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阿姐,不必這么客氣?!鼻漶阏f完,招手讓站在旁邊的女子過來,“這是汐兒,以后你的日常起居都是她照顧。我猜你不喜熱鬧,便只安排了汐兒一人照顧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再和我說?!?p> 汐兒過來躬身行禮,卿言將她扶起來,看向卿胥:“有汐兒陪著我就可以了?!?p> 此舉倒是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一直和姑姑生活在一起,向來是自食其力,突然間有人服侍,倒有些不習慣。
如果可以,她一個人住就更好了,但她此時是真的不想駁了卿胥的好意。
“娘找我有點事我就先行告辭了,你有事便讓汐兒告知于我?!?p> 卿胥走了兩步又轉(zhuǎn)身回來,看著卿言的眼睛:“你別在意別人的話,你是我的妹妹,親妹妹?!?p> 卿言聞言愣了愣,然后嘴角微彎起,笑著看卿胥:“我知道。”
從此刻起,她是卿言,是清羽族三小姐,有父親,有阿姐,有兄長,有“娘”的阿言,卻唯獨不再是北冥境中有姑姑的小言了。
“三小姐,您的行李奴婢已經(jīng)收拾好了,您看看是否還有什么不妥?”汐兒彎著身子說道。
卿言將她扶起:“我叫卿言,你叫我的名字吧。三小姐聽著有些不習慣?!?p> 汐兒嚇得跪在了地上,身子忍不住的顫抖:“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卿言看著她盡量輕聲的問道:“你是怕我嗎?我不會傷害你,放心吧?!?p> 汐兒沒有說話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卿言有些無奈,她現(xiàn)在是真的有點累了:“算了,有吃的嗎?我餓了?!毕珒旱溃骸坝械模具@就去給您拿?!?p> 用過膳梳洗后卿言讓汐兒退下了,獨自站在竹窗下看著夜色中仍泛著白色幽光的梨花,似乎也只有這梨花能給現(xiàn)在的她一點點安慰了。
視線移回屋內(nèi)看著梳妝臺上放著的那一只梨花簪,思緒飄回到北冥境,這還是他送給她的。
只是他可能早就并不記得了吧。
也許是今晚的梨花太美,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我不喜歡這里,我想回北冥境。
-你這個庖廚白癡,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我嗎?
-我好像有點想你了。
他走的還真徹底,就這樣把她丟回清羽不聞不顧了,卿言撿起桌上的一瓣梨花用手指輕輕捻著喃喃道:“你看,我早就說過了,他們不歡迎我。”
來這一次也不是全無所獲,至少知道夜凌族和清羽族是怎么回事了。
也不知道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母親的死因?申長楓為什么要刺殺易淵?還有桃花鎮(zhèn)那些刺客究竟是誰派去的?
哎呀,卿言搖了搖頭,明天還要那個什么占星的,現(xiàn)在想這么多做什么?
來日方長,事情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也許真的太累了,她一夜無夢,一覺睡到次日巳時才醒,醒過來時卿胥已經(jīng)在廳內(nèi)等著她了。
卿胥看見她過來,笑著跟她打招呼:“我昨夜還擔憂你睡不好,看起來你歇息的還不錯?!?p> 卿言臉有點紅:“找我何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卿胥偏頭朝她笑了笑,“走,帶你去轉(zhuǎn)轉(zhuǎn)?!?p> 清羽確實挺大的,也如卿胥所說,這里繁花似錦,花朵滿蹊,蝶和蜂在花海中競舞,飛來飛去留戀不舍。
兩人走走停停,卿胥手里捧了不少的花:“你等會兒回去插到花瓶里就放在竹窗那里,多好看?!?p> 卿言笑著點了點頭,她挺喜歡這些花的,只是那竹窗是個欣賞梨花的好地方,放這些花著實不必要,反而會白白擋了她的視線。
三千芳菲,只折一枝吟,姹紫嫣紅不過爾爾,一樹梨花足矣。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來到了射箭場,有很多護衛(wèi)站在四周守著這里,還有侍女在旁隨侍。
兩人過來的時候卿云剛射出去一箭,他的箭術(shù)不錯,正中紅心,旁邊的護衛(wèi)和侍女在為他鼓掌喝彩,看見她過來都了聲音,低頭瑟縮著。
卿言在心里嘆了口氣,當作沒看見似的面無表情的看著卿云身旁站著的那個護衛(wèi)發(fā)愣。
這個護衛(wèi)與其他護衛(wèi)不同,不怕她,沒有穿著金色云紋衣袍,還戴了一個面具遮了大半張臉,著了一襲緊身黑色箭衣,襯得腰身勁瘦挺拔,手持弓箭垂在身體兩側(cè),發(fā)絲用發(fā)冠束起,看起來英俊瀟灑,神采飛揚,只是嘴角那抹淺笑,透著些慵懶。
這個人有點眼熟。
卿胥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湊到她耳邊小聲問她:“怎么了?”
卿言小聲問道:“為何族中只他一人戴了面具?”
