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西甸大溝通水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歡欣鼓舞中,希望的種子播了下去,美好的日子就在眼面前。
樹林不止一次聽大人說秦始皇無道,修萬里長城讓人民流離失所,還是***共產(chǎn)黨好,修了西甸大溝,讓我們過上幸福的日子。想著母親一個月寄一次錢寫來兩封信,但她像秦始皇一樣無道,丟下自己獨自回轉杭城,看別人爹親娘疼,自個兒卻如暴風雨中的小雀子,瑟縮著掙扎在田野中。對母親由生分升騰到怨恨,咒罵已于事無補,唯有發(fā)泄對她的恨意,才能讓她知道既然帶自己來到這個世上,就不該拋棄兒子。
思來想去,對,寫一首詩。母親教過自己許多古詩,古人的意蘊表達不出來,想起那首人盡皆知,鄉(xiāng)間勸導子弟們讀書的打油詩來:出門十八天,天天下大兩(雨),人家有命(傘)我無命(傘);家里有命(傘)帶命(傘)來,家里無命(傘)帶線(錢)來。模仿著這首詩的樣貌,撕了一張作業(yè)紙,也寫了一首詩,詩是這樣寫的:
給無道的陽子娘
一去十三月
月月寄錢來
是我親娘你回來
不是我娘你莫寄錢
信寫好,照著來信的地址改成收信人地址,請人進城趕街時把信寄了出去。
人說鴻雁傳情,遙寄相思。母親每次來信總是滿滿的愛意,對別人曾經(jīng)的幫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在信中,用圖畫的形式向樹林解說杭城的美,圖說每個人的小房間,圖說家里的書房,預設外婆、陽子媽和樹林在書房的具體位置。每次給自己寄一本書,在杭城書房里的書柜上就相應地多了一本書。
加一本書或一個小玩件,都會重繪具體的擺放圖樣過來??吹礁魅擞凶约旱乃饺丝臻g,且布置得得體大方,常常讓樹林不愿意從夢境中回轉出來。聽大人說過去大戶人家小姐的秀樓,是單獨的樓房,回看自家的房舍也大氣不俗,雖然想象不出秀樓的模樣來,但既名之為樓,估量著就一幢樓。樓上樓下住在一起,無一刻不在腦海里編織著溫馨的圖景。
小伙伴們也知道自己終究是跟著母親走,去往蘇杭那種遍地美女美食的大城市,都稱羨不已。日子一天天過去,總不見娘親來接人。便覺得樹林是爹不親娘不愛,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棄兒,成年人的私房話經(jīng)由娃娃們的口中流出,幾乎是眾口鑠金,樹林對母親的怨毒之心也在不斷地發(fā)酵并膨脹。
待到信兒發(fā)出去了,心里又后悔起來。希望信被弄丟了,或者干脆別的什么原因,母親剛好沒有收到。那信已經(jīng)不是信,是剜心的刀,忐忑不安中,半月過去了。
半個月后,樹林收到回信。陽子把樹林的原信寄了回來。說詩寫得很好,長大以后千萬不要這樣寫,要尊重女人,特別是媳婦。讓樹林牢記不管在任何場合,說話時候不是哪句難聽說哪句,就便以后找了媳婦,媳婦是用來愛的不是用來打的,更不允許對任何女人動手動腳。
楊康也收到了信。
這可是頭一遭,尋常都是寫給樹林或金堂的。
