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熔洞里熱浪翻滾,秦入畫四人一龍站在太陽石上,安靜從容地等候著追兵。
“樸明,你的左臂怎么樣?”陸玄英關切地問道。
“經脈熔斷,血靈凝滯,左臂只怕是廢了,我們回城以后再找靈藥師看看吧?!崩顦忝魑⑽⒁恍Γ拖駴]有受過傷一樣,他揮了揮右手,又踢了踢左腳道,“放心吧!龍飛鳳舞陣缺不了口,我總不能輸給一個嬰孩吧?”
“我不是嬰孩!我是世間最高貴的金龍!”蒲牢惡狠狠地揮了揮粉嫩的拳頭,轉頭又討好地懇求道,“Ma……你讓我看看朱雀和青鸞好不好?就看一眼!”
“看一眼是沒什么,不過一會兒你得馱著我們飛到下一座龍飛鳳舞陣去?!标懶⒔苹靥岢隽俗约旱臈l件。
“什么?你們忍心看著我一個嬰孩被四個大活人騎嗎?嗚嗚嗚嗚……我要回家!你們太欺負人了!”蒲牢一聽說要干活,頓時放開了嗓門好一陣干嚎。
“這是輪值好不好?每個人都要輪到的,剛才我和入畫都奔跑了大半個時辰,你飛一飛,時間只會更短的?!标懶膽牙锩隽艘活w雪白瑩亮的珍珠,遞到了幼龍的眼前,“再加上這顆九天雪魂珠行不行?”
“這是九天雪魂珠?我怎么越看越像一顆普通的珍珠呢?”蒲牢半信半疑,終是在契約者假裝收回的一剎那,將那顆其實就是的珍珠奪了過來,“成交!”
“來了!我們果真變成了一塊夾心餅?!标懶⒋蛄藥讉€默契的手勢,一道道防御拔地而起,眾人收起了閑情與嬉笑,身后是半人獸的追擊,身前是未知的恐懼,他們的心在這一刻緊緊相連、默有靈犀。
十二頭半人獸乍一瞧見秦入畫五人的身影,一支支布滿靈紋的離弦之箭就直逼要害,紅色箭羽飛速劃過了熔洞空間,就像十二位靈師對闖入者同時施展的面打擊。
第一道防御很快被十二支箭羽擊穿,太極八卦圖只不過抵擋了短短一秒鐘,就被打成了一個篩子,第二道防御是一面頂天立地的太虛之盾,無敵箭羽的鋒銳又被撞停了一兩秒,而后依舊勢不可擋,沖向了艮山壁障。
嘩!
就在艮山壁障土崩瓦解的那個瞬間,五束淡光迎風而起,十二支紅色箭羽在光芒的照耀下突然停滯了沖勢,很快,箭頭、箭桿、箭羽逐漸消融,五行之光仿若五顆星星閃爍,又豈是一點星力可以抗衡的,剛剛采自太陽石的無敵箭終于遇上了克星。
“可惜!太遠了!”耶律清歌看著遠遠避開的半人獸,龍飛鳳舞陣的射程有限,融化了箭羽,卻傷不到始作俑者。
“小心!向后滑沖!”突然,陸玄英高聲叱喝道。
一頭通體火焰的怪獸剛剛從熔洞深處拐出,他體型壯碩、狀如雄獅,全身的火焰直沖洞壁,他每每踏下一爪,巖漿河中頓時激起了一層層細浪,就連一塊完整的太陽石也被其踩得粉碎。
“熔巖獸王!”秦入畫驚恐地沖向了青石的后端,這個大家伙不是一直生活在地心深處嗎?怎么突然又跑到熔洞內圈來了?