順著她的視線,卿胥看到了卿言所說之人,笑著回她:“那是容公子,是林氏國帝都松云觀青光道長的弟子,之前與妖魔打斗時不小心傷了臉這才以面具示人?!?p> 卿言問:“既是松云觀的道長,為何會在這兒?”
卿胥笑了笑:“有一年重陽佳節(jié),父親和娘親帶我和卿云去帝都游玩,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容公子,容公子深得青光道長的真?zhèn)?,父親便邀容公子教一教卿云?!?p> 哦,老師啊,只是她從未去過帝都,這個容公子為何如此熟悉?
她又看向那邊,只見卿云也不在乎突然瑟縮不說話的護衛(wèi)侍女們,眉眼微挑,看著身旁的容公子揚了下下巴:“容兄,我的箭術(shù)如何?”
容公子聞言勾唇輕笑了笑,開口:“算是,有進步?!?p> 聲音沉穩(wěn)有力,隱隱有些老者的氣韻,像是歷經(jīng)白難,看遍紅塵之后的略有些滄桑的語氣,不是她熟悉的。
只是言語間和眉眼間那一絲慵懶和不羈讓她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阿云,忘了父親說過的話嗎?要不矜不伐,忌驕傲自滿。”卿胥過去輕彈了下卿云的額頭。
“阿姐!”卿云看見自己的姐姐過來滿眼笑意,看見身后的卿言,陡然變了神色,仿佛看到了瘟神,“你怎么來了?”
“阿云!”卿胥輕聲呵斥。
“哼,要不要和我比一次?”卿云亮了亮手中弓箭,看向卿言,眼神不屑且張揚。
卿胥說的不錯,卿云果然是孩子心性,他這一說激起了她的斗志,瞬間忘了這位有些熟悉的容公子。
這幾日心里一直悶悶的,正好射射箭換換心情。
卿言笑了笑應(yīng)下來:“好,若我贏了,你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大喊,你是笨蛋,以后也不得嘲笑于我。你敢嗎?”
說實話,她沒有多少贏的把握,雖說在北冥境她常隨姑姑射獵,但姑姑靈力高強,行動敏捷,她一般都是擔當收撿獵物的任務(wù),射箭之術(shù)著實一般。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在卿云面前認輸,否則他只會變本加厲。
卿云有些意外她真的會答應(yīng),見她答應(yīng)下來反而愣了愣,道:“倒是有些膽量。你放心,我知曉你沒有靈力,我也不欺你,不會用靈力的。你輸了后,只需采摘太行花給我便罷?!?p> “阿云,太行花生在懸崖峭壁的縫隙中,本就難尋,你有點過分了?!鼻漶懵犃饲湓频脑挵櫭嫉馈?p> “沒事,阿姐,相信我。”
卿言對卿胥笑了笑,讓她安心。
她又不是一定會輸。
說話間,卿云挽弓射箭,箭矢穿過方才那只箭,直中紅心。
卿云這人雖說有些無禮任性,箭術(shù)倒真的不錯。
卿言贊揚的的看著卿云,眼神明亮,在心里默默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可惜卿云人傻脾氣大又小氣,會錯了她的意思:“你別看我的弓箭,我是不會讓你用的?!?p> 說完將弓箭收于身后,牢牢握緊,警惕的瞪著她。
“……”
這個人真的是她的哥哥嗎?
“用我的?!蹦俏淮髦婢叩娜莨犹嫠饬藝?,好心的把將弓箭奉出來,而后笑道,“云兄箭術(shù)卓然,何必跟個小姑娘見識?”
卿云氣悶,撅著嘴可憐巴巴的看著容公子:“我沒有。”
卿言對卿云的秒變臉已經(jīng)習以為常,伸手接過容公子的弓箭:“多謝?!?p>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然從這位容公子的眼睛里看到了鼓勵和信任。
似是有了勇氣,卿言將弓箭舉起,右手輕拉弓弦,箭在弦上。
萬里晴空,陽光普照的下一刻可能就是一場瓢潑的大雨傾盆而下。
琴瑟調(diào)和,如膠似漆的夫妻下一次春秋便可能是相忘于江湖的陌路人。
有時候事情的發(fā)展總是讓人無法預料,誰也沒想到在即將放箭的那一刻,卿言手居然滑了,箭頭徑直從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毫不留情。
這想必便是傳說中的“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然后被無情的笑聲打斷。
“哈哈哈……”卿云在旁邊笑的前仰后翻,“好箭法,好箭法,你這真是好箭法啊,哈哈……”
卿胥雖然很是擔憂卿言,但看到此景還是不免抽動了下嘴角,很努力的忍著。
“咳咳,我只是……先熱熱身?!鼻溲杂行擂危樇t彤彤的還是硬著頭皮重新拉弦。
這次,總不會掉了。
倒不是她愚笨,著實是因這弓箭比北冥境的弓箭大了許多,一時間有些不適應(yīng)罷了。
箭在弦上之時,一道聲音清晰的響起:“別慌,兩腳開立與肩同寬,身子微向前傾?!?p> 是那位容公子,“就現(xiàn)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