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好不好,江憶,不要去好不好?!?p> 蘇安哭著跪在地上拽著江憶的衣角,懇求他不要走。
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清澈明亮的瞳孔因灌滿了淚水已微微泛紅。身上的白色連衣裙也被弄的臟了,一頭亞麻色的頭發(fā)此時也凌亂不堪。
這么漂亮的五官,任誰都會憐香惜玉吧,而眼前這個男人,他不會。
他烏靈的眼眸,倏地籠上層嗜血的寒意,仿若魔神降世一般,一雙冰眸輕易貫穿人心,刺透心底最柔弱,舞衣的角落。
這個男人甩開了蘇安的手,一句話都沒有說,蘇安哭著看著高大冰冷的身影漸漸消失。
她知道江憶并不愛她,哪怕她再怎么努力,也始終進(jìn)不了江憶的心。
蘇安克制不了自己去愛江憶,正如江憶克制不了去愛沐晴羽一樣。
…………
“全部辦完了?臉上怎么弄的,他打的?”
江憶溫柔的問沐晴羽。
誰都不會想到冰冷無情的江憶,也會有如此溫柔的時候。
“辦完了,是他打的?!?p> 說話的女人是個美貌少婦,看模樣不過二十三四歲年紀(jì),臉上的傷印卻阻止不了她媚態(tài)橫生,艷麗無匹。說著便將剛辦完離婚證丟給了江憶。
“我去殺了他。”
江憶攥緊拳頭兇狠的說。
沐晴羽嘴角上揚(yáng)發(fā)出鄙夷的笑:“你不怕坐牢嗎?”。
“為了你,我不怕?!闭f完便奪門而出。
沐晴羽沒有阻攔,更沒有追上去攔住江憶。
她淡定從容的撩了撩耳邊的頭發(fā),半躺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機(jī)刷劇。
…………
“傾淺,他走了,他去找沐晴羽了,沐晴羽離婚了,傾淺,我該怎么辦……”
蘇安打電話向自己閨蜜訴苦求助著。
“安安。”
一聲熟悉親切的稱謂,讓蘇安抬起來頭。沒錯,叫著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好閨蜜夏傾淺。
只見一個清秀絕俗的少女靠著門邊,手里拿著手機(jī),穿一身嫩黃衫子,當(dāng)真是人淡如菊。
“你怎么過來了?!?p> 蘇安看見夏傾淺在自己身后花店門旁站著,眼淚又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乖,還有我呢。”
夏傾淺抱住坐在地上痛哭的蘇安。
她邊安撫蘇安,邊看著這昔日干凈漂亮的花店。如今,花瓶被打碎了一地,花枝也扔了一地,她便知道蘇安真的很痛苦。
江憶這并不是第一次丟下蘇安去找沐晴羽。以前蘇安哭完總是會告訴自己,沒關(guān)系,沐晴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江憶只是作為朋友關(guān)心她。
可這次,蘇安怕了,沐晴羽離婚了,她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讓自己逃避,哪怕只是逃避一小會……
這個花店名叫憶安,是蘇安與江憶一起買下的,盡管江憶對蘇安愛答不理,但蘇安卻把江憶照顧的細(xì)致入微,整天就是笑臉貼著冷屁股。也把這個花店安排的井井有條的,不允許有一絲的不干凈,就連花店的透明玻璃門每天都要擦上兩遍,她認(rèn)為這就是她和江憶的愛情見證。
蘇安和夏傾淺的友誼是從小學(xué)時期開始的,而蘇安和江憶是在大一開始的。
“憶安”是在蘇安和江憶畢業(yè)的第二年買下來的地方,名字是蘇安和江憶共同取的,店內(nèi)的裝飾也是蘇安和江憶共同設(shè)計的。
大學(xué)時期的江憶并沒有現(xiàn)在的“生人勿近”,而大學(xué)時期的蘇安也沒有現(xiàn)在的“郁郁寡歡”……
“乖,我陪你等他回來?!毕膬A淺看了看哭的一塌糊涂的蘇安,無奈的說。夏傾淺不止一次的勸蘇安離開,但每一次都被拒絕了,于是這次她干脆直接陪蘇安按她的方式熬過吧。她多想打江憶一頓,把曾經(jīng)陽光的蘇安折磨成這樣,這么漂亮可人的蘇安不愛,偏要去愛結(jié)過婚的婦女。
等了足足八個小時,等到的卻是醫(yī)院的一通電話。是的,江憶被送進(jìn)醫(yī)院了,是被沐晴羽的前夫找人打傷的。
平時愛注意形象的蘇安,接到電話什么都沒說的便往醫(yī)院跑。當(dāng)蘇安和夏傾淺趕到醫(yī)院時,江憶還在搶救中。
