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因為一些事,為了忘了這些事,每天要用飲酒來折磨自己,在醉醉沉沉的意識里,他就覺得自己沒有活著,等醒了,又去買酒喝,就這樣日復(fù)一日,不知不覺已經(jīng)三年過去。
他從不缺買醉的錢,他一生殺人無數(shù),得的賞金,已足他這輩子買醉,因為他買醉,拿起了酒,放下了刀,刀頓了,心死了。
如今的他,與行尸走肉,并無差別,頭發(fā)繚亂了,臉也是許久不洗,到處黑泥,身上的氣味,更是難聞,要不是打酒的酒家愿多掙幾個錢,也不會讓他靠近店門半步。
一天,天空烏云密布,大雨傾盆,他酒醉不醒,一趟就是在馬路上,任雨水傾打,流水成了小池,差點淹死他,幸得有一位好心人,看他還活著,就將他移到屋檐之下。
一個酒鬼,多半是沒錢的乞丐,于是好心人將自己也不剩多少的銀錢給了他一半。
天上下著雨,好心人打傘狂奔,酒鬼半睜著一只眼,看他的背影離去,聞到了一股藥氣。
次日,天晴,早早的,他又來叨擾買酒的人家,昨日的雨下的大,天都如同黑夜,酒家做生意也就慢了些,這酒鬼倒是準(zhǔn)時,專來敲門開店的。
酒家都與他熟了,卻還一如既往的嫌棄他,并未把他當(dāng)客人看待,不過酒鬼掏出銀子,就說句不用找了,然后又拿著到一處喝醉去了。
他沒有家,但是有錢,他寧愿被別人看成是一個乞丐,也不愿找一個好地方安身。
也有人打探過他的消息,沒人知道他打哪來,他的錢也多被猜測是好心人給的,他就是那副樣子,久而久之別人也不看他了。
要是到了別人的地盤,還會被一些小混混毆打,他也不還手,任由別人將他鼻青臉腫。
他如今已經(jīng)厭惡殺人了,他想死,但是沒有比活著更讓他覺得那是贖罪。
“死乞丐,滾一邊去,別搶老子的生意?!币粋€乞丐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口中卻說他是乞丐,酒鬼半醒的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抬頭偷瞄了一下這個滿臉創(chuàng)傷,和他一樣的人。
他只是笑了笑,隨即起身把地方讓給了這個乞丐,他不愿掙,他也不缺錢,他身上總會留著些銀子,沒了,就去他藏金子的地方挖挖。
埋金的地點很隱蔽,在一處山洞中,山洞雖然也有人出入過,但是金子的藏點非常高,若不是沒有點厲害的輕功,那是上不去的,每次他缺金錢了,就會去一趟,在沒有人的時候,輕功躍上,拿些就走,三年如此,也沒有招來橫禍,沒有人瞧得起他,就他身上的哄臭味,就連乞丐都不愿與他一道。
乞丐嫌棄他,他倒誰也不嫌棄,他唯獨最多說話的,就是找酒家買酒,然后醉醺醺的一副樣子,差點又不省人事。
他醉在一處破廟,眼睛一睜一眨,覺得自己還不夠醉,于是掄起壇子狠狠地灌自己,累了就安靜的躺著,他就喜歡自己這樣,看著廟上的瓦,笑著。
忽然動靜變大,幾個人朝著破廟奔來,酒鬼聽到了聲響,閉上了眼,像這樣的事,又與他有何關(guān)系呢。
“快去破廟,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躲。”
“那你呢?”
“我先引開他們,安全了,我會回來接應(yīng)你。”
外面?zhèn)鱽韮蓚€人的聲話,沒過太久,就有一個人沖了進來。
那人捂了捂鼻子,難以言喻的說了句“怎么這么臭?!?p> 她再前進半步,就見一個酒鬼躺在草地上,像是不省人事,不過她并不多留意,而是想盡快的找一處避生之所。
破廟不是很大,不過廟里祭拜的是一方神靈,雖然已經(jīng)沒有人來搭理了,但是祭壇還留著,壇下有一個空缺,有紅布遮掩,她想也不想,直接鉆了進去。
“快,他們跑哪去了,你們,去那邊看看,剩下的給我去追?!蓖饷?zhèn)鱽硪粠蛺和降穆曧懀概芍齻€人去搜廟,其它的,都朝著動靜大的追去了。
那三個看來也不是善茬,每人掄起一把大刀,兇神惡煞的,倒與這破廟的神靈有幾處相似。
他們快到門前,就聞到一股酒臭味,走上去瞧,便看到酒鬼躺在草地一動不動。
“怎么這里有一個醉了的乞丐。”一人言道。
“是不是死了?!绷硪蝗搜缘?。
“死了?”一人不信的上去瞧了瞧。
他碰了碰酒鬼的身子,驚訝地說句道“身子是熱的,是活的?!?p> “喂!快醒醒,說,剛才可有人進了這破廟?”威脅的語氣,還一腳踩在他身上。
另一人看著,大笑道“哥,這人都醉成這樣了,他哪知道啊。”
“哼,睡得像頭豬,算了,四處搜一下,完事早與老大匯合?!?p> 三人開始翻破廟,整個破廟都是一股酒氣,躲在壇下的人,捂著鼻子,又要呼吸地,卻又特別小心,然而還是紅毯一掀,露出了三人的喜色。
“哥,這里果然藏人,哈哈?!?p> “還是個女娃?!?p> 一雙粗暴的手,一起勁,任由她如何反抗,一把將她拉出。
“救命啊,救命啊?!?p> “哈哈,哥,抓到一個了,得快去邀功。”
“邀什么功,就一個小丫鬟,能有什么功勞。”
在三人中,聲望算高的那位,稱之為哥,他便是瞧上了這位眉清目秀的女人,見她雖著裝丫鬟,卻生得一副好面孔,一見難忘,心生歹念。
“我只是個小丫鬟,求你們放過我吧?!?p> “放了你,可以,快說,那宇文楓,去了哪?”
