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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刀影下紅驚波

(八) 余念

月刀影下紅驚波 若不之何是 10229 2020-12-27 20:59:16

  “以汝之血,續(xù)之。”黃泿笙的表情滯住,這是醫(yī)仙錦囊留下的話。

  “難道是平時他給我吃的那些?!闭f著黃泿笙的臉上微紅。

  醫(yī)仙瞧她氣色血中不足,給陳良治病的時候,也順帶給她弄了些藥,當時看她的表情,醫(yī)仙就已經流露出異樣,那時候黃泿笙沒有認清自己,醫(yī)仙便看透卻不說破,留下了錦囊用來牽線二人。

  這是要用自己的血來養(yǎng)中毒的人,若是癡情人,定會那么做,陳良想死還是想活,一顆可以讓他再活一次的真心,就已成為定局。

  陳良之所以束手束腳,不愿意表露出自己太多的求生欲,就是怕辜負美意,對親人,朋友,愛人,都會是如此,若是他能活,他還會再想死嗎?

  也許之前,他從未想過死了會怎么樣,但活著只會讓他痛苦,所以他想要隨天命而去,而現在不一樣了,黃泿笙很清楚陳良的內心深處是多么渴求生機,他缺少的,只是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現在他有了,也許是因為李雪婧,也許是為了孩子,他渴望著能得到父母的原諒,也想看到父母的后悔,再沒有得到答案前,他沒有放棄過好每一天,醫(yī)仙給他的毒藥,雖說給他帶來很多痛苦,但同時也讓他冷靜了下來,讓他想了很多以前經歷,由此對他而言,就是一種釋然的態(tài)度。

  “夫人。”丫鬟心疼地說著“那黃泿笙她……”。

  “她向少爺表明心意了?!毖诀甙炎约焊櫵吹饺急砻髁顺鰜?,她知道,這樣的結果,會令李雪婧很傷心。

  李雪婧驚訝的表情轉瞬間平靜,她的眼神似是早已經看透,只是口中嘆息“沒想到,她竟說出了口?!?p>  “他怎么樣?!崩钛╂宏P心問道。

  “少爺他,沒有任何回應,黃泿笙像是受了打擊,轉身跑開了,少爺也還是沒有其他舉動。”

  “沒有觸動嗎?”李雪婧自問。

  “阿久,你覺得少爺他,會不會喜歡黃泿笙?!崩钛╂簡査?。

  丫鬟憑心說“少爺對她沒有夫人說的那樣,我反而覺得是她,我怕?!?p>  李雪婧撫摸著肚子里的胎兒,會心一笑“問題不在黃泿笙,是良?!?p>  “少爺?”丫鬟好奇“少爺他怎么了?”

  “夫人,只要沒有黃泿笙,少爺還是從前的少爺,他還是愛著你。”

  “給少爺一些時間,他會忘掉過去的,你和他的孩子,你們會有一個新的開始?!?p>  李雪婧看著阿久,神情比她還緊張的樣子,她恍惚是認命一般說道“不會的,良已經變了,從我第一次見他,我就感覺到了,他像是與這個世界沒有瓜葛,離開酒樓,是他想逃避黃泿笙,我認識他那么久了,我不會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喜歡黃泿笙?!?p>  “他的心死了,唯有看黃泿笙的時候,眼睛里似乎有火苗星光,我的直覺不會錯,他已經愛上黃泿笙了。”李雪婧淡然說道。

  “怎么可能!”丫鬟不敢接受李雪婧認定的這樣一個事實,她慌心這段時間,李雪婧對陳良,似乎也沒有從前那樣熱心急促。

  這樣一個變化,都是因為黃泿笙,是因為她,不知不覺,李雪婧已經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情,就此欲想止步。

  阿久是不容許這樣的事發(fā)生的,李雪婧對陳良的思念,她一天一天的觀望,已經是有些癡了。

  門上傳來呼喊,因為來過一次,黃泿笙就直接找上了李雪婧。

  丫鬟出去了解情況,出去見黃泿笙著急的樣子,一路跑來,氣喘吁吁。

  “你來做什么?”丫鬟厭煩的表情。

  “我找你家小姐有急事?!秉S泿笙來不及解釋太多。

  丫鬟不看好道“我家小姐豈是你能隨便見的?!?p>  她的眼睛隨即一轉“不如,你跟我來一個地方?”

