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海擔(dān)心他的父親,盼著醒來的人卻是小毒神,見小毒神的神色不容樂觀,他大概已經(jīng)明白他的父親的處境。
小毒神醒來之后,斷塵虹也蘇醒,他體內(nèi)的陰神咒被壓制住了,隨時有爆發(fā)的可能,但朱予荀隱約能感覺到斷塵虹體內(nèi)還留有一股元氣,是這股元氣在抵抗著陰神咒的焚火之勢。
斷塵虹只覺得是自己大覺一場,原以為是掉入無底深淵,可終究是醒了過來。
他看著身邊的人,他們都密切注視著他的情況,他恍若沒事人一樣,總覺得是發(fā)生了什么,又與他有關(guān),便問道“到底怎么了!”
小毒神緩神后,問斷塵虹道“你難道不記得了?”
“我……”斷塵虹仔細(xì)回想,在夢里,他被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推下深淵,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無意中被喚醒,更不知倒底發(fā)生了什么。
整頓思緒之后,斷塵虹忽然對小毒神警覺,隨著記憶在重塑,他記得越來越多。
他看到血染雨夜,狂風(fēng)呼嘯,還有許許多多瀕臨死亡時的恐懼,是無數(shù)次歷練成為真正殺手的時候,無數(shù)次接收暗殺令在被人追殺的時候,每一次在血泊中倒下,被血水嗆醒的時候。
那個人不是我!
斷塵虹內(nèi)心吶喊,幾時他何曾經(jīng)歷,卻又歷歷在目的記憶啊!
不知何地的眼淚滑落,仿佛是血在滴,在臉頰滑淌。
眾人都看著他不對勁的模樣,眼前的這個人好似又變了一個人,他目視著朱予荀,焦雪,還有小毒神,這些記憶串聯(lián)起來,都似曾相識。
一股殺氣涌現(xiàn),焦雪敏銳的感覺到了,斷塵虹已經(jīng)快瘋了。
“快躲開!”焦雪忽然意識到不對,手拔起劍就朝斷塵虹下手。
她雖然感覺到了殺意,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只是想以此斬去斷塵虹的先勢。
“你這是要殺了我爹嗎!”趙長??刹蝗菰S焦雪這樣做,他極力制止,橫擋在了斷塵虹身前。
張文玥一旁看傻,靈機一動,順著焦雪出招的后一招補了一道,也恰好是這一道擋住了斷塵虹對趙長海的一掌。
兩道氣在趙長海體內(nèi)對沖,借助張文玥出手極快的速度,提前打出了趙長海的護體神功,這才化去了斷塵虹背后暗擊。
趙長海轉(zhuǎn)過身,也不知道該不該感謝一下張文玥剛才的那一擊,看著明顯就是要暗箭傷人,可也虧他這么做了。
“魂,元,陰!三氣之力!”屈寄勛驚訝道。
“哈哈哈!”斷塵虹大笑,他幾近癲狂,也不記得自己身處何境,總之他現(xiàn)在特別想殺人,對身上附有內(nèi)力的人尤其敏感。
“他這是怎么了!”朱予荀不解,他問小毒神,也只有他最了解斷塵虹的狀況。
小毒神從未見過如此情形,在斷塵虹身上已經(jīng)不只是離魂丹一股秘力那樣簡單了,有元力,更有詭異的陰神咒。
原以為有元皇相助,他們這一次能化險為夷,卻沒想到事勢發(fā)展到了如此不可控的地步。
看斷塵虹現(xiàn)如今的模樣,八成是六親不認(rèn)了,眼中露著看不見的血影,只有殺戮之神在他耳邊低語。
“散開!”朱予荀警覺道。
“這是?”張文玥驚訝。
“百虛一陽劍!”焦雪認(rèn)得此劍法,他見過太恒山有弟子練過,但沒見過如此強勢的一面,已經(jīng)接近極易境界的劍招。
趙長海想去制止,卻還是猶豫,如此不可控的場面,他再做蠢事恐怕只會讓局面更亂,無奈只能觀摩。
焦雪也出手,他能感受到朱予荀的劍意,以指代劍,可也能揮出斬天之能。
瞬間所有人散開,劍氣涌動,加上焦雪天賦意劍,與朱予荀竟使出了雙劍合璧。
三人騰空而起,原本在屋內(nèi),房屋已被劍氣與三氣沖垮,剩余的其他人,被警告散開之時就已經(jīng)逃開了。
小毒神看似平復(fù)實則尤未緩過神,他對斷塵虹太不了解,如今他也覺然不到離魂丹是否湊效。
“看你干的好事!”趙長海罵罵咧咧的沖著小毒神大喊“要是我爹出來什么事,我就讓你蒼靈冢跟著賠葬!”
趙長海撒氣歸撒氣,抱著還溫?zé)嵘眢w的元皇,不爭氣的哭了出來,元皇在做出決定時就已經(jīng)交代過,他會使一門秘法,名為意慧通,他只會前部,后部的話還得等去玉霄樓才有解,這意慧通一旦施力,便會是把一個人的意識轉(zhuǎn)到另一個人的意識里,如此一詭異的法門,于真于假也無人驗證過。
小毒神坐攤在地,早知如此他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小師弟,他現(xiàn)如今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在想是不是曾經(jīng)的那個聽話懂事的師弟再也回不來了。
雖然他們相處得很短,只要服下離魂丹,那便是今后不離不棄的師兄弟,在他師父閉關(guān)前,特意讓他待時機請回斷塵虹,只有當(dāng)斷塵虹忘卻曾為殺手這件事,他們就不會生有嫌隙,從此他也不會因為自己一個人孤單。
他們是同一類人,仿佛離魂丹才是他們的父母,給了他們新的生命,因為離魂丹的羈絆,他們彼此產(chǎn)生某種未知的信賴,誰也說不好那是一種什么感受,莫名其妙的感覺很有意思,根本來不及去思考那會是怎樣一份情愫。
張文玥拍了拍小毒神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實在不行,只能殺了他!”
