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亞拉托提普的手臂徑直穿過了我的胸膛,鮮血,能聞到鮮血的味道,那股刺鼻而猩紅的惡臭味,即使把我的五臟六腑全都挖出來也想象不到。黑紅的血液汩汩流淌著,像溪流一般匯聚成洼,倒影出我驚恐的面容。
奈亞拉托提普詭異一笑,滲人極了,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他低語著地獄的恐怖,冥河岸邊用鮮血盛開的彼岸花,人們無神地行走著,毫無生氣,唯有死亡長存。
我猛地大喊一聲,雙眼一睜,身子不由坐了起來,心有余悸地喘著氣,仍不能緩過神來。
四下望了望,我正坐在一張柔軟而帶有溫馨香氣的床上,似乎是在宮殿里。這個宮殿里面裝飾著各種金制品,金花從兩側(cè)的墻壁上蜿蜒繞轉(zhuǎn),邁過長道一直延伸到遠(yuǎn)處的朱漆木門。
此時,門被輕輕推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短發(fā)的少女,穿著紅白的巫女服,水靈靈的眼睛流光婉轉(zhuǎn),嘴角似乎永遠(yuǎn)掛著一抹微笑。少女身材發(fā)育得剛剛好,不由令人驚嘆可愛和嫵媚這兩個毫不相干的因素居然可以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
“啊,你醒了?”少女甜甜地對我一笑。
“呃,嗯,這是哪里?”
“這里是神道教的道宮,我的房間哦?!鄙倥叩酱策呑拢藭r我才注意到她手里捧著一碗熱粥,蒸騰著美味的香氣。
“給你,還有點燙,慢慢喝?!?p> 我從少女手中接過碗,輕輕吹了幾口,然后倒進嘴里吞了下去(當(dāng)然沒把碗也吞進去),然后問道:“發(fā)生了什么?”
“因為聽說碼頭發(fā)生了戰(zhàn)斗,就過去看看。發(fā)現(xiàn)你的時候外面還下著瓢潑大雨呢,你就躺在一片斷壁殘垣里,渾身都是傷,可嚇?biāo)牢伊?。不過還好,你似乎沒有受到致命傷,而且恢復(fù)很快,大概再用不了幾天就能痊愈了。”
“哦,這樣啊......”我沉默了一會兒,回憶起了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是啊,我被奈亞拉托提普打敗了,林雪也被擄走了,我失敗了,這就是現(xiàn)實,敵人永遠(yuǎn)不會等著你成長起來,這就是殘酷的世界。
對了,龍龍呢?我四周望了望卻沒發(fā)現(xiàn)龍龍的身影,我沒記錯的話,奈亞拉托提普走的時候我還穿著龍王武裝,龍龍應(yīng)該沒有被他帶走才對。
少女歪了歪頭:“你是在找那只迷你龍嗎?”
“啊對,他在哪兒呢?”
少女指了指床上的被子里,我拉開被子一看,果真,龍龍正窩在被子里流著口水做著春夢呢。好家伙,你倒是睡得挺香。
我把龍龍從尾巴一把抓起來,倒提在空中。
“哇!是誰在打攪本龍王的清夢!本龍王要弄死你!”龍龍在半空中胡抓一通撲楞著翅膀,大喊著。
“別吵,煩死了?!蔽遗牧她堼堃幌拢偷赝W×?,看向我,然后哇的一聲虎撲了過來:“哇,你終于醒了!”
“喂,別黏著我,注意口水!別把口水沾我臉上!”
“嘶溜嘶溜,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嗚嗚嗚!”
“給爺爬啊,別玷污我清白的臉龐!”
“嘶溜嘶溜,本龍王好高興!”
“走開??!別扒我臉上!”
“嘶溜嘶溜,不要這么絕情嘛!”