蘇安害怕的蹲在手術(shù)室外的一角,她跟這個男人在一起足足三年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個男人對她的冷漠,她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個男人陪在自己的身邊。她寧可江憶跟沐晴羽在一起,也不要江憶以這種方式離開自己。
手術(shù)的時間很長,蘇安哭暈了過去。夏傾淺抱著靠在自己身上的暈過去的蘇安。
“我?guī)湍阆劝阉旁谖业男菹⑹野?,這樣你們兩個都舒服些?!?p> “好,謝謝你?!毕膬A淺看到男人穿著白大褂,工作牌上寫著院安主任,便答應(yīng)了下來。
男人公主抱的抱起了暈過去的蘇安,夏傾淺在后邊跟著,走進(jìn)了辦公室。辦公室很大,只有一張桌子應(yīng)該是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辦公室里邊有一個門,推開便是另一個房間,小了點(diǎn),但也應(yīng)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那句話。床,桌子,板凳,暖瓶,煲飯的鍋……都有。
男人輕輕的放下蘇安,幫她蓋好被子,并認(rèn)真的幫她整理被角。夏傾淺注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帥氣中又帶著一抹溫柔!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質(zhì)好復(fù)雜,像是各種氣質(zhì)的混合,但在那些溫柔與帥氣中,又有著他自己獨(dú)特的空靈與俊秀!
“我們出去吧,別打擾她休息了?!卑册t(yī)生溫柔的說“房間有點(diǎn)小,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不會的,謝謝你,安醫(yī)生?!毕膬A淺禮貌的應(yīng)答著。
手術(shù)室的門終于被推開了,主刀大夫告訴夏傾淺,由于病人腦部受到了嚴(yán)重的傷害,可能會成為植物人。當(dāng)然不成為植物人,還是有可能的,這還要看家屬的照顧和病人自己本身蘇醒的毅力和信念。
“沒死就好?!毕膬A淺長嘆了一口氣,她因蘇安恨透了江憶這個渣男,卻又因為蘇安祈禱江憶平安。
蘇安醒來,看了看周圍的事物才知道自己并沒有在家。她抱著腦袋努力的回想起她應(yīng)該是在醫(yī)院的。她穿上鞋子,推開房間的門,卻看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桌前不知寫著什么。
“你醒了。”安醫(yī)生聽見推門的聲音,抬頭看蘇安問。
“你是……這里的醫(yī)生?”蘇安從來沒有以這種形象出現(xiàn)在別人眼前,更沒有以現(xiàn)在這種形象跟別人交流過,她兩手不知所措的拽著裙角問。
“是的,你可以叫我安醫(yī)生,這里有干凈的洗漱物品,我想你可以用到。”安醫(yī)生站起來走向蘇安,遞給她自己準(zhǔn)備的多余的洗漱物品。
“謝謝。”
蘇安好久沒有感覺到這種溫柔了,江憶是她的初戀,她從來不知道男生還可以有這么溫柔的一面,因為江憶給他的感覺永遠(yuǎn)是冷冰冰的。
“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蘇安見安醫(yī)生盯著自己看,邊抹下臉邊問。
“沒什么,你很漂亮,第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女生。”安醫(yī)生不好意思的解釋。
梳洗后的蘇安,皮膚顯得格外的光滑細(xì)膩,魔鬼般惹火的身材,一頭亞麻色卷發(fā)發(fā)出耀眼的光芒,修長的大腿穿著一條白色雖臟了的連衣裙,卻依然顯出身材的完美絕倫。
“還好吧,謝謝你安醫(yī)生,我要去看我男朋友了?!碧K安應(yīng)付的回應(yīng)著,此時她只想知道江憶怎么樣了。
“好,有問題可以隨時找我?!卑册t(yī)生溫柔的說“對了,你的好朋友讓我轉(zhuǎn)告你,她工作上有急事,便先離開了。”
“嗯嗯,謝謝你安醫(yī)生?!?p> 病房里充滿著一屋子的藥水味,蘇安看著被藥管包圍的江憶,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真的這樣了嗎?蘇安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她緊緊攥住江憶的手腕,一遍遍的呼喚著他的名字。早上還和自己在一起的一個人,怎么就突然躺在這里了?
