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諸事不順 (下)
曾赤赤懷著忐忑的心情,電梯終于到了六樓,3602房門口上掛著一個鮮紅色的橫幅,上面寫著“歡迎光臨”四個大字。
李大嬸笑道:“其實不用搞地這么隆重,我就是隨便過來看看而已。”
曾赤赤當即松了口氣,說道:“這說明張律師很重視啊,其實張律師為人不錯的,他師父夢游的時候一整晚都寸步不離地守著他?!?p> “?。俊崩畲髬鸩欢喑嘣谡f什么。
“進去看看?!痹喑鄤偳瞄T,門立馬就打開了,顯然是提前準備好了。
穿著女仆裝的土豆醬雙手捏著裙角提了提,雙腳微屈,儀態(tài)端莊地說道:“歡迎光臨,李大嬸,里面請?!?p> 李大嬸有點意外,問道:“請問你是?”
“我是張律師的助理,叫我土豆醬就可以了,平時都是我負責接待和引導客戶,絕對不會對公寓里的其他人造成影響的?!蓖炼贯u彬彬有禮的氣質(zhì)讓李大嬸很滿意。
坐在轉(zhuǎn)椅上的張佳航,聽見外面愈來愈近的腳步聲,他轉(zhuǎn)過椅子,背對著門口,裝作正在打電話的模樣。
“喂,王總啊,你放心,你那個五百萬的案子,我一定會幫你搞定的,誒好好好,那王總我們下次再聊?!闭f完,張佳航便又轉(zhuǎn)過椅子,看見曾赤赤和李大嬸的時候,他故作意外地說道:“李大嬸,你來了,不好意思,剛才在打電話,沒出去迎接你?!?p> 李大嬸一聽是五百萬的案子,她當時就覺得之前是誤會張佳航了,“沒事沒事,我要跟張律師你道歉才對,之前是我誤會你了,果果跟我說啊,平時大家遇到困難搬你出來,是因為你是一個正義、有責任感的律師,所以今天來,就想跟你說聲對不起?!?p> 張佳航受寵若驚,趕忙說道:“哪里哪里,都是朋友們給面子,來,李大嬸,坐坐坐,那個,土豆醬啊,我讓你泡的米蘭紅茶你泡好了沒有?”
外面土豆醬由遠及近的聲音,“米蘭紅茶來了!”
白色的茶杯里盛著淡紅色的茶水,看起來,和普通的紅茶飲料沒什么區(qū)別。
土豆醬其實挺納悶的,她泡的明明是熱茶,可是剛才一摸,竟然是冰的,這也才過了十幾分鐘而已,涼的實在是有點快。
大約在五分鐘之前,呂藝洲和陳金銘把房門打開一條縫,然后看到諸葛果果不在外面,兩人才叫苦不迭地從房間里出來,他們口干舌燥,急需要喝的東西。
諸葛果果說,背誦要領之一就是先熟讀,讀多了,背起來就簡單了,呂藝洲和陳金銘在諸葛果果的督促下強制背了幾十次,然后只背會了第一句,第一句過后,雖然總覺得自己應該記得,但他們還是必須要看一遍小抄才能想的起來下一句。
要不是諸葛果果被胡藝瀟叫去準備做飯,呂藝洲和陳金銘這會還脫不了身。
“太難了,讀到我喉嚨都快冒煙了,快看看有沒有什么喝的。”呂藝洲的聲音已經(jīng)沙啞了。
陳金銘的目光隨即落在了桌子上的玻璃茶壺上,“這個不就是霽霽說的那個什么糜爛紅茶?”
“是米蘭紅茶,外國貨?!眳嗡囍薅⒅堑t色的茶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兩人盯著看了幾秒后,一齊說道:“就喝一杯?!?p> 溫熱的茶水入喉,先是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嘴里彌漫開,過后是甜味滋潤味蕾,回味中帶著絲絲的苦澀。
呂藝洲忽然覺得喉嚨沒那么難受了,“這東西,不錯誒!”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地忘乎所以,最后玻璃茶壺里的米蘭紅茶已經(jīng)空了。
“你怎么把它喝完了?!”呂藝洲還想喝的時候,拿起玻璃茶壺一倒,發(fā)現(xiàn)一滴都沒有了。
“???喝完了?!”陳金銘剛才完全忘記了這茶本來是要用來干嘛的,只是覺得很想喝,不過又不是她一個人在一直喝,“你不也喝了很多嗎?”