“我不知道?!毖诀呖蘅尢涮湟环蛑箴垼^低得都進了土。
“哎呀,哥,把心思放在她這,就是在浪費時間啊,要不把她殺了得了。”一人提議道。
“別殺我,別殺我,求你們放過我吧?!毖诀甙蟮?。
“放過?”那人看了另外兩個兄弟,微微一笑,隨即道“可以啊,那你抬起頭來?!?p> 丫鬟很害怕,又是道“求大哥放過我,來日有機會,必報大哥不殺之恩?!?p> “還有恩了,哈哈哈”那人大笑道。
“好啊,那你抬頭啊,讓我好好瞧瞧你,也好以后知道是你要報恩啊?!睅讉€惡徒大概也知道他們這位哥是想做什么,兩人附和道“是啊,讓我們哥看看,那就放你一條生路。”
丫鬟心里很慌,她心里一直在掙扎,無論怎樣,她也都不會抬起頭。
三人里的大哥有些不耐煩了,忽然一手猛地將她的頭發(fā)拉起,順勢狠狠地用力舉了起來,想好好瞧瞧這美人的姿色。
“小姑娘長得很水靈的嘛?!蹦侨饲浦剂骺谒?,忍不住就把她摁倒在地。
“你們想干嘛……”
“想干嘛,哈哈哈”三人相視而笑,又道“當(dāng)然是要你報恩了。”
惡徒們開始躁動,摁住女子,讓她無法睜開,女子拼命反抗,越是激烈,惡徒越是來勁。
一陣陣淫笑,只聽見女子大喊,卻一點也沒有用。
“你們畜牲,快放開我,宇文楓會替我殺了你們,快放開?!?p> 正在激情似火的三個惡徒,如今什么也不管,盡撲向那女子。
女子身上的衣服被扒凈,三個惡徒禽獸一般都蹂躪著她,直到她不再反抗。
三人盡興完后,拖著疲憊的身體,穿好衣服,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子,滿意地笑著。
“殺了吧。”
“哥,這么漂亮的小妞,殺了怪可惜的?!?p> 盡管他們得了想要的,大哥殺心卻從一開始那樣,一塵不變,但有一人看著覺得可憐,這么漂亮的女人就這么死了,就是太可惜了,要是能歸他便好了。
“你想要啊?!蹦巧矸葑鹳F的大哥看了那小弟一眼,小弟卻是哈了哈頭,一副討好之色。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我又何嘗不想留著她,畢竟是宇文府里的人,一個也不能留?!彼难劬κ謭远ǎv然不舍,但也明白,如若不殺,死的就是他們。
躺在地上的女子一動不動,現(xiàn)在的她,就像酒鬼一樣,像是一具尸體,眼睛睜開著,就是要死也不瞑目。
酒鬼一直很安靜,他遠遠在草堆的一旁,這里發(fā)生的一切,盡在他的耳中,這是別人的事,他管不著,他也不想管,他現(xiàn)在就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死人,一個死了的人,是不會多管閑事的。
刀光是寒冷的,這種氣息,酒鬼再怎么頹廢也不會忘,他禁閉雙眼,身體躺在草堆,一直背對著他們。
酒鬼就是想讓自己醉了,睡了,可卻被這群人在這里瞎鬧,凌辱他人,一直擾亂他的睡眠,他想生氣,但又有一股力量制止了他。
“哥,真的殺嗎?”一人十分痛惜,他想到剛才女人的好,如今是戀戀不舍,腦中還縈繞著歡愉。
“杜巖,你這是不要命了嗎?”那拿起刀的提醒了他一句道。
隨后那人還是退縮了,不忍看到血淋淋的場面,背過身去。
女子一開始是怕死,身體還不停的顫抖,現(xiàn)在,刀就在眼前,她卻連眼都不眨一下。
她也許已經(jīng)死了,是她的心,一個死人,她是無所畏懼的,面臨死亡,她睜著眼睛,這所有的怨,都在她的那雙眼睛里了。
她已經(jīng)不再是她,曾經(jīng)美麗的身體,受萬人矚目的臉龐,現(xiàn)在她覺得無比丑陋,已經(jīng)一件破爛的衣裳,不會再有光鮮亮麗的一天了,想忘記,但也要銘記。
刀子下,人便死。
“誰!”
忽然一聲,砰!