“江憶,你起來啊,沐晴羽離婚了,你不是愛她嗎,她現(xiàn)在一個人,你快起來陪著她好不好。”
“江憶,你起來阿,你看我現(xiàn)在抓住你的手腕了,你不是不喜歡我嗎,你快點(diǎn)醒來推開我好不好。
”
……
蘇安一遍遍的沖江憶喊著,她知道這個嫌棄自己的男人,可能會永遠(yuǎn)的醒不過來。
“沐晴羽,江憶住院了,醫(yī)生說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你過來陪他吧,他最想見到的人是你?!?p> 蘇安拿起江憶的手機(jī)撥通了沐晴羽的電話,江憶給沐晴羽的備注是沐公主。蘇安拿手機(jī)的手微微顫抖著,對啊,就算沐晴羽一次次的背叛江憶,但江憶依舊對沐晴羽死心塌地,而自己是個多么蠢的笑話啊。
“你就是愛上江憶的那個蠢女人?我為什么要陪他?他是我什么人?”沐晴羽嘲笑道。
“可他是為你變成這樣的。他很愛你,你知道的?!碧K安強(qiáng)忍淚水的說。
“別再給我打電話,他自己去的,沒人逼他。”沐晴羽摔下嘲諷的話掛掉了電話。
蘇安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自言自語道“這應(yīng)該是我們兩個人第一次這么久的待在一起吧?!?p> “安安,你沒事吧?!毕膬A淺氣喘吁吁的說。
“你怎么來了,我沒事?!?p> “還不是擔(dān)心你,我跑著過來的。安安,你不可以再照顧江憶這個滾蛋了,他現(xiàn)在這樣就是他自作自受?!毕膬A淺氣急敗壞的說。
“我不能不管他,就算要離開,我也要等他醒了再離開。我給沐晴羽打電話了,她不會照顧江憶的。如果我再丟下他,他一個人怎么辦,我做不到?!碧K安呆呆的看著病床上的江憶說。
……
江憶住院后,蘇安每天變得更忙了。她每天既要堅持給江憶做按摩,講故事,擦全身,又要打理花店的生意。如果不是安澤宇醫(yī)生有的時候幫忙照看著江憶,蘇安就打算關(guān)閉花店,把重心全部放到江憶的身上。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一年便過去了。一年中夏傾淺找到了自己的愛情。一年中蘇安打了很多份兼職,只為湊齊江憶的醫(yī)療費(fèi)用。
“蘇安,我喜歡你?!卑矟捎钫驹诓》块T口含情脈脈的看著幫江憶按摩的蘇安。
“安醫(yī)生,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蘇安說著便低下了頭。
她承認(rèn)這個男人顏值很高,很溫柔,這一年他對自己也很好。如果不是先遇到的是江憶,她可能也會同樣的喜歡上安澤宇。但現(xiàn)在她的心里已經(jīng)被塞的滿滿的,而那個人是江憶。
有些人出現(xiàn)的早晚,便決定了你們的緣分。早遇到的人不一定是最好,但一定會教給你道理。晚遇到的人不一定你愛他,但一定是他陪你共度余生。
“沒關(guān)系,我會等你。”安澤宇堅持的說。
“我不想耽誤你,安醫(yī)生。我的心里只有我的男朋友---江憶?!碧K安斬釘截鐵的說。
對啊,如果不想繼續(xù)的感情,就把對方說死心了,這樣對誰都好。我不愛你,便不會耽誤你。
安澤宇什么都沒說便走出病房,他內(nèi)心是很愛蘇安的,盡管蘇安把話說的很死,他也要毅然決然的等下去。
“清淺,你幫我把花店外的花搬進(jìn)花店吧,我在醫(yī)院回不去了,安醫(yī)生他有工作,我走不開?!碧K安打電話告訴夏傾淺。她沒有讓夏傾淺知道的是安澤宇再次向她告白了,她把話說重了,安澤宇便離開了。自己便不好意思再去找安澤宇幫忙看著江憶。
“好的,任務(wù)收到。”
蘇安在江憶的病床下邊拉出了醫(yī)用折疊椅。椅子很窄,剛開始睡的時候蘇安好幾個晚上都被摔了下來?,F(xiàn)在她把這個椅子當(dāng)成床睡了一年多了,不會再摔下來了,只是夜里會被椅子嗝的很疼。
夜里,蘇安蜷縮在小小的椅子上,閉了眼睛好久,始終睡不著。便打開燈,與江憶說話。
“江憶,你不愛我,現(xiàn)在有個比你帥,比你溫柔的男人愛我,我要決定跟他走嘍?!碧K安跟睡了一年的江憶說。
