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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散記

第十六回 歸鄉(xiāng)途忐忑難安 見新顏風(fēng)貌難改

瀛洲散記 季亮 6765 2020-02-27 21:36:00

  上卷說道蔡縣官因過往功績升任瀛洲府同知領(lǐng)普陀縣令,又過了三年有許,等到了共和六十一年,年味漸濃時候,終究一紙調(diào)令,還是離任北上了。吏部調(diào)他去戶部建設(shè)司掌全國道路橋梁之事,也算是人勘其用。

  這一日,縣衙各有司與百姓夾到歡送蔡縣官上任,蔡縣官坐在小車中,淚濕衣衫,但還是揮揮手一路北上了。周秘書一路隨行,等陪到蘇州就先回家一趟,算來已有八年未曾與家人親友在蘇州家中相聚。

  兩人在小車中,等上了跨海大橋,看著海天一色壯闊,沉浸在有司百姓相送的心情才略微平復(fù)??绾4髽蜃孕』ù髽蜻^來,依次往南,最終與甬東府貫通,過后山下百姓如何過日,自然是新任縣令思忖事情,蔡縣官雖有留戀,但心神還是飛往戶部。

  小車過了金湯島后,上了金湯大橋,也算是離了普陀轄境。蔡縣官默默回望,慢慢揮了揮衣袖,低聲說了句:“再見!”

  這邊蔡縣官低聲告別,對向車道卻有輛旅游大巴急速駛來。車上都是省城前往普陀禮佛的香客。車上眾位善男信女大多相熟,望著窗外喋喋不休,大抵是說往來方便極多。金湯大橋年前方才通車,亦是跨海大橋中最晚通車路段,至此全線貫通,原先渡口生意幾乎都少去九成,船只也大多被交通司調(diào)往別處。這批香客也是首次坐車進島。

  與眾人喋喋不休不同,有一年輕男子,端坐在中間,塞著耳塞,兩眼望向窗外,神游于外,車內(nèi)熱鬧與他格格不入,甚是奇怪。不像香客。

  大巴過了金湯島,轉(zhuǎn)了個大彎,就要上堯山大橋。剛上大橋,因著前方行車亮起一片紅色,猛然急剎,才未與前車相撞。坐在車首的乘客較司機坐得高些,向下喊道:“前方有車剮蹭,堵了?!痹捨凑f完,后方傳來一股大力,卻是后車剎車不急,幢了上來。眾人在車上前仰后翻,虧得沖擊力不大,不然少不得要“損兵折將”。那年輕男子已經(jīng)取了耳機,放到身前包中,按著司機指揮,隨著眾人一并下車,到路邊暫避。

  那后車司機自然也急匆匆上前,與大巴司機言語,說些報警、報保險的話。兩個事故,自然將堯山大橋變成了大停車場,短時是要等候了。后邊司機向大巴司機賠罪,大巴司機又向乘客請罪,且讓車上乘務(wù)員趕忙端茶倒水,送些糕點。雖然橋上寒冷,風(fēng)又吹得透徹,但那些香客眼見如此,終究沒有吵鬧起來。

  等過了半個時辰,交警和保險終究處置好了,大家又依次上車?yán)^續(xù)往北,乘務(wù)員又趕忙為眾人介紹兩邊山水,司機也是加大馬力,才趕在天黑前,將眾人送到酒店。眾人下車時,司機與乘務(wù)員兩人躬身道歉,忙前忙后,誠意依舊十足。眾香客既然到了佛國腳下,并且未曾多耽誤行程,就更加不會多加言語了,都上樓各自歇息去了。

  “陳工,少了一人?!钡缺娙硕忌蠘呛?,乘務(wù)員悄悄與司機說起,想來是在堯山大橋上未曾上車。

  那司機陳工一聽,也是跳了起來,趕忙問道:“哪個位置的?是誰?”

  “靠中一個年輕男的,剛讓總部查了,叫程光?!爆F(xiàn)在出門坐車船,不像過往有票就可,前些年朝廷出了規(guī)定,要人票相符方可上車,也因此輕易就可查出乘客姓名。

  “聯(lián)系上了沒?”