  黃泿笙不明她意,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她是找李雪婧有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會跟著這個丫鬟去別的地方。

  “不了,我要見你家小姐真的有急事?!?p>  “阿久!”忽然傳來李雪婧的聲音,她挺著大肚徐徐走來,臉上面帶著笑容,沖著黃泿笙溫和道“黃姑娘這么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要和我說嗎?”

  “小姐。”丫鬟咬了咬唇,轉身瞪了黃泿笙一眼,滿滿敵意。

  黃泿笙怎知自己錯在何處,竟惹得如此不討喜,她也沒得罪過誰吧?

  “黃姑娘,是來找我,那我們進屋說說吧,我給你準備了一些點心?!崩钛╂菏⑶檎f道。

  “好!”

  進了屋子,丫鬟隨他們兩人一道,忽然丫鬟鬼鬼祟祟的關上了門,讓她莫名留意了一下,這一瞬間對不適,李雪婧轉眼看向丫鬟,眼神里有好些責怪的意思。

  “來,黃姑娘,這是塊花糕,我懷著孩子,甜吃多,膩。”李雪婧一邊說,一邊笑,臉上流露出柔光。

  黃泿笙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也不打緊吃這些小食,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與李雪婧商議,李雪婧見狀,好奇說“黃姑娘,有什么事能比吃東西更重要,我瞧你是一個吃貨,這里沒外人,阿久也不會說出去的?!?p>  李雪婧為了讓她放心,說了這么一通,這些都是特意為她準備的,平時賞給一下下人,下人們也不敢拿,要是碰上李家父見到,又要訓斥人了。

  黃泿笙微微點了點頭,她平復心中思量涌出的緊張,她害怕李雪婧知道原委,會不支持她這么做,畢竟治療陳良的藥是否管用還不知道。

  她看向丫鬟,走。感覺的這個小姑娘,看著雖嬌小,可架勢卻與主家李雪婧不相上下,能看得出二人之間的關系很微妙,主仆二人更像是姐妹情深。

  “我……”黃泿笙支支吾吾,她泄下一口氣“我可以救陳良,我能救他,我……”

  她一口脫出連連結巴,不知從何說起。

  嘰里咕嚕的說了陳良中毒的經過,李雪婧愣愣地看著她。

  “還有這等事,難怪我瞧著良他有些奇怪?!崩钛╂好┤D開一般。

  “黃姑娘說可以救他?”

  黃泿笙點點頭。

  大庭下,陳良步入屋子,抬眼看到熟悉的店老板。

  他指了指陳良“你小子。”

  然后憤然離去。

  大庭內是陳琰,見到陳良來了,他放下高傲姿態(tài),顯出父愛神情“阿良,你來了?!?p>  “店主他怎么了?”陳良回頭看,那人卻已經不見人影了“他來家里,是有什么事嗎?找我?”

  頓了頓,陳琰忽然陰沉了下來,怯懦的試探說道“阿良啊!如果爹讓你取泿笙姑娘,你覺得如何?”

  “不,爹,你在想什么!”陳良很決然,他喊出的一聲爹,他無意識提到,這讓他木了一下,接著說“我是不會娶妻的?!?p>  陳琰沒想到,陳良反應出奇激烈,他聽到了那一聲爹,自他回家的第一次喊爹,他差點以為這個孩子被他丟失了。

  “男子怎么能不娶妻呢?你年紀剛好,能有個人真心喜歡你,我覺得可以……”

  “可以,可以什么,你……你什么都不知道?!?p>  陳良口是心非的性子,就像多年前問他喜不喜歡雪婧,當時他的回答是表面的,他說,不喜歡,雪婧每天都陪著他,是他書中伴讀的書童,這樣一個給他溫暖的人,他敢說不喜歡?