蘇安爬起來,一個頭躺在江憶的身上,近距離的看著江憶。四年了,她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的看過江憶,她的男人真的很帥很好看。長長的睫毛,超挺的鼻梁……
“江憶,我真的很愛你,你知道嗎?可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蘇安失落
“對……對不……起……”突然一句話下了蘇安一跳。
“是你嗎,是你嗎江憶?江憶你等一下,我這就去叫醫(yī)生?!碧K安沖出病房,夜里的值班醫(yī)生都在一樓,病房在二樓。跑下樓梯時,蘇安摔倒了,膝蓋的刺痛并沒有阻止蘇安的步伐。
“安醫(yī)生,你在嗎?”蘇安敲著值班室的門,問。
“怎么了?蘇安?!卑矟捎畲┝艘簧硭?,一聽是蘇安便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值班室的門。
“安醫(yī)生,他醒了,江憶說話了?!碧K安氣喘吁吁的說著便拉著安澤寧去了病房。
“根據(jù)現(xiàn)在的情況,患者已經(jīng)清醒,不能診斷植物人的。對于現(xiàn)在的情況,藥物治療不是關(guān)鍵的,關(guān)鍵的是康復(fù)鍛煉,可以在醫(yī)院康復(fù)科進(jìn)行康復(fù)鍛煉,患者自己或家人主動有目的的鍛煉?!苯?jīng)過一番仔細(xì)檢查后,安澤宇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江憶好了?他會醒過來的對不對?”蘇安用懇切的眼光看著安澤宇問。
“是的,恭喜你,蘇安?!卑矟捎钫f完便走出了病房,他心里知道,若江憶醒過來,他和蘇安便不會有可能了“只要你過得幸福,我怎樣都可以?!卑矟捎钭咴诨璋档淖呃壬陷p聲的說。他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蘇安聽。
病房內(nèi)的蘇安抓著江憶的手,失聲痛哭,絲毫沒有注意到安澤宇的離開。
江憶看著眼前這個女孩,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的看著蘇安。她那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隨后兩行熱淚順腮邊而下,兩眼紅腫含淚水瑩眶。
“我…………”江憶被蘇安抓著手動了動。
“對不起。”蘇安感覺到了,連忙把手收回來,并給江憶道歉。她忘了江憶不喜歡自己離他很近。
江憶的心抽搐了一下,他只是想安撫下她啊,自己究竟對眼前這個女孩做了什么。他內(nèi)心發(fā)誓,此生定不再負(fù)她。
花開花落,云卷云舒,時間總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就溜走了。江憶在蘇安的悉心照顧下出院了。
江憶在醒來之后對蘇安會時不時的關(guān)心,蘇安也感受到了江憶對自己從未有過的態(tài)度。兩個人打理著花店,也很默契的都沒有像對方提起住院之前的事,也沒有提及關(guān)于那個女人沐晴羽。安澤宇自此以后再也沒有打擾過蘇安,但卻一直默默關(guān)注著關(guān)于蘇安的所有事情。
“蘇安,我們結(jié)婚吧?!苯瓚浛粗K安說。
“你……你……說什么?”正在剪花枝的蘇安錯愕的抬起了頭。
她知道江憶已經(jīng)努力的在改變自己了,她也感受到江憶對自己的關(guān)心,但她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居然會向自己提出結(jié)婚。
“我想和你結(jié)婚?!苯瓚浻每隙ǖ恼Z氣再次說。
“真的嗎,好啊,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蘇安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動說。對啊,她等了整整四年,是很久了。
“嗯,我們這幾天選個日子吧。”說完便幫客人送花去了。
…………
天那么藍(lán),連一絲浮絮都沒有,像被過濾了一切雜色,瑰麗地熠熠發(fā)光。
婚紗店里。