  “關(guān)機,未曾聯(lián)系上?!?p>  “走,去車廂看看,是否有他東西遺漏?!标惞ぎ?dāng)機立斷,又回到車中,細(xì)細(xì)查看去了。這邊兩人如何在車上“雞飛狗跳”暗下不提,且說程光這邊,已經(jīng)到了家中。

  程光自然不是香客,他家就在金湯島上,已有多年未曾歸家。今年臨近年末,家中父母說是二弟定親,必須趕回,又且催的急,才買了旅游票急匆匆回來。各路客車票早早就已售罄。

  一路行來,原以為要車船勞頓,未曾想?yún)s是行車上了大橋,方才想起母親信中所說的跨海大橋通車一事。在外八年,母親年年喊著回家來,但程光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一直外面晃蕩,一怕難以籌措路費,二怕難以錦衣歸家,用著種種借口,不曾歸家。這次如若不是二弟定親,三妹又多次催告,想來也不大愿回的。他與父親關(guān)系,實在不算融洽。

  當(dāng)年高中學(xué)堂畢業(yè),父親守著一畝三分地,又要去廠里干活,也才堪堪將兩子一女養(yǎng)活,自然沒有多少余錢供養(yǎng)老大繼續(xù)念書,又且程光學(xué)習(xí)與二弟差距頗大,成績自然也是吊車尾,畢業(yè)考試也才考取了一個末流大學(xué),當(dāng)時父親為程光定了人生規(guī)劃,做個木匠,與其姑父也已說妥,拜師學(xué)門手藝。程光自然不愿錯過出島良機,蔡縣官來的那年,程光撂下一句“不再用家中一分錢”的豪言壯語,出島去了山東念書,念書時又與父親說了“必將衣錦還鄉(xiāng)”,可惜天不遂人愿,學(xué)校打工兼職還可度日,畢業(yè)后五年,依舊一事無成,實在有“無顏見江東父老”之感,更無顏見父親。

  那天他一路看來,對汽車所過之地,心中也很是熟稔,見旅游大巴一時半會難以起行,又且即使到站,依舊還需回走,就在路邊尋個缺口,從道上下了,背著背包,一路尋回家去。

  金湯島原先不曾用的此名,傳聞觀音大士到普陀山紫竹林日夜修行后,邊上的善財童子和龍女貪玩,就各自到左近尋些玩耍去處。那龍女原先就是龍族,最是親水,此時到了南海,自然是興奮異常,一場貪玩下來,香汗淋漓,正想尋一去處洗漱,不承想路過金湯島時,發(fā)現(xiàn)島中央有一處泉水,晶瑩剔透,龍女見那處泉水四面環(huán)山,也不怕有人偷窺,就去那泉水處洗澡,但等到了近處,發(fā)現(xiàn)泉水只能及腰,嫌不過癮,就又使了神通,接引南海深處泉水劃空而來,等到了島上沸沸揚揚灑在泉水四周,現(xiàn)出龍身,好好洗漱了一番。島上有民眾看見,中央上空有泉水在艷陽映襯下,金光閃閃,就紛紛尋路前去觀看,可惜被龍女施了法術(shù),近不了周邊。過后,龍女每次玩耍累了,就去島上泉水處洗漱,這樣又有年余。不承想觀音大士見兩人實在頑劣,就約束兩人在身邊修行,龍女也就在金湯島失了蹤跡,山上的法術(shù)也漸漸消散。有膽大的居民翻山越嶺,只見到山頂正中泉水,金燦燦,又有膽大的進去洗漱,更覺神清氣爽,大家紛紛前來,又將此泉水喚做金湯,漸漸此島名號也變成了金湯島。原先隔壁的堯山島與金湯島相似,另有其名,那善財童子常常在島上某處山峰偷窺龍女洗漱,就變叫做偷窺島了。只是島上居民覺偷窺兩字實在難聽,就不曾沿用下來。

  這金湯島雖是普陀下轄,但與西邊的甬東府最是相***日里眾人回島,均是從甬東府坐船而來,程光也是“病急亂投醫(yī)”,忘記了此事,才坐了旅游大巴歸來?,F(xiàn)如今他既回了島上,下車處又與那龍女洗漱的金湯接近,就先尋路去了那里。

  近些年來,金湯附近開發(fā)建設(shè),學(xué)著普陀山上模樣,營造了座龍女祠,也變成了一個小小景點。程光遠(yuǎn)遠(yuǎn)望見有一角金碧輝煌屋檐斜斜刺向天際,等離得近了,才發(fā)覺此處人聲鼎沸,香客眾多,本地方言與外地口音交雜。島上居民也多是在此上香禮佛。程光也不知今日是何日,竟有如此多人,他自山的另一側(cè)上來,但也朝著人流方向,先往那金湯看去。金湯中的泉水,依舊還能冒出,只是比以前離家時小了許多,泉水四周建了護欄,溢出的泉水,順著管道也被龍女祠中的僧人看管起來,香客若想盛些回去,邊上的功德箱內(nèi),好歹要扔些銀錢。那泉水,還被欄出一角,營建了座澡堂,有心誠的香客若要進香前沐浴更衣,那里便是好去處,可惜邊上的功德箱造得更大了些。當(dāng)然,這些泉水自然被賦予延年益壽、祛病消災(zāi)功效,程光見著好多香客紛紛往功德箱投了銀錢后,灌了一瓶回來。