呂藝洲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深感大事不妙,“那現(xiàn)在怎么辦?一會這不是要給李大嬸喝的嗎?”
陳金銘眼珠子咕嚕一轉(zhuǎn),露出機靈的表情,說道:“誒,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在冰箱里看到了里面有冰紅茶,反正顏色和這個紅茶差不多,拿出來先湊合著,反正看不出來?!?p> “冰箱里的?那不是冷的嗎?我們剛才喝的可是溫的。”
陳金銘歪了歪頭,不覺所然地說道:“放著放著就涼了嘛?!?p> 呂藝洲一時半會也想不到比陳金銘更好的辦法了,于是兩人把冰箱里的冰紅茶倒進了玻璃茶壺里,看顏色,還真的區(qū)分不出來。
呂藝洲聞了聞味道,有一股酸酸的刺鼻味,“這味道怎么好像不太對?。俊?p> 陳金銘說道:“沒事,放冰箱里的東西總是有點不尋常的味道的,而且,反正這里除了霽霽和世佳以外,其他人肯定都沒喝過這種紅茶,誰知道呢?”
這個時候,土豆醬從隔壁匆匆趕了過來,呂藝洲趕緊把冰紅茶藏到了身后。
土豆醬急聲說道:“你們快準備準備,曾老師他說他到了?!?p> 呂藝洲和陳金銘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后呂藝洲推著陳金銘,兩人趕緊溜回了房間。
土豆醬整了整衣服,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正好這個時候,曾赤赤敲門了。
回到房間里,呂藝洲拿出小抄一看,讀完一遍,又覺得口渴了,這可能都已經(jīng)成了一種生理反應了。
呂藝洲喝了一口冰紅茶,還是覺得怪怪的,味道和他以前喝過的完全不一樣。
“你別一個人喝完了,給我也來點啊?!标惤疸懻f道。
呂藝洲皺著眉頭,看著手里的冰紅茶,說道:“我怎么總覺得這玩意兒味道怪怪的。”
“是嗎?我試試?!标惤疸懡舆^呂藝洲遞過來的冰紅茶,喝了一大口,然后砸吧砸吧嘴,不覺也皺起了眉頭,“好像是挺奇怪的,這該不會是假的吧?”
“這是康師傅,不是康帥傅啊。”呂藝洲恍然大悟,說:“我知道了,可能是因為我們剛才喝了那個米蘭紅茶,所以現(xiàn)在再喝這個,才會覺得味道有點奇怪?!?p> “不對,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陳金銘眼睛一瞪,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呂藝洲微瞇著眼,說:“早上九點十五分左右?”
“不是,我是問今年是幾年?”
“你該不會是反向穿越了吧?現(xiàn)在是二十一世紀,2020年,你……是哪個朝代來的?”
“哎呀?!标惤疸憶]心思和呂藝洲開玩笑,她把瓶子轉(zhuǎn)過一面給呂藝洲看,心切地說道:“這瓶冰紅茶是2018年的。”
“???不會是過期了吧?”呂藝洲一看保質(zhì)期,“還真的是過期了,而且過期都快一年了?這怎么還放在冰箱里啊?”
“那……”陳金銘忽然想到了倒進玻璃茶壺里的冰紅茶。
律所里,張佳航喝了一口紅茶,味道酸酸的,有點像他以前喝過的冰紅茶,不過味道好像太酸了點,這正和張佳航的口味。
張佳航側(cè)著身子,小聲問道:“不說是熱茶嗎?怎么是冷的?而且霽霽不是說這米蘭紅茶是甜的嗎?怎么是酸的?。俊?p> 土豆醬一臉茫然地說道:“可能是放太久所以變酸了?應該沒關系吧?”