“安安,你想好了嗎?”夏傾淺再次問試穿婚紗的蘇安,“江憶他不愛你,他是被你一時感動,才一時興起想和你結(jié)婚的?!?p> 蘇安她又何嘗不知道呢,盡管江憶對自己開始關(guān)心,但那始終不是愛。她看著鏡子里穿著婚紗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只要江憶需要,蘇安便會賭掉自己去陪他。
“安安,其實(shí)安澤宇一直愛著你,他一直都在向我打聽著你的消息?!毕膬A淺見蘇安沒有回答自己,再次說道。
“我原以為只要說開了便可以不再耽誤他,沒曾想終究是我負(fù)他。你知道嗎清淺,人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真的沒有辦法愛上安澤宇,大概這就像江憶沒有辦法愛上我一樣吧?!碧K安抑制住眼眶里的淚水無奈的說。
“好啦,明天就要當(dāng)新娘了,新娘哭了可就不漂亮了?!毕膬A淺安撫著楚楚可憐的蘇安。
夏傾淺知道蘇安可以很堅強(qiáng),她可以為了江憶每天打著八九份兼職,她可以為了江憶睡三百六十五天的折疊椅,她可以為了江憶吃著已經(jīng)涼了發(fā)著餿的剩菜……但她卻因江憶不愛她而難過了整整四年,甚至有時還沒提起江憶,她的眼眶就泛紅了。
“蘇安,你終于要嫁給你深愛的男孩了?!碧K安看著鏡中穿著婚紗的蘇安說。
傍晚,蘇安收到了來自安澤宇的微信消息:“安,你知道嗎,我很久之前就想這樣叫你的名字,今天我終于叫出來了。明天你就成為別人的新娘了,請原諒你的婚禮我無法參加,今晚早點(diǎn)睡覺,別熬夜,明天要做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p> 蘇安含著淚水看完后,沒有回復(fù)安澤宇的微信,她認(rèn)為永遠(yuǎn)得不到的回復(fù)是讓對方徹底死心的唯一辦法吧。
“對不起,安澤宇?!碧K安關(guān)掉了手機(jī),自言自語道。
夜幕三更天,星鋪滿天宇,孤枕不求眠,獨(dú)掛相思愁。這個夜晚顯得格外的長,蘇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她總是不敢相信,明天竟是自己的婚禮,還是與自己深愛了四年男孩的婚禮。也許這是上帝的眷顧吧,蘇安想到著便熟睡了過去。
梔子花開,似水流年,與汝攜手共度余年,白色的禮堂,白色的婚紗,在這純潔的日子里你我同許永不變心的諾言,象晶瑩的浪花盛開在我的心海,是淡淡的青春純純的愛。
蘇安從換衣間走出來,接著在門外早已恭候多時的婚禮侍女就迎了上來,周到地位這位待嫁的女孩整理好水滴狀的裙擺,猶如白孔雀尾羽般的裙擺在身后綻放,其上點(diǎn)綴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水鉆,仿佛釋放光芒的微小天體一般,把本來就超凡脫俗的蘇安襯托得宛如一位流落凡塵的月亮公主。工藝精湛的重工蕾絲打造而成的圣潔魚尾婚紗,高貴典雅的巴洛克風(fēng)格設(shè)計,銀白瀑布般的蕾絲拖尾以及純潔素雅的白水晶魚嘴高跟鞋,映在弧形鏡面里的蘇安如此完美無瑕,就連一旁的侍女也禁不住稱贊,這幾乎就是一位墜落的天使!更為獨(dú)特之處是此套婚紗在正前方七分的開叉,極薄的透明紗質(zhì)絲襪帖覆裹在裊娜纖長的美腿上,裝飾以珠繡,無形之中又讓晶瑩的蕾絲花邊間搖曳的長腿添了幾分撩撥人心的滋味,配合上一襲宮廷式魚尾裙裾,仿佛希臘月神般夢幻迷人,叫人難以將視線從她清麗的倩影上移開。
看著唯美的鏡中人,蘇安眨了眨燦若星子的眼睛,一雙晶亮的眸子里閃爍著迷惘與欣喜。她迷惘的是從今以后與江憶的相處生活,她欣喜的是她要嫁的人是自己愛的江憶。蘇安同時不可思議的注視著自己穿上婚紗的模樣,姣好的面容上泛起一絲赧紅,少了幾分上帝寵兒的莊嚴(yán)與圣潔,多了幾分待嫁女孩的幸福和期待。
“安安,不好了,江憶接了沐晴羽的電話,走了。”夏傾淺跑過來慌張的說。
夏傾淺的一句“走了”讓蘇安瞬間感覺自己掉入了地獄。她站在婚禮殿堂門外呆呆的等著,她不相信江憶再次丟下了自己,是他說要娶自己的,又怎么可能臨陣脫逃……
“安安,不然取消婚禮吧,好多親朋好友都還在等著呢,現(xiàn)在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他不會來了?!毕膬A淺看著手機(jī)上的時間說。
