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航和蕭蔓一起,去到了余媚關(guān)押的監(jiān)獄。
余媚見到他們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戾氣,反而異常的平和。
隔著玻璃門,蕭蔓和司航坐在她的面前。
余媚看到司航的時候,還有些荒蕪,將身子往前探了探,而后又自言自語道:“你不是他?!?p> 這時候,司航忽然開口叫了一聲媽,余媚的身體瞬間僵住。
“你……你說什么?”她好像聽到了什么別人聽不到的聲音。
蕭蔓看向司航,在底下握緊了他的手。
“媽,我是司航,我結(jié)婚了,這是我的未婚妻?!?p> 余媚的表情開始變得復(fù)雜,她先是發(fā)了瘋一樣的咆哮,大罵他是騙子,邊叫著“我兒子已經(jīng)死了,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后來又開始淚眼婆娑,想要摸司航的臉,不停地道歉:“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是媽媽的錯?!?p> 司航閉上眼睛,頭開始有些疼痛,蕭曼問他要不要先離開,司航卻搖了搖頭:“我想聽她說什么?!?p> 不知道過了多久,余媚慢慢平靜下來,好像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shí),她開始哭泣,頭發(fā)貼在了她的臉上,她的手從顫抖恢復(fù)了平靜。
“活著就好,結(jié)婚了就好。”余媚的眼神此刻變得無比溫柔,就像傍晚的彩霞,給人以最后的溫暖和光明。
余媚沒有再看他們兩個人,開始自顧自地說著話。
“我和你爸爸認(rèn)識的時候,我還只有二十歲,那時候的我多漂亮啊,追求我的人那么多,可是我最后選擇了你爸爸那個傻小子。他追了我一年之后,我們在一起了,也開始商討結(jié)婚的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你爺爺奶奶一直反對我們的婚事,他覺得我們家窮,配不上你爸爸,百般阻撓。
“但是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懷孕了,你爸爸很愛我,于是就不顧你爺爺奶奶的反對執(zhí)意娶了我,他說他要負(fù)責(zé)任,我當(dāng)時很感動。但是婚姻的事實(shí)并沒有改變你爺爺奶奶對我的看法,在你出生后的三年時間里,我盡可能做一個好媳婦,好妻子,但是即使這樣,你爺爺奶奶還是不接受我,逼迫你爸爸和我離婚。你爸爸堅持和他們抗?fàn)庍^,后來你爺爺被氣的去世了,你爸爸從此以后對我的態(tài)度也不好了,后來在你快四歲的時候,你爸爸終于受不了壓力和我提了離婚,沒過多久就娶了你奶奶介紹的姜云秀,也就是你的繼母?!?p> 余媚說到這里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她的頭埋得很低很低,頭發(fā)擋住了眼睛。
“你被判給了你爸爸,我什么都沒有。沒多久,你弟弟就出生了。我原想著,只要他們能夠?qū)δ愫茫乙簿筒蝗ビ嬢^這些了。
“那時候我也改嫁了簡畢云,或許是老天爺看我可憐,待我不薄,簡畢云對我很好,我們也有了自己的女兒。可是我放不下你,你那時候也不過才五歲,我有好幾次去偷偷看你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們?nèi)齻€人其樂融融,你一個人站在邊上,我心疼?。∧隳芾斫庖粋€母親看見自己孩子被人孤立時候的感覺嗎!”
說到這里,余媚忽然抬頭,眼神竟是無盡的絕望,仿佛在她面前的是姜云秀和司文清。
司航想到這里,也有些哽咽,蕭蔓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來我想著,如果沒有了你弟弟,他們是不是就能好好愛你了。我甚至有了不好的想法,可是每當(dāng)我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我的女兒就圍繞在我身邊,抓著我的手叫媽媽,我又覺得,我不能這么殘忍,你弟弟才一歲,和我女兒一樣差不多大,我怎么能有這么惡毒的想法。
“可是那時候我產(chǎn)后抑郁,情緒不穩(wěn)定,這樣的想法總是圍繞著我。我想甩開,可總是甩不掉,那段時間真的太痛苦了,我吃了很多藥,身材變形走樣,每天半夜哭,甚至覺得整個世界一片灰暗。
“但是我唯一慶幸的是,簡畢云和我女兒一直陪著我,沒有對我半分的不耐煩,我就在他們的關(guān)心之下慢慢好了起來?!?p> 說到這里,蕭蔓和司航竟然看到余媚有了笑容。
“我也慢慢放下了自己的計劃,開始過著正常的生活,但是誰能想到,后來你出事了……”余媚的眼神忽而變得有些兇狠地看著蕭蔓,司航下意識摟緊了她。
“我以為是這個女人害的你,我就鬼使神差的開始想害她,為你報仇,這個時候又聽說你弟弟和我女兒在一起,他小時候奪走了你爸爸對你的愛,現(xiàn)在又要來搶走我的女兒,那份壓制了多年的恨意瞬間讓我迷失,所以也就有了很面做的那些事情?!?p> 司航聽到這些,心情萬分復(fù)雜,他瞬間有種罪惡感,仿佛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蕭蔓看到他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zé)。”
司航看向蕭蔓,嘴唇動了動,卻又陷入了沉默。
“那你為什么又要害陳維爾?”蕭蔓想起了祁連的那件事。
余媚好像反應(yīng)了一下這個名字,又開口說道:“我沒想害他,我當(dāng)時看到他的那一刻甚至覺他就是我的兒子,可是當(dāng)我問他的時候,他總是否認(rèn),我感覺受到了欺騙。但是因為他和司航太像了,母親的直覺告訴我,他們就是一個人,可是他一直不承認(rèn)我們也沒有辦法,我只能在暗地里幫他。”
