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我一進病房，就被江曉雨數落。
雨：你還知道來?。棵魈煨⌒露汲鲈毫?。
新：她忙。能來就好。
小新任何時候都維護我。
?。汉呛呛呛?，氣色不錯?；謴屯玫?。
雨：是的，丁總。丁總來做年終總結來了。
新：你別老說她。她忙，不像你空。
雨：小新，你這也太偏心了。我這天天來看你，陪你說話解悶，原來是我空著閑的慌啊。
新：我不是這個意思。
?。耗銊e欺負小新啊。
雨：這會兒，你們兩又合起來欺負我啦。我出去，離你們遠一點。
新：你別走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耗汶S她去，她肯定是想走一走，病房待著悶了。
小新看起來瘦了好多，臉上竟然多了很多淡淡的皺紋。
?。喝f鑫忙吧！
新：嗯，16年真是有史以來最忙的。
?。亨?，我估計萬鑫上面肯定有人，去年年初市場還沒起來的時候就低價一氣拿了三塊地。下半年又賣得正當時，翻了一番。
新：萬鑫可能要和中字頭合并了。
?。耗悄阍趺崔k呢？聽說凡是被合并的，高層人員都大換血啊。
新：我能怎么樣??？沒事。
丁：你是累的吧，去年。以前從沒有看到你這樣，都老了。
新：還能不老嗎，我比你大一歲，都38了。
丁：我還老覺得你是個小男孩呢！
馬：在丁姐眼里，我們都是小男孩。
馬天賜一臉賤兮兮的笑容，從病房門口冒出了頭。
?。耗阍趺匆膊艁砟兀坎呗?lián)忙成這樣。
馬：策聯(lián)忙什么，有什么好忙的，再忙也才那點錢。
?。簡眩伎床簧夏屈c錢了。怎么，和王大陸鎮(zhèn)江的分銷公司收益很好??？
馬：還行。哪能和丁姐比?。?p> ?。耗惆?，油嘴滑舌，一輩子改不來了。
馬：我老婆讓我千萬別改，她就好我這口。哈哈哈哈！
雨：對，對。這油得都能下鍋燒菜了。來，我們省一頓啊。
曉雨進來揪起了馬天賜的耳朵。
馬：疼，疼，疼！
曉雨放下馬天賜的耳朵。
我們大家一起笑。
我們四個人自從離開萬鑫后，已經難得有機會能聚在一起。在一起的時候，大家就會特別開心。
馬：這么兇。怪不得大陸要——
馬天賜突然停了下來。
雨：大陸怎么啦？
馬：嗯，嗯，跑去外地唄。都是被你這個兇悍的婆娘給欺負的。
新：曉雨在大陸面前，可不這樣。
?。壕褪?。對了，曉雨你工作找了沒有啊，要自立，別總呆在家里，會和社會脫節(jié)的。
雨：哎呀，丁姐，怎么你想起來就是這一茬呀。
馬：大陸現在掙很多錢，分銷那一塊不得了，用不著曉雨去掙錢。
新：你現在跟著大陸也掙很多錢嗎？
馬：小新，我告訴你啊，這錢太好掙了。我早點不知道，還每天那么認真做平面干什么。
新：啊…
馬：我和你仔細說說。
兩個人湊一頭，馬天賜得意地講他的分銷賺錢法去了。
小新時不時湊一句：??！這樣！
馬天賜就說得更得意了。
我和曉雨在一邊看著，曉雨突然湊過頭來悄悄說。
雨：丁姐，我也煩著呢。
?。涸趺蠢?？
雨：大陸，他想讓我再生一個。
丁：那你的意思呢？
雨：我也36了，等過了年。那年為了生個女兒，我差點死在產床上。我一想到那件事，就害怕，還做噩夢。我不想再生了。
?。耗悄愫痛箨懞煤蒙塘可塘?。
雨：不行啊，大陸和大陸家里人，無論如何想要個兒子傳宗接代。
?。耗蔷従徳僬f呢。
雨：平時還好。大陸也不在跟前，一個月才回來四次，這事情也還不那么急?？墒?，過年了，這天天念叨，數落，我那個婆婆。啊呀。想一想，我都受不了。我現在都開始怕過年了。
馬：一個人怕過年，就說明這個人開始成熟了。恭喜你??！江曉雨，你變成成年人了。
馬天賜和小新說了會話，聽到了一句話尾，就接了過去。
雨：別瞎打岔。
我咀嚼了一下馬天賜的話，覺得還挺有道理。
馬：你看丁姐點頭，肯定也覺得我說得對。