蘇安推開了婚禮殿堂的大門,屋頂?shù)乃Т蟮鯚粽樟亮苏麄€禮堂,墻上的珍貴畫作神秘而不失優(yōu)雅,光潔的地板反射著點(diǎn)點(diǎn)光澤,大廳中央一條筆直的紅地毯直通夢幻般大舞臺,通道的兩邊堆滿了各式各樣富有創(chuàng)意的鮮花裝飾。通道的盡頭,是被布置得如同仙境般的舞臺,幾名身段優(yōu)雅的古裝女子正在舞臺為來賓送去悠揚(yáng)的琴音。
這一切的美好讓蘇安不知所措,她感覺今天的自己成了全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蘇安一步一步的走上婚禮主持臺,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從不知結(jié)婚為何物,今日我蘇安做了一次自己的新娘,謝謝大家今日的捧場?!?p> 回花店后的蘇安,急忙換掉了婚紗。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如此卑微。她看著顧客在網(wǎng)上的訂單,開始為顧客包花,她盡可能的讓自己忙起來,別再去想江憶……
“對不起?!?p> 一聲無力的道歉,讓正在整理花瓣的蘇安抬起了頭,她看著眼前這個五官完美卻滄桑無力的男人,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江憶沒住院前的陌生。
“沒關(guān)系,她怎么了?”
蘇安平靜的問完后,用牙齒咬住自己的下唇來發(fā)泄自己內(nèi)心的痛,沒一會便滲出血印。
“沐晴羽她得了抑郁癥,鬧自殺?!苯瓚涊p聲的說“蘇安,對不起,沐晴羽她需要我,我要和她在一起了。”
蘇安曾經(jīng)以為心疼到痙攣的時候會歇斯底里地哭泣,直到經(jīng)歷了才明白只會絕望得,沉默不語心如死灰。
經(jīng)歷過絕望嗎?很痛苦的,痛苦到想死。但,更可悲的,這個世界上還有愛你的人,讓你連死的勇氣都喪失了……
蘇安起身回到了房間換上了房門,開始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江憶攥緊了拳頭抱著自己的頭,跪在蘇安的門前,他知道自己很無能,他知道蘇安為他付出了太多,他知道蘇安內(nèi)心的痛苦……但最終他留給蘇安的只有一句蒼白無力的“對不起”。
蘇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環(huán)顧這間小小的臥室,陌生到像是自己從未住進(jìn)來過。
蘇安走到臥室門前,江憶依然會在地上,用沙啞的聲音一遍遍重復(fù)著“對不起”。
蘇安的心瞬間被揪了起來,自己深愛的人現(xiàn)如今被感情折磨的變了樣子。
“是啊,他該怎么選擇呢,我的感情只會帶給他愧疚,他又做錯了什么呢,錯的只是一開始我們都沒有看清彼此?!毕氲竭@,蘇安好像釋然了,雖然心真的很疼,可也算是終于想開了。
江憶很喜歡沐晴羽,這是蘇安一開始就知道的。后來沐晴羽戀愛了,曾經(jīng)一向陽光的江憶變得郁郁寡歡。是蘇安的陪伴讓江憶走了出來,但這只是蘇安和江憶的自以為……
蘇安的長時間陪伴,蘇安的性格讓江憶仿佛回到了從前。順其自然的他們就戀愛了,一起畢業(yè),一起租房子,一起開花店。
他們像所有的情侶一樣,做著所有情侶都會做的事情,一起看電影,一起逛街,穿情侶裝……
但維持了沒有多久,沐晴羽和男朋友吵架就會打電話給江憶訴苦,一次又一次……
正是因為這樣,蘇安和江憶這才明白,他們兩個人做的情侶應(yīng)該做的事情但從來不算是真正的情侶。因為江憶不會為了蘇安而緊張。
沐晴羽的一次又一次的電話讓江憶看透了自己的內(nèi)心。是的,盡管過去了很久,他在聽到她的聲音時,依然會緊張……
從那之后,蘇安和江憶隔閡變得更加明顯,蘇安很愛江憶,她一次次的等江憶回家,可事實(shí)證明,如果不愛陪伴和等待真的沒有用……
蘇安回想著曾經(jīng)的過往,紅著眼眶許久才動了動嘴唇“我知道你的感受,因為這些我也在感同身受。”
“蘇安,下輩子,下輩子一定跟我在一起好嗎?”
