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萬物皆曰我自然

　　西米不見了！

　　晏喜在洞中找了一圈，抱著僥幸心理她伸手在案臺下的小洞中掏了一把，里面只有亂糟糟的枯葉。

　　小板栗和大吉祥一家都不見身影，晏喜顧不上梳洗，站在山谷的龜背上大聲呼喚著西米和小板栗。

　　山谷中寂靜無聲，草原上隱約傳來大吉祥沉悶的聲音。

　　晏喜順著水道奔向草原，雀麥草枯萎倒伏在地面，草原一覽無余，她卻看不到大吉祥一家的身影。

　　火羽從崖頂滑翔向草原，落在她的頭頂，紅色的尾翎如祥云舞動。

　　她的辮子松散著，一頭亂發(fā)像個鳥窩。

　　哩……

　　火羽向著西方鳴叫，西方立刻傳來大吉祥的回應(yīng)，那是貓爪巖的方向。

　　晏喜想都沒想就飛奔過去，從溫泥坑建好之后它們就沒有去過那里了，是去找西米了嗎？

　　聲音這么低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吉祥站在草原上朝著西山揚(yáng)起鼻子，嗚嗷聲急促尖銳。

　　順著大吉祥的指引，晏喜爬上西山，小板栗在半路迎接她進(jìn)入那個潮濕的山洞。

　　小板栗鉆進(jìn)了山洞消失在洞壁里，山洞里面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楚那里有什么。

　　她在腰間摸索了一圈，沒有火折子。

　　到了巨人山谷后，她就丟棄了隨身攜帶火折子的習(xí)慣。

　　瞎子只能依賴雙手來探索世界，她在洞壁找到一個巴掌大的小洞，這時栗子又從里面鉆出來，短促地咕咕叫。

　　她用一根樹枝捅進(jìn)小洞，里面空空蕩蕩的，沒有受到阻擋。

　　她撈起小板栗，摟下頭頂?shù)幕鹩?，抬腿?cè)踢，三二一，破。

　　洞中藏洞。

　　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見，若是以前她肯定會大聲尖叫。

　　小板栗躥下地，在黑暗中朝著她咕咕叫。

　　在黑暗中懷中的火羽就是一個自亮體，你能看到它，它卻不能照亮你。

　　晏喜沒有猶豫，順著小板栗的聲音往前，地面平坦，手臂張開也沒有摸到任何物體。

　　走了七八步，她摸到堵墻，墻上又是一個洞穴，只有半人高，卻比較寬松。

　　她低頭彎腰鉆了進(jìn)去，前方仍然一片黑暗。

　　走了一段后，她把火羽放回肩頭，嘗試著爬行，四肢配合完美。

　　洞中雖然沒有光亮，卻不像外面的洞穴那樣潮濕，溫度不高不低一直沒有變化。

　　前方不斷傳來小板栗的叫聲，它隔一會就停下來等她。

　　不知道爬了多久，山洞還是這個山洞，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她躺在地上，被饑渴占領(lǐng)了感知系統(tǒng)。