一波波巖漿沖天而起,打在剛剛重塑的艮山壁障之上,只一個照面就將躲于其后的眾人灼出了皮外傷,蒲牢痛得吱哇亂叫,少年揚手揮出了幾道水療符,卻也是杯水車薪。
幾乎同時,十二塊太陽石飛入了半人獸的手中,他們微微瞇起了左眼,重新張弓射箭,熔巖獸王的來到無疑是這場戰(zhàn)役中的一劑強心針,被前后夾擊的靈犀戰(zhàn)隊顧了前面顧不了后面,重傷身死似已成為了定局。
“趴下!”陸玄英看著五道光束一齊撲向了身前的熔巖獸王,他并不知道龍飛鳳舞陣的攻擊對這里最厲害的地頭蛇是否有效,這一路比起上一次歷煉不知道艱險了多少倍,此時此刻,他只希望身后的十二支箭羽沖勢不減,最好能夠沖過他們身下的五塊磨盤石。
“哼!”秦入畫抬手揮起了吸血鉆龍匕,試圖撥開一支箭羽的鋒芒,卻不料自己的手臂仿佛被吸鐵石吸附了一般,咄的一聲,破血入骨,她的右臂頓時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就連手中緊握的匕首也當當地掉落在青石之上。
“哼!哼哼!”眾人強忍著箭傷的痛苦,他們并沒有如愿避開半人獸的攻擊,每個人的肢體都中了至少一箭,剩余的被撥到了兩側的洞壁之上,他們被這股神秘的力量打得憋屈,保住了可以滑沖的腿部,卻保不住仗劍擲符的手臂和脊背。
無敵箭羽擊穿目標之后又重新返回了半人獸的手中,他們從磨盤石上踉踉蹌蹌地爬起,頑強應戰(zhàn),視死如歸。
五彩之光消散了,熔巖獸王的身軀突然縮小了一圈,就像一個人的力量被龍飛鳳舞陣消磨了一層一般,他暴躁地嘶吼著,看著磨盤石上重傷掙扎的四人一龍如同看著幾只即將被碾死的螞蟻,他動了,四爪帶起的巖漿仿佛一層層樓高的巨浪,一旦落下,一切終將滅亡。
“向后滑沖!”陸玄英咬牙命令道,雖然大家的眉頭緊鎖,但在這生死關頭,眾人也只是淡淡地相視一笑,不知不覺間,心境陡然提升。
“老子大不了變作一塊最漂亮的太陽石!”李樸明咧嘴狂笑道。
“Ma……本龍臨死前也沒瞧見一頭鳳凰的影子,虧大了!”蒲牢直哭得撕心裂肺。
“玄英,我們終是在一起了!”秦入畫換手拾起了吸血鉆龍匕,面露一絲解脫。
“死!”耶律清歌沖到了黑石的邊緣,接下來也許就是同歸于盡。
一片璀璨的光芒迎向了滔天巖漿,一個浪頭墜下,又一個浪頭消退,熔巖獸王分流而出,縱身撲向了體形尚不夠塞牙縫的四人一龍,十二支紅色箭羽再次如風而至,層層防御如湯沃雪,眾人被前后夾擊,對于這股神秘的力量更是束手無策,箭頭與獸爪幾乎同時逼入了一米空間,只差一點點就能要去了他們的性命。
電光石火間,熔洞里忽然刮起了一陣香氣四溢的清風,風之所向,星力消散,十二支破空而來的箭羽又一次融解于無形,熔巖獸王驚駭地大吼,仿佛言說著再也不來的悔意,他的身軀再次被五束光芒逼瘦了一圈,而后被一股巨大的引力吸住,無力動彈,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圈一圈地消瘦下去,最后化作了幾塊巖漿河中的碎石。
遠處的十二頭半人獸自然也沒有逃過一劫,三殺云,凝水化冰,萬劍朝宗,幾道魂靈技趁勢傾巢而出,如切菜削瓜一般,將曾經被追殺得狼狽不堪的憋屈反哺了回去。
“這……這是什么道理?”李樸明感受著熔洞中卷起的強風,無論是十二頭半人獸還是熔巖獸王,他們一旦散去了星力,便與普通的太陽石一樣,經不起魂力的打擊。
“這里流動的不是清風,而是魔火,是噬靈魔焰花救了我們!”秦入畫指著巖壁上那朵盛開的紫色小花,也許是熔巖獸王掀起的熱浪激起了她的怒火,每一片花瓣的中央都亮起了一道白芒,無色無形的魔焰遮天蔽日,將所有的星力吞噬得一干二凈,也救下了危機中的四人一龍。
“挖走!挖走!”蒲牢興奮地撲到了紫色小花的近前,恨不得立刻將她變作自己的收藏。
“不行!這朵花已經萌生了靈智,她不喜歡的事情,我們不能勉強?!鼻厝氘嬂_了躍躍欲試的幼龍,有了噬靈魔焰花的保護,他們暫時安全了。
少年依約放出了朱雀與青鸞,讓她們在附近尋找戰(zhàn)斗中掉落的物品,也許是靈材,也許是奇寶,只要蒲牢的眼睛一直盯住不放,她便有了與噬靈魔焰花談判的空閑。
“美!太美了!”蒲牢的雙眼閃動著點點金光,一會兒看看前方的朱雀,一會兒瞧瞧后面的青鸞,就連后背上那一道入骨的箭傷也忘記了。
“入畫,她對你有好感?!标懶⒖闯鰜砹?,只有在小表弟走近的時候,那朵紫色的小花才會害羞地低垂靜止,至于其他人,她可是一直高高在上、昂首驕傲著的。
“小花,謝謝你!”秦入畫誠懇地鞠了一躬,心中想的全是如何把這朵扮豬吃老虎的噬靈魔焰花拐走。
呼!
