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肇不在京城的一個月里,發(fā)生了不少事?!皩帤w來”酒樓重新修葺,而且這次有金家和官府出資,看來寧常和金家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挑破放在明面上了。談慶中把談慶玉關(guān)了起來,因為失火那天是談慶玉拉住蔡尚書的公子沒能及時逃出來受了傷,事后蔡尚書沒少找談慶中的麻煩,談慶中不想把事情鬧僵,私下里給了不少好處。而徐鶴也公布退隱江湖,舉家搬遷到象州,不再踏入京城半步。至于他的徒弟,依舊留在京城,此后日子各憑本事。
林肇一早照例去巡視自己的鋪子。一出門卻發(fā)現(xiàn)下起了雨。雨從黎明開始下,現(xiàn)在雨勢漸弱。
“要不今天就別去了,外面下了雨,路不好走。”秦舒懷走到門口拿件披風(fēng)披在林肇身上說。
林肇轉(zhuǎn)過身,拍拍秦舒懷放正在給自己系披風(fēng)的手,看著她說,“不行,我剛回來,很多事都沒交代呢,我得去看看,要不然不放心的。”
秦舒懷有點心疼地說,“你昨天剛回來也不說休息休息,一場秋雨一場寒,你自己注意身體,中午記得回來?!?p> 林肇剛想把秦舒懷攬入懷中,恰巧朱四拿著傘站在門外喊道,“老爺,傘和蓑衣都準備好了,外面還備了馬車,都等著老爺您呢!”
林肇有點不耐煩地轉(zhuǎn)過身回答,“好了,馬上就走。!”
秦舒懷沒再說什么,只是看著林肇的背影轉(zhuǎn)入雨中。
“娘,看什么呢這么出神!”秦舒懷正在門口望著雨出神,林月突然跑過來打斷了思緒。
“哎呀,你怎么連把傘都不打,你還受著傷呢,萬一著了風(fēng)寒可怎么辦!”秦舒懷一邊把林月拉到屋里一邊責(zé)備。
“娘,咱們離得這么近,我跑過來一點淋不到,你看你看?!绷衷屡d奮地轉(zhuǎn)著圈對秦舒懷說。
“傻丫頭,快停下來,一會兒喝碗姜湯,驅(qū)驅(qū)寒?!鼻厥鎽岩话殉蹲≌谵D(zhuǎn)圈的林月說。
“好,娘,我是來和你說正事的?!绷衷伦谇厥鎽雅赃?,試探地笑著說,“女先生今天就不來了吧!”
“我一早派人去說了,女先生今天不用來?!鼻厥鎽芽粗衷抡f。
林月一聽開心地不得了,有點得寸進尺的問,“那我能不能帶小熙出去玩?”
秦舒懷笑了笑,回答說,“不行?!?p> 林月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趴在秦舒懷身上撒嬌,秦舒懷實在受不了,但是也不想答應(yīng),只好說,“好吧,那你們跟著我去‘普安寺’上香吧!”
“謝謝娘,娘美麗漂亮優(yōu)雅溫柔慈愛......”林月知道秦舒懷做出了退讓,一邊夸贊一邊跑回月院換衣服。
“你慢點,記得多穿些!”秦舒懷看著跑出去的林月的背影喊道。
林肇到了城南鋪子旁的賬房里,劉賬已經(jīng)準備好所有賬本向林肇匯報了。
“老爺,您不在的這一個月里,咱家的鋪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和以前一樣。而且天氣轉(zhuǎn)涼之后來縫制新衣的人更多了,這是所有的賬本,請老爺核查。”劉賬恭恭敬敬地說。
“先不急,你和我說說京城都發(fā)生了什么大事?!绷终夭⒉患敝促~本,而是拿起一杯茶悠哉游哉地喝著。
劉賬把最近的大事一一講給林肇,尤其是和“寧歸來”酒樓相關(guān)的事。林肇聽完放下手里的茶,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后才拿起桌上的賬本開始看。
“行,過幾天第一批貨到了之后,咱們開始東五城的計劃。”林肇把賬本都翻看了一遍,沒有出入。
“老爺,還有一件事我剛剛也是要說的,東五城的計劃怕是要延遲了?!眲①~有些惶恐地說。
“怎么了,現(xiàn)在貨和錢都很充裕,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绷终赜行┎唤?。
東五城的計劃是林肇早有謀劃的,東北郡的棉花一大半也是為這個計劃服務(wù)。林肇打算先向東五城幾間不出名的鋪子供給布料,適應(yīng)那里的布料風(fēng)格后就把供貨的鋪子盤下來。如今鋪子都找好了,正打算過年前給第一批貨呢。
劉賬低下頭解釋道,“談家兩位小姐都嫁到了東五城,而且談家因為牽扯到了酒樓失火的事情里,最近怕是不會容忍別人擴張的?!?p> 林肇覺得劉賬說得有道理,談家因為呂家的事,一直跟自己不和,最近又是麻煩事不斷,走錢又走人的,若是自己貿(mào)然擴張,只怕是會引起談慶中的注意,到時候吃虧的肯定是自己。但是為了進軍東五城,林肇煞費苦心經(jīng)營了很長時間,好不容易等來如今的好時機,若是要放棄,林肇會更不甘心。
“老爺,咱們要不要緩一緩?”劉賬看到林肇眉頭緊鎖,想再勸勸他。
“不行,如果不擴的話,咱們從化州運來的棉花肯定是用不完的,而且我已經(jīng)和東五城那邊打好招呼了,我需要向那里供貨?!绷终刈罱K決定拼一拼,畢竟沒有比現(xiàn)在更合適的時機了。