拿起刀的人,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給彈開,他惶恐不安地四處看去,女子忽然不見了。
再一眼,草地上原本光溜溜的身子,被蓋上了一件臭烘烘的衣服,雖破爛了些,但避體尚是綽綽有余。
女子沒有動靜,她靠在酒鬼的懷里,然后又被酒鬼輕輕放下,隨即酒鬼道“你們之前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放過她,恩也是報給了你們,你們卻還要殺了她,怎么可以如此不講信用?!?p> “你這臭乞丐,多管什么閑事,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那惡人吼聲大言道。
“為何不講信用?!本乒硌劬匆膊豢此跉鈭詻Q道。
“老子讓你別管閑事?!睈和嚼^續(xù)道。
“為何,不講信用?!本乒砘氐倪€是那句話。
其他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就在剛才,一瞬間,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毫無察覺的出手,讓他們呆住了。
他們感覺到了危險,想到這個人可能武功蓋世,不可惹。
但那大哥卻是一副當(dāng)仁不讓的狠勁,氣正在頭上,走到他身旁暗示他快走,卻也不討好。
“你們倆怕什么,我們?nèi)齻€人,一起砍他。”
“哥,走,走”兩個小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平時就是撐個場面的,危險的信號他的最明白不過,他們使眼色,就是讓他別再執(zhí)拗。
“你們兩個?!蹦侨艘桓辈豢春玫纳裆?,食指指著,一股怒意上來,便掀開二人,就朝酒鬼劈了上去。
“我,最恨不守信之人?!贝嗽捯怀觯乒肀闶且徽朴瓝舸蟮?,一掌之下,刀碎,人飛。
“哥,你沒事吧?!眱蓚€小弟上前觀看倒地了的大哥,去摸著他的胸膛,手忽然就被鋒利的碎片劃到。
那人口中溢血,眼睛一睜,氣都沒有哈出,就一動不動,絕了氣息。
兩人,身背一涼“哥,他死了?!?p> 他們二人此時不知應(yīng)該是該痛哭還是恐懼,身體顫抖,就像剛才的那個女子,現(xiàn)在換到他們了。
刀的碎片,被一股氣勁打入了那人的體內(nèi),一招斃命。
“你,你,你是什么人?!眱扇朔催^身來,驚訝地看著這個不起眼的酒鬼乞丐。
“別,別殺我?!绷硪粋€開始求饒道。
“高,高,高人,我守信用,放她一條生路?!焙磺宓貫樽约赫艺f辭,聲音顫抖,身子也在抖,腰子軟了就磕頭。
酒鬼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言道“既然守信用,我便不殺你?!?p> “謝謝高人,謝謝高人?!币蝗丝粗约合袷潜环胚^,眼睛里,都流出了眼淚,他哭了,轉(zhuǎn)身就想著離去。
可剛出門,又是隔空一掌,口中噴血,撒得廟前滿地。
“啊啊?。 边€活著最后一個,他不明緣由的驚慌,看到另一個人就這樣死在自己眼前,他只好顧著央求。
眼中的淚水,被恐懼支配,鼻涕都任由它流出,額頭上都是血。
“我既然出手,看到的人,都得死。”說罷,又是一掌。
三人都死了,他們死得很慘,一個被自己刀的碎片插死,兩個都是死在酒鬼的掌下。
破廟里原本是酒氣,現(xiàn)在都被血氣給沖沒了,酒鬼聞著這股他厭惡的氣息,拿起酒往嘴里倒,卻不想到,這里三壇子酒都被他喝光了。
他背靠著柱子,剛才他殺人的一幕幕,女子都看在眼里,這個時候,女子一身不響的起身了。
她身上的衣服滑落,身子裸著,徑直的朝著尸體走去。
慢慢地,她跪了下來,手里拿著一把刀,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尸體砍去。
剛才她受到傷害的時候,她已經(jīng)流過一次眼淚,現(xiàn)在他對這幾具尸體,邊砍邊掉眼淚,此時的她,有些像是瘋了。
酒鬼看著她,心中卻不起波瀾,他勸說道“人都死了,你這樣有用嗎?”
女子似乎是沒有聽到他說什么,繼續(xù)自己的事情,血濺在她的臉上,她的身子,拼盡全身力氣,終于還是累了。
刀子傾斜而下,脫離她的手,她也倒在血泊中,沒有力氣了。
過來也不知道多久,酒鬼起身,準(zhǔn)備離開這個血腥味沖天的地方,忽然有一只鬼手拉住了他。
他驚嚇的往后看了一眼,是女子是血的手,拉住了他的腳踝。
“殺,殺了我?!迸涌邶X不清的說著,眼睛已經(jīng)失去了她該有的靈動。
這副被血臟了的臉,酒鬼看得十分入神,這張血跡掩蓋的臉,原是一副嬌美容顏,卻不想已經(jīng)臟到無法認清她。
在酒鬼眼里,女子就像是地獄之下,在血中冒出的鬼,他看著,笑了。
他笑道“我為什么殺你?!?p> “你不是說,看到你出手的人都得死嗎?我,看到了?!迸营b獰地笑著,對酒鬼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些溫柔。
她想表達的是感激,也期盼著這份感激可以讓酒鬼殺了她。
酒鬼拉開她的手,想了半會兒,眼神一呆,定在了原處。
“動手吧,這是我心甘情愿地?!迸有χ?。
“好吧!”酒鬼思索了許久,一掌打在了她的頭上,再看她,頭已經(jīng)著地。
這件事后,酒鬼再也不去那破廟了,以前或許是他避雨的好地方,現(xiàn)在那里已經(jīng)成了他不敢駐足的地方,他在那殺過人,他就不會去那了。
破廟的三條人命,不日被發(fā)現(xiàn),這時,宇文楓來到破廟,看三人死狀,心中安了許多。
剛才引開賊人的人,是宇文家的管家,在幾日前,宇文家被仇家尋仇,趁著宇文家的長輩都不在家,殺光府中上下,在城中已經(jīng)是場大命案,全府七十六人,轟動當(dāng)?shù)亍?p> 宇文家重要的人都在外,并未受到嚴(yán)重打擊,只是家眷死了不少,其中就是宇文楓的一妾室失蹤了。
不見她的蹤跡,不知是生是死,宇文楓獨愛這個妾室,驚動全城搜尋她的蹤跡。
酒鬼依然喝著酒,只是他多買了一份,全城的動靜,他也注意到了,宇文楓四處找人,都開始到了挨戶搜家的程度。
搖搖晃晃的酒鬼回到了洞中,沒了破廟,這里暫時是他常來的地方,還有他把那女子送到了這里,對女子也沒有囚禁之意,從女子醒來,就一直不離開這里。
這口山洞很少有人會來,酒鬼的步伐有些顛簸,女子在洞中,一清二楚的察覺到了。
隔著洞口,女子就喊道“回來了,可有我的酒?”
