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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動靜讓王旭好奇地把門拉開,看著散落在地上的一堆典籍,他面容中微露慍怒。
正在翻找書本的虛墨趕忙站起,紅著臉匆匆解釋“我馬上就會把這些書整理好?!?p> “你在找什么?”
“我看看有沒有《混沌法理》這本書?!?p> 王旭脫口而出“沒,那是什么?”
“長安學(xué)府的著作,里面有詳細的詛咒生物詞條?!?p> 認識虛墨也有半個月,王旭不再那么客氣“你還在糾結(jié)關(guān)于夜婆的事?”他驚呼起來“那怪物已經(jīng)沒了,這就夠了,此地不再有麻煩,你安安靜靜地等你師傅過來不就好了嗎?另外找書直接問我不就行了?!?p> “我看您在睡午覺,就沒想多打擾?!?p> “你這么大動靜已經(jīng)是在打擾?!彼^疼地開始理書,虛墨搶著幫忙,很快將書柜重新填滿。
她一臉愧疚,沒有再說話。
王旭全程也沒有多理會虛墨,整完書后問了句易修何時過來,虛墨說了句‘應(yīng)該快了’,從表情上看,他對這答復(fù)并不滿意。
王旭這幾日越發(fā)煩躁也能被理解,從談話中虛墨得知,幾個月前王旭兒媳許婉兒不幸失蹤,許婉兒是南方人,很多人都說她過不慣北邊日子偷偷溜走,這對王旭這種看重家風(fēng)的人而言無疑是個打擊。
因此虛墨已經(jīng)開始盤算自己是不是該先行離開了,到石佛山入口附近找個地方暫住的話也能等到易修過來。
村子里目前也顯然不歡迎伏靈師,有一次她外出時碰見那日被她救了的二牛,這小孩一臉怨恨地丟了塊石頭向她然后扭頭就跑,有其他孩子告訴虛墨,小伙伴們知道池子里根本沒水鬼后就嘲笑二牛是個傻冒,二牛顯然把責(zé)任歸咎于虛墨身上。
她當然不會跟小屁孩一般見識,但村民們的態(tài)度就不能無視了,這些老實巴交的種田漢倒也沒什么辱人行為,只是像怕事般地都躲著她,不許小孩和女人與虛墨有什么交談,深怕她利用什么魔法把他們的錢通通騙走。
她當然嘗試過去解釋了,但石佛山的人對盤羅方丈的話堅信不疑,虛墨這種外鄉(xiāng)來的講再多都沒用。
到了下午情況似乎有了轉(zhuǎn)機,有村民在王家大院外等她,說是有情況求教于虛墨。
這顯然是次證明自己的機會,她決定牢牢把握,改變下人們的態(tài)度。
來者是一位梨形身材的中年婦女“虛師傅”她非常小心地將一籃子雞蛋提上來“我~我們家沒什么錢,還~還妄您幫個忙。”
她將雞蛋推回去,笑道“這些天多仰仗于大家的款待,幫忙是應(yīng)該的,大姐您是遇到什么麻煩了?”
婦女的擔(dān)憂一閃而過,故作聰明地眼珠一轉(zhuǎn),低聲竊語“虛師傅,我家媳婦又懷孕了,那個閹雞連生三個都是女兒,這不是要絕我們家的后嗎,我這當娘又當婆的自然著急,你說是不是?!?p> 虛墨舒展的面容逐漸凝重,她攤了下手,保持沉默。
“你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保證我家那媳婦穩(wěn)生兒子,甭管什么都行,哪怕那可能會要了什么人的命,那都得試試!”她厲言跺腳,表情上看是被急壞了。
見虛墨一番說不出話來,婦女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靠近道“我知道祖老爺在咱家井底下藏了些寶貝,虛師傅,如果你能保咱家孫子出生,那些東西都是你的?!?p> 她害怕地把婦女推開,一臉驚愕,連忙搖頭“這忙我?guī)筒涣?,要不你去廟里燒燒香?”