空中亂劍飛舞,天空被映紅一處,雙劍合璧下,斷塵虹殺氣更旺,他仿佛燃燒著自己,原本陰火藍(lán)光卻紅通,不只是朱予荀能與焦雪之間可以雙劍合璧,斷塵虹只身一人,焚燒體內(nèi)元氣,化作陰元之力,甚至還覺醒燃魂之功,他的狀態(tài)已然入魔,用盡全身之力,不懈己命,誓要沖破束縛。
“他怎么會三合訣意!”屈寄勛難以置信,這已然是絕跡了的其妙法門,想也不應(yīng)該會在此顯現(xiàn)。
“你們快住手!”趙長??吹竭@一幕大喊道。
這三合訣意是元皇不傳秘法,一般不輕易使出,天之合,地之合,再又人之合,三合一聚,必殞身換天地重開。
此功法描述玄乎,百多年前曾現(xiàn)世過一次,之后巧合被趙家所得,聽聞還不全,卻只是因為此篇鑄就了元皇之位。
此等逆天而行的功法,斷幽閣不會有,蒼靈冢亦不會,只有參悟其道的元皇一脈才能使出,趙長??闯鰜砹?,那天上使出此功法的不是斷塵虹,正是他父親趙之棠本人。
“你要干嘛!”張文玥原本也想去參戰(zhàn),可看到趙長海的舉動,他有了別的打算。
“你沒看到嗎!那是只有我們趙家人才能使出的三合訣意,他是我爹!”趙長海警告張文玥,他想去制止朱予荀與焦雪,卻被張文玥橫攔。
“你看清楚了,那是蒼靈冢的小師弟,你爹在那?!睆埼墨h指著由四人照料的趙之棠。
“我爹已經(jīng)施了意慧通,他的意識存留在那人身上,我不允許你們殺了他?!壁w長海怒叫道。
“你好好看看吧,不殺他,就換我們?nèi)ニ溃阌袥]有想過,我們要是死了,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張文玥也吼了起來。
屈寄勛看這幾人,兩個吵吵鬧鬧,還有一個左右為難,呆呆的看著選擇什么也不做,他們都是八尊弟子啊,也就在他看來,就張文玥看得最清楚。
“師兄,我們不逃嗎?”孝全勝問他道。
“逃,哪里逃,如果錯過了,反倒是這輩子都會心存悔恨??!”屈寄勛望著天上呼言。
屈寄勛轉(zhuǎn)眼看想遠(yuǎn)處淡然的無喬,忽然笑了起來,對身旁的孝全勝指話道“你看,那邊不還有一位在看戲嗎,他好癡迷??!”
孤身一處的無喬,眼不眨一下的盯著天上,那里的決斗無比絢爛,就像那天他看到的景象一樣,時間靜止,無聲無息。
“轟隆隆?!遍W電轟鳴,風(fēng)云巨變,山石裂碎,十里紅茫。
新墳上光禿禿,或是被掩蓋得不見了蹤跡,亂相后的滅世,堪絕世間最美,那是一定會被銘記的景象,也是最后可見的一幕。
琴聲響起,無喬猛地睜開眼睛,這一次他終于聽出他彈奏的音色了,原來也沒那么好聽??!
天上的三人打得激烈,地上的兩人也不分伯仲,這兩場決斗,忽然琴聲一略,都停下了。
斷塵虹雖入了魔,但這遠(yuǎn)來的琴聲,他感受了迫力,眼前兩人他不放在心上,可這琴聲一顫,抖動的不只是耳旁,還有心聲!
朱予荀與焦雪的雙劍合璧也只是在劍意上,劍招上還是各揮其道,他們能打得斷塵虹措手不及,但每次被斷塵虹回?fù)?,難免受震,斷塵虹有使不完的氣力,反觀兩人就沒有優(yōu)勢,時過勢過,最后難逃身死。
這琴聲響后,又來人聲傳音“三合意訣,好大的陣勢!”
來者正是八尊之一,琴魔。
之前被元皇趕走,他也不是真的就走了,雖然不能在元皇看得見的地方護著墨梅山莊,可一直關(guān)注著莊中的異樣,不是信不過元皇的能力,而是他自己要堅守這份心意。
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在離開墨梅山莊時,他就注意到了一群人逼近墨梅山莊,遺憾的是這些人都不是沖著墨梅山莊去的,之后問了才知道,他們分別是兩種人,一種是尋他們口中的小姐,另一種人是尋他們口中的少主,都只是為了找人,完全沒有與墨梅山莊為敵的意思。
琴魔的眼睛也不瞎,兩種人的眼色都不一樣,一眼就看明白,一種是來殺人的,另一種或許真是尋人的吧。
“抱歉諸位,是我來晚了!”琴魔擺出架勢,與之前的狼狽不一樣,這一次他是來拯救墨梅山莊的,說話的語氣顯得莊重。
無喬見他來只會攛緊拳頭,屈寄勛則是松了口氣,其他人都是僵住,出乎意料之感,有欣喜有茫然也有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