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暗殺
影院的午夜場只放老電影,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看老電影,上了年紀(jì)的又撐不到這個點兒,所以午夜場本應(yīng)沒多少觀眾。
可今天卻座無虛席,因為今天放的是《頭號公敵》。
這部電影拍攝于100多年前,影片中的男主角得娃哥是當(dāng)年華萊塢首屈一指的男明星,他主演的電影只要一上映,就會萬人空巷,場場爆滿。尤其是這部《頭號公敵》,創(chuàng)造了無數(shù)個華萊塢影史記錄。
他在電影中扮演一名劫富濟貧、義薄云天、重情重義的銀行劫犯。影片的高潮部分,得娃哥被警察圍困在一個電影院里,警方設(shè)下重重埋伏、伺機沖入逮捕他,然而他卻無比淡定、津津有味地看起了電影《Black Bird》,影片結(jié)尾,男主角從容赴死時說出那句經(jīng)典臺詞:“goodbye,black bird!”字幕打出,得娃從容起身,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影院。
警方恐開槍誤傷路人,一直尾隨其后,得娃早已察覺到危險,將手緩緩插入口袋,就在這時警察頭子沖上去爆了他的頭。
得娃應(yīng)聲倒地,腦漿和鮮血噴灑了一地……
他彌留之際,嘴巴仍在抖動,警察頭子湊到他嘴邊,隱約聽到他說:“goodbye,black bird……”
警察從他的口袋中并未找到武器,只找到一張他未婚妻和三歲女兒的合照……
阿丘攤在座位里,冷笑道:“這個SB……”
就在這時,從后面扔過來一個紙團,正好掉進他的懷里。
他將紙團揣進口袋,起身離了影院。
阿丘拐入一條小巷,將紙團打開,見上面寫著一行字:“丑時三刻,金池大廈樓頂見!”
阿丘罵了句“SB”,尋大路向金池方向奔去。
金池大廈聽起來金碧輝煌的樣子,其實是個爛尾樓,總共才兩層,二層樓頂?shù)哪藓鐭襞谱?,有幾?jié)燈管壞了。
“嗯?怎么是金也人夏?SB!”阿丘瞥了眼樓頂?shù)呐谱?,疾步向樓梯口奔去?p> 樓頂中央的空地擺著一個火盆,火盆里的灰燼剛剛熄滅,兀自冒著黑煙,空氣中彌漫著燒塑料的刺鼻氣味。
阿丘用一根木棍在火盆里扒拉了幾下,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忽然,空中飄來一張紙,恰好落在阿丘頭頂。
阿丘打開紙,見上面寫著幾個字:郊外,亂石灘。
“SB!”
阿丘將紙投進火盆,轉(zhuǎn)身下了樓。
亂石灘其實是一處廢棄的碑林,碑林中有一塊碑要高出其他許多。
阿丘來到這塊碑前,碑上竟刻著刺殺目標(biāo)的肖像和基本情況。
“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嗎?SB!”
阿丘記清楚目標(biāo)后,一掌將碑擊碎,碎礫中竟出現(xiàn)一張紙條。
阿丘打開一看,見上面寫著:“就想試試你的內(nèi)力,天下第二果然不同凡響!”
“什么?老子是天下第二?SB!”阿丘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機,他將紙條燒了,離了碑林。
帝皇銀行位于繁華的十字路口,與一座廢棄的教堂隔街而望。
教堂的窗戶破敗不堪,阿丘此刻正坐在其中一扇窗戶后擦拭一把大口徑狙擊槍。
“天下第二能用上這么好的槍嗎?SB!”
阿丘認(rèn)真擦拭著槍身,如同輕撫美人的肌膚。
銀行門前種滿了梧桐樹,樹葉隨風(fēng)搖曳,給這炎炎夏日增添了一抹清爽。
正午時分,銀行的鐵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名頭戴白帽、身穿白西裝、手提白色行李箱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機警地四下張了一陣,壓低帽檐,徑向大路走去。
“啪啪啪”三聲槍響,幾片梧桐葉掉落,男子抱頭鼠竄,消失在街尾。
阿丘已怔住,因為三槍都不是他開的。
“TMD,誰呀,打草驚蛇!”