兩人在洞中,女子接過酒就是大口大口的喝,她以前從不喝酒,現(xiàn)在的她,把酒當(dāng)水喝。
酒鬼很欣慰,因為有一個人像他一樣,以前他很孤單,現(xiàn)在終于有一個陪他喝酒的人了。
女子從醒來,除了找酒鬼要酒,就不說一句話,酒鬼能感受得到,因為一切都在酒里了。
女子全身洗凈,身著貴服,這些都是酒鬼為她偷來的,她這么美的一個人,不應(yīng)該像他那樣,全身臟兮兮的,他們保持著距離,縱然酒鬼有全身本事,也不碰女子分毫,盡管她怎樣嬌美,都驚不動酒鬼的心。
“有人在城里到處找你?!焙鋈痪乒淼馈?p> “誰!”女子奇怪的問了問。
“你的夫君,宇文楓?!本乒硪桓睕]有表情的神色道。
“宇文楓?!迸酉肓讼耄S即又道“是誰???”
酒鬼笑了笑,女子是在對他耍瘋,雖然一副醉了的樣子,但酒鬼卻能猜測得到,與他在洞中的這位,就是宇文楓苦苦尋找的妾室,林芷。
“你是忘了嗎?”酒鬼說道,看她一副裝模作樣,與那宇文楓毫無關(guān)系的樣色,提起這個人,就恍若是第一次聽說。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迸有α诵Φ?。
“你,叫林芷,城中大戶宇文楓的三房妾室,雖然宇文楓還有兩位夫人,可那兩人都是指婚,宇文楓獨愛你一人,你的風(fēng)頭可是勝過那頭兩房。”酒鬼看起來一副不務(wù)正業(yè)的模樣,對女子的身份倒是調(diào)查得十分清楚,就連一些家事,都清楚萬分。
林芷定了定神,聽了酒鬼這些話,她有了些動容,不過她很決然道“與我何干,你說我是林芷,我倒是想笑,我不過是宇文家一個不起眼的丫鬟罷了?!?p> “你不承認也罷,不敢面對也罷,總之,不管怎么說,有人在為這個叫林芷的人,不惜將整座縣城都翻個遍,都要找她出來,若如你所說,你覺得他能找得到那個林芷嗎?”酒鬼陸陸續(xù)續(xù)說道。
“找不到了,因為林芷她已經(jīng)死了?!闭f著,一口酒悶入胃中,她知曉酒傷身,但沒有酒,她活不下去。
酒鬼笑了笑,最后一口酒,便醉倒了。
迷迷糊糊,一個身影走到他身旁,殷紅的臉龐,俏麗得迷人,嘴唇艷動,靠在他的身上。
“唐欣,欣兒。”酒鬼迷迷糊糊地叫著這個人的名字。
他禁閉著眼睛,一口吻了上去,他的身體被撫摸,他緊緊的抱著,眼中留下淚水,他很難辨別,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柔情的目光,溫柔的氣息,讓他好懷念,他眼中的淚水無法控制,忽然眼前的女子笑了,笑得太迷人,太嫵媚。
他一手推開,忽然驚醒道“你是誰,你是誰?!?p> 接著洞中天窗下的光,酒鬼看清了對方,林芷剛開始還笑,被推開的瞬間,她的樣色變了。
“你都不愿近我,是不是……”林芷欲言又止,此時的酒鬼已經(jīng)清醒,他站了起來,背對著她。
“姑娘,對不起?!本乒肀傅?。
“哈哈哈,你叫我姑娘。”林芷自我嘲諷道。
“連你也不愿與我親近,那宇文楓更不會了?!绷周浦皇窃囂揭幌戮乒?,沒想到酒鬼的反應(yīng),刺激到她了。
她的身子,已經(jīng)不干凈了,她在想的是,這副酒鬼樣的人都嫌棄她,她也更無臉面去見宇文楓了。
“你既然已經(jīng)承認了自己是林芷,你還是快回去找你的宇文楓。”酒鬼看出林芷一直在在意自己的事,也許貞潔,她可以視之如命,之所以還不想死,在酒鬼剛一掌打她下去之時,他全看在了眼里。
林芷還舍不得死,因為她還留戀著一些事,也許是臨死前,沒有再見到宇文楓最后一面吧。
從宇文楓的做法中,可以看出,宇文楓是有多愛她,兩個人也應(yīng)該是十分相愛的,現(xiàn)在的林芷,正處于一種生與死之間的邊緣。
“謝謝你?!绷周破鹕?,剛才她也有些醉,差點控制不住自己,失了禮,這幾天的相處,林芷也清楚的看清了酒鬼,酒鬼雖然是一個被醉食夢的人,心思卻純良,不過她越想越生氣,因為這個人,并非正人君子,不然也不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不出手。
“后會無期。”這是林芷離開說的話,很簡單,話里卻帶有怨氣。
酒鬼呆住了,他想了許久,眼中忍不住地掉了眼淚,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清了自己,一句謝謝,還有一句后會無期,明明應(yīng)該是感激,卻藏有強大的怨氣,對于這種氣,酒鬼最清楚不過。
他在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聲音響徹洞中,口中溢血,卻一絲疼痛也感覺不到,他現(xiàn)在不能分辨,他是死了,還是還活著。
背對離開的林芷,在洞口,聽到了一聲巨響,這一聲驚動到了她的內(nèi)心深處,但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還是讓她忍不住流下了淚水,她無法控制,懷著恨意,一步一步地朝著城里走去。
