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齊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恨不得一口把噶里吞了。他拚盡全力好不容易轉(zhuǎn)動手腕摸到了腿上藏的匕首，正要往外拔的時候卻被噶里用膝蓋死死頂住。
噶里滿臉輕蔑的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巴圖魯衛(wèi)齊也玩兒這種陰謀手段。罵不過就要暗中動刀子？你以為我是三歲孩子會著了你的道兒？我呸！”
衛(wèi)齊大罵：“噶里你個癟犢子我要殺了你，替雅爾古寨的那些父老鄉(xiāng)親報仇！”
噶里不甘示弱：“放屁！有多少包括海西各部和大明的百姓死在你們的刀下？他們就該死，就不該我們替他們報仇？衛(wèi)齊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我有遠親的份兒上我懶得和你啰嗦這些！但是你要清楚，包括你在內(nèi)的所以建州叛逆早晚都要被朝廷剿殺！你要是聰明并不想連累家人，現(xiàn)在放下武器投降還來得及！”
“投降你娘了個蛋.......”衛(wèi)齊說著還想把匕首拔出來，可是噶里腿上用勁就是不讓他拔。兩人就這樣僵持起來。而他們身邊的手下也是被擠得貼在一起大罵不斷。偶爾的還能看到有人用“頭錘”撞在對方臉上，然后又被對方以同樣的方式反擊。
現(xiàn)在雙方就這樣僵持著動彈不得，其中有要動用匕首這種短兵刃的，也被始終保持警惕的對方制止在萌芽狀態(tài)。如今比的就是看誰人多最后把對方擠下去，因此都在咬緊牙關(guān)不斷給自己鼓勁兒，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后。
衛(wèi)齊被擠得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直翻白眼兒，眼睜睜看著城下同伴被明軍壓制就是上不來，心里把這些人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了個遍。眼看著明軍的增援不斷向這邊匯集，他已經(jīng)絕望了，知道自己這些人被擠下城墻是早晚的事。
“噶......噶里，你.......他娘的.......混蛋王八蛋，用這種玩不起的無賴方法.......方法算什么能耐？有種.......有種你讓他們退下去讓出地方，咱倆......咱倆單挑！”衛(wèi)齊不斷嘶吼著，眼睛都快噴出血來了。
“放.......放屁！我讓人退下去你們........不就......不就上來了嗎？上來了......我的城墻.......城墻不就丟了嗎？還要和我......和我單挑，你糊弄.......小孩呢？我人多......為啥要和......和你單挑??？”
噶里也被擠得直翻白眼，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哼哼，他掙扎著大喊道：“弟......弟兄們——，加把勁兒.......加把勁兒把這幫癟犢子擠下去！一、二.........”
“我操你個大爺......大爺王八蛋地.......”
衛(wèi)齊大罵噶里搞這種人多擠人少的把戲，同時又罵城下的同伴比王八爬還慢，半天也不見上來個人。正在他感覺要堅持不住被擠下城墻的時候，只聽得身后不遠處傳來兩聲巨響，接著就是城下后金兵發(fā)出一片震天歡呼聲。
衛(wèi)齊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心中也是大喜過望。原來有后金兵扛著“撞錐”撞塌了一段兩丈多寬的城墻，正一邊清理磚石一邊在夯土城墻上開鑿腳窩兒。同時也看見有后金兵架著云梯順著這處缺口不斷攀爬上來。
衛(wèi)齊和周圍手下士氣大振，他們雖被明軍擠的無法動彈，但是依然瘋狂向?qū)Ψ剿缓鹬?，意圖以此恐嚇對方提振己方士氣。要不然真會被擠下城墻。
正在這個時候，明軍一些弓弩手和火槍手突然跑下城，隨后迅速列隊向后金兵這邊瞄準射擊。
原來是巴來扎西在側(cè)后看見噶里與敵軍貼在一起，遲遲不能將其趕下城去，便親自帶著手下一部分弓弩手和火槍手下到城下，轉(zhuǎn)換角度后直瞄衛(wèi)齊這些人。
“不好！”衛(wèi)齊大喊一聲。可是他話音未落，伴隨著一陣密集的火槍聲和箭矢脫離弓弦的聲音響起，他只覺得暴露在明軍這一面的身體一麻，兩枚鉛彈兩支利箭分別射入了他的臂膀、大腿和肋下。
衛(wèi)齊雖然身披重甲，但是依然擋不住近距離發(fā)射槍彈和箭矢的打擊。頓時就讓他的半邊身子失去了知覺，鮮血也順著甲片流淌出來。而在他身邊的后金軍也有中彈中箭的，他們的陣勢頓時發(fā)生混亂。