  原本以為只懂文禮的陳良會是一個遵從良德的人,卻最終的結果,讓陳琰很失望,他確實氣過,但不至于狠得下心去殺了他。

  不說原諒吧,陳良的心是受過創(chuàng)傷的,經歷過一次死后,他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從一開始的不甘,到如今見到李雪婧那一刻,完全變了。

  不在炙心,一切過淡,他畢竟是一個死人,已經死過一次后,他就不怕了,相比而言,這一次的死,不是不甘而是不舍。

  “別人女兒家都發(fā)話了,愿用家業(yè)來娶你這混小子,他們錢也不要,卻只要你一句話,這或許是你的選擇,我也想通了,只要你同意,你去哪里,我都不會再管。”陳琰心腹之言,看著陳良,一副心疼。

  陳良想說些什么,他父親語重心長的這番言語,令他不再有回避的念頭,他看向陳琰,這個時候,他父親是真的很了解他這個人了,從來沒有被認定過,現在給了他一個自由的選擇。

  “謝爹?!标惲疾辉贌o意,他跪了下來,這是養(yǎng)育他十多年的恩和情,他心里清楚,父母從未有對他生恨,都是意氣一時,現在卻要拜別,也是到了這一刻,他們才互通彼此。

  血氣味涌上,陳良甚至來不及告退,他轉身跑出了屋子,一副全然無恙。

  陳琰覺得陳良還對他有怪罪,剛才那一句道謝,讓他產生了誤會,真以為就此了結恩怨,看著離去的陳良,他不敢追問緣由,也不可能去責怪他無禮什么的,就這樣看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羞愧自己作為父親的失職。

  一口悶血噴出,他小心翼翼的環(huán)看四周,他不想被人發(fā)現,望著遠方的一棵大樹,那是他小時候乘涼父親陪伴身邊的回憶,再就是池塘旁邊母親喂他甜點的溫馨,這些都是曾經的愛,在陳宅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溫暖。

  他不像大哥那樣,在外面走南闖北奔生意,他被圈養(yǎng)在陳宅,每日書曲纏綿,與父母相處時,與大哥相比,他大哥是羨慕他的。

  他一開始不明白父母的偏心,他喜歡雪婧,為什么要讓給大哥,與他最親近的爹,更是在這件事上決然,多次警告過他,可他一次次任性妄為,明知不可能,卻還要逾越。

  該是時候給黃泿笙一個交代了,雖然黃泿笙鼓起了勇氣表白,卻沒有答案,陳琰自是明白,他們是完全不可能,就像當年時他和李雪婧一樣,不會有結果。

  三日后。

  熟悉的小街道上,店面關著,陳良笑看著,這店家不會真的把家業(yè)作為娶他的籌碼吧?

  輕輕推開門,旁邊是不經營的通告,里面的幫工都不在,看樣子店家是真的關門了。

  進入內宅,出奇的寂靜,讓他有絲不安,門外傳來聲響,一個失落的人,緩緩地走了進來。

  “你對她說了什么……”店老板凝視著他“你到底對她說了什么?”

  陳良錯愕的表情,聽他這么一字一句念叨,心中忽然一股涼意,他慌張地問“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店家主的神色十分難看“這我得問你才是,你竟裝作不知……”

  陳良這三天來,都是陪著家人,他此番前來,是商議他后事的,趁他還有時間,他想讓黃泿笙幫他最后一把,離開耀城。

  他死的這件事,不能讓家人知道,他不知自己心里是哪里來的自信,堅信黃泿笙會幫他最后一次,如此,他就遠離了這個地方,去哪里,也不會有人知道。

  看來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在陳家似乎沒聽過什么風聲,他完全不知情。

  “笙兒她,已經三天不見人影了?!钡昙抑饔奘桥?,他的眼睛盯著陳良,是把所有罪責都視在他身上“一定是你說了什么,把她給氣走了?!?p>  “我說了什么?”心底里,陳良比店家主還不明白,他何時說過什么,他都還沒準備說。

  “連一封信都不留,也不知道她去了哪,你,快說,她去了哪!”店家主威逼的叫喊“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是不是?”