這是在懲罰我嗎?這是我應(yīng)得的?為什么?我忘不了,忘不了……
酒鬼內(nèi)心針扎著,他吶喊著,想尋求一個答案,奈何沒有回應(yīng),他只能一個人孤獨的在黑暗里承受孤寒。
他再次醒來時,肚子已經(jīng)很餓了,出了洞,在山上抓了一只兔子烤了吃,渴了就去找潭水,披頭散發(fā),臟兮兮的臉,曾經(jīng)那位俊美超然的大公子,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看著水影里的微波,已經(jīng)三年時光,他都已認不清三年前的自己。
我是誰,叫什么名字,三年的酒,到底讓他忘了多少事,但要想起,頭不免陣痛,讓他頭暈?zāi)垦!?p> 虹陽宗,麟龍血刀,斷幽閣,隕星堂。
一些模糊的記憶和片段在他腦中回想,一個天真可愛的面容,在婚禮上的一副場景,還有自己被一刀刺入心口。
這些都是他想忘掉的事,三年的酒,讓他越來越痛苦,越是想忘記,越是記起。
斷塵虹,須景云,這兩個名字,讓他不知道他到底該是誰。
一名殺人無數(shù),一手快刀功,斷塵虹,挑戰(zhàn)天下第一刀功虹陽宗,欲贏得麟龍血刀,當(dāng)日高手中,輸給了龍刀手。
那時的他,叫斷塵虹,是一個沒有絲毫感情的殺手,亦是斷幽閣的少主,他一生只練刀法,為的就是要挑戰(zhàn)虹陽宗,視虹陽為一生之?dāng)场?p> 須景云,一個武功平平的大公子,卻因為習(xí)得麟血功與龍刀手,一夜成絕世高手,天下驚嘆。
他到底是須景云,還是斷塵虹,他已記不清,他腦中浮現(xiàn)的婚禮,卻要裝作一副很愛她的樣子,那時的他,是須景云。
真正的須景云死了,他替代易容,成了那個一夜之間武功大增的須景云。
“唐欣兒……”他記憶中叫喚的名字。
要明白,身為一個殺手,他不能有感情,一旦有了感情,他將會被殺手殺死,這是一種歸宿,也是報應(yīng)。
可他并非被殺手所殺,也并未死去,那持刀刺向他心里的唐欣兒,那時她手上麟龍血刀亮了。
他并不是唐欣兒口中的須景云,為須景云報仇的唐欣兒,那憤恨的眼神,他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斷幽閣的易容術(shù),還有對須景云人生的仿造,一場戲,一場夢,經(jīng)歷過了,之后便不愿再醒來了。
酒鬼緩緩起身,他是斷塵虹,也是須景云,一個是殺人如麻的殺手,一個是虹陽宗大公子,對唐欣兒一往情深的須景云。
一人入斷幽,斷裂前塵無生死,一步入虹陽,大道風(fēng)光人歸處。
斷塵虹,這個好笑的名字,乞丐酒鬼更適合他現(xiàn)在的名號。
夜深人靜,在林芷的廂房前,宇文楓駐足良久,卻不得進。
宇文楓察覺了林芷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們甜言蜜語,整天膩在一起,現(xiàn)在林芷整日閉門不出,也不想再見到宇文楓。
她對宇文楓說,過幾天她要離開,宇文楓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不過也想得到,因為這件事,令她受到了驚嚇。
宇文楓難以逃脫罪責(zé),那時琉禹的人,忽然前來尋仇,他也只好先去尋救援,沒有余力照顧到她,對此,宇文楓甚是覺得虧欠了她。
“好好照顧夫人,明日收拾一下,午一同隨她前往?!庇钗臈髅粋€丫鬟道,夜深了,他愧疚的想要彌補,但卻不知該如何做。
他決定與她一道,到了天明,便準(zhǔn)備好了馬車。
林芷要回曦和鎮(zhèn),那里曾是她的家,她唯一想去的地方,她想要去見見她唯一的親人,也就是她的舅舅。
在馬車?yán)?,宇文楓多次想握住林芷的手,但都被避開了,他們這幾日變得生疏,林芷也更加少語,眼神呆滯,宇文楓擔(dān)心她是不是病了。
宇文楓溫柔的笑著,也許經(jīng)歷這樣的事,出現(xiàn)什么病癥也是會有的,也恰好她舅舅是一名醫(yī),想好若是回去好好調(diào)養(yǎng),也定然是一件好事。
他不放心林芷一直這樣下去,之前他丟下她一次,現(xiàn)在無論怎樣,他都要寸步不離的,越是如此,他越覺得自己對得起她。
回到了鎮(zhèn)上,一路直走便是進了藥坊,還在忙碌的舅舅,看到一群人走來,其中就有自己侄女的身影,他見后,都快流出眼淚一般,想要大哭一場。
“小芷啊,是你嗎,你可擔(dān)心死我了?!本司丝藓爸?。
他好好瞧瞧自己的侄女,哪里有傷到,又是哪里變了樣。
林芷紅了眼睛,抽泣的聲色,喊了他一句“舅”然后大哭了起來。
宇文楓在一旁叫著丈人,忙著還叫人把禮給抬進藥鋪,自己看著這兩人,眼睛也受到了感染,紅了眼睛。
“天殺的宇文楓,你怎么才把小芷給我送來,你可知這幾日我擔(dān)心得……”
“是我錯了,丈人,小胥會好好補償你的。”
