺他們一刀!”李金壯擦掉濺到臉上的血跡,指著正與甲哨廝殺的后金兵大喝道。
甲哨那邊,唐二虎和部下們做為全隊的先鋒早已殺人敵軍陣中。上下翻飛的刀光和震天的喊殺聲,讓戰(zhàn)況顯得極為激烈。董三彪歷來是唐二虎忠實可靠的戰(zhàn)友,他率領手下官兵緊跟在唐二虎他們后邊,掩護其側后安全。
明軍的戰(zhàn)斗隊形是列成三排形成方陣,進攻時在各級軍頭的口令聲中保持戰(zhàn)線一致。等距離敵軍二三十步時奮力擲出標槍,爾后全力沖鋒。他們不會死打硬拚,會根據(jù)實際情況不斷調整戰(zhàn)術。
后金軍因為兩位牛錄額真被明軍火炮壓制,不能及時傳達命令。造成其群龍無首各自為戰(zhàn),僅靠達旦章京和拔什庫根本就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和防御。而且明軍攻勢極猛,分成波次不斷進攻,絲毫不給喘息的余地。
后金軍體力透支嚴重的后果越發(fā)嚴重,披著重甲的身體汗流浹背氣喘噓噓。戰(zhàn)斧、虎槍等重武器只揮了幾下就揮不動了。而對方則是越戰(zhàn)越勇,不斷沖入他們的陣中廝殺。
后金軍雖富有實戰(zhàn)經驗,可面對眼前的這些明軍,他們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除了攻勢猛烈和訓練有素,利用盾牌的方式也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楊林所部在沖鋒時會拚盡全力用盾牌猛烈撞擊敵軍,利用盾上突刺殺傷和擾亂對方戰(zhàn)線。楊林在《遼兵訓練操典》中對這一戰(zhàn)術的概述是,“兩軍甫戰(zhàn),氣勢為先;盾擊猛撞,先聲奪人;亂敵陣腳,趁隙而入。”
當敵軍因此發(fā)生混亂時,前兩排官兵會用力向前壓迫其后退。一旦后退,敵軍戰(zhàn)線就會產生錯位和縫隙,這就給第三排手持長柄武器的明軍留下了機會。他們發(fā)揮長柄武器優(yōu)勢,不斷攻擊后退的前排敵軍。
前排敵軍為了躲避攻擊只能不斷后退。而后面的敵軍不明戰(zhàn)況,會為了支援前面而大力向前擁擠。結果就是前后相擁進退不得,被人家削蘋果似的一層層干掉。
這種戰(zhàn)術是楊林借鑒古典時代北非迦太基名將漢尼拔,在坎尼會戰(zhàn)中消滅羅馬軍隊的戰(zhàn)術之一。如今用到后金軍身上效果立竿見影。
當后金軍各達旦章京和拔什庫,發(fā)現(xiàn)明軍這一戰(zhàn)術給與己方不斷殺傷后,立刻調整隊形交替掩護后撤。不過在后撤的過程中還是付出了較大的傷亡代價。
按照努爾哈赤給八旗兵的訓令,他們布置的陣勢通常是重甲步兵在前負責短兵相接,輕甲弓箭手在后提供遠程支援,騎兵位于后面負責包抄和追擊。而精銳的巴雅喇騎兵則緊隨主將,負責壓陣和督戰(zhàn)。
但是受獾子溝地形所限,后金軍的陣勢和隊形完全無法展開。面對明軍磁鐵一般步步緊逼的貼身近戰(zhàn),他們完全無法破解這一戰(zhàn)術,只能被動應戰(zhàn)。
后金軍最依仗的步甲不斷受到明軍標槍的突襲,傷亡不斷增加;弓箭手提供的遠程支援被對方的盾陣抵消,發(fā)揮的作用有限;騎兵的戰(zhàn)馬早都被火炮打驚了,跑的到處都是,根本就沒法把它們聚在一起。這一仗他們的長處被明軍完全克制,陷入不知所措的困局。
后金軍除了在整體上處于劣勢,面對陽光也讓他們苦惱不堪,根本就無法睜開眼睛詳細觀察。面對明軍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后金軍不僅軍心浮動而且士氣也是低落。被明軍擊敗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且說哈拉布哈和額爾尼約定好分頭沖出去后,立刻就付諸行動。倆人向兩個方向拚命的跑,他們知道只要沖進自己人的隊伍,明軍的大炮就打不著自己了。
“瞄準那個矮胖的家伙打!”楊林看著山下那兩名鎧甲顏色鮮明的敵軍將領,指著其中一人下令道。