  店家主情緒慌張,見到陳良既是慌亂又是激動,他渴望的眼神看向他,仿佛有絲希望落在了陳良身上。

  陳良急沖沖地離去,身后店家主追問他,一路跟著過去。

  “告示,我怎么沒注意到?!背抢锏教幙梢娬迟N黃泿笙的畫像,看到這一幕的陳良,靠在柱子上發(fā)愣。

  他癡笑了一下,他心慌了,沒了黃泿笙,他該怎么辦。

  “攔住他?!标惣业拈T關閉,門外是店家主哭吼一般的叫聲,家丁護送陳良回了家,好不容易才從店家主那分割開來。

  “良。”緩緩走來的李雪婧溫柔的叫了他一聲。

  陳良看過去,大著肚子的李雪婧,孩子沒多久就要出生了,他不想讓自己灰溜溜的樣子展現在李雪婧面前,可是他眼睛里的情緒,掩蓋不住。

  “我也是剛得知,黃姑娘失蹤了,對不起。”李雪婧好像有什么事隱瞞他,顯得很抱歉的樣色。

  陳良看著她,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她一個婦人,又能做的了什么。

  “有些事,我覺得你必須知道?!崩钛╂捍饝^黃泿笙要保密,可現在看到陳良為她這般擔憂,覺得也沒必要隱藏。

  陳良此時不明白雪婧怎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好像黃泿笙的失蹤與她有關。

  “你知道,是嗎?”陳良面對如此柔情的李雪婧,竟產出那么一絲懷疑。

  李雪婧不難看出,陳良是懷疑她做了手腳,如此看來,她心中也明白了,她在陳良心中,已經是過去的事。

  她欣慰的神色,替黃泿笙感覺到值。

  “是?!崩钛╂夯卮?,她接關心說“這幾天,你身體還好嗎?”

  陳良愣了愣。

  “黃姑娘已經對我說了你中毒的事,她說,只要用她的血就能為你解毒,你還記得你來找過我,我遞你喝的那碗湯嗎?”

  陳良回憶了一下,他想起來了“血腥,是她的……血?!?p>  李雪婧笑了笑“看來,是真的?!?p>  他的毒已解,他不用再死了,然而他更關心的是黃泿笙的消息。

  “那她現在,在哪?”陳良想她應該知道。

  李雪婧搖了搖頭,隨即說“我也不知道,我和她最后一面,是兩天前,她說……”

  “說什么?”陳良緊張的神情。

  李雪婧也顧不得面上“祝我和寶寶,還有你能幸福。”

  陳良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外。

  看著失常的陳良,阿久揚言“少爺,你要去哪?”

  “找她,找她……”

  拉開門閥,還在門外已經累癱的店家主,坐在地上,他抬頭看到了陳良,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讓他跑了。

  一手抱住陳良的腿“還我笙兒,求你了?!?p>  陳良蹲下身“我們一起去找她,好嗎?”

  店家主可憐般的眼神,望著陳良,見到他神傷的樣色,便瞧出了些誠意。

  “好,好,去找我的笙兒回來。”店家主松開了他,也相信他所說的話。

  陳良扶起他,眼睛里有父子般的情義。

  “夫人……”阿久心疼地回頭看向李雪婧。

  李雪婧卻微笑,她不說話,默默地轉身回了房間。

  三天,又三天,告示被貼的范圍擴大一倍不止,動用了很多的人力,仍然沒有任何消息。

  終于,阿久找到陳良,滿是責怪的沖他怨道“少爺,夫人她生了,你怎么還在這。”

  從阿久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突然沖擊著陳良,可他卻沒有表現出一絲驚歡,他手里還拿著黃泿笙的畫像,對于尋人,他沒有停過,一直在做這么一件事,對陳家的任何消息,也不去打聽了解。

  店家主癱坐下來,他明白陳良已經盡力了,對他也怪不起來。

  陳良跪在地上,眼淚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呈現出淚花盛開一般,傷心欲絕的痛哭了起來,忽然不知怎的,就昏倒在地,口中吐血,像是毒發(fā)了。