陽子深深自責說自己不配作母親,沒能把樹林父子帶到杭城。說母親當年逃難跌落深谷,跌斷腿,雪地里掙扎幾天才爬了出來,命倒是撿回來了,老來各種病痛找上身來,癱瘓在床。家離上班處十二三里,自己沒有自行車,又舍不得坐公共車,每天都是小跑著步上下班。昨天下班回來路上,心里想著鶴慶這邊家里頭的事,不小心與人家騎車的撞在一起,還好無傷大礙。讓對樹林好一點,以免自己走心。
楊康對陽子的自責反倒是不認同的,他知道解放戰(zhàn)爭結束后,敵特活動非常猖獗,鎮(zhèn)壓反革命,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還在如火如荼進行中,城鎮(zhèn)戶籍的管控非常嚴格,特別是大城市,要想帶人進去落籍,就便用婚姻形式,那都是萬無可能的。
跟金堂說了,金堂蘭香都非常焦急。忙讓楊康修書一封,叫陽子以后不要再寄錢回來了。金堂涎了老臉,到中村跟人借了十斤糯米面,一方臘肉,還到西甸供銷社賒了四合紅糖回家來。晚飯時候,問楊康信寫好了沒有,楊康答說寫好啦。金堂說你10分工我7分工,耽擱一天都是可惜,義忠明天到區(qū)上開會,順帶讓他進城寄了吧。楊康拿出信來,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把信交給義忠,把心寄到遙遠的遠方。
各位看官,以上橋段除了沒有金堂任何事情外倶為實錄,外公讓外婆回去之后,一個不停地寄錢來,就為擔心自己走后,小舅受些須的委屈;一個送糯米面和紅糖去,怕對方省吃儉用,舍不得對自己稍微一點點的好。愛意的表達常在點滴間,而放手,有時候,往往是戀人間,失和夫妻間最深沉也是最后的愛。
卻說朝鮮戰(zhàn)爭中,中國人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經(jīng)過浴血奮戰(zhàn),取得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的偉大勝利,在戰(zhàn)爭中學習戰(zhàn)爭,在戰(zhàn)爭過后總結戰(zhàn)爭。鋼鐵般的意志更需要鋼鐵來支持,精打細算才是過日子的模樣。
日子也在漾弓河水東去,每天的太陽西走中慢慢過去。
西甸大溝通水后,漾弓河北面的村寨更是受益無窮,原本就得地利之便,有箐流溪水可以灌溉梯田,這會子宛如天助,旱地水田一并用上漾弓河的河水,那產(chǎn)量哪是舊日可比?在鄉(xiāng)下里,都把收割水稻的這一季叫大春,把收割小麥的這一季叫小春,甭論大春小春,河那面的莊稼都噌噌地長,河這邊河南村雖也用上了漾弓河的河水,不管怎么樣用心去侍弄,依舊比河那面的莊稼低半頭。每一個工相同的10分工,河北村、上坡村、田心、中村等,10個工分能分到1斤2兩谷子1斤半的麥子,這邊的河南村只能分到半斤谷子7兩小麥。
日子是人過的,過什么樣的日子是人想出來的。
相龍還是支部書記,金龍依舊是西甸大隊大隊長,玉龍專職大隊會計。有兩個人的職位得到了越級躍進,一個是楊僖,五年級的高小生,在當時來說也算是小知識分子,接替玉龍做了生產(chǎn)隊會計。玉龍自從在西甸大溝工程隊跟一個祝姓會計學會了左手珠算,對生產(chǎn)隊小帳就有了些不屑。一般人家都是右手自左向右的算盤,祝姓會計看到玉龍會算賬,就把自己從右往左的算盤功夫傳授給了玉龍。他自己也肯琢磨,一把算盤,一頭從左往右,一頭從右向左,不管多少數(shù)據(jù),左右開弓,兩相印證,一氣呵成。區(qū)里縣里,財政上的年終決算少不了他。