李大嬸也喝了一口紅茶,“這紅茶和我以前喝的不一樣啊,這是什么紅茶啊?”
“哦?!睆埣押街?,他表現(xiàn)的時候到了,“這是我一個朋友送給我的,從米蘭帶回來的紅茶,外國的,所以味道是有點特別?!?p> 呂藝洲和陳金銘匆匆趕到的時候,只看見張佳航杯子里的紅茶已經(jīng)空了,不過好在,從李大嬸手邊的杯子來看,她喝地不多。
張佳航顰著眉頭,按照劇情的發(fā)展,呂藝洲和陳金銘不應該是吵著架出場的才對嗎?
因為諸葛果果只是修改了臺詞,劇情沒有改動,所以張佳航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可是為什么發(fā)生的和他所知道的不一樣呢?
“佳航,那紅茶,你都喝完了?”呂藝洲問道。
張佳航說道:“是啊。”
陳金銘眨著眼問:“那你現(xiàn)在,有沒有什么特別奇怪的感覺?”
“奇怪的感覺?”張佳航縮了縮頭,然后左右動了動脖子,算是自我感覺了一遍,然后說道:“沒有啊?!?p> 呂藝洲和陳金銘一起松了口氣,不約而同地嘀咕道:“那就好?!?p> “額……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張佳航其實是在提醒呂藝洲和陳金銘,是時候開始表演了。
然而呂藝洲和陳金銘一下子沒想起來還有這回事,便一齊說道:“沒事沒事?!?p> 土豆醬在張佳航椅子后面一直打手勢,呂藝洲可算是想起來了,他眼神突然變得凌冽起來,指著陳金銘,憤然地說道:“張律師,你可得給我做做主啊,你問問她都干了些什么!”
張佳航笑了笑,可算是進入正題了,曾赤赤給張佳航使了個眼色,張佳航才收住笑容,正色道:“你們之間有什么矛盾,可以慢慢說?!?p> 曾赤赤負責給李大嬸解釋道:“這兩位是享受我們愛情公寓水電全免,房租減半的情侶住戶,不過最近經(jīng)常吵架,入住我們愛情公寓的大多數(shù)都是情侶,所以這樣的事情經(jīng)常發(fā)生,張律師平時就經(jīng)常幫情侶們調(diào)解矛盾,李大嬸,不如我們到旁邊去看吧。”
李大嬸擔心影響到張佳航說道,推辭道:“我在這里怕影響了張律師,張律師你先忙吧?!?p> 張佳航忙挽留道:“不會,怎么會影響呢,你走了我還調(diào)解什么?。款~……我的意思是說,李大嬸您在這里是不會影響我表……操作的,畢竟,我是專業(yè)的?!?p> 空出來的位置,呂藝洲卻是和陳金銘爭執(zhí)不下,因為他們其實多想坐里面的位子,因為那樣才方便看小抄,這就跟大學考試的時候,同學們都搶著要坐后排的位置是一個道理。
“給我坐下!”張佳航一聲吼,讓呂藝洲和陳金銘都怔住了。
呂藝洲只好坐在了靠外的位置,“她……金銘……她……她……你等會啊……”呂藝洲支支吾吾好一會,就是想不起下一句臺詞。
無奈,呂藝洲只好光明正大地拿出了小抄,“我把她做的事情,都記下來了,首先,我們?nèi)^不合,然后……”呂藝洲瞄了一眼小抄,接著說道:“就沒有然后了?!?p> 諸葛果果內(nèi)心獨白:情侶之間的矛盾,其實究其原因大多數(shù)是因為雙方三觀不合,對同一件事情的看法不一致,由此產(chǎn)生了分歧,分歧激化成矛盾,矛盾引起了爭吵。
“三觀指的是?”張佳航低聲問。
“你再等會,我看一下?!眳嗡囍薏[眼看了一會小抄后,找到了答案,“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比如我喜歡貓,她喜歡狗,我喜歡物質(zhì),她更在意浪漫。
“誰說的。”陳金銘插話道:“物質(zhì)和浪漫我都很喜歡的好不好?”