  耀城一處地下室內。

  “你是誰?”黑暗里,黃泿笙掙扎。

  她聽見有人靠近的聲音,被遮住雙眼,能感知自己被綁在一樽柱子上。

  “想活命,就乖乖聽話?!币粋€男人的聲音,接著直接摘下她的眼布。

  在黑暗中,黃泿笙隱約見到他苗條的身形,蒙著臉面,聽聲音很年輕。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黃泿笙感覺到這個不明身份的人對她動手動腳。

  “?。 彼唇幸宦?。

  “看來,你還是有點用?!蹦凶拥穆曇簦p蔑地冷笑道。

  在黃泿笙左手劃開了一道傷痕,白瓷碗接住滾落下來的血,微微能感覺到溫氣,對于殺手而言,這種活人血是香味。

  “你到底是誰?”黃泿笙哭喊著“我哪里得罪你了,要這般折磨我?!?p>  “我不擅長折磨人,我也不喜與死人多廢話。”殺手冷冷地口氣,一語堵住了她的話。

  黃泿笙只記得自己出了陳家,走在路上就被這個不知名的人給蒙住眼睛,再睜眼時,就被黑布遮得什么也看不見。

  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這么一個神秘人給綁到密處,她從生下來就與人和善,從未與人結仇,她又是何故會遭此劫難。

  殺手恨不得把刀扎得更深,這樣一來,死了他也不必這么麻煩日日喂她活著,血滿了一晚,殺手在布條上弄了點傷藥,給她綁好。

  黃泿笙直覺得疼痛難忍,擔憂害怕這個殺手動真格,就強忍著。

  “想叫就叫吧,這種藥就算是我,也會皺一皺眉頭,等會再來看你?!睔⑹侄酥鴿M碗的血,擔心著自己讓她流血太多而暈厥,讓她叫,只是易于他察覺。

  黃泿笙從未受過如此疼痛的藥傷,只是手腕被割,綁上的藥,竟能讓她感受到全身如同針扎一般。

  疼痛延緩了一段時間后,她已經滿頭大汗,她認為自己似乎已經到了死的邊境,受著這樣的痛苦,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殺手端來了一碗粥來,聞到味道的黃泿笙動了動頭,她費勁全身力氣,抬頭就是想看清那個人的臉。

  戴著面具,什么也見不到,她失望的苦笑,驚到了殺手。

  “你笑什么?”殺手問她。

  “我笑我死了,也不知道找誰報仇,看來做鬼也是要做無頭鬼?!秉S泿笙這么笑說著。

  “想要做鬼殺我!”殺手笑了笑“那好,我叫斷塵虹,不要忘了。”

  “斷塵虹?!秉S泿笙念叨,她又一笑“我沒得罪過你吧!”

  “這世上,不是沒得罪誰,就不會被殺,不過你倒是不一樣,因為你不是用錢來買命的人。”斷塵虹細想自己殺人無數,這一次是個咧外,他殺不殺得了,這由不得他決定。

  黃泿笙不明白他所說何意,她直覺告訴她,這個人這般作為,不為錢財,定是受人指使,由此她判定,她得罪的人,另有其人。

  那她是誰呢?黃泿笙回想。

  斷塵虹的把碗邊塞進她的嘴,她餓了,自然是會吞下,她那么想活著,就一定會那樣做。

  見到黃泿笙乖乖地喝下粥后,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絲有趣,他只殺過人,可從沒有過去照顧一個自己要殺的人。

  正得意的斷塵虹,怎么也沒想到,含在嘴里的粥,竟然被黃泿笙一口全噴在他臉上。

  被丑陋的面具遮擋,他感覺不到那粘糊的粥,但這也氣惱了他,于是憤然道“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你信不信我,馬上,立刻?!?p>  黃泿笙看他那副狼狽模樣,哈哈大笑起來“殺我,哈哈,那你還等什么?!?p>  斷塵虹舉起手,正準備劈下,然后還是忍住了,他轉身摘掉面具,看面具沾滿的粥,狠狠地說了句“那你就等著被餓死吧!”