另一個人是鎮(zhèn)中,抗美援朝回來,傷了一只腳,原來的學?;夭蝗?,戶口也沒和妻兒在一起,就一個單門獨戶,分糧算賬時候卻和金堂并在一家,自己也不單獨開灶。在工地吃工地,在家里也就等著蘭香做好飯菜,不避好歹,吃完飯就轉回自家房子里,絕少跟人往來。在外面卻極為張揚,每每穿著早已褪色的志愿軍軍裝,胸前掛著三枚勛章,挎包里揣著志司的立功證和一張獎狀,還有一張半個巴掌大小的黑白照片,邊上已經(jīng)磨起了毛邊,照片上兩個人,鎮(zhèn)中面色凝重,滿臉含笑握著鎮(zhèn)中的手。
在縣里、在縣人民武裝部,在鄉(xiāng)下,鎮(zhèn)中隨時拿出這些物件來向大家夸示。還時不時跟人提起自己和其他幾個戰(zhàn)斗英雄被接見的光榮事跡,因為沒有照片,別人誰也不敢說是或者不是,人武部的材料上說他是戰(zhàn)斗英雄。那時節(jié),三迤子弟抗美援朝歸來,立功受獎的也極多,大家脫下戰(zhàn)袍,回歸家庭,依樣是生產(chǎn)隊的普通社員。
鎮(zhèn)中的所有努力還是有成效的。除在松桂水庫做過一段時間的記工員外,被抽到大溝工宣隊,就到處宣講被接見被接見,輕輕松松得那每天的10分工。工地下馬后,又被區(qū)上任命為西甸大隊副大隊長兼民兵營長,和相龍金龍玉龍一樣,工分值滿分,參與河南村口糧分配,相應地剔減公余糧數(shù),加上老黃的扣減量,河南村公余糧外運上繳數(shù)其實不是太多。
原來要外運到城里頭的糧食局倉庫,現(xiàn)在糧食局在北樹廟新蓋了個倉庫叫新倉,比運糧進城差不多近了一半的里程,但人背馬馱還是要耗費大量的勞力,人畜不管馱運多寡,只要運送公余糧,一概按全勞力核算。這些勞動力支出參與社會財富的分配,并不創(chuàng)造價值,每年都要多出來一大塊。把相龍們分到各生產(chǎn)隊,工分值不一樣,人家又不愿意了。
現(xiàn)代諸君多有不知,當時農(nóng)業(yè)稅是以實物方式征收。農(nóng)作物以脫殼的形式,像大米、小麥、包谷、大豆、高粱等主糧,按土地田畝數(shù)以及貧瘠程度分為不同的等級,參照農(nóng)業(yè)人口數(shù)量,按比例征收。蠶豆、大豆、白蕓豆、蕎麥等類產(chǎn)量極低,交售量也極小。
生產(chǎn)隊交售的糧食分為兩塊,一塊是公糧,這部分是必須的無償?shù)囊彩菑娭频模硪徊糠纸杏嗉Z,相應地給一點適當?shù)默F(xiàn)金補助。要是五黃六月,恰遇青黃不接,政府反過來又用返銷的形式進行一定的救助,返銷糧的價格略高于所售余糧,但遠低于黑市糧。城市居民以家庭為單位每家一個購糧本,按人口標定標準,無業(yè)的和家中老小一個標準,讀書上班的又一個標準,而這中間還細化,大中學生、體育老師、井下礦工、建筑工人等稍高一些,同時,每月菜油幾兩豆腐幾兩肉幾兩之類也多一點。
農(nóng)村則用購銷證的形式,規(guī)定每一家農(nóng)戶宰殺一頭年豬需得上調(diào)半頭,豬頭豬尾豬下水歸農(nóng)戶外,半片豬得交到縣食品公司或區(qū)上的食品組,要是殺豬師傅的刀稍稍偏一丁兒,食品公司的人保準讓你明天補半斤肉來。家里人多的大都養(yǎng)兩頭,上調(diào)一頭自家殺一頭,像金堂就這種情況。