“嘖!”呂藝洲給了陳金銘一個狠厲的眼神。
陳金銘忙改口道:“其實,其實我確實更喜歡浪漫,物質(zhì)什么的,有當然好,沒有也……沒啥關系嘛……”
“你的小抄呢?”呂藝洲咬著牙問。
陳金銘低下頭,委屈巴巴地說道:“我……忘帶了?!?p> 張佳航和呂藝洲都驚呆了。
“咦,我好像肚子有點痛?!睆埣押襟@訝之余,覺得他的肚子在隱隱作痛,然后痛感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還伴隨著一種翻江倒海般的涌動。
“廁……廁所!”張佳航捂著肚子,扭著雙腳沖了出去。
“張律師他,沒事吧?”李大嬸問。
曾赤赤已經(jīng)啞然無語了,這么關鍵的時候,張佳航居然跑去拉稀了,看來今天真的是諸事不順。
陳金銘手一揚,說道:“沒事!肯定是他早上吃了胡老師做的早餐,所以才會這樣的?!?p> “對對對?!眳嗡囍薷胶偷溃骸袄昃秃昧?。”
半個小時后,張佳航還在廁所里,他坐在馬桶上,臉色蒼白,奇怪的是,他坐著的時候不想拉,可是擦完屁股一起來,就會有種強烈的涌動。
曾赤赤看了眼手表,說道:“他都拉了半個多小時了,沒事吧?”
“我去問問。”曾赤赤起身到廁所,敲了敲門,“佳航,你還活著吧?”
“還……活……著……”雖然氣息聽上去很微弱,但勉強可以聽得見。
“你趕緊啊,別忘你還要力挽狂瀾的?!?p> 一聽到“狂瀾”兩個字,張偉就有種開了水閘的感覺,“別說狂瀾!”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張佳航還在廁所里。
“佳航,需不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啊?”呂藝洲在廁所門外問道。
“不……用……”拉稀而已,張佳航才不花錢去醫(yī)院。
“哦,那你有事就叫救命,記得叫大聲點,不然我們聽不見?!?p> 隔壁3601,胡藝瀟的十全大補湯完美出爐,其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作都是諸葛果果完成的,胡藝瀟和土豆醬就配合著洗洗菜切切肉。
李大嬸聽說還準備午飯,心情不由得愉悅了,可是當她到隔壁,看見穿著圍裙站在三人中間的胡老師的時候,愉悅感頓時就沒了。
“沒事!肯定是他早上吃了胡老師做的早餐,所以才會這樣的?!?p> 陳金銘說的這句話,突然在李大嬸耳邊回響,再想到張佳航在廁所里拉了幾個小時都沒有出來,李大嬸更慌了。
因為鍋比較小,胡藝瀟買的雞鴨鵝肉又有點多,材料堆積在一起,所以看起來,賣相不太好。
胡藝瀟指著冒著香醇熱氣的十全大補湯,說道:“這是我們?nèi)龅氖笱a湯,李大嬸,快來嘗嘗,很補的?!?p> 李大嬸只看到一大堆東西混在一起,模樣看上去很恐怖,她絲毫沒有食欲,“我,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急事要趕緊去處理一下,下次吧,我先走了,謝謝你們的好意?!?p> “那佳航那律所的事情……”胡藝瀟試探著問。
李大嬸急著要離開這里,說道:“我就上來跟張律師道個歉,而且小曾說的對,有張律師在可以幫忙調(diào)解一下情侶糾紛,是好事,我看你們也不介意他把律所開在公寓里?!?p> 眾人笑著說道:“不介意不介意,我們完全不介意。”
就這樣,幾經(jīng)波折,張佳航的律所可算是保住了。
李大嬸走后,胡藝瀟如釋重負,說道:“今天都表現(xiàn)地不錯啊,我就說嘛,什么諸事不順,哪有那么邪門,誒?佳航他人呢?怎么沒和你們一起?。口s緊叫他過來喝湯慶祝一下啊?!?p> 曾赤赤、呂藝洲、陳金銘和土豆醬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別處。
廁所里,張佳航低頭看著干凈的馬桶,他眼皮都快要睜不開了,“我到底在拉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