少女噗嗤一笑,我尷尬地把龍龍從我臉上扒拉開,用手死死按住仍然在興奮地不斷向我撲來的龍龍,然后問向少女:“非常感謝你的救助。那個,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啊,當(dāng)然。我叫雨下池香,是神道教的巫女,你叫我池香就好了?!庇晗鲁叵闶缪诺貙ξ倚α诵?。
“池香!”此時,一個偏陽剛的女聲從殿外傳來。從朱漆木門從進來的是一個束著馬尾的少女,盡管她穿著男式的金紋白底長袍,而且是個飛機場,還特意把頭發(fā)束了起來使自己看上去像個英氣的少年,但見多識廣的我一眼就老練地認(rèn)出她是個女孩子。
“啊,菊惠!”池香站起來向進來的少女高興地招了招手,同時向我介紹道:“這是我的好朋友,神道教的圣子,神奈菊惠?!?p> “明明是圣子——”我話還沒說完,池香連忙向我猛使眼色,但我還是說出來了:“為什么是女的?”
池香頓時惋惜地看著我,我還沒理解過來她什么意思,只見神奈菊惠冷不丁地瞬移到了我床邊,冷冷地看著我,她的刀不知何時已經(jīng)泛著寒光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喂,你對我的性別有什么意見嗎?”
“沒,沒有,絕對沒有。我覺得你很可愛,對,很可愛?!蔽疫B忙擺了擺手,訕訕地一笑。
聽到“可愛”這個詞,菊惠似乎一愣,臉色一紅,但是立即收斂起來,她正經(jīng)地收回刀,淡淡地看著我說:“好好待在這里,別在道宮里亂跑,等你痊愈了就會放你出去。要不是池香,我才懶得管你?!?p> 喔,原來是傲嬌屬性嗎?我喜歡。
菊惠看向池香,微微一笑:“走吧,該準(zhǔn)備儀式了?!?p> 池香點了點頭,然后對我搖了搖手:“拜拜?!?p> 我也道了別,雖然不知道她們口中的儀式是什么,不過大概和我沒關(guān)系。
等池香和菊惠走了之后,我就帶著龍龍偷偷溜出了宮殿。雖然她們讓我別亂跑,不過我真的很無聊,所以準(zhǔn)備隨便走走,真的只是隨便走走。
天高氣爽,涼風(fēng)習(xí)習(xí)。道宮的面積很大,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金碧輝煌,感覺就像走在皇宮里。林雪說過,神道教是東海列島同盟國的國教,是東海列島同盟國最高首領(lǐng)天皇的直屬機構(gòu),所以神道教的道宮說是皇宮其實也不為過,天皇的皇宮也確實坐落于神道教道宮的中心。
聽說在太古時代,神道教規(guī)定了圣子和巫女必須成婚,但是后來天皇雨下太一郎廢除了這條規(guī)定。從那以后,圣子也有由女性擔(dān)當(dāng)?shù)臅r候,當(dāng)然,巫女自然一定是女性。
道宮里有不少忙碌的人,有些似乎是道宮里的教士,還有一些干體力活的工匠。他們的軌跡基本是兩點一線,通向道宮深遠(yuǎn)處。
好奇心被勾起來了,這估計是之前菊惠提到的儀式,我和龍龍跟著他們走向道宮深處。
走著走著,前方豁然開朗,原本格局嚴(yán)謹(jǐn)鋪陳的道宮被打破了,道宮的莊嚴(yán)墻壁消失了,延伸出一條望外的路,一直蜿蜒到不遠(yuǎn)處的海邊山崖。
臨近后,能聽到宏大的濤聲,白浪拍礁,海邊山崖上滑翔著幾只展翼的海鷗。在通往山崖的小路上立著一塊石碑,上面龍飛鳳舞地豎寫著遒勁的大字:封蛇臺。
好奇心促使我又走近了一些,工人們在海邊山崖上修繕著一個巨大的祭壇,同時在祭壇旁雕刻著威武的神像。一把金碧輝煌的霸氣神刀筆直插入祭壇,有氣沖云霄之勢,同時連著幾根粗大的鐵索,像是在鎮(zhèn)壓著什么東西。
“喂,你在這里干什么?”突然,熟悉的聲音響起在耳邊,我頓時身體一僵。尷尬地偏過頭去,只見神奈菊惠正滿臉怒氣地插著腰站在我身邊,她一把抓住我:“不是讓你乖乖待著不要亂跑嗎?”