“誰要你的補償,要是小芷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和你死磕?!绷周频木司烁吲d的哭喊,卻還不忘對宇文楓大罵他的不是。
“舅舅……”林芷又是一番涕哭,抱著舅舅,恍若是經(jīng)歷了一場生離死別。
“好好好,隨舅舅回家吧”
宇文楓一向想討好這個岳丈,卻一直沒有得到好眼色,他與林芷的緣分,岳丈一直也不看好,現(xiàn)在把林芷送回來了,林芷的反應(yīng)讓他心里慌張,難以言喻自己心情如何。
林芷的啼哭便是見到舅舅就難以控制淚水,以前她是舅舅的掌中寶,被捧在手心里,金嬌玉養(yǎng),從來沒有受過什么委屈,現(xiàn)在她回想起來,這世上恐怕,也只有舅舅,不會在乎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與宇文楓的墻,不知不覺,越來越厚,這個以前她深愛地人,現(xiàn)在,她想要忘記,她更想的是,回到以前,和舅舅好好經(jīng)營藥鋪,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
一個月過去了,酒鬼在城里晃悠,再也沒聽到關(guān)于林芷的事了,他心生愧疚,在那日,他選擇視而不見,而又救了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在造孽,宇文楓,一個月之后,也回來了,這時,他是一個人回來的,表情沮喪失落,走在街頭,剛好裝上了酒鬼。
“臭乞丐,真沒有眼睛,撞到老爺我了,信不信我殺了你?!庇钗臈魉坪跏切那椴缓茫丫乒碜驳沽?,還狠狠地罵他出惡氣。
酒鬼微微抬頭,這個長得還算玉樹臨風(fēng)的公子哥,竟然是這副惡面孔,對待他,無論多么尊貴的身為,也顯得無比丑陋。
“你一直看我做甚,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給挖下來?!庇钗臈饕彩前胄阎?,剛從花叢中游過一番,他身上的粉脂味,濃得勝過他的酒氣。
酒鬼的眼色笑了,他咧開嘴,爬滾式遠離他,覺得他很惡心,替林芷感到不值。
世間的非塵物居然配這種人,這讓他想起了虹陽宗,不過宇文楓還比不上虹陽宗,在酒鬼心里,虹陽宗是這個世界上最骯臟的地方。
他現(xiàn)在再也不想惹事生非了,如今好好過著自己醉中夢不醒的日子,會讓他更加舒服一些。
宇文楓見他識相,一副對他拳打腳踢的模樣,然后大笑,像極了耍酒瘋的瘋子。
“官人,你怎么醉醺醺的回來了,是去了哪里?”宇文楓的兩位夫人將他攙進了府,然后命人關(guān)上門后,忽然就是大風(fēng)刮來,嚴(yán)寒將至。
一個多月過去了,往日熱鬧的宇文府,現(xiàn)在無比寂靜,也許冬天快要來了,都足不出戶,沒有了人氣。
酒鬼為做好過冬的準(zhǔn)備,學(xué)著老鼠的形式,開始準(zhǔn)備屯糧,反正他最不缺錢,多買些酒藏在洞里,足夠他在洞中一直待到春來。
冬日的洞穴相對溫暖,酒鬼冷了就喝酒,餓了就找存好的肉,在他醒來的時候,就是餓了,飽了后,就酒醉自己,在昏睡下去。
這幾年里,他做過許多的夢,他和唐欣兒在夢里婚禮的場景,還有兩人洞府花燭,策馬奔騰在無際花海,闖蕩過大江南北,這些他記得的,在夢里都一次次重溫一遍。
當(dāng)他夢到唐欣兒死了,他就會醒來,每當(dāng)是這個時候,就是他餓了。
陽光照耀在雪上,晶瑩剔透的小冰片凝結(jié)成了一滴滴水,水滴的聲音匯集成了溪流,洞中的水也更加清澈。
“哐啷”一聲,一人闖入了洞中,天窗之下,有人驚呼道“這里居然還住著人。”
那冒昧的人,踢到了酒壺,他仔細的對洞中觀察一番,發(fā)現(xiàn)有一人醉倒在地上。
他走上前來,搖了搖他,說聲道“喂,醒醒?!?p> 酒鬼濃濃的睡意,翻了翻身,不想理他。
“喂,這里可不可以讓我借助一段時日啊?!蹦侨搜哉Z活巧,倒是對酒鬼有幾分尊重,看他睡這么沉,便不打擾他了。
“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我了,我不嫌棄你,不會少你好處的。”隨后他把他搬來的一些東西擺了進來,好好的對這個洞進行裝飾了一番。
新來的住客,在這里好好的弄了一番后,倒是有模有樣,他自己忙里忙外,增添一些家具飾品,原本角落漆黑的地方也點上了燭光,瞬間這個山洞有了一個家的感覺。
酒鬼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再次醒來,就看到了洞里的許多變化,他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剛好這時,造就這個洞的人走了進來,見他醒了,對他面對微笑道“你醒了。”
“這,是哪?”酒鬼問了一句愚蠢的話,進了的人,聽著都忍不住笑了。
他道“我應(yīng)該問你才對,這不是你住的地方嗎?”