一個鍋里四家人,沒有戶口本,城鎮(zhèn)居民有購糧本,農(nóng)村用購銷證。既曰購銷證,上面有人頭數(shù),鎮(zhèn)中一個也是一個本,金堂蘭香楊康樹林一個本,竹香玉賢義忠,還有玉賢剛出生的女嬰一個本,家長是竹香,重發(fā)單另一個本,家長是他自己。新增嬰兒和長者故去,先到街道或大隊報備,再到供銷社增減人丁。
單人獨戶的只有購不需要銷項,基層組織中每個大隊都有一個供銷社的購銷店,叫供銷合作社,大伙圖方便,簡稱合作社。農(nóng)場家庭根據(jù)人口數(shù)有規(guī)定必須向合作社有償上繳一定量的活雞、雞蛋、豬鬃、公雞的上好雞毛,農(nóng)民上繳的這些東西用來供應城鎮(zhèn)居民。合作社再按人頭向農(nóng)村社員供應紅糖白糖,煙酒之類,憑布票供應布料,有些地方除少量的私釀橡子酒和甘枝渣酒,基本已經(jīng)沒有人自釀酒類。拉拉扯扯說這么多,只是想告訴你陽子帶樹林回去有多難,還有盈盈秀秀們沉得有多深。
閑話休敘,言歸正傳。卻說中村這個村人口比較多,有趙姓蘇姓楊姓,趙蘇二姓人多田少,楊姓人少田多,趙蘇二姓分做一隊,楊姓分做二隊。因為田地少,同樣辛苦一年,相同工分值分到的糧食量相差的不是拿個提籃提,而是多少次的肩挑背背。
生產(chǎn)隊分配糧食,是先交足給國家的公糧、余糧,剩下部分再分為兩塊,一塊按人均平分,叫人頭糧,老少一樣。另一塊按工分值來分。這兩塊的劃定各村不一樣,有的五五均分,有的按四六開分,有的倒四六開。生產(chǎn)隊劃分時候是按居住地劃分的,中村是按村中間的大路劃分,大家都是頂著祖上的田地山地入社的,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后輩子孫組成的生產(chǎn)隊,祖上田地多,后輩子孫的生產(chǎn)隊田地也就多。上坡村就是極顯眼的例證。七八戶人家的田地山林,差不多有對面河南村一樣多。
乘著中村趙蘇二姓提出并隊歸社的要求,金龍跟相龍私底下商議,幾個大隊干部,跑前跑后,燈油沒少費,草鞋也要多費兩雙,走夜路手電電池都得自個兒掏腰包,家頭婆娘做嘴臉不說,自己也心疼往出掏錢。
這么一說,說到相龍心坎里頭去了。相龍說:“我也早這樣想了,我們當干部圖什么,不就圖個位置,或者圖個名聲?!苯瘕埪犃?,深深地點了點頭。
兩人轉而談說楊康,金龍說聽社員講別看楊康低頭干活不講話,心大著呢。
相龍車轉半個身,朝地下吐一口痰,又用腳來回摩擦了幾下,憤憤然說道:“這個狗雜種!”對楊康當年不為自己遮掩,如實上報。
要是那樣,別的不多說,單就找媳婦也可以找個的,絕對不會找現(xiàn)在這個每天晚上油燈都舍不得點,只曉得摸著黑唰啦唰啦打草鞋的黃臉婆娘。每次看到靈兒。想起自己也曾是人,原應有個大好的前程,就為手指頭那么一勾,把自己勾到陰溝里去了,為此,自己都看不起手指頭很久,直到看到義山就為管不住下面的麻雀把他自己害得不人不鬼,心下才有些釋然。金龍知道相龍要說什么事,一般都會在腦子中轉好多個來回,今天看他眼珠子轉得滑溜,言不多語更少,便耐心地待在一旁。
許久,相龍冷不丁問道:“你想不想回到原來的位子上?”