劉賬也知道林肇會做這個決定,欲望一旦有了,就不容易放下。
秦舒懷帶著林月和林熙到城東的普安寺上香,從馬車上下來,雨后初晴,天空出現(xiàn)了一道彩虹。
“娘,小熙,你們看,寺廟上面有彩虹!”林月用手指著彩虹驚喜地喊道。
“真的欸,不仔細看還有點看不出來了。”林熙瞇起眼睛順著林月指的方向望去。
“是哦,我好久沒看到彩虹了。”秦舒懷也仰起頭向天上看。
“娘,是吧,出來走走多好,可以看見彩虹?!绷衷骂H為得意地說。
“對對,所以現(xiàn)在還是趕緊跟著我進去吧,不要忘了我們是來干什么的。”秦舒懷說完就向寺廟里走去了。林月和林熙趕忙跟上。
林月和林熙在里面上完香后沒等著抽簽算運的秦舒懷就走到了后院。寺廟的后院是專門接待女香客的地方。
林月正走著,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亭子里坐著一位十分熟悉的人,更熟悉的是那人頭上戴的玉蘭簪子。林月帶著林熙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林月看著眼前這位似曾相似的少女問道。
之間亭子里坐著的小姐慢慢地抬起頭望著林月,眼神和若干年前在秦家新宅里的荷花池旁望向林月的如出一轍。這位小姐身著淡青色素裙,頭上之有一只玉蘭簪子,眉眼清晰,略施粉黛。雖然算不上萬里挑一的大美人,但卻有一種似遠似近的疏離感,像人間的仙子。
“我家小姐之前在京城住過,可能是那時認識的吧?!蹦俏恍〗闩赃叺难诀哒f道。
林月聽到這里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也許這個小姐會認錯,到那時丫鬟不會,這么多年了,嘴依舊這么厲害呢!
“那可不是,我們是在尊城認識的呢!”林月俏皮地說。
林熙那時還不記事,但是依舊點點頭給林月增強信心。
“哦,我記得了,你是秦俞梓的表妹,你曾經(jīng)去過我家?!背剃拷K于想起來了,然后站起身略略施禮。
林月意識到程昕是寧老爺?shù)耐鈱O女,寧家兄弟是她的舅舅,如今外祖家出了這么大事,程昕到京城來也不足為怪。
“想起來了吧,沒想到我們會在京城見面呢!”林月說道。
程昕聽到之后臉色有些憂傷,是啊,沒想到再次到京城竟然是因為二舅舅燒了自家酒樓被關(guān)押起來。這真是不光彩。
“我來介紹一下吧,這是我妹妹,林熙,”林月把林熙拉到前面,又對林熙說,“這是尊城的程昕小姐,我們之前見過,那是你還不記事?!?p> 三個人在一起聊了很久,原來程昕是跟著大舅母一起來的,為的是燒香拜佛祈求以后平平安安的。
“月兒,你在哪兒啊,我們該回去了?!鼻厥鎽殉橥旰灪蟀l(fā)現(xiàn)林月她們不見了,就出來一邊找一邊喊。
“程小姐,我娘來找我們了,今天我們就聊到這吧,日后我再去拜訪你?!绷衷侣牭角厥鎽训穆曇?,意識到自己該走了,就向程昕道別。
“也好,或者我去拜訪你也可以?!背剃空f道。
“都好都好,姐姐,我們快走吧,伯母該著急了?!绷治踉谝慌源叩?,然后拽著林月就向秦舒懷跑去了。
回家途中路過‘巷香’酒坊,林月看到那一壇壇往外運的酒,又聯(lián)想到程昕告訴她的事,寧常和寧感爭家產(chǎn),背后其實是金家和談家在暗自較量。那這樣說的話,一切都解釋的通了。金家和寧常對這次火災(zāi)早有預(yù)謀,甚至大皇子也有參與。
林月想到第一次見程昕長得很是面熟,原來是因為像呂家洭的妾室魏氏!程昕也有提到有個表姐姓魏。那么魏氏就是寧家的人,而寧家依靠于金家,這么說,讓呂府一頹不振的其實是金家。金家一直想除掉談家,而除掉談家最有力的助手呂家是第一步。
這次酒樓失火也是,引火之人一定是金家或者寧常安排在對手身邊的人,這樣表面上看是寧感或者談家引起火災(zāi),而實際上卻是金家或?qū)幊?。既然能在呂家洭身邊安插細作,那在談府安插自己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甚至?dāng)晚就是細作挑撥引起火災(zāi)。
如果大皇子也有參與的話,那晚收拾幾個隨便議論的人應(yīng)該是做戲,目的是讓何記酒樓營業(yè)受到影響,這樣到了失火那天迫于競爭關(guān)系也不會出手相助。蔡尚書牽扯進來,此間可能涉及朝堂之事,林月并不做細想。
至于徐鶴老師傅,那是無意牽扯進來,不過曾經(jīng)告狀的徒弟應(yīng)該是金家那邊的人,這樣,趕走師傅,自己一人獨占酒坊,以后還有很多大買家,穩(wěn)賺不虧。
之后清水寺調(diào)查時牽涉眾多,也是金家想看看談家最后的底牌。想到這里,林月困擾許久的疑惑終于解開,但是并沒有一絲暢快之感,反而覺得背后冷風(fēng)直冒,心寒的很。從當(dāng)初父親經(jīng)歷的假貨風(fēng)波到現(xiàn)在,可謂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