“我燒了,沒有半點用!”她哭訴起來,紅眶淚流“虛師傅,算我求求您了,您一定要幫幫咱們家啊。”
“您起來——您別跪著——這這這”天底下根本就沒有這種法術(shù),虛墨聞所未聞“我是真幫不了你?!?p> 這家的媳婦真慘,虛墨暗覺惋惜。
“嘿!”老婦女一咬牙一跺腳,罵道“我就知道沒用,你們這些妖精也是些不能下蛋的母雞,我呸!”說著她氣鼓鼓地離開“這死東西果然一點用都沒有,我真是瞎了眼了來找她。”
——2——
晚餐時的氣氛有些怪異,相當靜默,王家人全都沒有說話。
虛墨一邊吸著面條,一邊疑慮地觀察眾人,大家全都低著頭。
直至王旭淡然開口“虛墨,你今天是不是找了陳翠?”
“那是誰?”
“有人說,她今天提著一籃子雞蛋過來跟你聊了些話?!?p> 虛墨恍然大悟“原來她就叫陳翠,是她找了我。”緊接著虛墨將那些內(nèi)容全說了出來,眾人唏噓。
王旭皺眉“陳翠的兒子兩年前就死了,她媳婦帶著三個女孩離開了石佛山,自此腦子就出了問題?!?p> “原來如此?!?p> 王旭擔(dān)憂地說“這樣下去不行啊?!?p> “也是個可憐人。”虛墨贊同。
“我說的是你?!蓖跣窨聪蛩疤搸煾?,這么多天相處來你的為人王某還算清楚,但大家伙的看法又是另一回事,今天陳翠和你聊了會兒后立馬就有傳言出來,說你把目標盯住了精神不正常的陳翠,想要騙她的家產(chǎn)——雖然她也沒什么好騙的,但作為一個喪子寡婦而言,村里還是有很多老光棍看上她的?!?p> “我實在肯不出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彼裏o奈攤手。
“現(xiàn)實就是這樣,你不找麻煩麻煩會找上你,有人已經(jīng)在把矛頭對準了我們王家了,說——”他醞釀幾番,長嘆一息“說我們包庇外來的女妖,任由她為非作歹?!?p> 虛墨放下筷子,哀傷思索后眼神堅定“好的,明天我就離開。”
王旭驚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師傅是我的恩人?!?p> “但我不是?!?p> “虛墨,這里面存在一個很大誤會,我們不該去逃避而是應(yīng)該化解,易大師肯定也希望是這樣,你不用離開?!?p> 她心頭一暖,又茫然“可這該怎么化解?又是什么誤會?”
“盤羅大師說你蠱惑民眾,我相信你最多只是對一些事情產(chǎn)生了誤斷,這里的百姓都很簡單,相當虔誠,你只要好好和盤羅大師溝通一下,他不會為難你的,只要方丈開了口解釋一通,這里的人就又會對你相敬如賓?!?p> 從自身角度來考慮,虛墨覺得沒必要。
她又不久待,而且離開后基本不會再回來,她還是更喜歡在熟悉的葉國,走遠之后方才懷念故鄉(xiāng)。
但她從王旭口中讀出了另一層意思。
王旭需要方丈來證明自己并沒有包庇什么蠱惑人心的妖怪,如果這不處理好,對于他以后的名聲是個不小的瑕疵。
他本可以暴力地選擇把虛墨趕出去斷絕聯(lián)系,可畢竟有易修在,以王旭的道德修養(yǎng),他實在沒法對恩人的徒弟做出這樣的事。
虛墨答應(yīng)“好的,那我明天就去找方丈?!?p> 盡管那胖和尚很令人不爽,她對夜婆也沒什么誤判,但畢竟是個不怎么接觸的了,稍微惡心下自己對這人低頭認錯,能起到正面作用也就夠了。
自己損失的最多只是一點臉皮,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王旭說著掏出了一封信給她“這個也請帶上送給天生寺方丈?!?p> 信中封有泥印,虛墨接過神情復(fù)雜“為此您還特地寫了封信給他么?”。
“這封信是我另外對方丈的一項委托…與您無關(guān),但還請一定要送至他手中…這對王家非常重要。”
說完,餐桌上的眾人皆悲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