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羅姐的故事

　　周二一早我從晶吉的停車場取出舊款奇駿，徑直開往耀宣。

　　7點的辦公室里了無生氣，座椅全部都是七扭八歪地停在工位附近，創(chuàng)意部的員工桌面上永遠是亂七八糟——沒有用的扭蛋擺件、款式各樣還殘留著前一天飲品的馬克杯、不滿一個月就絕不會更新的手撕日歷、在便利店里最常見到的那種橫格筆記本與被當做草稿紙的廢棄brief散落在各處。

　　堆放在角落的樂高還保留著我們2天前布置的場景。

　　其實印象當中創(chuàng)意部就應(yīng)該比其他部門要雜亂一些。以前還在BJ的日子里，每天都要跟一堆紙打交道——校對用的包裝試色小樣根據(jù)不同的口味與規(guī)格就可以摞起厚厚一疊，更別提顏色稍有問題就會調(diào)色重打、精準計算出血尺寸的銅版紙雜志跨頁打樣、還有手繪layout與分鏡、更別提一層又一層的brief單了——年紀再大一點的廣告人會告訴你，在他們那個年代，創(chuàng)意人都是從各種各樣的紙堆中與各種顏色的墨中走出來的。

　　把帶到耀宣的為了自己方便查閱的幾本案例大部頭收好，拿走專用的馬克杯，將brief與繪有分鏡與文案的幾張紙放進碎紙機中，我的工位就算徹徹底底地收拾干凈了。

　　趁耀宣的人尚未進來之時，我打算先到樓下安安靜靜地等待Attendere開門，然后點一杯新鮮的熱騰騰的拿鐵配上現(xiàn)烤出來的牛角面包。

　　計劃卻被一位從工具間推門而進的大姐打亂。

　　“子徹？！”這位胖胖的可愛的大姐姓羅，是耀宣的辦公室保潔阿姨。

　　羅姐大概從耀宣還是不到二十人擠在一個小房間里辦公的時期就在負責辦公室的清潔工作了，她的工作精細與完美到無可挑剔——該清潔的地方保證一塵不染，不可移動的物件絕對保持原樣放置；每天清晨員工還沒上班她就能把辦公區(qū)打掃完畢，平時工作絕對看不見她的身影，但稍有因意外而出現(xiàn)臟污的部分，總會在你不經(jīng)意間被羅姐以極快的速度收拾干凈——可以說，她就是保潔工作中的超級英雄。

　　“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我都沒看見到你！”羅姐看見我后十分興奮，臉紅得跟成熟的櫻桃一樣。

　　我給羅姐一個緊緊地擁抱：“回來一個禮拜了，工作日里不怎么在工位上呆，回來幫忙倆禮拜就走，所以也沒特意找您?！?p>　　“臭小子！只會嚇唬你羅姐！”

　　2年前跟羅姐關(guān)系變得要好也是因為嚇了她一跳。

　　那日我通宵未歸，完成工作已是早上4點，由于5個半鐘頭后還有一場極其重要的會，左思右想之后，我決定在公司小憩一下。

　　由于身體過于疲乏，隨手拿了某同事靠墊當做枕頭，在大會議室的會議桌上和衣而睡。

　　大概早晨8點的樣子，我被一個女人驚呼的聲音吵醒，發(fā)出呼喊的就是正在打掃的羅姐。

　　“我以為公司進來流浪漢了！”被嚇到花容失色的羅姐是第一次在耀宣看見因為工作徹夜不歸的人。

　　可能因為羅姐的兒子與我年紀相仿，再加之當時我的確形容憔悴，羅姐把我?guī)нM了她的工具間。

　　要我說羅姐的工具間可能比辦公室的衛(wèi)生條件更好一些，里面的清潔工具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各自應(yīng)該待著的地方，沒有一絲令人不快的污漬與異味兒。

　　盡管面積不大，羅姐還是在工具間里塞進了一個可以躺臥的行軍床，她堅持我在床上繼續(xù)瞇一會兒。

　　“你躺在別處影響我干活兒！”當時她如此強硬地要求我。

　　伴隨著并不刺鼻的消毒水味兒，我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了2個小時香甜的覺，直到干完活兒的羅姐把我及時叫醒。

　　后來某天，羅姐的手機突然連不上耀宣的wifi，她趁午休的時候直接來找我，我十分樂意地幫她搞定。

　　再后來，我有了一把可以打開工具室的鑰匙，在通宵的時候可以躺在羅姐的行軍床上暫時休整一下；而羅姐有了一個可以毫不客氣、隨叫隨到的會修手機的“流浪漢”。

　　傳聞我離開耀宣后，羅姐就不常在午休時間出現(xiàn)了，總愛出問題的手機也早就被換成了質(zhì)量過硬的品牌。

　　“你是不是又通宵熬夜了？”羅姐笑著問我。

　　“沒有，今天是收拾東西滾蛋的一天?！蔽野腴_玩笑地對羅姐說。

　　“怎么回事？！”羅姐把我拽進工具間，杵著掃把像質(zhì)問似的表達她對我的關(guān)心。

　　“跟2年前那會兒差不多，犯大錯誤了。”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央求羅姐不要再追問下去。

　　聽到這兒羅姐皺了皺眉頭：“怎么還是那么傻！仲海地產(chǎn)的事兒跟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關(guān)于2年前的事好像存在著另外一個真相，正等著我去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