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魏淵除了一臉的驚疑之色卻絕無動搖之心,周放不禁又露出了幾分冷酷來。
他道:“魏侍郎,你當(dāng)知道在朝為官與做地方官的不同!如此冥頑不靈,遲早是要栽大跟頭的。”
“下官為官,但求一個‘真’字。侯爺?shù)臈l件,下官萬不能答應(yīng)?!蔽簻Y拱手回絕,還道:“若侯爺再要糾纏此事,休怪下官將侯爺這般罔顧國法之言參奏給圣人?!?p> 事情到此已無商量的余地,周放唯有拂袖而去。
而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魏淵則是疑竇叢生。在刑部下職后他便來到提刑司大牢,再一次提審了平寧侯府三夫人趙香兒。
他屏退了所有人。
趙香兒見狀,原本無波無瀾的眼眸閃過一抹驚異之色。
自打進入提刑司,她除了弒母之罪矢口否認(rèn),其他時候都甚少說話。便是提到她父親趙秀才,她也只道與她無關(guān)——這個沒出息的父親,她已經(jīng)舍棄了。
但不知這初任的刑部侍郎魏大人此番私審她,是為何意?
“三夫人,”魏淵開門見山,“本官有一事不明,但不知你使了何種手段,竟讓平寧侯府這般保你性命?”
趙香兒豎耳聽著,卻不做聲。
“馮沖找到了,他供述了三夫人當(dāng)年的罪行。”魏淵又道,“活著將馮沖帶回京都實屬不易。可惜??!想要給三夫人定罪……或者說,想要跟平寧侯府過不去的,還另有其人。此人武功高強,一路保著馮沖,過不了幾天便能抵達京都?!?p> “三夫人你,弒母之罪,坐定了?!?p> 聽及此處,趙香兒的神色方變了變,但她很快又笑了,狂妄道:“我無罪。便是有罪,就憑你,也動得了我?”
魏淵也笑了,告訴她:“今日早朝罷,平寧侯還把本官叫至一邊,與本官做交易道,如若本官放了三夫人你,就讓平寧小侯娶本官視若珍寶的女兒為妻?!?p> “本官拒絕了?!?p> 趙香兒不禁皺眉。
“由此可見,”魏淵接著道,“平寧侯對于救你一事,已然是無計可施了。三夫人還相信本官不能定你的罪?”
“你為何偏要跟平寧侯府過不去?”趙香兒不禁反問一句。
“本官并非與誰人過不去,不過是身在其位當(dāng)謀其事罷了?!?p> 趙香兒卻是哼笑一聲,仍然堅定地相信:“便是定罪于我,平寧侯也不會不管我?!?p> “三夫人如此堅定平寧侯會保你,莫不是掌握了什么秘辛是平寧侯府絕不能與外人道的?”魏淵兀地道出心中揣測,一雙眼睛緊看著趙香兒不放。
果然,趙香兒臉上有了一剎異動。
而不待她反應(yīng),魏淵接著又道:“依著平寧侯傲慢的性子,斷不會將一個不受寵的庶室夫人放在眼里??伤谌蛉松砩腺M盡心思,眼下還想用自己嫡親的兒子做誘餌,試圖收買本官。這豈非是心中有鬼?”
趙香兒已是眼神閃爍,分明被魏淵說中了。
“本官現(xiàn)在指你一條生路?!蔽簻Y道,“平寧侯府究竟還藏有怎樣的秘密?你若能如實交代,本官可依情免你一死?!?p> “免我一死?”趙香兒突然發(fā)笑,“我趙香兒是為了茍活一世嗎?我趙香兒要的,是風(fēng)光無限地活著!風(fēng)光無限,唯有平寧侯府能給我。而你,一個從三品的小官,絕然給不了?!?p> 魏淵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漏了一個重要的細(xì)節(jié)。他一門心思都只在取證給趙香兒定罪這件事兒上,而他對趙香兒這個人,卻是知之甚少。
或許,此人值得他深查下去。
他沒有與她多言,很快離開了?;馗銓⒋耸赂嬖V了魏攖寧。
“對此事,你有何想法?”他還直言問她,渴望在她這里得到一些啟發(fā)。
過去,常常如此。
“從早前淮安王聽的那些來看,這位三夫人在平寧侯府,起初是人人可以欺負(fù)的,后來能得平寧侯夫人青眼相看,定使了不少手腕?!?p> “平寧侯能為她做到這等地步,定有著她不可死的理由。不可死的理由有二:一是此人重要,不可失去;二是此人一死,必有后患?!?p> “父親,您以為是哪一種?”
“種種跡象來看,我認(rèn)為后者可能性更大些?!?p> “若如父親所揣測的那樣,趙香兒掌握了平寧侯府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而平寧侯又不敢殺之,也不讓別人殺,想必,趙香兒是留有后手的?!?p> 魏攖寧思忖著,假設(shè)掌握秘密的人是她自己,她該如何做。
她會將秘密托付給一個可信之人,并讓平寧侯知道,只要她有個好歹,這個秘密便會公之于眾。
“父親,”魏攖寧想了想,又告訴魏淵,“趙香兒堅信平寧侯能救她,您想要從她嘴里再探知什么,幾乎沒有可能了?;蛟S,只有等她死了,才會有新的線索浮出來?!?p> “言之有理?!蔽簻Y搭在桌上的手,下意識敲了敲桌面。
魏攖寧知道,父親每每這個時候,都是在盤算什么,并且已然胸有城府了。
她沒有多問,只跟他說:“我會讓淮安王常在平寧侯府待著,有什么用得上的消息,一定及時告知父親?!?p> “好,好啊?!蔽簻Y自是高興的,“若能有淮安王相助,那定是極好的。”
“明日我還可幫父親探得一事?!蔽簲t寧又道。
“何事???”
“明日您便知道了?!蔽簲t寧狡黠一笑,卻是賣起關(guān)子來。
魏淵也寵溺地笑了。
可見女兒如此活潑,他不禁把這兩天一直想問卻又一直沒好問的事想了起來。
他飲了口茶,終于開了口:“我聽聞平寧小侯借了你一本話本子,還差人送了你一壇子桂花釀。你謄抄了話本子還予他時,又著人送了他一壇子玉樓春。這些事兒,可是真的?”
魏攖寧心道這事兒做得隱秘,卻終沒能瞞過父親。
她略顯局促,解釋道:“平寧小侯有意向我示好,我回贈他……不過是禮尚往來不想鬧得太過難堪罷了?!?p> “你可當(dāng)心些,別被他迷惑了?!?p> “父親放心,我有分寸的?!?p> 魏淵雖沒有多說什么,但魏攖寧看得出,他還是極為此事?lián)牡摹?p> 一天沒有圣旨下來,便還有一天的希望。可一天沒個定論,也叫人多一天的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