酒鬼再看了看,他手摸自己頭,一陣隱痛直接涌進了心上。
來者一眼看出了問題,他道“你這是過度飲酒,長期睡眠所致,氣血攻心,小心命沒了?!?p> “你是誰,你這是要做什么?!本乒砜粗?,一臉疑問。
“我呀。”他頓了頓又道“蓬萊山,云似海?!?p> “云似海?!本乒砺犞⒉惑@訝,但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聽說過。
“看你也是一無所知,借你貴處待一段時間,你會有很多好處的?!弊苑Q云似海的少年笑著道,像是在為酒鬼慶祝,他這是有福氣。
不過酒鬼也不是好誆騙的,他仔細想了想,關(guān)于云似海他記起了一些來,印象里,云似海是天下人盡皆知的神醫(yī),好喜四處游蕩,隨緣醫(yī)人,不過他已經(jīng)年歲近百,根本不是眼前這位少年郎。
“你根本不是他,你究竟是誰。”酒鬼說道。
那人驚訝地看向這個乞丐,也不是他想的那般無知,他這一次絲毫不隱晦道“我雖不是云似海,但我的確是個醫(yī)者,我叫不戈?!?p> “不戈?!本乒韽奈绰犨^這個名字,不過看不戈的樣貌,也不像是在誆他。
“是的,不戈叨擾了,日后請多關(guān)照?!辈桓昕偸且桓焙妹嫒?,對別人,永遠都是笑著一張臉,這來源于他的內(nèi)心,他的善意,可以讓別人對他放松警惕。
“你怎么來我這鬼地方?!本乒砝^續(xù)喝酒,邊喝邊問道。
“緣分?!辈桓赀€在忙碌著裝置,他給酒鬼的答案簡單明了。
這讓酒鬼很難信服,他這副模樣,這里都是哄臭的酒氣,在洞外的人,都能聞到這股惡臭,不敢進洞。
“對了,我還不知你叫什么?”不戈準(zhǔn)備鋪好著床,問道。
“我沒有名字。”酒鬼喝著酒,淡淡的回了他這句道。
“沒有名字?”不戈停下手中的活,想了想道“既然沒有名字,我?guī)湍闳€可好?!?p> “我不需要。”不戈倒是對他很熱情,可是酒鬼想都不想,就回絕了。
“那以后我們共處一室,我怎么稱呼你呢。”不戈想想以后要與他同處在這,也應(yīng)該多招呼他。
酒鬼睜眼看他,看情況是真的打算是要和他搶地盤了,酒鬼不知怎的,開始不悅了。
他說道“叫我死人?!?p> “你明明是個活人,干嘛稱自己是死人。”不戈不解道。
“你煩不煩啊。”酒鬼不耐煩道。
“額,我這人就這樣,你可要忍著點啊。”不戈道歉道。
“我喜歡清凈,請你不要擾我?!?p> “我不喜歡清凈,我喜歡熱鬧點好?!?p> “那請你離開?!?p> “讓我離開也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生之所,你得負責(zé)幫我找到別的去處,而且是要我滿意的?!?p> “你這人好生奇怪,你來我這,我本就不同意,也不知道這有哪好,你還是另尋別處吧?!?p> “你還別說,這里我可是看過的,風(fēng)水上佳,而且這里地處山林,適合采藥,我再也找不到比這里更好的去處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爭論,以前酒鬼都是愛管不管的,如今有人和他爭這個山洞,他倒是不情愿得很。
“你放心,身為醫(yī)者,我不會欺你,我看你身上病根之深,恐是再世神仙也救不了你,我呢,不才,有信心將你藥到病除?!辈桓甏笤掃B篇,對自己的夸贊絲毫不收斂。
“倒也是啊,你要是走了,我就什么病都沒有了?!本乒碜硇Φ?。
不戈想來,是酒鬼在曲解他的意思,敢這么說他,也不去打聽打聽,他不戈遇到的病,有哪個是他治不好的。
山洞增添了一些熱鬧,聊聊炊煙從天窗冒出,不戈在與酒鬼爭爭吵吵地時日里,都成了習(xí)慣。
酒鬼一直飲酒,不知何時,酒鬼開始厭惡酒的味道,酒變酸了,然后苦了。
不戈笑他,再這樣喝下去,就會失去味覺。
實則呢,是不戈在酒鬼昏睡的時候給他下了藥,藥入酒中,就會使酒的味道變了,久而久之,就算是不下藥的酒,酒鬼喝的時候,酒味已經(jīng)是五味雜陳,難以下咽。
不戈暗中搗鬼,多次警告,卻還是勸不了他,酒的味道再怎么樣,他都要咽下去。
終于到了他狂吐的階段,不管喝多少,就得吐多少,酒鬼是在沒轍,只好暫歇。
剩下的酒,不戈自己倒上了,他一邊喝著,還一邊說這酒的好處,酒可以麻醉意識,讓人夢回仙處。
酒鬼不知怎么了,沒了酒,他想昏睡也睡不著了,更多的時候是他看著不戈在忙碌的搗藥,配藥,偶爾會下山,去給病人診治,換些米糧。
酒鬼有些時日不去買酒了,酒家都沮喪了,他或許以為,酒鬼已經(jīng)死了,他死在哪,也不關(guān)他事,只是這常客里少了他這么一個人。
清醒的酒鬼,沒了就得效用,整日頹廢麻木的發(fā)呆,很多他不愿記起的事,現(xiàn)在他都要一一去接受,一幕幕血腥的場景,對他現(xiàn)在看來,都是夢醒的征兆。
“來,這是我給你調(diào)養(yǎng)的湯藥,喝了吧。”不戈對酒鬼照顧有佳,即便有手有腳,也是不戈在伺候著。
在不戈眼里,他就是個病人,對待病人,他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圣人,即便他做的苦,做的累,他心中滿足,看著自己為酒鬼調(diào)養(yǎng)身子一天比一天有要氣色,他心中便欣慰。
做好了飯,不戈先喂他,等不戈忙完這一切后,就出洞行醫(yī)。
每次酒鬼看到不戈,都是那副滿意且充足的笑容,他很羨慕,這讓他想起了唐欣兒以前也是這樣。
等到快夜的時候,不戈回來了,他疲憊的現(xiàn)在自己的椅子上靠半會,然后看在角落黑暗處的酒鬼,沖他笑了笑。
“今天,你去哪了。”酒鬼頭一次主動的問起不戈話。
不戈很是驚喜地說道“去了城里,給一個孕婦看診?!?p> “我怎么看你今天的笑容有些勉強?!本乒黼m與不戈隔著遠,即便不戈怎么掩飾,身體疲憊,心中并不愉快的氣息,被他給察覺到了。
“你還真有點本事,居然看出來了。”不戈笑了笑道,他心里很難受,但是他不會表露給別人看。
“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本乒黻P(guān)心道。
“我醫(yī)術(shù)上,自稱已天下無雙,可是這人心,我卻連一藥方都沒有?!?p> 從不戈的言語中,酒鬼能感覺一二,不戈是遇到了什么不暢。
他道“那你說說,為何?”
