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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醉酒侍郎君

第二十六回:寒月悲歌嬌花零落

小娘子醉酒侍郎君 宓晞 1318 2020-02-26 23:44:17

  夜黑月涼,冬寒更甚,冷顫傲梅。

  “好冷的天,像是要下雪了?!?p>  陸浮歡記著秋冷云的哀求,便從吃晚飯后就開始坐立不安。

  她求他救大師哥,可又為什么要約在拂柳亭呢?這也就算了,可又為什么要在半夜子時以后?

  算了,只要是她說的,便無所謂了。

  他只想討她歡心。

  坐不住了,見父親的屋里已經(jīng)滅了燈,他便躡手躡腳出了家門。

  黑夜,獨(dú)有青樓仍舊熱鬧。

  往拂柳亭去,必然會路過翠云樓。

  自那次他被陸憐鳶幾番嘲諷,漸漸也厭煩了醉生夢死,已是好久不曾來這里了。

  翠云樓的姑娘都認(rèn)得他,尤那紫瑤,再不接別的客,只招待他一人。

  他離翠云樓還隔著三個店鋪,便看見紫瑤立在門前,有老爺們兒路過摸上幾把,都被她推開了。

  她是在等自己。

  紅燈籠映著她的臉,胭脂比之前淡一點(diǎn),許是因?yàn)樽约涸f過不喜那樣濃的味道。

  他壓低了臉,豎起領(lǐng)子遮住半張臉,勁量遠(yuǎn)地從翠云樓門前過。

  “七爺?”她輕聲一喚。

  他一嘆,不解,她是怎樣看出自己的。

  “七爺,你不要紫瑤了嗎?”她話中帶悲,凄凄楚楚。

  “我沒……”他話未說完,一張微濕的唇便覆了上來。

  她鉆進(jìn)他的鶴氅里,把他冰涼的手放進(jìn)自己的懷中。

  如此,融為一體。

  在這將要落雪的夜里,他重新貪婪起她的脈脈溫情。

  這是她的第一個女人。

  他也是愛的。

  甚至不亞于對冷云的感情。

  “今夜不行。”他尚存一絲理智。

  “今夜為什么不行?”她咬著他的唇。

  “我約了別人?”

  “誰?秋冷云?”她幾乎脫口而出。

  他不曾說不是,便肯定是了!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讓他走了!

  一口帶著溫度的酒,由她的嘴里滑入他的身體里。

  于是都醉了。

  迫于生計而忙碌到半夜的奔波人,都早早收了工,哈著手小跑著回家了。

  除了嫖客,誰還會有興致在這樣的寒夜里,打扮一番出門?

  而陸憐鳶卻著了一身戲服,單薄地站在拂柳亭里。

  肯定是冷的,卻因滿懷一腔熱情,所以竟不察覺。

  “冷云姐姐!”她看見她,便激動地像一只小蝴蝶。

  “你瞧我今日的行頭準(zhǔn)備地怎么樣?”她繞了一圈,然后期待地看著她。

  陸憐鳶,一席白衣,笨拙的帶著紅色頭面,學(xué)著戲臺子上的戲子,把自己打扮成白素貞。

  秋冷云一時有些弄不明白,好久才明白過來。

  哦,是答應(yīng)她要唱《白蛇傳》的。

  不過是哄騙她罷了,所以連自己都記不清自己說過什么了。

  “五小姐,只你一個人來?”

  “就我一個人,別人我都沒告訴。我三哥那天你也看見了,因?yàn)槊陨锨飰m歸,被爹爹打得半死。若是我再執(zhí)迷不返,只怕要被趕出家門了!”她嘻嘻笑著,其實(shí)根本不怕。

  真好,做一個大家小姐真好,從也沒什么煩惱。

  陸憐鳶其實(shí)比她還要大一歲,偏像個總也長不大的孩子,那樣的天真,倒讓人不忍心傷她。

  “西湖山水還依舊,憔悴難對滿眼秋,山邊楓葉紅似染,不堪回首憶舊游……”

  她緩緩唱起,像是在春香樓的臺子上那樣認(rèn)真,動情之處,不免珊珊落淚,她沒穿戲服,白皙的手指拂過眼睛,再長嘆一聲,驚艷地讓陸憐鳶都看癡了。

  “我要學(xué)多久才有姐姐的一半好!”

  她癡迷太深,滿心向往,滿心崇拜,想化身為她,想成為戲里的嬌娘。

  都是天真惹的禍。

  冷云看著亭子里迷在戲里的陸憐鳶,悄悄地走了。

  “媽的,這么冷的天,非約在什么拂柳亭。”

  楊義崢縮了縮脖子,把毛襖子裹得更緊一些。他出門前喝了點(diǎn)酒,便有些昏沉,路走不太穩(wěn),卻笑得癡癲。

  冷云用自己換秋筱桐平安無事,這正合他意,若不是她自己開口,他還不知道怎么釣她呢!

  “她要是不來我非拆了他和喜班!”他暗暗發(fā)誓。

  畢竟是戲弄過他一次的女子,他多少是有些懼的。

  遠(yuǎn)遠(yuǎn)的,拂柳亭里,一個女子,動如拂水之柳,婀娜,窈窕,唱緣盡情絕,泣生死不渝。

  必是冷云無疑了。

  想起她的玉軟花柔,驀地也不覺得冷了,搓搓手小跑上前,喊道:“姑娘,小生如約而至啦!”

  一手松開腰繩一手便要環(huán)她的腰。

  陸憐鳶一驚,推了他一把,他沒站穩(wěn),在臺階上被褲子絆了一跤,跌個狗吃屎。

  “你你你……”

  陸憐鳶嚇得不知言語,踮起腳想尋冷云,可哪里還有她的蹤跡。

  如此只剩她一人。

  在這寒而黑的夜里,慌亂,膽顫。

  “你不是……”他借著月光方才知道認(rèn)錯了人,提溜爬起身,提起褲子罵一句:“臭婊子,又耍老子!”

  楊義崢蠢而不知,只曉得自己是知府少爺,所以不論幾次,他都輕易上當(dāng)。

  愚者不可怕,愚而惡者才為禍害。

  他才系好腰帶,抬頭一看,這女子好生眼熟。

  竟然是那天陸浮歡身邊的小妞。

  若沒記錯,他喊她姐姐,那么她就是陸家五小姐。

  也好,那個陸家,夠可恨的了。

  “五小姐,我們見過?!彼粋€作揖,擋住她的去路。

  “你……”她真的見過他。

  那個青天白日便敢在眾人面前調(diào)戲她的楊公子,她只一眼便記住了。

  她默然,從他身旁過去,想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卻被他一把抓住了。

  “你想去哪里?”他的眼里閃著貪婪的光,像看見了食物的餓狼。

  雖不及冷云,卻也夠解饞了。

  陸憐鳶拼命反抗,于是激怒了他,心一氣,狠了,將她壓倒在地上。

  天空忽然飄起了雪,無聲,陡然密集。

  打在她的臉上,冰冷,旋急化作水,合著眼淚,落在地上。

  人間一片混沌。

  世界一片朦朧。

  黑暗里,他把她糾纏,她在他的身下,顯得那樣渺小。雪白的裙子染上血,她從此再也不能那么天真了。

  冷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聽著少女的掙扎,無助地哀求,聽著男人的咆哮,憤怒地發(fā)泄。沒有一絲觸動,垂了眼,踏雪離開。

  “西湖山水還依舊,憔悴難對滿眼秋,山邊楓葉紅似染,不堪回首憶舊游……”

  不堪回首。

  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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