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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醉酒侍郎君

第三十五回:驚雷起萬象春如故

小娘子醉酒侍郎君 宓晞 2096 2020-03-01 19:40:42

  陸浮歡還是有些沒聽明白。

  “你……你說什么?”

  “我說呀!”那紫瑤環(huán)住他的脖子,“我說我懷了你的孩子,七爺,你贖了我吧!”

  他拿開她的手,背過身去,沉默。

  紫瑤收了笑,有些慌。

  她以為他跟別的爺不一樣,所以一心都撲在他身上。

  所以才大著膽子跟他提贖身的事。

  “你們青樓姑娘,常會遇見這種事嗎?”

  他語氣冰冷,在質(zhì)問她。

  她一驚:“多……也不多?!?p>  “我聽人說,就算有了孩子,媽媽也會先帶著去找大夫打了,怎么你家媽媽沒帶你去?”

  “我沒肯,逃出來了?!甭曇羝嗥嗝悦?,低下頭,看自己的肚子。

  這肚子里的小小生命,生死未卜。

  “你有過幾次?”

  “只這一次!”她忙地獻殷勤,“只跟你有過!”

  陸浮歡又是一陣沉默,嘆氣,不敢看他。

  像是一瞬間就長成男人了。

  明明剛剛還是個孩子。

  “我陪你去看郎中?!?p>  “不必去了,是喜脈,我去的唐記藥鋪找的陳大夫,絕不會錯!”見他不語,又怯生生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你要是不信,就來摸一摸……”她抓起他的手,放在肚子上。

  他一驚,拼命掙脫。

  懷胎不過一個月,又能摸出什么?他不過是被她嚇到了。

  自己有孩子了?

  可他堂堂陸家七少爺,怎么可以與一個妓女有后?

  “我給你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彼麖膽牙锾统鲆化B銀票。

  錢如糞土。

  紫瑤懵懵懂懂接過來,厚厚一疊。

  “什么意思?”

  “你把孩子打了?!彼f。

  紫瑤有些顫抖,抬起頭,看著他。

  他卻不愿意看她。

  “這可是你的骨肉!”

  “你敢說你只跟我一人睡過!”

  沒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到底還只是個孩子。

  為自己的錯,拼命尋便借口。

  紫瑤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冷了半截,連同肚子里的那個小小生命,恨。

  她把銀票灑滿了一地,踩著這一地的尊嚴,伸出手,扳過他的臉,死死盯著他。

  “陸浮歡,你最后說一遍,這孩子你是要,還是不要!”

  她的眼里,沒了柔情,瞬間化作妖女,殷紅的瞳仁,幾乎要冒出火來。

  “不要!”他不帶一絲猶豫。

  他只想玩她,不想承擔(dān)任何責(zé)任,這個孩子,終會成為他的累贅。

  紫瑤一聲冷笑:“好,好得很!”

  她松開他,“原來你是個混蛋!”

  轉(zhuǎn)身離開,踩著那一地的銀票。

  她裹著大衣的背影,像極了街上為了小家奔波的妻子。

  陸浮歡想起與她在一起的多少個夜晚,哭著笑著,只要埋在她的胸前,便能忘了一切。

  心有不舍。

  “紫瑤?!彼麊玖艘宦?。

  怕她走了,就再也不能隨意傾瀉欲望了。

  她停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頓了一下,匆匆又走了。

  婊子無情。

  婊子,無情?

  他木然走在大街上,欲尋她,卻又心怵她肚里的孩子。

  幾個孩子在人來人往里跑跑鬧鬧,拿積雪互相砸著,落在他身上,濕了衣服。

  “別砸好人!砸瞎子去!”起頭的男孩呼喚道。

  一窩蜂的便從他身邊過去,七拐八繞,找到個好目標(biāo)。

  “她!就她了!”一群天真的,邪惡的男孩,帶著無緣無故無休無止的興奮,往那靜靜坐著的盲女身邊靠去。

  是陸憐衣,被小石頭帶著出來逛街,就無辜受了一身的雪。

  “瞎子!瞎子!”他們大聲喊著。

  孩子性惡,欺軟怕硬。

  小石頭為她買糖葫蘆去了,回來看見這樣的場景,瘋了一般沖過來。

  “都別打!都別打!不許欺負她,誰再打要你們好看!”

  他用身子把她護在懷里,由著那臟雪落滿一身。

  “拿石塊砸!”起頭的又喊,“瞎子配狗,天長地久!都不是好東西!”

  又砸又笑,又笑又鬧,搶他買的糖葫蘆,一人一口吃了,把核子吐他身上。

  開心。

  歡樂有時候就是這么簡單這么單純無邪。

  石塊比那雪要厲害的多,砸在衣服上還好,砸在腦袋上,一道一道的口子,鮮血冒出。

  陸憐衣聞見血味,哭了,伸手摸索著,抱住他的腦袋。

  “石頭哥,疼嗎?”

  “六小姐別怕,我不疼?!?p>  疼也不疼,疼得心甘情愿。

  陸浮歡走得慢,到這里時已有多人圍著看熱鬧。

  卻沒人出手阻攔。

  欺負人多有意思,自己不敢動手,就由著這些小惡魔動手,看在眼里,也能得以滿足。

  瓜子磕著,茶水喝著,激烈之處,還會叫幾聲好。

  有老嫗路過嘆道:“那盲女真可憐,標(biāo)標(biāo)志志一閨女。這些娃娃下手真狠?!?p>  他心里一驚,推開人群。

  果然是自己小姐姐。

  還有流著血的小石頭。

  “誰再打我讓你們死!”

  陸七爺說話就是有底氣,一聲怒吼,驚得毛小子們一愣。

  “你是什么東西?連著他一起打……打……”

  話沒說完,陸浮歡拎起他的衣領(lǐng),往那路正中一扔。

  鼻子流了血,腦袋也破了。

  “打人了,打娃娃了!”邊哭邊嚎叫。

  “回去跟你娘說,陸府的七爺今天把你打了!有什么事兒來陸府找我!”

  孩子們都住了口,推推搡搡,一擁而散。

  欺軟怕硬,大人世界的準則,過早的就被這群孩子摸透了。

  陸憐衣聽見是他,瞬間便松了口氣,與小石頭說:“我七弟來了,不怕了!”

  小石頭急忙回頭,欠身一聲:“七少爺,是我沒有護好六小姐,你罰我吧!”

  “石頭哥,你干什么?!标憫z衣拉著他的衣服。

  “是我不好,我不該帶你出來?!彼罩氖帧?p>  “別這樣說,七弟,是我逼他的,七弟,你別告訴陸管家?!?p>  陸浮歡笑了笑,他這小姐姐,不過比自己早出生了那么半柱香的時間而已。

  可是老天就跟擲骰子似的,偏給了她這樣的人生。

  “小姐姐,我不會說的?!?p>  他欲走,要去翠云樓找紫瑤,或者去春香樓找冷云。

  他雖心疼小姐姐,可是沒那個耐性跟著一個瞎子和一個下人逛街。

  他的心已經(jīng)散了,跟那些原先他看不起的嫖客爺們已經(jīng)別無二致了。

  人,就是這樣墮落的。

  “七弟,跟我們一起去玉珠姐姐家吧!聽石頭哥說她病了?!?p>  “玉珠?”這名字好是耳熟,可是管自己什么事?天下生病的人多了,不缺這一個。

  天空一陣響雷。

  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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