  程光看泉水四周,早沒有了往昔光彩,那龍女祠也不愿進去了,四處又流連了會,看看辰光也已不早,就打算步行下山了。不承想未走幾步,轉(zhuǎn)了一彎,遠(yuǎn)遠(yuǎn)看見原先的一片山崖被蕩成平地,北面建了幾座鋪子,賣些香火吃食,人聲也是鼎沸。南面是公交??空?,上面遍布大巴中巴,想必山上香客具是由這些五湖四海車牌帶來。他上前問了后,方知車輛是駛往東北面普陀山的,細(xì)問之下,才知曉縣衙規(guī)定:往來普陀山旅游車輛必經(jīng)龍女祠。這龍女祠搖身一變,也得了法雨寺前寺的名頭。越近普陀,前寺愈多,往后還有普濟寺前寺華泉寺、慧濟寺前寺童子閣幾處,均需??俊3坦獍蛋祰@了聲:“好本事?!庇蛛S著司機師傅指點,在最邊上找到前往金湯島鎮(zhèn)上集市的公交車,破破爛爛,于八年前無甚區(qū)別。

  程光上車后,發(fā)現(xiàn)已有幾人坐著,見他上來,紛紛嚷嚷著:“快些開車?!彼緳C卻是不為所動。程光靠后尋一位置坐下,又等了些時辰,來了兩三人上車后司機才發(fā)動下山。原先坐著的幾人不斷咒罵,司機想是聽?wèi)T了,程光在言語中才知曉原先幾人已坐了半個時辰,司機嫌人少,到點也不愿發(fā)車。其中一人,罵得最是起勁,說著:“吃著公家飯,還要把車票錢塞自個兒腰包,小心天打雷劈!”程光懶得管它,一路上下來,眼中依稀還有原來模樣。只是小時與好友一起抓魚捕蝦的小溪,被上面截流,原先浩浩蕩蕩,如今只有潺潺幾股,都已露出溪底淤泥來,不甚好聞。

  公交車一路下山行來,等到了山腳站點,又??康热?。站點邊上倒有塊功德碑,上面刻了山路修建捐獻(xiàn)人姓名和銀錢數(shù)量,倒也密密麻麻。程光粗粗一看,最上的捐了十萬兩銀錢,最下的也有三千之?dāng)?shù)。心中暗暗想道:也只有給廟宇修路,方能如此成事。

  公交車最終??吭诹思兄苓呉粔K空地上,與八年前無甚分別,只是周邊房屋都改成店面,又且臨近年末,多了幾分熱鬧。甫一下車,就有人上前,一邊要替他拿包,一邊說著:“我都等了好幾班車了,哥哥怎么是從山上下來?!?p>  “你最近繁忙,接我做甚?”程光在山上時,算算時辰,就與母親說了今晚必到,不承想?yún)s是弟弟來接了。與二弟程羽同在省城,此次倒是他先回的。

  “母親讓我早早過來候著,怕你到了還要自個走回去?!?p>  金湯島雖然較別處來說不甚大,但家與集市也需走上一炷半香時間,有些距離。程光自己背包,跟著程羽去了邊上一處,原以來二弟會帶他另坐公交回去,家門口據(jù)說也有了站牌,不承想?yún)s是一輛紅色小車。

  “妹妹買的?!背逃痖_了車門,解釋了一句,又說道,“她近些年在山上承包了個店面,生意還算不錯。原先是她想來接你,但臨時有事,母親就讓我過來了?!?p>  “山上?”程光有些好奇,三妹程菲與她最是相熟,大概是兩人最終讀書都不如程羽吧。聽母親說起,程菲高中學(xué)完,不像自己非外出上學(xué)不可,早早就自己做些生意。可山上店面不就是剛才見到的那些香火、吃食店,三妹原先不是說開了服裝店嗎?

  “金湯那邊,新建了座龍女祠。哥哥剛才下來未曾見到?”程羽又解釋了句。

  “見過了?!?p>  兩人上了車,倒也一路無話。原先走路一柱半香時間,行車卻也迅捷,沒一會就到了曬場,好些車子都已經(jīng)停著了。程明尋了一處空擋,倒了進去。程光下車后,就有相識的上前,問道:“心明回來啦!”