不戈轉(zhuǎn)過身來,想了想,看著酒鬼,他仿佛覺得是找到這么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不戈說道“今日在宇文府,宇文楓的兩個夫人,暗中給宇文楓在酒樓相好的女子,下了墮胎的藥?!?p> “雖然有我在,孩子算是保住了,可不難免會有下一次?!辈桓甑Φ哪槪@得很無助。
“你知道嗎,像這樣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結(jié)局也有很多,身為醫(yī)者,卻無法醫(yī)心,若是云似海,他就能做得到吧?!辈桓赀呎f邊笑道。
說著說著,說到了云似海,這讓酒鬼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戈誆他說的。
“你也不錯啊,竟然醫(yī)好了我,我就覺得你醫(yī)術(shù)高明。”酒鬼說道。
“這幾個月過去了,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忘了酒是什么味道,這還多虧了你在我酒里下的藥?!本乒碜旖枪雌?,露出少有的笑容。
“你知道,那你為何還喝。”不戈好奇道。
酒鬼嘆了口氣,略有些慚愧道“我那時在想,你下的那是毒藥,要是那樣,也最好,干脆被你毒死算了?!?p> 他沒有想到,自己曾經(jīng)那般小人之心度量他,直到時間推移,他才想起,這些都是在為他調(diào)養(yǎng),一開始就要讓他杜絕與酒接觸,這個方法效果連他都沒有辦法拒絕。
就這樣悉心調(diào)養(yǎng)幾個月,他的精神越來越好,神思也越來越清晰,一開始他只想這樣一直做一個廢人下去,可是不戈一直不放棄地照顧他。
“那你……”不戈遲疑,有許多不解之處,但還是欲言又止。
“不過,我還是謝謝你,我這些日子,想清楚了很多事,既然活著,就得做活著該做的事?!本乒碚f完,站了起來,許久不動身子,讓他感覺到了身體的沉重。
“你要去哪?”不戈看他模樣,言語里有許多告別之意。
“你看好?!本乒碇钢粗凶罡叩囊惶幙陕淠_的地方說道“依你采藥的能力,應(yīng)該上這些絕壁不是什么大問題,在那里,我藏有許多財寶,可供你一生無憂?!?p> 不戈聽著有些驚訝,財寶什么的,他還頭一次聽他提及,今日說這些,恐怕是在善后,心中生晾。
“我要走了,那些對我而言都是無用,這些時日勞你在照顧我,后會有期?!本乒淼绖e,對不戈行了謝禮,他如今面貌如常,以前臟兮兮的一身,卻一點也沒有遭到不戈的嫌棄,多次給他洗凈。
不戈是個好人,在酒鬼看來,也應(yīng)該有一個好的報應(yīng),第一次主動的言語,竟就是別離。
“等等。”不戈把酒鬼叫住。
酒鬼轉(zhuǎn)身看去,問道“有什么話同我講嗎?”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戈想了想道。
“我,沒有名字?!本乒砘氐?。
他轉(zhuǎn)身,不戈露出了失望之色,這個曾經(jīng)與他共處一處也有三四個月的人,竟然連個名字都不曉得,難免會是一種遺憾。
不戈低下了頭,本應(yīng)該陽光燦爛的他,也有這么傷情的一面,大概是離別吧,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那你給我取個吧。”忽然酒鬼言道。
不戈再抬起頭,露出喜色,這個一直不知如何稱呼的人,忽然瞬間有了眉目,他英俊的面容,已經(jīng)是再次重生的他,拋開過去,他已經(jīng)站了起來,開始往前走了。
不戈走上前來,仔細地看了他一番,在第一次見到他,是一個昏昏沉沉的酒鬼,現(xiàn)在看到他,已經(jīng)是一個可以頂天立地之人。以前酒鬼身上也許發(fā)生過了什么,導(dǎo)致他那樣荒唐過,現(xiàn)在見他重整旗鼓,一切新好,便為他笑了,他道“你就叫不憂,你看如何?!?p> “不憂……”酒鬼細細品味,心想,這不是和不戈差別不大的字名嗎。
不戈和不憂,這名字里,讓酒鬼意想到了許多,近四年的光景,他一直如此,如今這次新生,倒是時刻提醒了他。
“好,以后我就叫不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