不得不說明軍日常良好的訓(xùn)練在這時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即便雙方的人緊貼在一起，但卻沒有誤傷自己人的情況發(fā)生。雖然他們幾乎都是還鄉(xiāng)團和偵緝隊的成員，但是先天的戰(zhàn)斗基因和后天的訓(xùn)練形成了高度契合，才能達到這樣的作戰(zhàn)水準。當(dāng)然，這也要得益于巴來扎西和噶里對他們的督導(dǎo)、獎懲和激勵的手段。
衛(wèi)齊心中暗叫完了，今天肯定要死在這里。就在這時，從方才哪處崩塌的城墻缺口處躍上來一些后金兵，二話不說立刻沖進衛(wèi)齊的隊伍，把岌岌可危的陣勢穩(wěn)定了下來。但是巴來扎西指揮火槍手和弓弩手繼續(xù)向他們射擊，人群中不斷有人倒下。同時明軍在后面也夾擊了上來。
城下的后金軍也知道城上的同伴危急，不顧明軍的阻擊順著缺口奮力攀爬。在這一過程中不斷有后金軍中箭或中彈摔下城墻，以致于城墻下累尸達數(shù)尺之厚，血水順著地面蜿蜿蜒蜒淌向護城河。
即便這樣也有越來越多的后金軍登上城墻，狹窄的空間無法揮舞武器，雙方就互相激烈廝打和謾罵。其中有那倒霉蛋會被擠下城墻摔死摔傷。
明軍仗著火器和弓弩犀利，把后金軍壓制在這段城墻上寸步難行。而后金軍仗著蠻勇和重甲，硬抗明軍的打擊牢牢占據(jù)著這段城墻死戰(zhàn)不退。
巴來扎西和噶里的偵緝隊、還鄉(xiāng)團身為明軍中的“夷兵”，戰(zhàn)斗力和作戰(zhàn)意志是不容置疑的。雖不是正規(guī)軍的編制，但是他們深知若是城池失陷，那么等待他們這些“女真叛徒”的將是生不如死、萬劫不復(fù)的下場。只能與對方死戰(zhàn)到底才能獲得一線生機。還有城中那些女真、蒙古、朝鮮等族組成的“夷丁隊”成員，為了不再被后金抓回去，鐵了心要與后金軍死戰(zhàn)到底。
偵緝隊和還鄉(xiāng)團都是身披明軍鎧甲，但是并沒有被楊林強迫“蓄發(fā)易服”，僅是這一點就讓他們感激萬分。因此現(xiàn)在雙方戰(zhàn)斗在一起的幾乎都是女真人。雙方都有死戰(zhàn)到底的理由和勇氣，因此即便緊貼在一起也都毫不退讓，震天的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甚至蓋過了其他區(qū)域的城墻。
做為守城一方，巴來扎西和噶里這邊盡占地利和裝備優(yōu)勢。城下不斷涌來大批己方火槍手、弓弩手和標槍手。把一波波彈雨和箭矢不斷潑向被夾在城墻上的后金兵。
噶里知道衛(wèi)齊是建州方面知名的“巴圖魯”，也是此時在城上的敵方主將。這要是把他干掉或是活捉，那絕對是大功一件。因此他看準機會，拚命擠出雙手一把抱住正在流血不止的衛(wèi)齊，大吼一聲將其攔腰抱住。
衛(wèi)齊傷重不假，但是他也知道噶里的意圖。一邊大罵對方卑鄙無恥，一邊拚命想掙脫對方。他再次想拔出匕首，但是噶里眼疾手快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衛(wèi)齊吃痛不住大叫一聲被迫撒手，噶里不給他第二次拔刀的機會，大吼一聲想把他摔倒在地。但是對方也是強悍，手腕一翻別住他的雙手不放，然后抓著他的腰帶直接從城墻上摔了下來。
從后世三四層樓高的城墻上摔下來非死即傷，噶里現(xiàn)在沒時間后悔，他已經(jīng)是抱著必死的信念了。閉上眼睛只等著最后那一刻的到來。
但是在城下指揮的巴來扎西手疾眼快，彎腰將兩捆稻草迅速扔到噶里即將落下的地方。同時等噶里落到眼前的時候飛起一腳將其身形踢歪，就此化解了一些墜落的力道。
只聽得“砰、砰”兩聲悶響，噶里和衛(wèi)齊幾乎同時落在地上。前者正好落在那兩捆稻草上，最先與地面接觸的左手和左腿當(dāng)時就斷了，好在有甲胄保護，沒有造成骨茬刺穿皮肉的嚴重傷害。但是這一下也把他摔得夠嗆，口鼻都在噴血，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樣子極為駭人。周圍的明軍動作迅速，立刻上前把他搶下去急救。
衛(wèi)齊的情況則要嚴重的多，本來就負傷失血過多，再加上從這么高的城墻上摔下來，不僅口鼻出血就連耳朵和眼睛也在出血，而且當(dāng)時就沒了氣息。巴拉扎西也認得他，立刻命人將其抬下去搶救。并叮囑這是敵軍勇士，要嚴加看管。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噶里抱著敵軍同歸于盡。頓時他的英勇激勵了還鄉(xiāng)團的其他人，血性上來之后又有數(shù)人抱著敵軍摔落城下。好在城下此時已經(jīng)鋪了一層稻草，大大降低了死亡的概率。但還是不能避免有人就此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