　　小板栗回到她的懷中，陪她睡了一覺。

　　無盡的黑暗，未知的空間，或許的未來，除了火羽和小板栗的陪伴，什么都沒有，她沒有感到恐懼，也沒有探險的興奮。

　　或者，也許，可能，如果這就是回到機(jī)器人世界的通道呢？

　　她翻身起來，搓了把臉繼續(xù)往前爬。

　　不知道在山洞中爬行了多久，當(dāng)她終于看見了天光時，口干舌燥，饑腸轆轆，筋疲力盡，四肢僵硬是她的專屬名詞。

　　她躺倒在地，眼睛都懶得動彈一下。

　　小板栗后來一直呆在她懷里休養(yǎng)生息，現(xiàn)在從她懷里鉆出來，開始了開路先鋒的工作。

　　她緩過一口氣，積累了一點力氣，她的眼睛也適應(yīng)了光亮，光亮處是一個稍高的洞穴，可以站立行走。

　　晨曦透過云霧投射出放散狀的白色光線，占據(jù)了整個洞口。

　　黑暗的盡頭只有光。

　　她想要站起來，一時卻無法直立行走。

　　手臂，膝蓋上的葛衣和血肉牢牢粘連在一起，一舉一動都如扯皮撕肉一般。

　　當(dāng)她站立在洞口的時候，整個人從里到外都被眼前所見給震撼了。

　　太陽剛剛升起，云霧籠罩在山間，飄飄渺渺，宛如仙境。

　　云霧之上，群山疊嶂。

　　皚皚冰山頂，蒼翠冷杉林。

　　云霧之中，一片混沌。

　　茫茫云霧間，杳然鴻鵠志。

　　洞穴恰好在云霧之間，晏喜盤腿坐在洞口，云遮霧繞，一呼一吸之間清香襲人，渾然忘我。

　　她身上的疲憊、疼痛、饑渴瞬間消失殆盡，仙氣也不過如此吧！

　　小板栗和火羽各占一邊，蹲在她的膝蓋上，張嘴吐息，似乎亦有同感。

　　太陽驅(qū)散云霧，天清地現(xiàn)。

　　高山低谷，錯落有致，一山分四季，層次分明。。

　　冷杉林下是松針林，松針林下五顏六色的楓、珙桐、連香、銀杏、箭竹……

　　一棵銀杏的橫枝伸展開來，試圖窺視洞穴的秘密。

　　山接草地，草地接沼澤，沼澤與大湖相連，平湖如鏡。

　　藍(lán)天白云，雪山古樹，草甸沼澤，矮樹碧草，所有的全都倒映在湖面中，風(fēng)吹湖水天地動。

　　湖水包羅萬象，天地同在。

　　湖的這邊是草甸，那邊還是草甸，連綿數(shù)十里爬上了山坡。

　　草甸上羚羊馬鹿奔來跑去，松針林中蕩來蕩去的金絲猴，沼澤中悠閑散步的白鶴朱鹮，白虎嘯林，獅豹伏地。

　　每一棵樹每一株草都在它們在的地方，鳥翔于空，獸藏于林，牛羊在野，魚蟲在淵，各自為安。

　　這才是真正的世界！

　　跟這里相比，赤山就像是被生命放棄了的世界。

　　還是沒有西米的影子，它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突然，白熊黃麂，錦雞白狐……，所有見過的，沒有見過的鳥獸都飛快鉆出山林，聚集在草原上。

　　一時，虎嘯鶴鳴，兔走狐奔，天地間傳來陣陣騷動。

　　鳥獸暴動？

　　剛剛還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怎么突然就……

　　就在晏喜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個綠色的虛影從銀杏樹的橫枝上直直地躥入洞穴，癱在晏喜腳下絲絲的吐著粗氣。

　　一只金色的大雕沖上天空，雙翅展開遮住了整個天空，鷹眼圓睜，銳利地掃射過來，突然低頭俯沖向晏喜。

　　快進(jìn)來呀！笨蛋！

　　一聲呵斥在晏喜腦中炸響。

　　晏喜來不及反應(yīng)，金雕已至眼前。

　　金雕抓住銀杏樹的橫枝，尖銳的嘴喙啄向晏喜的頭臉。

　　原來它的爪子也是金色的。

　　噗！

　　一簇火焰撲向金雕。

　　金雕突然受到襲擊，閃身倒飛出去，銀杏樹的橫枝被蹬斷掉落山底，龐大的身軀絲毫沒有影響它的靈敏度。

　　當(dāng)它發(fā)現(xiàn)火焰根本傷害不了它的時候，重新?lián)淞诉^來。

　　這時晏喜已經(jīng)快速地爬進(jìn)了山洞，洞口不夠大，它在洞口盤旋，無法進(jìn)入。

　　就在晏喜竊喜金雕無可奈何的時候，一聲尖銳的長嘯鉆入耳中。

　　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