  “哈哈哈,我知道是誰了?!秉S泿笙笑她,同時也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李雪婧,她讓你這么做的?!?p>  斷塵虹停了下來,終于更加堅定的說道“那你準備去死吧?!?p>  他揚聲而去,也沒有在理會她,身后是黃泿笙狂笑地喊著,她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她苦笑自己,她最害怕得到的結果被她證實了,心中的滋味駁雜萬千。

  斷塵虹的臉色同樣是復雜的,因為他不知道這個人該不該留,她知道太多,但她卻要活著來供應陳良身上的解藥,誰也不知道,下一次陳良是否毒發(fā)。

  迷糊之境,黃泿笙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她恍惚間看到一副鬼影,走到身旁,在她干裂的嘴唇,抹上濕潤。

  她的求生意志,吸了一口,是什么?

  漸漸清醒下來,她記起來這是水的味道,她則還活著。

  “你真頑強,三天了,居然還活著?!睌鄩m虹沒想到,一個普通人,不吃不喝三天,居然還能睜開眼。

  她微微睜開眼睛,露出一絲詭異的笑,這是在對他挑釁。

  只露出兩只眼睛的斷塵虹,此時也會生怕,他妥協的給她松綁,已經不怕她會做出什么,因為她看上去很虛弱。

  雖然是女流,但是黃泿笙的心似是鐵做一般,繩索松綁了,可她依舊站立著。

  “你倒是做殺手的好苗子,可惜了,你再沒成為殺手前,就已經要死了?!睌鄩m虹見她眼睛里的仇怨,即使她無能為力,但是那股殺心確實表露得很明顯。

  可能是想讓他的兩只眼睛記住現在的她,等她死了之后,她的鬼魂必定會纏繞于他。

  殺手本身就是他在地獄路上的半只鬼,看黃泿笙的神情,很是嘲諷。

  沒有力氣能使得她說上話,她一個傾倒,倒在了斷塵虹身上,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就是想要撞倒他。

  斷塵虹能讓一個要殺的人活到現在,已經是忍受了太多,如今這個人就這么倒在他懷里,他一把抱住,忽然心驚了一跳。

  他害怕這個人死去,他死了,那陳良怎么辦,或許過不了太長時間,陳良需要她的血,那時又該怎么辦。

  陳家,陳良看著面上紅潤的小嬰兒,他還小,就如自己拳頭一般大。

  他擠出一絲溫柔的笑,想要驚醒這個正在甘眠的嬰兒,可他又不舍得,這個脆弱的生命,來得可貴,生怕叫不醒。

  陳琰在一旁開心得不得了,不管這是誰的孩子,他都是爺爺,這個孫兒太惹他疼愛,順走一邊,唱起兒歌。

  床邊上,陳良做了起來,李雪婧起身,她恢復得不錯,看到陳良無礙,他也放心了。

  “良,你來了,有沒有找到黃姑娘。”李雪婧一直對黃泿笙的失蹤愧疚,因為看到陳良如此,她也不應該讓黃泿笙如此傷心欲絕來成全他們。

  這就像是被施舍來的,見到陳良看孩子的那一幕,她滿足了。

  原本還一臉柔情的陳良,忽地沉靜下來,看起來他不知如何回答,但是他馬上笑了起來,信念道“會找到的?!?p>  沒有找到,就是沒有,心理的傷,再怎么掩飾,不代表它沒有,李雪婧清楚這一點,她現在無能為力,只能憂心,她也想自己可以幫到什么。

  “你放心,好好養(yǎng)好身子?!标惲济靼姿呛靡?,這還讓她操心了,他一個四處游蕩的人,倒是對不起這個痛苦承受的人。

  陳良看過李雪婧,自己病情好轉,他覺得自己太過于張亂,所以才導致的暈厥。

  黃泿笙一直沒被找到,他就一時難以得安,而且時間拖得越久,他的心便越往深處疼痛。

  時間持續(xù)了半個月,一座亭子里,黃泿笙終于得見了陽光。

  她看著自己的腿,已經被挑斷了筋骨,無法聯通,支撐不起來。

  這是斷塵虹想到的最好辦法,他沒有殺掉黃泿笙,而是用另一種辦法限制住了她。

  滿是滄桑的黃泿笙,臉上的頭發(fā)吹亂,她的神情,生不如死。

  微陽照在她的臉上,良久之后,她問道身旁陪伴她的斷塵虹。

  斷塵虹戴著面具,安靜地朝著夕陽望去,那里急劇吸引力,這讓他想起和那個女孩在山野上奔跑歡快的樣子。

  “你何時動手殺我?”安靜了好一會,黃泿笙很沉靜的語氣“都快一個月了,你玩夠了嗎?”