阿丘用槍的瞄準(zhǔn)鏡仔細(xì)觀察四周的建筑,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處。
殺手天生的直覺讓他感覺到不妙,他背起槍匣,沖下樓梯。
“轟隆”一聲巨響,阿丘腳下樓板斷裂,徑直從三樓摔到一樓……
02 阿丹
郊外,公路上疾馳而過的汽車發(fā)出馬達的轟鳴聲和尖銳的喇叭聲。
公路旁有一家破舊的旅店,“歡迎入住”的牌子銹跡斑斑,停車場內(nèi)稀稀拉拉停著幾輛車,肥胖的清潔女工扭著大屁股挨屋清掃房間,她見107房間的門把手上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就徑直走過……
阿丘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額頭上掛著細(xì)密的汗珠,他意識模糊,聽力卻格外靈敏,清潔工捅鑰匙的聲音,隔壁男女說笑的聲音,路基上碎石滾落的聲音,似乎都放大數(shù)倍傳進他的耳朵里。
“Duang!Duang!Duang!……”遠(yuǎn)處的鐘樓傳來二十聲鐘響,太陽西平,屋內(nèi)黯淡下來。
阿丘胸膛起伏加快,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床單都被汗水浸透,他猛的睜開眼,掙扎起身,坐在床邊喘著粗氣……
他立在鏡前,側(cè)過頭看腦后的腫包,腫包又紅又紫,輕輕一摁,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阿丘將疊好的毛巾塞入口中,拿起臉池邊的刀片,摸出打火機……藍色的火苗將刀片燒黑……刀片在膿包上劃開一個十字切口……黑色的淤血滲入毛巾……針燒彎……阿丘給自己縫起了傷口……
“手術(shù)”做完后,他的頭沒那么疼了,他癱坐在沙發(fā)里,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Duang!Duang!Duang!……”鐘聲敲了22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夜間十點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跟著是鑰匙捅鎖眼的聲音,“吱啦”一聲門開了,一名男子抱著袋吃的旋了進來,他將門反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只見他40歲上下,中等身材,方臉闊口,梳眉朗目,笑瞇瞇地看著阿丘。
阿丘上下打量此人,目中盡是陌生之色。
“怎么,這么一會兒,又把我忘啦?”男子放下袋子,挨著阿丘坐下。
“咱倆認(rèn)識嗎?”阿丘側(cè)過頭看著他道。
“我從教堂救你回來,你忘啦?”男子笑道。
“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你叫什么名字?”阿丘疑道。
“我叫阿丹,是你最鐵的哥們!”男子目光閃動道。
“你刺殺行動失敗,不慎墜樓,我及時趕到,將你救回這間賓館,我剛出去買東西了,你想起來點沒?”男子續(xù)道。
阿丘一臉茫然地?fù)u了搖頭。
“你從樓上摔下來,頭部受到重創(chuàng)暫時失憶了!”男子起身踱步道。
二人沉默了好一陣,阿丘悠悠道:“我只記得腳下樓梯塌陷,跟著兩眼一黑,再睜眼時,已在這里……”
男人輕拍他的肩膀,笑道:“我?guī)湍銠z查過了,沒傷到骨頭,不打緊的。我?guī)闳€地方,有助于你恢復(fù)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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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駕駛一輛紅色小皮卡來到市中心。
車駛過一間叫“永恒”的紋身店。
阿丹突然抓住阿丘的左臂,擼起他的袖子,阿丘的左臂上竟紋著一個女子的頭像。
“還沒找到兇手的線索嗎?”阿丹悠悠到。
阿丘頭倚車窗,淡淡道:“你在說什么,我不明白?!?p> “你胳膊上文著的女人叫凡尼莎,是你的妻子,三年前在家被人謀殺,你一直在找兇手……”