空氣中飛揚的清風突然間拂上了少年的手臂,殘留其中持續(xù)性破壞的那一點星力就這樣隨風而逝了,沒有了星力的困擾,只要靈魂不散,她就有無數個辦法救活自己,只不過,這里還有她關心的卻又不能流露情感的別人。
就像聽懂了秦入畫的心聲一樣,熔洞里流轉的清風漸漸收斂,繼而化作幾個小漩渦,在眾人的身體里轉了幾圈,一切不言而喻。
“哎呀!我的左臂有救了!”李樸明驚喜不已。
“靈愈術符!”陸玄英連忙自救,他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體狀況的好轉。
“小花,跟我走吧?去看看這熔洞之外的世界?”秦入畫放開了心神,讓噬靈魔焰花盡情地觀賞她的靈海、她的本命魂器和她的魂靈格,沒想到這朵小花只是低垂著花心,任由熔洞中的清風消散,也沒有一點額外的反應。
“主子,我們找到第五幅海航地圖了!”朱雀嘰嘰喳喳地叫著,一個展翅就飛到了眾人的眼前。
“終于,海航地圖找全了!”陸玄英興奮地從懷里摸出了另外四塊殘片,略一拼合,一幅完整的海航地圖便如山水畫卷一般徐徐地展開,海洋闊無邊際,無數零星的島嶼散布其中,一道彎彎曲曲的航道通向了未知的深海,那里有什么又將發(fā)生什么,依舊成謎。
“我們可以去深海尋找水晶宮了!”李樸明分明就是好了傷疤忘記痛的典型。
“這幾趟探索怎么如此順利?我們竟然沒有多跑一處險地,我總有一種感覺,冥冥之中似有玄機一般。”耶律清歌冷冷地說道,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眼下的靈運。
“還順利?我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嬰孩都承受了一記箭傷,這還叫順利?”蒲牢眼睜睜地看著朱雀與青鸞飛入了少年的靈海,心中的怒火噌噌地上冒,他還沒有跟他的心上人說上一句話呢。
“小花,如果你不愿意,我們可就走了?”秦入畫佯裝撤步,地心熔洞的深處還有更多的熔巖獸王與半人獸,如果繼續(xù)深入,他們可就找不到第二朵救命的噬靈魔焰花了。
“走吧!噬靈魔焰花生長于地心熔洞,她就算跟著我們,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家。”陸玄英傷勢已退,但是長時間的集中精力已令其疲憊不堪,他指了指幼龍的脊背,現(xiàn)在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一個深度睡眠重要。
“四個大活人騎我一條小幼龍,太欺負龍了!”蒲牢抱怨歸抱怨,但是信守承諾也是他在靈犀戰(zhàn)隊里學會的道理。
呼!
蒲牢搖身一變,小小的身影忽然化作了一條長約五米、老老實實匍匐在磨盤石上的金色小龍,眾人相繼騎了上去,就在騰空而起的那個瞬間,噬靈魔焰花突然從巖壁里破土而出,一個騰躍就飛入了秦入畫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