  斷塵虹被她說話打破的沉靜而轉頭看向他,一會兒他說道“我沒有玩你,我只想殺你,殺你之前,我要讓他忘掉你才行?!?p>  黃泿笙冷笑,從殺手口中,她得知陳良還在念著她,但越是如此,她越是被時間在斷塵虹這里被折磨。

  “你能告訴我,我爹他怎么樣了嗎?”黃泿笙另外打聽。

  “他???和那個陳良一樣,再找你?!标惲疾灰詾槿坏馈耙撬麄冎溃麄冊绞沁@樣,你就多活一天,你會恨他們嗎?”

  他忽然想到有趣的一點“這是愛產生的痛,哈哈,有趣?!?p>  “你不也是,他們不死心,如果這輩子都找下去,你怎么給他們一個交代?”

  “又或許,你擔心陳良因為沒了你,他沒了解藥,一旦毒發(fā)就注定死了。”

  黃泿笙冷靜的臉上,讀不出任何情緒,她似是累了,聽累了,說累了,想累了,一天只有黃昏時候會醒來,看看這世間微末的光漸漸暗淡下去。

  斷塵虹會笑的眼睛,此時覺得殺人沒有折磨人更有趣,他很享受這個過程,更是對黃泿笙這個人有了興趣。

  他特意去調查她的過去,了解她與陳良的情感,也知曉了醫(yī)仙的往事,這件件下來,原本被祝福的兩個人,硬生生因為他,互相受到傷害。

  一個因為她而憂心,毒便時常發(fā)作,一個因想讓他活著,努力的活下去,被廢了腿,求生之能摧使她即使面對丑陋的面具,也要咽下血腥味般的粗食。

  一日,黃昏來到,斷塵虹說了自己的一些經歷,他對黃泿笙說“我只會殺人,沒有仇沒有怨,我也想有一天,我知道自己為什么殺人。”

  “像你們斷幽閣的殺手,不都是為了錢嗎?”多次和斷塵虹說話,談論彼此過去,斷塵虹坦蕩一些,說了斷幽閣的規(guī)矩與她聽,黃泿笙也就這樣笑他。

  “你錯了,他們殺人是為了錢,想要有一天自由自在,可我不是,我將來要繼承這個組織,我沒有自由,我的路是注定的,一輩子無緣由的去殺人?!?p>  “那我是什么緣由,讓你這個殺人的人,明要殺我,然遲遲不動手?!秉S泿笙剛說完,就想起自己犯了糊涂,他這一次是有緣由的,就算她想知道,他會告訴他嗎?

  于是就試探他道“那她是你什么人,為她辦事,你能得到什么,我想你是有緣由的吧!”

  斷塵虹聽她這么一說,于是想了一番后說道“是啊,所以說你特別一些,我之所以這樣對你,那是因為只有她好了,我才會好?!?p>  “你好?你喜歡她?”黃泿笙實在想不明白這殺手究竟為何會幫李雪婧,聽他口氣,她第一想到的就只有情。

  “隨你怎么說,我們都是為了成全一些人,而舍棄自己,不過你比我傻,因為你這樣是不會有結果的,而我,只要她不走進我的世界,就是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睌鄩m虹說完這一番話后,情緒低落了起來,這一次不等黃泿笙睡去,他主動終止了話題,暫避離去。

  李雪婧在夜深的時候,忽然一場夢將她驚醒,阿久就候在她的身旁,陪伴著她。

  “夫人,你怎么了?”李雪婧的驚醒,也驚醒到了趴睡床邊的阿久。

  李雪婧呆呆的看著阿久,良久之后,她木然。

  “阿久,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五年?!闭f完阿久笑了笑。

  李雪婧溫柔的撫摸她的頭,嘴角顫抖著說“五年!”