她抬眼看了眼司航,忽然笑出了聲:“我的感覺果然沒錯,你就是司航,是我的兒子?!?p> 司航?jīng)]說話。
“那時候我知道他的工作室陷入了困境,我想幫他,就想著讓清娛和他的工作室簽個合同,這樣就能把工作室救起來,可是他卻說什么都不肯?!?p> 余媚又看向司航,好像要問什么,司航會意。
“我當(dāng)時不肯,是因為我覺得我的工作室還沒有達(dá)到能和清娛這種大公司合作的能力,而且清娛在我們工作室最困難的時候突然提出要用這么一大筆錢來幫我們,我們之前從未有過交集,所以我并不放心?!?p> 余媚笑了笑,嘆了口氣:“處事謹(jǐn)慎,我很欣慰?!?p> 她接著說道:“他雖然拒絕了,但是我并不想看著他的心血再一次功虧一簣,他之前吃了太多苦,我一定要幫他,也是在彌補(bǔ)我做母親的缺失。多疑我就讓祁連去偷他的章,想促成這件事,沒想到他竟然給了一個假章,這我倒是沒有料到,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p> 余媚說完,長舒一口氣,仿佛多年積壓的石頭落了地。
警察看了看鐘,說了聲“時間到了”,便準(zhǔn)備帶余媚回監(jiān)獄。
臨走之前,余媚看向他們兩人,鞠了一躬。
“蕭蔓,你會原諒我嗎?”
蕭蔓看著她,沒有說話。
余媚又看向司航,司航將蕭蔓摟在臂彎,只是微微笑了笑:“媽,我會再來看你的。”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隨后便是監(jiān)獄落鎖的聲音。
三個月后。
蕭蔓和陳維爾結(jié)了婚,結(jié)婚證上還是寫的司航的名字。他說陳維爾這個名字做了太多的錯事,以后還是做回當(dāng)初那個司航吧。他們兩個人來到了那家婚紗店,選了那件很多年以前蕭蔓和司航一起選的婚紗。
這場婚禮,蕭蔓的父母和司航的父母都到了場。簡思清和祁連當(dāng)了伴郎和伴娘。蕭蔓沒有扔捧花,直接把花遞給了簡思清。她希望自己的祝福全部都給她。
他們擁抱,喝交杯酒,交換戒指,而后長長久久地親吻。
正當(dāng)婚禮進(jìn)行到高潮的時候,門口卻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聲音。這個聲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靜。蕭蔓和司航看到這個人的一瞬間,仿佛時間凝固了。
“哥,你好像忘了你弟弟?!?p> 司程好像帶著光一樣走過來,他穿著西裝,拿著一束花走上前,遞給蕭蔓:“嫂子,新婚快樂。”
司航先是一愣,而后眼淚奪眶而出,緊緊抱住了司程。
婚禮結(jié)束以后,所有的賓客都散了去。只剩下了最后的幾個人。
蕭蔓給司航遞了一個眼神,司航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托辭離開了。宴席只剩下了司程和簡思清兩個人。
簡思清低著頭準(zhǔn)備離開,卻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
下一刻,司程便單膝跪在地上。
簡思清一時間不知所措:“你這是……”
司程拿出了一枚戒指,看著她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簡思清一瞬間紅了眼眶,這一刻,她不知道想了多久,她等了多久,甚至她已經(jīng)做好了永遠(yuǎn)不見面的準(zhǔn)備。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簡思清的聲音有些顫抖。原本以為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現(xiàn)在自己心里已經(jīng)毫無波瀾了,可是當(dāng)這一切發(fā)生的時候,她竟然完全招架不住。
“對不起,之前我一直覺得,父母的事情是我心里的一道坎,可是到那次你從希望小學(xué)離開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放不下,也忘不了?!?p> 簡思清此時已經(jīng)哭得妝面都花了,她斷斷續(xù)續(xù)道:“可是我,我已經(jīng),我以為我們不會了,我,我把所有的合照都刪了……”
司程站起來抱住哭得顫抖的她:“以前的照片不重要了,下一次,我們拍結(jié)婚照?!?p> 站在外面的司航看到這一刻,也是鼻子一酸。蕭蔓拉著他的手,走向了充滿陽光的草地。
一周后。
祁連在婚禮結(jié)束后,將一張紙遞到了司航面前,司航看完之后只是沉默了片刻,問他:“你想清楚了嗎?”
祁連點(diǎn)了點(diǎn)頭:“陳哥,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但是,我想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了。”
司航?jīng)]有再勸他什么,只是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決定,我支持你?!?p> 祁連離開了這座城市,辦公室里所有人都以為祁連是因為有自己的事情所以辭了職,只有祁連自己知道是因為什么。
回家后,司航從后面摟住蕭蔓的腰,將頭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上。
“老婆?!?p> “嗯?”
“我們要個孩子吧?!?p> 窗簾突然一下被關(guān)上,屋子里卻多了一些不可告人的聲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