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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醉酒侍郎君

第五十二回:淤泥間無人能不染

小娘子醉酒侍郎君 宓晞 2046 2020-03-07 20:48:57

  春香樓的老鴇斜眼兒瞅著這個她原來離不開的招財樹。

  她變了,穿著樸素的衣服,臉上一點胭脂都沒有涂,這些天吃不好喝不好,人也變得更單薄了。

  沒了風(fēng)塵,沒了傲慢。

  若不是她自己報上名,誰能認(rèn)得這是當(dāng)初在臺上一笑值千金的秋冷云?

  “你還敢回來?我以為你死在外面了!”

  老鴇心里暗自高興,但臉上卻冷著。

  她要給她施壓,讓她完完全全變成春香樓的奴隸。

  “媽媽,我有事求您!”

  她從不曾這樣低聲下氣過。

  求一個為財不擇手段的人?她原先可正眼看過她?

  老鴇叼著煙桿子……這玩意現(xiàn)在越來越流行了。

  “你求我?”她冷笑一聲,“你也有要求人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秋冷云能力大過天了!”

  “媽媽,”她忽而跪下,“原先是……是我錯了,我認(rèn)錯,要打要罵,憑你處置!”她腦門磕在地上,把自己埋進(jìn)塵埃里。

  她這樣卑微,讓人有些詫異。

  “說吧,你要求我什么?”

  “求求媽媽,救救我那叫玉珠的朋友!”

  “呵!”

  鄭大惡霸死了,滿城皆歡,老鴇也跟著樂了好久,畢竟這鄭大少爺,十嫖九欠,問他要錢,大刀一橫,誰敢開口!

  人人都問,誰是除霸英雄?

  哦,是個啞巴,原來城南那塊兒賣梅花糕的胖丫頭,玉珠。

  是她?沒想到她倒也有些用!

  “玉珠是你朋友?你會跟那種人做朋友?”

  老鴇不可置信,換誰都不敢信。

  “她是我朋友!她是無辜的,是被冤枉的!”

  她抬起頭,腦門兒上沾著一層黃土,有些滑稽。

  “媽媽跟那楊知府向來好,媽媽要是開口,他定會繞她一命!不需……不需無罪,只要不是死罪就成!”

  她還是帶著些高傲,求人都沒個求人的姿態(tài)。

  老鴇一拍桌子:“你他媽怎么說話的,才跟那楊知府好!”

  “媽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一低頭,看見遞上來的一張紙:

  秋冷云自愿賣身,三晚

  違者,認(rèn)罰

  簡潔明了,通俗易懂。

  “按個手印兒吧?!?p>  把紅泥也遞上了。

  冷云僵在那里。

  這是她守了十五年的尊嚴(yán)。

  為了一個玉珠,值得嗎?

  若是放在以前,她連想都不會去想一下,冷眼就拒絕掉了。

  可是如今,她的心境早不同原來。

  世間人不都是嫖客那樣惡心而殘忍的。

  世間竟還有玉珠這樣的人,可愛,又可憐。

  “媽媽先答應(yīng)我,能救得玉珠?!?p>  “答應(yīng)答應(yīng),不就是個胖啞巴嗎?楊知府那天來跟我說,他也懶得管這事兒的。”

  “真的?”冷云竟信了她的信口開河。

  “騙你我不得好死!快按手印吧。”她催促著。

  她這回像是下了死心,對自己一狠,按了紅泥手印。

  “成了!”

  老鴇喜滋滋地嘬了口大煙,把這賣夜契看了一遍又一遍,年過四十的女人,再打扮的精致也敵不過歲月的痕跡,皺紋隨著笑折起,一道又一道。

  仿佛看不到頭的深淵。

  就這樣妥協(xié)了。

  不是本意,卻長長地舒了口氣。

  “來呀,荷月,把你冷云姐姐請進(jìn)后花園!”

  荷月那日服侍好了陸家四爺,在這春香樓里的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

  前一日還是膽膽怯怯連露肩的紗裙都不好意思穿的小女孩,如今已滿是風(fēng)塵,一路走來與各個爺幾番調(diào)情,竟就賺得盆滿缽滿。

  都只是世間遇者。

  冷云沒見過這小丫頭,畢竟她在這里風(fēng)華絕代之時,她還只不過是個端茶倒水的丫鬟。

  荷月進(jìn)來,沒正眼看地上跪著的冷云,路過她時還有意踢了一腳

  “媽媽,這是孝敬您的!”笑瞇瞇的地上一包大煙,“童樂堂的絕品!剛從碼頭上卸的貨,說是從……哦,從英格蘭來的,洋貨!荷月用了二百兩買的,原想留著自己,可想想沒媽媽就沒荷月今天,還是要先孝敬您!”

  說著冷眼一瞥冷云。

  她不是討厭她,她是討厭所有會跟她搶頭牌的窯姐兒。

  包括青梅。

  “呵呵?!崩哮d笑做一朵花,“荷月,這兒就屬你嘴甜!”

  “來,媽媽嘗嘗!”她幫她點上,忙不迭送她嘴里。

  老鴇嘬了兩口,伸出大拇指,好!

  荷月得意一笑,湊到老鴇耳邊。

  “媽媽,青梅姐姐那兒有個金鐲子,我原還以為是她自己的,可那天我細(xì)細(xì)瞧了,竟跟媽媽手上帶的一樣,我不放心,所以來問問媽媽最近有沒有丟東西?!?p>  老鴇醉迷迷的,渾濁著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兒。

  “哎!你別說,原先這鐲子是一對兒的,我還以為被哪個老爺們兒順去了,原來是青梅。”

  又是信口開河。

  “媽媽,青梅姐姐這不是第一次偷東西了!”她愈發(fā)過分,火上澆油,“而且收了嫖客的錢,理應(yīng)與媽媽八二分,我見她嘗嘗就放自己荷包里了!現(xiàn)在約莫已攢了好幾千兩……”

  說著眉頭一鎖。

  “怕是想自己給自己贖身了,畢竟她跟那陸三爺……”

  聽得贖身二字,老鴇瞬間變了臉,怒得把桌上茶盞掀了一地,罵道:“進(jìn)了我春香樓,誰能贖身!一個個的,現(xiàn)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一眼瞥見在地上跪著,等她承諾救玉珠的冷云。

  “就是你!”老鴇揚(yáng)起巴掌,“都是跟你學(xué)的!”

  巴掌落下,打出血來。

  此生第一次,忍著。

  荷月自己也沒想到,不過是想對青梅使個壞,沒想到火竟還蔓延到冷云身上了。

  真是一石二鳥。

  忍不住偷笑。

  冷云擦了擦嘴角,一股子傲氣又起來了,雙眼一抬,狠狠瞪了這蹬鼻子上臉的毛丫頭。

  荷月的氣勢立刻減了一半。

  冷云有自己的氣場。

  “行了行了,荷月,帶她走,我不想看見她?!泵统橐豢诖鬅煟瑹焾F(tuán)涌進(jìn)胸腔。

  欲仙欲死。

  “那玉珠的事兒?”

  “曉得了曉得了,羅里吧嗦的?!?p>  冷云還不放心,但荷月為了討媽媽喜歡,硬是把她拽了出去。

  “小雜種,敢瞪我!”她喚了樓里的龜公綁了她。

  都是受了這荷月好處的,都唯她是命。

  “荷月姑娘有什么吩咐?”

  “拖到柴房去,給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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