“咋不想,做夢都是原來的模樣。”金龍回道。
“那好,”相龍道,“走一著險棋,成,我們又是三條龍,要不成,也就一點車馬費而已。”
“愿聞其詳?!苯瘕埖?。
如此這般,相龍低聲說出自己的主意來,金龍叫一聲好,說就算不殺年豬,把媳婦做月子的米錢拿出來也要干。
兩人來到金堂家,相龍先是叔長叔短地問安,然后說新社會好,有共產(chǎn)黨領導,老百姓吃穿不愁了。然后說出了想替老黃,關心一下老戰(zhàn)士楊斌,找到楊斌就可以替老黃找到盈盈,為此,讓楊康跟自己上昆明走一趟,少則十日八日,多則不出半月,這段時間的工分按滿勤計,吃住費用由集體報銷。
聽這么一說,金堂高興起來,想易相克尚且不避生死,哪有不同意的理?心頭還想著讓楊康順道替鎮(zhèn)中看看小于一家,不管咋樣,侄兒男女也是自家骨血。各人心頭都有小九九,圍魏救趙,假道伐虢并不僅僅是政治家或者軍事家們的專利,生活中,你可能用過,也許被別人套路過,為達目的繞山轉水也是人生智慧。
提到鎮(zhèn)中,大家都來氣,連他自己也是無名火奔涌。
全縣基干民兵大比武大會馬上召開,自己所轄治下的西甸新莊民兵營連步伐都走得不入眼,訓練來訓練去,單說“一二一,一二一”的口令有些人楞是辯不清楚,百把號人抬手起腳老是七長八短,不用看,只拿耳朵聽走路窸窸窣窣的聲音就知道步幅不齊整。間距就更不用說了,恰像毛腳女婿灌大腸,軟一程硬一段,頭粗腹鼓尾巴細。小年輕們來到這里,大多只為了全額工分,還有每天一角二分錢的菜金補助。
是的,就一角二分錢,但你甭拿現(xiàn)在手頭的現(xiàn)金流來比對,當年的一角二分錢不是個小數(shù)字,連鎮(zhèn)中兼民兵營長每天也就五毛錢,而且只是集訓期間有,平日沒得什么補助。鎮(zhèn)中也看重這點小錢,手頭緊乏也難得倒鐵漢子,每日家拖著跛腳肩上槍跟小年輕人在農(nóng)會場壩里來回折騰,大隊上補助給每個民兵一雙的布鞋快要磨穿,隊伍還沒有訓練好,心里很是來火,干脆不跟民兵連一塊吃飯,到飯點就回家里來。
回到家中,玉賢正叉著一雙女兒學走路,邊走嘴巴里邊喊著:“一二一,一二一,草鞋布鞋,一二一,草鞋布鞋,一二一”。鎮(zhèn)中問了下可曾取名,玉賢說你阿山哥來信讓取依依霏霏,鎮(zhèn)中想起義山哥請老黃跟金堂叔遍翻古書,從《詩經(jīng)·小雅·采薇》中,“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二句化出兩個名字,一個叫依依,一個叫霏霏,兩個小點點舞動著粉嘟嘟小手咳咳笑起來,鎮(zhèn)中也對著小可愛咳咳起來。
民兵們自從穿上一只布鞋一只草鞋,聽著草鞋布鞋的口令聲,再無差池。此舉至今亦是范例。
相龍楊康已經(jīng)走了半月之久,上面發(fā)下來通知,讓把基干民兵人數(shù)造冊上報,通知上還有一句現(xiàn)任書記作為民兵營指導員一并報上,據(jù)說要發(fā)服裝之類。
這天晚上,鎮(zhèn)中造好名冊已是深夜,安排人第二日送到區(qū)上便轉回家。
沒有月光的暗夜,借著滿天星斗,踩著拋向遠方的蜿蜒小徑,高一腿低一腳,急步回家。走到磨坊處,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風輕露重,不時有夜鳥沿河追逐,翅尖拍擊河床的聲音清晰可聞,漾弓河水嘩嘩流著,走上橋來,遠處一顆流星劃過天邊,抬頭望時,一悶棍砸在后腦上,瞬間失去知覺。待到醒過來,是在雪白的病房里,滿眼白大褂的醫(yī)生護士,只說了一句:“***,我再也見不到您老人家了!”說完又昏死過去。
有分教:大惡多從柔處伏,哲士須防綿里針;深仇常自愛中來,達人宜遠刀頭蜜。欲知鎮(zhèn)中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