江憶抬起頭,眼神堅定的看著蘇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是喜歡蘇安的,至于他為什么會選擇沐晴羽,是因為沐晴羽得了抑郁癥。他不想讓蘇安生活在痛苦中,他也不想自己的生活中沒有蘇安,他曾經(jīng)自私到想和蘇安結(jié)婚,但沐晴羽婚禮前的一通電話,讓江憶徹底清醒了。
是的,他不能這樣做,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搭上蘇安的一輩子。
蘇安從一開始就是為治愈江憶而來,他們一起裝扮屋子,一起開著花店,再到后來蘇安照顧了生病的江憶一年,江憶怎么可能不愛,他又怎么可能對蘇安一點(diǎn)感情沒有。
蘇安沒有接話,因為這種承諾,她以前聽過太多太多了,她回避著江憶的眼神。
“我承認(rèn)我生病以前確實(shí)喜歡沐晴羽,但蘇安從我昏迷醒來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害怕的,是你的離開。因為沐晴羽得了抑郁癥,她只能找我,她從小生活在福利院,在這個世界上,她沒有任何親人了,我也在福利院生活過一段時間,我就像是她哥哥,我明白這不是愛情,我對她只是一個哥哥怕妹妹受了欺負(fù)而已。我曾誤把這種感情當(dāng)作愛情,可直到我昏迷期間,我才真正的看清了自己,我只害怕你的離開。我明白我以前做了太多太多對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我昏迷醒了過來,我還是不敢面對你,但我并不是不喜歡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你,我害怕你對我的小心翼翼。我以為結(jié)婚了就會好的,我自私到想和你結(jié)婚,想用時間去彌補(bǔ)你,可是沐晴羽的抑郁癥,讓我害怕了。因為她會繼續(xù)打擾到我們的生活,我不想我的一輩子還要束縛上你的一輩子,所以婚禮的時候我再一次的逃跑了,這一次不是為了沐晴羽,而是為了你可以擁有的美好的未來。”
江憶真的很想把這些話說給蘇安聽,可他知道,如果蘇安知道自己其實(shí)喜歡她,其實(shí)自己也很愛她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愛,蘇安會為了他留下來的。所以他忍住了,他沒有解釋。
“算了,還是別再遇見了,因為我只會給你帶來不好的事情?!?p> 江憶自嘲的笑了一下。對啊,失去蘇安,是他應(yīng)得的。
“好,那我們說好了,到時候我們一定要不見不散?!?p> 蘇安看向江憶,這一刻她沒有在回避,因為她清楚回避并不能解決問題。
江憶的瞳孔瞬間放大,他呆滯了,他還是低估了蘇安對他的愛,因為他婚禮的逃跑沒有做任何解釋,可蘇安依舊同意了他們下輩子的約定。
“我走了,好好的。”蘇安拉著行李箱顫抖的說完,便沖出了花店。
靜靜的夜空,無邊無際,宛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籠罩著地面。這個城市很大,大到蘇安總是迷失了自己。這個城市很小,小到?jīng)]有一家燈火屬于蘇安。
“安安,你怎么來了,怎么了?快進(jìn)來。”
夏傾淺看著拖著笨重的行李箱站在自己家門前的蘇安擔(dān)憂的問。
“清淺,我分手了,沐晴羽得了抑郁癥,江憶徹底的不要我了。”
蘇安見到夏傾淺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了,像是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久久不能平息,她仿佛把這四年來所受的委屈全部哭出來了。
“安安,安澤宇向我問你的事情,我告訴他了,他真的很關(guān)心你,我們試著接觸下好嗎?”