  她的眼眶飽含淚水,下一時間,她抱住了阿久,痛哭流涕“久兒,我怕?!?p>  “夫人,是不是做噩夢了,不怕不怕,有阿久在?!?p>  “阿久,你怕死嗎?”冷冷語氣,陷入寧靜。

  “夫人,你問這個干嘛?”阿久冷靜地回答道。

  “沒什么,就是想多看看阿久,夢里找不到阿久,害怕!”李雪婧拾掉淚水,開心的笑了。

  遮住眼的殺手,抱著裸身的女子,將她放入澡盆,而女子半分無法動彈。

  他解開女子僵住的穴道“你快洗,完了好睡覺?!?p>  不知道他是在伺候她還是想讓她死得好看一點,半分人性不存的斷塵虹,此時場景是溫柔的。

  他是一個男人,面對如此嬌體,還能出于禮舉,不窺視色相,他本無心,亦無意,腿腳是他挑掉的,黃泿笙也半分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那般殘忍之事。

  蜷縮在浴桶里,把頭埋進水里,想與空氣隔絕,半分的溫柔沒有了,斷塵虹拎著她的長發(fā),把她揪出水面。

  “你想死嗎?”斷塵虹呵斥他。

  黃泿笙一聲冷笑,一個一心想早點殺她的人,百般愚弄她。

  透過黑紗布,黃泿笙左瞧右瞧,逼近他道“看得見就看得見,裝什么君子?!?p>  遮了眼的斷塵虹與沒遮眼的他,一模一樣,舉止動作如流水一般,自如輕松,這讓黃泿笙一眼就猜他看得見。

  斷塵虹也不想解釋,他行走夜間,不靠眼睛,也能通過感知來知悉周邊,這種能力是他在斷幽閣的黑谷中練出來的。

  黃泿笙被他制住,明知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仍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恍若全部畫面都被捕捉眼中一般,斷塵虹一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覺得我辱你清白?”

  “你是個殺手也就罷了,還是個流氓,斷我腿骨,扒我衣服,殺我不殺,什么都能看見還裝模作樣,你這是拿我當做什么?!秉S泿笙瞪眼。

  咧嘴開笑,斷塵虹一副坦言“都是要死的人,還在乎這些?辱你又如何?!?p>  “那你剛才為何不讓我死?”黃泿笙露出瘋樣“是的,你知道我會配合你當藥人,我們也各取所需,反正也是一死,但是你辱我,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是真的看不見,你愛信不信?!睌鄩m虹深吸一口氣,黃泿笙這么一沖動,讓他冷靜地面具下,口氣也會妥協“你多日不洗澡,你無所謂,我可受不了?!?p>  “你……”黃泿笙抬手指他“你讓我活著,日后必讓你死在我手上。”

  “好啊,那你得先站起來再說?!睌鄩m虹冷笑離開。

  黃泿笙抱著身子哭泣,她的腿動不了了,如今已經是廢人,能支撐她活著的,就只有陳良。

  她愧對父親的養(yǎng)育之恩,落在殺手手里,她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了,見不到父親,只會想他孤身一人,會是多么難過。

  她想過求殺手放過自己,可以已經完全無可能了,殺手果斷的行徑,無半分憐香惜玉,廢她腿腳,如今她已無計可施。

  一個連面都見不著的人,怎么會對她網開一面,她的心思里,就只有等死,能在死之前,發(fā)揮一點價值,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被抱上床,這種殘廢喪失的行動能力,全由斷塵虹幫她做,每次在斷塵虹懷里,她都想掙脫,她厭惡這個男人,此時還如此親昵的場面,心里謾罵他千百遍,可她又能如何。

  誰來拯救她,如果她的生命是一抹燭光,此時已經快被掐滅,在最后的溫熱里,哪怕一點尊嚴也不留。

  夜夢里,她雙眼閉不下去,她就這樣一宿的想事情,無法辨別她是在做夢,還是睡不著。

  等她再醒來,紅日看起來像早晨,但是凌晨的寒冷她半分沒感覺到,反倒是一股來自心的凄涼,風吹心,那絲溫熱是落日下的余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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