  程光應(yīng)了聲:“回來了?!本痛掖一亓思胰ァ5绒D(zhuǎn)彎近了家門,才發(fā)覺原先石灰批的外立面,都已換成大理石樣,原先為了曬谷不能筑高的矮墻,也換成深墻大院,模樣變化實在是大。

  進了家,父親正在院里,坐在長凳上裹著棉襖抽著煙,母親在里面忙活。

  程羽見了,說道:“爸,天黑了,外邊冷,怎么不進去?!痹褐卸俗母赣H,紋絲不動,只是望著老大。

  “爸,我回來了?!?p>  “嗯?!备赣H應(yīng)了聲,就搬起長凳回了屋子。冬日天黑得快,方到五點就已經(jīng)近乎全黑了。

  在里屋廚房的母親,聽得外面動靜,就跑出來,見著程光后,笑著說:“回來啦!先上去歇歇,被褥中午曬過收進,還未鋪好?!?p>  程光喊了聲“母親”后,就背著包上了樓。樓上四個房間,他與父母原先都是朝南房間,弟弟妹妹房間都在北面。原以為多年未歸,房間定會被三妹占據(jù),不承想進了房門,未動分毫,陳設(shè)與走時一般無二??恐鬟厜σ琅f是那張刻滿劃痕桌子,邊上是床,床邊多了個床頭柜,床對面是一排柜子,原先家中床上用品與他自己衣物都在這里。

  將背包中東西依次拿出放好后,又呆了少許,平復(fù)心情后,就下了樓去。三妹已經(jīng)到了,一見到他,就沖上前挽著他手臂說道:“大哥,你終于肯回家啦!”

  “別胡說。快吃飯吧?!蹦赣H在邊上替老大解了圍,她怕這些年未見的大兒子,又被氣走。

  一家五口圍坐在八仙桌上,程羽與程菲擠在了一處。兩人小動作還不斷,就如在肚中一樣,見著了就要爭吵。程光望向母親,也不由想起程羽程菲剛剛出生時場景,那時雖年幼,但依稀還知曉是在過年中,母親就被父親用板車?yán)t(yī)院,在醫(yī)院痛了一日一夜,方才生出兩人。原先大家均以為只有一個。出來后,母親還說廟中和尚算得最準(zhǔn),說她會“龍鳳呈祥”。

  “程羽定婚是否過早了?”上了桌,說起程羽定婚時,程光問了句。今年程羽方才二十有三,雖較家中同齡,定婚也算正常,但畢竟還在省城官學(xué)讀書,未曾畢業(yè),言婚論嫁實在為時過早。

  “是班中同窗,兩人早早眉來眼去,現(xiàn)如今怕程羽遠(yuǎn)走高飛,想早早定下?!背谭圃谶吷辖饣?,想來三人都是同窗。

  “以后程羽要去科考,到時天南海北,又要相隔兩地,怕是不便吧?”程光依舊有些疑慮,程羽所在官學(xué),畢業(yè)時大多是要參加科考,博個封妻蔭子前程。

  “圓圓家怕程羽飛了唄,再說她家有錢,正好助程羽一臂之力?!眻A圓是程羽定婚妻子小名,從程菲口中說出,程光也是首次知曉。

  “這么關(guān)心你弟干甚,多想想自個?!备赣H在邊上敲打,比二弟三妹長了四歲,同輩中好些都兒女成群了,而他還是孑身一人。

  程光聽了,偃旗息鼓,悶頭吃飯,父親見了猶不肯歇,向老大說道:“喝酒?!蹦赣H聽了,立馬去廚房舀了一碗出來,放到老大身前。程光見了,道了聲謝后,望著黃中泛黑酒水,立馬喝了一口。一股綿柔細(xì)細(xì)入喉后,肚中立馬升騰起火來。還是原先的味道。

  “好酒!”程光夸贊了一句,惹得上首的父親也恰意喝了一口。這是在夸父親。自打程光記事起,每年秋收后,父親都會到邊上小屋做些酒水,販賣出去,當(dāng)然有時賣酒就會改為賣醋。賣醋時候,一般家中的年,極為難過。那是父親釀酒失敗。

  程羽和程菲向來不喜飲酒,釀酒房間更是不愿踏進半步,只是在休假時,幫著父親一起賣酒。程光要幫著父親做事,就整日泡在酒糟間,偶爾還會偷嘗幾口,也算半個酒鬼。今晚父親難得見有人陪其喝酒,更且是老大,心中雖有芥蒂,但更多是開懷,暢飲也多了幾分。程光也是不愿談?wù)撨^往對錯,想著八年未見,見到白發(fā)蒼老已寫滿父親額頭,就不愿勞煩母親,自個兒去后廚搬了一缸酒水過來,與父親連連對飲起來。這一喝,就從六點,喝到了半夜。真可說一醉方休啊!

