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會眾人這一來做了好事,但動靜越大越覺危險,城中留家的百姓不知惡靈已散,就算天亮了也不敢出來晃悠。
于是宗宵一行人一大早便扛上一支簡易幡旗,布條上寫著三界同盟驅(qū)邪隊,想告訴鄧州百姓三界盟會已將妖邪驅(qū)走,危機已除,大可放心出街了。
不過盟人內(nèi)部,是有點小小的矛盾。
原本宗宵是想挨家挨戶告知,衛(wèi)起大叔卻覺得麻煩,帶著任家倆兄弟竄上了屋頂,他們準(zhǔn)備在頂上大喊,盡快通知到位。
見這盟會長輩如此活潑,方濯是有些新奇。
但衛(wèi)起嘿嘿一笑:“我雖是白來歲了,但入會才五年啊,還沒這倆小子長呢!”
雖說衛(wèi)起確實是五人當(dāng)中資歷最短的,但還是攔不住方濯叫一聲前輩。
待盟人兵分兩路上了街,方濯也從房間里出來,準(zhǔn)備下樓走走轉(zhuǎn)轉(zhuǎn)活動活動筋骨。
走過小莫房間,房門半掩,方濯把腦袋伸進去。
一眼就能看見小莫坐在一面銅鏡前,正端詳著自己化形后的模樣。
“你...你干嘛!你出...出去!”
方濯支愣著頭沒作聲響,本想偷看小莫臭美的模樣,但還是被他余光瞥見,二話不說被匆匆趕了出來。
“不...不準(zhǔn)看我?!?p> 小莫把方濯推出房間,撂下一句便關(guān)上了門。
小莫倒是有趣得緊,之前是個小孩時,也是眉清目秀,卻整天不太注重形象。
化形后一副貴公子模樣,便開始端詳起來了,難道是喝了苦湯得來的才知道珍惜?
方濯又經(jīng)過了東門俠的房間,他倒是大門敞開,毫不遮掩地通風(fēng)換氣。
她向東門俠打了個招呼。
與厲鬼交戰(zhàn)時,東門俠是眾人之中傷得最重的一個。
頭一天他還只能橫在床鋪上動彈不得,但有任家倆兄弟給他渡氣療傷,倒是恢復(fù)得不錯,已經(jīng)能下地了。
雖然他行動不了多遠,但也能稍稍驅(qū)動捆仙繩。
無聊時間呆在屋里,他居然學(xué)會了指使捆仙繩給他端茶遞水、捏腿捶背...
才開發(fā)出捆仙繩的新用途,他整天蜷在屋里還挺不亦樂乎。
倒是何草草,每隔幾柱香的時間便要假意從東門俠門口經(jīng)過一次。
這回方濯正打完招呼,扭頭就撞到了何草草。
“方姑娘抱歉抱歉!”
“沒事沒事。”方濯揉揉額頭,“下樓啊?”
何草草點點頭:“啊...嗯,我去廚房倒點水?!?p> 說完她晃了晃手里茶壺。
東門俠聽到門口聲響,就準(zhǔn)備回頭來看。
不過何草草一見他要望過來,就急匆匆地走了。
方濯搖搖頭,短嘆一聲,她是不知這兩人有何芥蒂,只待日后慢慢解開了。
剛到徐覓房門口,門便打開了,方濯還沒問好,就被出來開門的荷寬一把拽進屋里。
“剛好抓到一個!小濯你給我評一評,大哥大嫂這次重逢,是不是大喜之事,你說回鄉(xiāng)后是不是該宴請賓客,好好熱鬧一下?”
荷寬喜形于色,看樣子方才是在和徐覓谷鳶兒商議回鄉(xiāng)以后的事情。
徐覓失笑,自己這半路撿來的好兄弟還真是一點都閑不住。
“不是不想慶祝一番,你可知鄉(xiāng)里還有同被抓走的村民,鳶兒是回來了,但他們家眷還不知在世間何處?!?p> “這也是...”荷寬垂下頭,是幽幽嘆了口氣。
谷鳶兒拉過方濯,莞爾一笑:“請,那不如就請方姑娘他們好了?!?p> “在鄧州?”荷寬問道。
谷鳶兒早就想感謝方濯等人,但應(yīng)又是覺得鄧州城此刻狀況不佳,也是不知何時才能恢復(fù)秩序,便沉思起來。
“那不如就在潘掌柜這里吃頓家常便飯好了?”方濯說道。
荷寬微微驚訝:“這怕是有些草率吧!”
方濯道:“大家也都是生死之交了,那還說什么草不草率?!?p> “方姑娘說得也對,生死之交,何必拘謹(jǐn)。”徐覓點點頭,又看看谷鳶兒,“那便如此?”
“嗯,便聽方姑娘的?!?p> 做好了決定,方濯退出屋,剩下徐覓三人又開始商討這頓家常便飯。
只是臨走前徐覓給了方濯個小任務(wù),就是通知其他人。
方濯聳了聳肩,見大家都安樂自己便也安心了許多。
雖然自己現(xiàn)在輕松不太起來,心中是一直牽掛師父方棲山。
她轉(zhuǎn)身下樓,見魏攸坐在大堂看沈浮在宣紙上寫寫畫畫。
“你們在做什么?”方濯出聲問道。
沈浮提筆,抬眼看了一眼方濯,臉上是少有的嚴(yán)謹(jǐn):“我在給潘掌柜寫牌匾,原來那個不是被打爛了嗎...你看看如何?”
方濯擺擺手:“我不會品鑒書法,你問魏小哥吧?!?p> 魏攸抬起眼眸看了方濯一眼,目光便又落回宣紙上。
“載寧兄你看看?”沈浮抬起屁股給魏攸讓開位置,魏攸倒也不介意他的親近,真的悉心評價起來。
這時,潘掌柜從重新做好的柜臺后站起身來,伸了伸腰腿,還抬頭扭扭脖子。
“哎喲?!”潘掌柜舉著手臂突然驚呼一聲。
隨后又怕打擾了肩上生靈,輕聲說道:“嘿!這蝴蝶,奇了...”
潘掌柜見肩頭停著一只蝴蝶,只覺有緣,因為他故去的妻子就叫小蝶。
掌柜看了好一會,才慢慢走到大門口,撣一撣衣襟想要放飛這只蝴蝶。
誰知蝴蝶在空中盤繞一圈后,又落在掌柜臉頰,停留片刻后,方才離去。
那只蝴蝶,身如枯葉,卻滿是深紅,算不上美麗,也不是很吸引人,只是一種外形特別的蝴蝶罷了。
但接下來,方濯不這樣想了。
城里,先是一只,再是三五只,緊接著滿天飄起這紅色枯葉。
繚繞壯觀,凄美無常。
三界盟會一行人也為滿天蝴蝶駐足。
蕭苡抬頭:“是彼岸的生死蝶啊,太美了...”
任還憶搖搖頭:“可憐的魂魄,連魂形都沒有...”
本是放生一蝶,卻不想見得滿城蝴蝶飛舞。
潘掌柜望著這奇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小蝶回來看我了...回來看我了...”
許是被地上閃閃爍爍的影子吸引,一些未逃走的人家,零零星星地走上街頭。
應(yīng)該也是知道了這鄧州似乎風(fēng)波已定,大家便紛紛駐足觀望。
方濯見這著蝴蝶,心中煩憂又是被掃去了一大半。
魏攸立在她身側(cè),靜靜地看著空中飛舞的蝶,眼中看不清神色。
許是共退生死,有魏攸在身側(cè),方濯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