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走了管家，徐言卻也沒閑著。
他叫雙喜從賬上支了十兩銀子作為束脩送予吳老夫子那里，順便告了個假。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若非有什么緊要的事他是實(shí)在不想出門了。
徐言清晰的記得，定?？h志上記載，倭寇此次肆虐寧波府，定?？h受損最為嚴(yán)重。
除了縣城沒有被攻破以外，全縣幾乎被倭寇洗掠一空。
幸免于難的定?？h城也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jià)。城中糧商囤貨居奇，串通一氣大漲糧價(jià)，導(dǎo)致許多買不起糧食的普通百姓活活餓死。
徐言當(dāng)然不忍心看到這一幕，但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
蛟門山，烈港。
內(nèi)藤長治望著不斷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眼神逐漸陰鷙。
三天了，已經(jīng)晚了整整三天了。
承諾按時送予他糧食、酒肉的商賈們竟然依然沒有動靜。
這已經(jīng)觸及了內(nèi)藤長治的底線。
這座小島不比佛郎機(jī)人占下的雙嶼島，除了有些淡水外土地貧瘠，既不能播撒糧食也不能種植果蔬，所有補(bǔ)給皆靠輸入。
內(nèi)藤長治麾下有兩百余人，皆是他十余年來從各處收攏而來的浪人，對他忠心不二。兩百多張嘴要吃飯，而島中存糧只剩下了不足三日......
內(nèi)藤長治攥刀的手緊了又緊，呼出一口熱氣來。
像他們這種常年打家劫舍、刀口舔血的人心中從來沒有道義二字。
自打十五歲起，內(nèi)藤長治便出海為寇，十余年來他劫掠的商船無數(shù)，也與其它?？芑鸩⑦^。最近兩年他減少了劫掠的次數(shù)，在這座小島上安定了下來，想著靠向沿海商賈收取供金過活，卻不想久而久之這些肥頭大耳的商賈以為他仁善可欺。
既然如此，那便給他們放放血漲漲記性好了。
“辛五郎，吩咐下去，出海了?！?p> ......
......
定?？h城，縣衙二堂。
知縣趙若海愁眉苦臉，坐立不安。
“這是定海衛(wèi)守御千戶所孫千戶送來的急報(bào)，何師爺你看看罷。”
趙若海將一份很薄的信紙遞向一旁的何襄。
何師爺沖趙知縣微微頷首示意，之后接過信紙不疾不徐的讀了起來。
這信紙上沾了不少趙知縣的汗水，不過大抵是不影響何師爺閱覽的。
片刻之后，何師爺和聲道：“不過是倭寇叫囂罷了。東翁勿憂。以某之見，東翁只要堅(jiān)壁清野，這些宵小之輩是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再者說了，剿滅倭寇乃是衛(wèi)所的職責(zé)，東翁只要不失土，即便將來朝廷怪罪下來，也怪不到東翁的頭上。”
何師爺捻著下頜的短髯，優(yōu)哉游哉的說道。
“話雖是這么說，可本官心里總覺得有些不甘?！?p> 趙知縣嘆了一聲道：“太祖皇帝設(shè)立衛(wèi)所制，所轄之人閑時為農(nóng)，戰(zhàn)時為兵。雖說廢弛已久，可如今竟然連百余倭寇都不敢一戰(zhàn)...何其可悲，何其可嘆哉！”
這趙知縣雖然剛剛到任不到半年，卻也對定海縣全縣的情況有個大致的了解。定海縣臨海。而與之比鄰的就是定海衛(wèi)。
大明衛(wèi)所制與府縣制并行，其中衛(wèi)所制雖然已經(jīng)廢弛，但畢竟還沒有被朝廷廢除。本應(yīng)該成為大明邊疆護(hù)佑的一股力量卻視倭寇如洪水猛獸，唯恐避之不及。
當(dāng)然，除了衛(wèi)所軍戶的無能之外，本縣的一些商賈也與倭寇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guān)系。
對此，趙知縣雖然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
他雖然為一縣父母，手中卻不掌兵，便是有心剿倭又能如何？
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東翁，為官之道在于隱與匿?！?p> 何師爺不疾不徐的說道：“若要事事都做的清清白白，那就不是做官是做圣人了。眼下只要孫千戶能夠自保，東翁能夠自保，旁的什么都不重要?！?p> 他這一席話顯然讓趙知縣心里好受一些。
“唉，只期盼著這次倭寇劫掠能夠快些結(jié)束?！?p> 趙知縣喟然嘆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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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來了，倭寇來了！街坊們都躲在家中，切莫上街生事！”
衙役們散布在定?？h城的大街小巷中，將縣尊大老爺?shù)拿钕蚱胀ò傩諅冞M(jìn)行宣貫。
事實(shí)上，他們這種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倭寇雖然懼怕卻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年年鬧倭患，月月鬧倭患。
走了這批又來了那批。除了劫掠些錢財(cái)女子外，倭寇也掀不起什么大風(fēng)浪。畢竟這城墻這么高，除非倭寇會飛天遁地之術(shù)不然是不可能進(jìn)的來的。
這倭患也就是三五日，鬧得兇些最多十日頂天。躲了一時避避風(fēng)頭，該怎么過日子還是怎么過。
如此尋摸著，他的心里更是定了幾分，繼續(xù)扯著嗓子一邊敲鑼喊道：“倭寇來了，倭寇來了！街坊們都躲在家中，切莫上街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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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zhuǎn)眼便是十日之后。
這股倭寇大鬧一通之后似乎并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這令定海縣令趙若海如坐針氈。
許多百姓家的存糧已經(jīng)吃空，城內(nèi)糧商又借機(jī)漲價(jià)。趙縣令如果要勒令糧商降價(jià)就會得罪這些地方豪賈，將來他的政績考評就會變得極為難看。但若是他不干預(yù)，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城里餓死人嗎？
至于開倉放糧嘛趙知縣也不是沒有想過。
只是此事茲大，非大災(zāi)之年是不能開倉賑濟(jì)的。眼下到底能不能開倉放糧，趙知縣實(shí)在心里沒譜。
再者，寧波府不是產(chǎn)糧地，大部分糧食靠從外府調(diào)撥。如今定?？h糧倉存糧本就不足。這次放了糧下次再有事怎么辦？
正當(dāng)趙縣令左右為難之時，突然有衙役來報(bào)。
“稟告縣尊，徐員外獨(dú)子徐言求見縣尊?！?p> 徐家乃是本地望族，若是往日趙縣令興許會見上一見這徐家后生，以和徐氏一族交好。可他如今怒火中燒、心緒煩躁，怎會有心情？
只見他大手一揮道：“不見?！?p> “縣尊...徐公子說他此來是為捐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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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時隔一年重新發(fā)書，心情十分激動。親愛的書友們，老坤想死大家了。寒門國士們，讓我們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