  第二日,程光醒來,頭腦欲裂,知曉是昨日飲酒之故,且又有多年未如此暢飲之因。父親比往日起的稍遲,但也早早就起到地頭上刨土去了。下了樓,母親已經(jīng)備好了解酒的粥水,一邊埋怨喝得稀爛,一邊嘴角上揚顯露出十二分高興——丈夫跟老大,終究是能坐一并喝酒了。也算是了了樁心事。程光與母親閑聊幾句,就被母親催促著自個兒出門玩耍。母親也是存了些心思,想讓大家瞧瞧自己老大回來了,程光也不多說,就出門去了。只是這邊朋友八年未見,要走訪得倒也不多了,那些親戚只需再過幾日,等過年時再去拜訪即可,想來無事,就打算往野嶺墩去游玩,昨晚聽三妹說起,那邊寺廟還未衰敗。

  不過出門還未一會,就有電話過來,原是旅游大巴的。甫一接通,就傳來對面似是喜極而泣聲音:“程先生您好,我是省城旅游公司,請問您在何處?”

  程光這時才記起,昨日自行下車離去時,未曾與他們言語,且又關(guān)了手機,惹起誤會,在電話中再三說了抱歉后,兩方也算各自了結(jié)了。旅游公司尋到人,且那人又不尋他們麻煩,原先十二分擔(dān)憂的落入海中未曾實現(xiàn),自是不幸中之萬幸。想來旅游公司必是大張旗鼓搜索,程光暗自走開,自是有些不好意思,更不敢追其責(zé)任。

  掛了電話,程光這廂繼續(xù)往家后野嶺墩走去,普陀那廂的旅游大巴陳工和乘務(wù)員兩人得了消息,也是吐出一口氣來,提心吊膽終于結(jié)束。不承想,卻是結(jié)束的早了。

  昨日眾香客進了酒店后,原先今日由本地導(dǎo)游帶著,去碼頭坐船前往普陀山,不承想,早上出門時司機和乘務(wù)員不敢重蹈覆轍,細(xì)細(xì)數(shù)了人頭,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又與導(dǎo)游細(xì)細(xì)交代一番后,等上了船,導(dǎo)游卻傳來消息,少了一個。陳工和乘務(wù)員照著以往慣例,又且因擔(dān)心程光安危,都在酒店等候,乍聽聞消息后,有種“天亡我也”之感。乘務(wù)員看著陳工,眼神似乎在無聲哭泣:此次班車獎勵想來已是飛了,即將到手的年終獎勵,大概也會跟著飛走吧。

  那省城旅游公司總部聽到司機匯報后,接聽的經(jīng)理聽聞是當(dāng)場摔了話筒,大聲咒罵兩人“飯桶”“連個人都看不住”等等不堪入耳話語后,最終還是心平氣和,繼續(xù)照著程序?qū)と苏胰恕_@次走丟的是位女子,年紀(jì)剛剛而立,原以為她也如程光一樣,有身份證、有聯(lián)系電話,找到最多花些精力,不承想,卻是連續(xù)兩天都渺無音訊,電話倒能接通,但對面只有嘈雜聲音,毫無有用訊息,等到了第三日,旅游公司最終還是告與警署,警署聽聞后,也是出動大批巡檢,又細(xì)細(xì)查看監(jiān)控——那監(jiān)控還是當(dāng)初汪局長在時布下的,確實好用。大家從監(jiān)控中尋到了那女子,只見她進了候船廳公廁,卻再也見不到她出來畫面。警署也將公廁細(xì)細(xì)翻遍,依舊毫無線索。

  最終,那女子猶如人間蒸發(fā),再也不見。后來,警署趕忙聯(lián)系其父母,想著讓他們過來相商。她父母聯(lián)系上倒也簡單,可不承想如此大事,只來了個府中管家,聽了旅游公司和警署尋人處置后,也不找旅游公司麻煩,靜悄悄回了。眾人也是大驚,但見既然苦主不再追蹤,警署那幫巡檢也樂得自由,暗中少了好些尋人力度,沸沸揚揚鬧了一陣,也就平息了。遠(yuǎn)在金湯的程光,自然不曾知曉同行也有一人,會出如此事情,那幾日,他只顧得上野嶺墩游玩,游興十足,幾可說流連忘返。這野嶺墩上到底有如何風(fēng)景,引人入勝,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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