“呃,那個,宮殿里有點悶?zāi)?,哈哈哈哈。”我吐了吐舌頭敲了下頭,試圖萌混過關(guān)。
“別想蒙混過關(guān)啊!”菊惠用不可思議的力氣抓著我往道宮的方向拽,但是被不知從哪里竄出來的雨下池香攔住了:“嘛,菊惠,不要這么暴力啦,以后會找不到男朋友的。”
“哼,我是圣子,我才不需要什么男朋友?!本栈莅翄傻仄策^頭。
池香訕訕笑了幾聲,然后說:“雖然還沒有對外公開儀式的事情,不過動靜這么大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的啦,就不用瞞著道宮外的人了?!?p> 菊惠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好吧,既然池香你覺得沒問題,那就算了”,然后把我放開了。
“說起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池香歪了歪頭看著我。
“啊,我叫胡祺,是一名冒險者,來自中央大陸。”
龍龍舉起一只爪子,用可愛的語氣說道:“吾乃銀色龍王斯塔列夫是也!”
“你們別理他,他就是一頭沒用的迷你龍而已?!?p> “誰是沒用的迷你龍?你全家都是沒用的迷你龍!本龍王才不是迷你龍!”
“是是是,你不是迷你龍,你是龍王行了吧?”
“哼哼哼,這還差不多,臣服于本龍王的龍威之下吧哈哈哈哈!”
菊惠和池香面面相覷,然后噗嗤一笑。
“所以說,你們所說的儀式還有這個祭壇到底是什么???”我問道,指了指海邊山崖的祭壇。
“這就要從很久以前說起了......”池香將整件事的始末娓娓道來:“太古時期,八岐大蛇禍亂人間,天照大神將其斬殺,并用其尸體鍛造為神器八岐蛇刀。后來,聽說八岐蛇刀碎裂過一次,但又被重鑄了,一直保存在神道教道宮里。然而大蛇并沒有完全死去,八岐大蛇以怨念和罪惡為生,因為太古時期之后一直比較太平,所以大蛇沒能復(fù)生,但經(jīng)過了幾千幾萬年,大蛇逐漸收集了怨念與罪惡的力量,積沙成塔,積少成多,已經(jīng)獲得了復(fù)生的能力。近幾百年來,八岐大蛇本準(zhǔn)備復(fù)生,但大祭司(神主大祭司,神道教僅次于天皇的最高職位)和天皇早有預(yù)料,在這里修筑了封蛇臺,用傳國神器八岐蛇刀作為封印陣的陣眼,及時將還未成形的八岐大蛇鎮(zhèn)壓在封蛇臺下的深海里。此后每隔百年神道教就會在此舉行封印加固儀式,來確保封印的完整?!?p> “我和池香也是第一次參加封印加固儀式。”菊惠這么說到:“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畢竟儀式都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應(yīng)該不會出事的啦?!背叵愕故鞘謽酚^地笑了笑。
為什么我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呢......感覺每次說不會出事的時候都會出事呢......
————————————
時間轉(zhuǎn)眼就過了一周,其實我已經(jīng)徹底痊愈了,不過抱著以防萬一的心態(tài),我準(zhǔn)備在封印加固儀式完成后再離開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就順手解決一下,權(quán)當(dāng)報雨下池香的收留之恩了。當(dāng)然,不出事最好。
封印加固儀式當(dāng)日,包括天皇雨下徹一、神主大祭司神奈光彥、圣子神奈菊惠、巫女雨下池香在內(nèi)的所有神道教成員都聚集到了封蛇臺。這一天,天空陰沉無比,寒風(fēng)自深海呼嘯而來,海鷗都絕了跡,舉行儀式的半途中世界一度無比寧靜,然后突然下起了洶猛的暴風(fēng)雨,巨浪滔天,拍打著封蛇臺的山崖,引起宏大的轟鳴。
就在儀式即將結(jié)束時,封蛇臺中央的八岐蛇刀突然發(fā)出蜂鳴,山崖上的鐵索悉數(shù)斷裂,剛修起的威武神像也頃刻間分崩離析。丘巒崩摧,列缺霹靂,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一瞬間,深海傳來轟鳴的龍嘯,巨大的怪影在暴風(fēng)雨中浮現(xiàn)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