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長時間的排隊,不知不覺已經(jīng)快要輪到孫惟最了。
隨著孫惟最的眼神望過去此時一個十四歲面相俊秀,身著麻衣的年輕書吏在查問他面前那個少年。
“姓名?!?p> “張奇?!?p> “籍貫?!?p> “靈州回樂人?!?p> “身高。”
“七尺六?!?p> “年齡。”
“十九?!?p> “家中人員?!?p> “有一五十歲母親,還有三個妹妹,其他沒有了。”
聽到這里書吏緊皺眉頭。
“你是家中獨子?”
那個叫張奇的不敢隱瞞,老老實實的點頭。
書吏聽完后搖了搖頭,拿筆將他的名字從記錄簿上劃掉。
口中道:“不錄,你回去吧?!?p> 張奇聽到自己被拒絕,生氣的拍起桌子大喊道:“前面測試我都過了,連你們主事的都說我可以參軍,你憑什么不要我。”
書吏臉都不抬一邊書寫,一邊平靜道:“你是家中獨子,既無父親,也無兄弟,還無子嗣。
你若參軍家中老母與三個妹妹怎么辦。
而且戰(zhàn)場刀劍無眼,你若是不小心戰(zhàn)死疆場,豈不是讓你家中絕后,我朔方絕不可能要你,你回去吧?!?p> 少年知道緣由也無法反駁,只得滿臉傷心,失神落寞的離開募兵臺。
書吏見少年發(fā)現(xiàn)自己不被錄用后的神態(tài)過于悲傷,因此心中奇怪。
攔下他問道:“只不過未被錄用,郎君為何如此悲傷?!?p> 張奇回答:“家中已經(jīng)一貧無洗,之前父親又欠下大筆外債,我實在無力在償還賭債外,再供養(yǎng)家中母親及妹妹們。
今日見壽王招兵,才得見一線生機,本想著憑自己身強體壯能被錄用,滿心歡喜前來應征,未曾想最后竟然被刷下來,生存如此艱難,吾心中如何不傷心?!?p> 書吏皺眉:“你既然有手有腳,做什么不能養(yǎng)活家人,何必如此想不開?!?p> 張奇道:“養(yǎng)活家人不難,可是外債難還,我哪有時間去湊齊那么多錢,對方又催得緊,說拿不出錢就將家妹帶走賣入勾欄中還債,既然這般吾還不如出去尋個地方自盡,也好過一生受此苦難。”
書吏見他語言真實,神態(tài)自然,不像假話,不禁沉吟。
等見到張奇又準備離開后,才道:“暫且留步?!?p> 然后取出一張紙,書寫片刻,遞給張奇。
“這張紙你接著,一切經(jīng)過我都已經(jīng)寫在紙上,我與節(jié)度使府的一名侍衛(wèi)素為好友,他名叫郭勛,其父乃是現(xiàn)任的朔方指揮使郭琪郭將軍,你將紙信拿去找他幫忙,報上我的名號李曄,保你無事?!?p> 張奇聽后仿若死前得遇良醫(yī)的重患,接過紙張,對書吏千恩萬謝,三跪九叩之后方才離去。
張奇身后的孫惟最目睹了整個過程,不由感嘆書吏的心善。
但隨即又對他的身份感到一絲懷疑。
能與節(jié)度使府中壽王親信相識,又如此在這年紀輕輕時就能為一書吏,行募兵之事,身份定然不簡單,不由對這書吏高看一眼。
張奇離開后,輪到了孫惟最,他在接受完坐在募兵臺最中間那個滿臉胡子的大漢的測試,合格之后來到之前那個書吏面前登記入軍。
書吏照舊詢問他剛剛問前面那個人的問題,他一一如實回答。
“姓名?!?p> “孫惟最?!?p> “籍貫?!?p> “鹽州五原人?!?p> “身高?!?p> “七尺二。”
“年齡?!?p> “二十有八?!?p> “家中人口?!?p> “家有兄弟三人,排行第二,有子女二人。”
書吏記完后,感嘆道:“可以啊,各方面都合格了?!?p> 不由又多問了幾句。
“對了,郎君可還有什么擅長的?!?p> 孫惟最道:“曾入私塾讀過五年書,少年時向鄉(xiāng)人學過騎馬射箭,因此粗通些武藝?!?p> 書吏滿意的點了點頭。
“行了你合格了?!?p> 然后取出田契與一貫銅錢遞給他。
“這些拿去,回去先安頓好,明日前來軍中報道?!?p> 孫惟最接過田契與銅錢,站在一邊等同伴測試結束。
不久后孫惟最的十幾個同伴都一一測試完畢,因為他們十多人在五原是靠的放牧打獵為生,自幼就學的一身好騎射的本領,又常年在馬背上行動,自然身體健壯,所以除了一個意外落選外,其他人無一例外,全部被選中。
幾人安慰完落選的同伴,然后高興的離去,準備回城里找個酒家好好慶祝一番。
而那邊李杰依舊與郭琪進行征兵,就這樣李杰與郭琪每日精挑細選,每日多者六七百,少者二三百人,一旦征得新兵就開始送入軍營整編訓練,持續(xù)了有半月之久。
而當李杰征集到有七千人眾,還意猶未盡的時候,為他管理后勤的李文寧終于忍不住開始到他身邊訴苦。
“殿下,再這樣干下去,微臣實在堅持不住了?!?p> “延德怎么了,難道是身體不適嗎?
這段時間確實辛苦了些,不若好好休息休息,將事物先交給盧旻他們來做?!?p> 李文寧聞言解釋說:“不是微臣勞累,而是是殿下募兵的成本太高,著實讓我心驚,再這么下去我朔方的底子堅持不住啊?!?p> 李杰不由奇怪:“孤才征了多少人,府庫就堅持不住?”
李文寧苦笑:“殿下有所不知啊,這七千人每月就要固定支出兩萬石米糧還有不少錢物,殿下要是再募集了幾萬人,長此以往,朔方將有大亂?!?p> “可是對付黃巢沒有足夠的兵力根本不行,畢竟賊軍有幾十萬之眾。”
李文寧解釋說:“殿下,微臣不是想阻止你募兵,只是您給出的成本太高,這若是募集了幾萬人,我朔方區(qū)區(qū)兩州根本供養(yǎng)不起,強行如此,會導致民不聊生的,微臣希望殿下接下來募兵稍微考慮我朔方的底線?!?p> 李杰聽完拍頭,拱手向李文寧道歉說:“是本王失算了,忘記了我朔方的大小?!?p> 隨后右手握拳,拍擊左掌。
大恨道:“真是可恨,若得勝兵十萬,孤必斬黃巢于馬下!”
盡管心中不滿,但李杰卻不得不接受眼前這事實,他低頭仔細考慮,然后才回答李文寧說:“這樣,剛剛新募的這七千人是本王與郭指揮千挑萬選的,乃是上好的良卒,將來作為精銳對待如何。
剩下的本王再募集一萬人作為正兵,待遇減為現(xiàn)在征募的這七千人軍餉的一半,一共湊齊三萬兵馬,延德你看是否可以靠我朔方一力支撐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