夏傾淺擔(dān)憂的安撫著哭的喘不上氣的蘇安。
“清淺,我要離開了,我在花店出來之前定了車票。我要離開這座城市了。”蘇安紅腫的眼睛看著夏傾淺認(rèn)真的說。
“安安,可是……”
“沒關(guān)系,我會嘗試著放下這里的一切的,”蘇安知道夏傾淺是擔(dān)心自己,便安慰道“我明天早上去和安澤宇道別?!?p> 夏傾淺知道,蘇安下定決心的事情是不可輕易改變的,便也沒在說什么。也許對于蘇安來說,離開是一種最好的選擇吧。
有些事情,只有經(jīng)歷了,才有穿透心扉的體驗;以前的人,只有從心底放下了,心靈才會真正地解脫。沒有哪件事,能夠一向捆住你的手腳;沒有哪個人,能夠成為你的永遠(yuǎn)。
蘇安在醫(yī)院走廊中徘徊,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向安澤宇開口。
“我說我有病,我就是有病,快點(diǎn)開藥?!?p> 一聲熟悉的語氣穿入找思緒的蘇安耳中,她抬起頭向聲源方向?qū)とァ?p> “怎么會是她?!碧K安驚訝的小聲自言自語道。
“怎么了,你認(rèn)識她?”安澤宇拍了拍蘇安的肩膀問。
“安醫(yī)生,你怎么來了?”
“夏傾淺說你今早要來找我,我便出來了,沒想到正好碰見你了?!卑矟捎羁粗鴮γ嬲诤妥o(hù)士吵架的女人說“我聽你剛才說的話,你好像認(rèn)識她?!?p> “一面之交而已,不是很熟?!碧K安努力的逃避這個女人的話題。
“她叫沐晴羽,很奇怪的一個人。她自己明明沒病卻非說自己病了,在我們這連拿了好幾天的藥了。”安澤宇看著吵架的那個女人無奈的說。
“她難道不是抑郁癥嗎?”蘇安好奇的問。
“你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像抑郁癥嗎?”安澤宇回應(yīng)著蘇安。
蘇安不敢相信的注視著大聲吵吵的沐晴羽,在她視線中忽然多出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竟然是他---江憶。江憶出現(xiàn)后,沐晴羽連忙給醫(yī)生道歉,并拿出裝瘋賣傻的模樣拉著江憶趕緊走。
走廊的空間不是很大,江憶走的時候看見蘇安,靜靜地站了幾分鐘,想說些什么卻被身邊裝瘋賣傻的沐晴羽給拉走了。
蘇安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發(fā)呆,沐晴羽突然轉(zhuǎn)過身漏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那笑容在蘇安的心里卻比魔爪還恐怖!
安澤宇好像明白了什么,便再也沒有提起沐晴羽和那場無新郎的婚禮。蘇安的婚禮上,安澤宇是出現(xiàn)過的,他見過蘇安穿起婚紗的模樣,他也見過蘇安強(qiáng)忍悲傷露出微笑的模樣。他愛蘇安但沒有勸蘇安留下,因為他知道這座城市并沒有善待蘇安……
坐在列車上的蘇安想起沐晴羽那如鬼魅般的笑,如同死神般的笑時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蘇安知道是沐晴羽騙了江憶,但蘇安同時也知道沐晴羽是愛江憶的。沒有一個健健康康的人,會為了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每天吃著整瓶整瓶的藥……
蘇安把這件事永遠(yuǎn)埋在了心底,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更沒有告訴江憶,是沐晴羽欺騙了他。江憶最厭惡的便是別人的欺騙,又怎會接受自己深愛的人欺騙了自己呢。蘇安覺得這是自己四年來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他們需要自己的成全。
如果說蘇安是這場愛情中犧牲品,其實(shí)沒有誰的愛是不沉重的。蘇安愛了江憶整整四年,一次又一次的付出,后來得到的卻是自己一個人的離開。江憶為了沐晴羽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沐晴羽為了留下江憶,又要每天裝瘋賣傻的吃著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藥。安澤宇守護(hù)了蘇安一年,因為愛,他選擇了退出。
后來,夏傾淺告訴蘇安,江憶帶著他的沐晴羽也離開了那座城市,而安澤宇依舊是一個人……。江憶臨走時,將“憶安”無償送了出去,唯一的要求就是花店名字必須是“憶安”……
如果有下輩子,蘇安的心愿是在沐晴羽之前遇到江憶,江憶的心愿是在沐晴羽之前遇到蘇安……
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安別憶,安別憶,蘇安別江憶;
安別憶,安別憶,安時別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