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攖寧進(jìn)入花廳，魏淵倒是嚇了個激靈，彷如渣渣爹爹才賣了女兒被抓了個現(xiàn)行。
“父親，該用膳了?！蔽簲t寧卻只平靜地告訴他。
她什么也不說，倒更叫魏淵于心不安了。
“阿寧啊，”他終于不打自招，“只要桓王能待你好，為父亦能心安?！?p> 魏攖寧笑了一下，溫聲道：“阿寧知道的?！?p> “你……”魏淵欲言又止。見孩子如此懂事，他實(shí)在不知該如何解釋，甚至不知，自己需要解釋些什么。
“父親，去用膳吧！”魏攖寧催促了一句。
“好。”魏淵遂出門，往膳廳的方向走了去。
路上他也不想著被撞破的事了，只叮囑魏攖寧道：“阿寧，這日子是自己過的，為父相信，往后你去了桓王府，也能活得恣意?！?p> “是啊。”魏攖寧應(yīng)道，“我是無論到哪兒，都不會委屈自己的，定能活得恣意。只是……”
她頓了頓，想想?yún)s又不打算說了。
魏淵卻是不依不饒，回頭瞧她，問：“只是何如？”
“沒什么?！蔽簲t寧笑笑搖頭。
魏淵重新邁開了步子，用后背道：“有什么話是不能與為父直說的？”
魏攖寧不說，只是不想給父親添煩擾，但既然他執(zhí)意要她說，那她便不瞞心中所想了。
“父親，”她認(rèn)真道，“您對那桓王了解多少？他此番對您說的，若都是些哄人的話呢？我雖知此事已成定局，便是龍?zhí)痘⒀ò幰膊慌?。但父親若是輕信了他，為他利用，阿寧斷斷是不能同意的?！?p> “阿寧你，又對他了解多少？”魏淵回過頭問她。
魏攖寧不由得愣了愣神。
她對李穆了解多少？她只聽聞李穆野心勃勃覬覦儲君之位，旁的，她知之甚少。
“阿寧，”魏淵告訴他，“為父對桓王也不甚了解。但為父知道，如今朝堂，少不得他這樣的執(zhí)權(quán)者?！?p> “比起太子的仁德和包容，桓王的棱角和嚴(yán)苛，更利于當(dāng)今世道。史有漢靈帝仁德寬容，多所不忍，故閹豎弄權(quán)，忠臣不進(jìn)。今有權(quán)臣當(dāng)?shù)溃Y(jié)黨營私，若未來天子仍以仁德治世，必受掣肘?！?p> 所以，父親并非純臣，他內(nèi)心是支持桓王的？
魏攖寧什么都懂了。
“不過，”魏淵又笑了，接著道，“為父心里雖是擁護(hù)他的，卻也不能為他做什么。倒是阿寧你，往后作為他的妻子，說不定能幫到他許多，就像幫為父一樣。”
魏攖寧低眸淺笑，沒再說什么。
已成定局之事，原本也沒什么好議論的。
翌日朝堂，圣旨宣下。
令魏淵意外的是，他事先并不知道，自己的二女兒魏清洛會被天子賜給平寧小侯周令儒！
周放再無違逆之意，謝天子恩?；竿趵钅履樕弦酂o半點(diǎn)異動，似早知此事。
下朝后魏淵自要攔住桓王，問他：“桓王殿下早知此事？”
李穆也不瞞他，解釋道：“父皇他堅持周魏兩家締結(jié)，先前忌于平寧侯反對此事一直未有定論，但他，絕不會收回成命，便是給兩家兒女拖到老，拖到死，他也是做得出的。”
這，的確不無可能。
“既然魏家必須有個女兒嫁到平寧侯府去，便讓我表兄喜歡的二妹妹嫁過去豈不正好？表兄他為人溫和，自會善待二妹妹的。”
李穆儼然已將自己當(dāng)成魏家女婿了，便是對魏家二娘子也是一口一個“二妹妹”叫得關(guān)切。如此一番說辭，任魏家誰人聽了，也會心悅誠服的。
魏淵回去，也知該如何向夫人劉氏解釋了。
卻道他從刑部當(dāng)值回到家，高管家便告訴他，兩道圣旨已然由宮中寺人宣下了。
他一聽，官服也未來得及換，便急忙跑到了棲霞院，不料見到的卻是夫人劉氏和二女兒魏清洛滿心歡喜的樣子。
能嫁平寧小侯，母女二人倒是高興得很。
是了！夫人曾問過他，若平寧侯府的將來是那位小侯爺?shù)模杭遗畠阂布薏坏脝?？這說明在她心里，平寧小侯乃是良人，嫁得。
此情此景，他松了一口氣，卻也隱隱生出些擔(dān)憂來。
那弒母的趙香兒也是嫁入平寧侯府的，在平寧侯府那個吃人的后宅活成了一個毒婦……他心思單純的洛兒嫁過去，萬一應(yīng)付不了可如何是好？
但見母女二人如此高興，事情也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他也便沒有說什么，以免掃興。
是夜，他只跟夫人劉氏說了許多。他要她多教教魏清洛為人處世的道理，不至于在進(jìn)了平寧侯府后吃虧受委屈。
“主君您便放心吧！”劉氏則是胸有成竹道：“別看洛兒年紀(jì)小，實(shí)則也是個機(jī)靈的，到了侯府，斷不會任人拿捏。何況有平寧小侯護(hù)著，誰人見了也要有幾分忌憚的。”
“再有，桓王生母已然仙逝了，照民間說法，阿寧嫁入王府便沒有家婆，這在宮外能走動孝順的，便只有平寧侯夫人這個姨婆了?？丛谶@份關(guān)系上，平寧侯夫人自也不會與洛兒為難的。”
劉氏喜不自勝，只覺這天定的姻緣落在自家洛兒身上，今夜做夢也要笑醒了。
魏淵還是頭一次見她如此興奮，乃至有些失態(tài)，自也沒再說什么風(fēng)涼話了，心道：但愿一切都如夫人所想所念，他的這兩個女兒嫁人后都能平安喜樂。
是夜，本在修煉化形的李崇儉在魏攖寧屋里待了許久——知道她被天子賜婚給了桓王，他有些發(fā)愁。
近來有桓王在的地方，他根本不能現(xiàn)形。只怕魏攖寧嫁入桓王府，她與他說話見面，便沒那么方便了。便是給他上香、燒書看，也要躲藏著。而若像前些天那樣的情況再發(fā)生，桓王在場，那他無計可施，魏攖寧豈不是只能等死？
“你放心，我不會讓那樣的情況再發(fā)生的?！蔽簲t寧寬慰他道，“我也會跟阿蠻和魏嬤嬤交代好，若萬一再出現(xiàn)那樣的情況，叫她們一定支開桓王?！?p> “也只能如此了。”李崇儉嘴上這樣答著，心底還是煩悶得厲害，卻也無可奈何。
“賜婚圣旨已下，拿到桓王的生辰八字倒是不費(fèi)事了。”魏攖寧說。
“你倒是豁達(dá)，還記著這件事。”李崇儉笑了笑，又問她：“你可甘愿嫁給桓王？”
“不甘不愿我又能如何？”
“確是不能如何?！?p> “……”
這一夜，一人一鬼試想著未來，聊了許多許多話，幾乎忘記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