額爾尼就是楊林口中那個矮胖的家伙,他的鎧甲是紅色的,在千軍萬馬中極為醒目。這顏色本是便于指揮部下作戰(zhàn),現(xiàn)在卻成了最顯眼的催命符。明軍炮彈不斷從他頭頂掠過,那滲人的嘯叫聲讓他頭皮發(fā)麻,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哈拉布哈回頭瞟了一眼額爾尼,慶幸自己藍色鎧甲沒那么顯眼,否則這會兒挨炮的就是自己了。他現(xiàn)在不想別的,就想一頭扎進人群里先躲過炮彈再說。然后想辦法收攏人馬撤離戰(zhàn)場。至于可憐的額爾尼,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看他自己造化吧。
明軍的大炮雖然厲害,但畢竟比不上后世的大炮,在準確率方面還是差很多。額爾尼也不是傻瓜,他不敢跑直線,而是不斷拐著彎兒跑。一來二去,竟然讓他躲過了數(shù)波炮彈。
“一幫王八羔子,還想打著老子?你們這幫南蠻子還沒那么好的運氣!”額爾尼一邊罵著一邊加速奔跑。他的幾名親兵則緊緊相隨。
額爾尼看見離自己百十步遠的地方有一隊后金兵,不禁心中大喜,高聲大喝起來?!拔沂悄銈兊呐d涱~真額爾尼,快過來跟著我!”
這隊后金兵領頭的是名拔什庫,他見狀高興的大喊起來:“大伙兒都打起精神來,那邊就是額爾尼額爺,這下有主心骨兒了!”
額爾尼心中也是喜滋滋的,加快步伐奔過去。但是看著越來越近的這隊后金兵心里不免一沉。只見這些人一個個盔歪甲斜滿身血污,許多人連武器都沒有,一看就是被明軍打的夠嗆。就這個樣子還怎么突圍?
額爾尼正想著,突然一隊明軍橫在了自己面前。為首的是一名披著熊皮高大健壯的明軍。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為他是山中成了精的熊瞎子。
那高壯明軍一指跑過來的后金兵,甕聲甕氣的對身旁明軍道:“那些賊廝交給你們,俺只要眼前的這個!”
“我操!”額爾尼看著眼前這高壯明軍被嚇了一跳,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暗道這是人嗎,怎么這身打扮?
高壯明軍回身一指額爾尼,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得懂,道:“站?。“辰行艽蠛?,是叆陽備御楊林楊大人的親兵隊長!大人讓俺下山對付你和穿藍甲的那廝。說不管死活,只要收拾了你們其中的一個,俺一年的口糧錢就有了。你小子給個痛快話兒,是跪地投降還是想和俺過上幾招兒?”
熊大海初時對這身日耳曼狂戰(zhàn)士的裝扮很不滿意,認為太丑太難看了??捎蒙狭撕笏胖?,這身裝扮不僅拉風而且威懾力十足。別說是人見到他害怕,就是經過訓練的戰(zhàn)馬見到他也是嚇得渾身直哆嗦。
戰(zhàn)場上,交戰(zhàn)雙方比拚的是意志和勇氣,誰先害怕誰就輸。熊大海這身獨特裝扮就起到了威懾和嚇唬的作用,給敵軍造成心理上的壓力。最關鍵的是他頭腦有時不靈光,打起仗來勇往直前不怕死。
額爾尼是懂漢話的,但他在驚恐之下不知該怎么回話。只見對方足足高出自己一尺半,體格健壯的能裝下兩三個自己。尤其是他手中的狼牙棒,一看那份量就絕對輕不了。一般兵器上去非得被磕飛了不可。娘的,老天爺不開眼,自己怎么就遇見了這個家伙?
熊大海見額爾尼不說話,知道對方被自己這身裝扮嚇住了,心中那個得意勁兒就甭提了。
他為了進一步恐嚇對方特意向前走了兩步,拍拍腰間還在滴著血的幾顆后金兵首級道:“俺腰間沒多余的地方掛腦袋了。等一會兒俺把你的腦袋揪下來就只能拎在手里了,你小子可不能說俺偏心眼兒!”。
“放你娘的狗屁,你在這嚇唬誰呢?爺爺我可不吃你這一套!你們一起上,給我殺了他!”
額爾尼也是能打能殺的人,但面對熊大海他是真怕了。他不敢和對方硬碰硬,只能向身邊的幾名親兵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