我看了一眼江曉雨，心里嘆了一口氣，我自己也正面對這個問題呢。這個年紀了，還要再拼一個二胎。人生的課題，真是一個接著一個啊。
馬：是不是，丁姐？
馬天賜把我拉到一邊追問。
?。簩Α?p> 馬：丁姐，有個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菏裁词?？
馬：我想年后就辭職不干了。
?。耗悄愀墒裁?？
馬：大陸的老板在去年海州拿了兩塊地，今年準備開始賣了。那邊棚改，天天排隊買房，我打算跟著大陸去做代理和分銷。
?。耗銈儯恳粋€代理，一個分銷。
馬：代理+分銷，名義上都是我，其實是我們兩個。
?。耗憧紤]清楚了嗎？
馬：清楚了。我近年來掙的分銷的錢，比我這么多年地產總和加起來都多。
?。呵宄?？
馬：清楚了。
?。河酗L險嗎？
馬：沒有。都是自己人。好事，總是便宜自己人嘛。
?。合肭宄?，就自己決定吧。
馬：丁姐，你不高興。
?。簺]有。
馬：你，難過我們都不做自己的本行了？
?。簺]有。
我走到窗邊，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
丁：我們真是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你們還記得嗎？湖畔小別墅，我定的位，小新做的戶型，曉雨想的廣告語，天賜做的平面。那句廣告語叫什么來著？
雨：想想還是小的好。
丁：對！
馬：還有我的畫面呢，我用類比法來設計，小迷你的系列，還有小花園趣味系列。多帥??！那些天，整天都有人拿著報紙稿來買房呢。
新：不是我給你畫的手繪稿，哪來那么多人??？
雨：就是，就是。天賜，總是只記得自己。
新：那時候真好。
?。何覀兪屈S金搭檔啊。沒想到，現在除了小新，天賜和曉雨都不做了。
小新欲言又止。
馬：小新，我還想拉著他和我一起去海州呢。
?。菏菃?？小新？
新：沒有。你聽他亂講呢。我不會離開金匱的。
雨：就是，以為都像你一樣，為了錢，家里都扔下了。小新，可是顧家好男人。
馬：我是為了家的長治久安。要是沒錢，你以為家里那口子能安心跟你過嗎？
雨：小新啊，我來了很多次，怎么沒遇到你老婆??？
新：喔，她都是下了班才過來，你白天碰不到她。
丁：小新，你可別跟著馬天賜瞎混，你的水平業(yè)內不一般，別像他隨隨便便地就扔掉自己的專業(yè)去賺錢了。
馬：專業(yè)，值幾毛錢一斤??？
雨：讓你亂說。
曉雨又揪起了馬天賜的耳朵。
馬：你怎么老是欺負我??？你別走，這次我們沒完。
新：你還記得我手繪的漫畫啊？
?。亨?，我不但記得，我還保存著呢。
新：真的嗎？
丁：嗯。那套漫畫太棒了。我很喜歡。
新：若男，我不會離開金匱的。
?。亨?，專業(yè)還是有價值的，別聽天賜的。
新：呵呵。若男，你小心，現在這種市場環(huán)境。
?。耗阕约鹤⒁馍眢w，別太拼了。
新：不拼不行啊?，F在每一分鐘都是錢，昨天拿地，恨不得今天就要拿到全套圖紙。16年真的是疲于奔命。
丁：節(jié)奏這么快嗎？
新：嗯。這樣下去，只怕更快。它要的不是專業(yè)，是速度，只要會畫圖就好。專業(yè)，呵呵。
?。哼@樣啊。
馬：丁姐，不一起吃飯嗎？
?。翰涣?。小新，不好意思，還有事。
新：回去吧。自己注意身體。
丁：天賜，曉雨，自己保重。我走了。
馬天賜晃著雙手和我再見，曉雨歪了歪頭，小新伸了一只手做出招財貓的動作。
三個寶貨，這個倒是還和當年一樣。
小新的那句“專業(yè)，呵呵”。那無奈的笑聲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在我的腦海中回想。一直到我踏進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