阿丘面上閃過一絲波瀾,淡淡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丹笑道:“我是你最要好的朋友,是你告訴我的,你還讓我?guī)湍阋黄鹫覂词?,對了,我的線人掌握了最新的線索,過兩天我?guī)闳フ宜?。?p> 阿丘呆呆看著窗外,一句話都不說。
阿丹笑了笑,沒說什么,從扶手拿出一小瓶威士忌,灌了幾口,遞給阿丘,阿丘推開他手,雙手叉胸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03 阿蕾
亂世佳人酒吧。
酒吧有三五伙客人喝酒閑聊,服務(wù)生都是邋里邋遢的大漢,四個在舞池中央的圓桌前打撲克,兩個在舞臺上收拾樂器,還有一個睡在沙發(fā)上,鼾聲如雷。
阿丹和阿丘來到吧臺前,點了兩杯原漿酒。
“你喝吧,我的傷口還沒愈合,喝不了這么烈的酒!”阿丘將自己那杯推到阿丹面前。
阿丹笑了笑,連飲了兩杯。
“你要帶我見什么人?”阿丘用指尖摩擦杯邊,酒杯發(fā)出“嗡嗡”的響聲。
“待會兒……”
阿丹話音未落,只聽“吱啦”一聲,從門外進來一名戴墨鏡的女子,女子身材高挑,前凸后翹,雙腿修長筆直,火紅色的卷發(fā)尤如一團火焰披散到腰間,腳踩一雙“恨天高”,走起路來如風(fēng)擺荷葉,妖嬈多姿。
女子在門口駐足片刻,脧了眼阿丘和阿丹,揀了處干凈位置坐下,翹起二郎腿,自顧自抽起煙來。
音樂響起,醉漢們扭動著臃腫的身體自嗨起來,邊扭邊唱:“難……忘……今……宵……”
“嘀!嘀!嘀!”阿丹的腕表閃了幾下,他起身道:“我的線人約我見面了,先不陪你了,我把車子留給你,午夜十二點,在郊外廢車廠見,這是一千塊,省著點用?!卑⒌⒁化B現(xiàn)金塞給阿丘,轉(zhuǎn)身離開了酒吧。
阿丘望著阿丹遠(yuǎn)去的背影,長吁口氣,一頭趴在吧臺上,他的衣衫盡已濕透……
“噠!噠!噠!”
紅發(fā)女向阿丘走來。
“丘,你還好嗎?!”女人輕推阿丘道。
阿丘緩緩抬起頭,瞧了女子半晌,癡癡道:“咱倆認(rèn)識?”
女子將散發(fā)掖入耳后,湊到阿丘耳邊低語道:“咱倆不單認(rèn)識,你還睡過我……”
阿丘已僵住。
女人“噗嗤”一聲笑了。
阿丘吭吭哧哧道:“姑娘……別……別開玩笑……”
女子嫣然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這話不假?!?p> 阿丘道:“什么?大豬蹄子?”
女子道:“就是提起褲子就忘人……”
阿丘已滿頭大汗。
女人笑的更開心了,她將手搭在阿丘肩頭,一字字道:“你怎么和阿丹搞在一起了?”
阿丘道:“你是說剛才我身邊那人?”
女人道:“還能有誰?”
阿丘道:“我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女人道:“他是警察,你可是……”
阿丘目光閃動道:“我是什么?”
“叮鈴鈴……”
女人的手機響了,她摁了靜音,兀自抽泣起來。
阿丘道:“你叫蕾?為什么哭呢?”
女子一下?lián)ё“⑶鸬牟弊樱煅实溃骸澳氵@個沒良心的,終于記起我來了……”
阿丘尷尬道:“我看見你的屏保了……”
女人推開阿丘,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
阿丘一下不知所措起來,心下暗忖:
“莫非,我和這個女人真有過一腿?”
女子忽然雙頰緋紅,咬著嘴唇道:“要不換個地方?”
阿丘一下捂住自己胸口,緊張道:“我不是那種人?”
…………
賓館簡陋,隔音很差。
阿丘和蕾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床邊,不說話。
“我去洗個澡哈!”蕾起身進了浴室。
“唰唰唰……”
磨砂玻璃打上薄薄的水汽,蕾美麗的*體一覽無余。
阿丘開始翻蕾的包。
包里除了香煙、打火機和零錢外,沒有任何證明女人身份的東西。
十幾分鐘后,蕾裹著浴巾出來,她順手將燈關(guān)掉……
半小時后,屋里煙霧繚繞。
酒已喝干,瓶口碎了一塊。
阿丘靠著枕頭抽煙,手伸進被子,撫摸蕾光滑的背。
他掐掉煙,穿衣出屋。
不一會兒,拎著一打雞蛋回來。
阿丘將一枚雞蛋放入燒開的電水壺里……
阿丘用煮熟的雞蛋給蕾敷眼上的淤青,邊敷邊道:“被誰打的?”
蕾瞬間淚奔,撲在阿丘結(jié)實的胸膛上,嚎啕大哭起來……
“鐺鐺鐺……”十點的鐘聲響起。
蕾仍在熟睡,阿丘推門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