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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醉酒侍郎君

第五十四回:和淚聞新啼復(fù)舊啼

小娘子醉酒侍郎君 宓晞 1478 2020-03-07 23:29:20

  又是一場售花會。

  春香樓前,老爺們兒把路圍得水泄不通,臉貼著臉,擠著要看門口的告示。

  “咱們春香樓的冷云姑娘!誰不知是國色天香,風(fēng)華絕代!都來看看,花落誰家!”

  上次一的烏龍事件,讓春香樓丟盡了臉。

  這一次,必要挽回來!

  “是真冷云還是假冷云??!”有人偏要把上一次的事兒拿出來說,惹得人群一陣騷動。

  “別又拿什么草籽兒姑娘耍咱們,咱們可不是那個做了鬼的鄭大頭,不是誰家姑娘都看得上的!”

  “媽媽你這回要是再胡說八道,明兒就要你當(dāng)眾學(xué)狗叫!”

  “好!媽媽學(xué)狗叫,我出銀子看!”

  都他媽什么東西!

  可這老鴇也不生氣,仍舊笑呵呵迎著這些爺們兒,順帶試探一下賣給誰能最得利。

  天底下沒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罵?讓他們罵去!

  “李爺,你也想買嗎?可我怎么聽說您李家茶葉鋪得罪了大買主給人砸了,您還能不能掏出這么多銀子呢?”

  都跟著起哄,落井下石地喊著:“是啊是啊,李爺還是回家守著你那個呆老婆爽爽算啦!”

  李爺拿著新買的西洋小禮帽,遮著臉,慌忙地竄人群里去了。

  “喲,這不是趙爺嗎?您家那母夜叉肯放你出來啦?哎喲,眼睛上還帶著傷哩!胳膊腿兒都還好不!上次啊就在這門口兒,可把我嚇?biāo)懒?,做了十幾年的花買賣了,沒見過那樣兇的娘們兒!您呀,還是家去算了,命重要!”

  又一陣兒起哄:“哈哈哈,趙爺是個怕老婆,誰去把趙夫人喊來!”

  趙爺臉一紅,怒罵幾句“狗娘養(yǎng)的,老子的事兒要你管!”到底也怕了,趁著人擠人,灰溜溜跑了。

  總沒個合適的。

  老鴇一圈看下來,這個原本闊氣,現(xiàn)在不行了,那個倒是有銀子,只是下手太重,好好一姑娘,跟他一晚上得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再旁邊那個留著小八胡子的,有錢,下手也輕,可是是個內(nèi)衣賊,玩兒了姑娘,順帶偷了一溜號的肚兜,都恨死他了。

  嘖。

  老鴇咂咂嘴,重新點上大煙。

  唉,也不知這窯子還能開幾天,南邊兒聽說輸?shù)靡凰?,只怕沒幾個月就要打到這乾安來了。

  到時候還有幾位爺有心思逛窯子?

  眼一瞥,看見人群里的陸浮歡。

  是他?

  就是他了!誰還比他更合適的?

  “喲,陸七爺,您可想死我啦!這些天去了哪兒?沒你我這春香樓的姑娘,都不愿意使胭脂了!”

  說著把他拖出來,招呼里面的丫頭們來迎他。

  “媽媽放手,我只是路過而已?!?p>  他沒什么精神,甚至憔悴,單薄沒個公子樣兒。

  他這些天去了山上的寺廟,讓主持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除了一日三餐沒人能進(jìn)去。

  為了戒煙。

  為了她。

  那是地獄一般的折磨,仿佛在把他的靈魂一次又一次的剝離。

  他砸爛了一切能砸的東西,撕碎了屋子里所有經(jīng)書,一次又一次的發(fā)了瘋似的往墻上撞。

  頭破血流。

  傷痕累累。

  可是他活了。

  如同重生一樣。

  他有臉再去見她了,這一次,他不止要她笑了。

  他要她的一生。

  今天他才下山,全不知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他其實也不想知道,他再不想沉淪。

  因為冷云,他曉得了那時的自己有多可怕。

  “媽媽放手,我有急事兒!”他拼命甩開,可沒力氣。

  “有什么急事兒?”老鴇怎么肯放手?

  “今兒我們賣姑娘,你不來看看?”

  “不看了,我沒興趣?!背死湓?,他已經(jīng)不想別人。

  “你不想知道賣的誰?”老鴇噴了口大煙。

  他忍著。

  “不必了?!?p>  “是冷云姑娘!”

  陡然一顫。

  如臨深淵。

  “你說誰!”

  “冷云姑娘啊,七爺不會連她都忘了吧!您當(dāng)初那顆夜明珠,可都沒換來她一笑呢!”

  根本聽不見任何話了。

  陸浮歡拼了命往春香樓沖。

  老鴇攔住了他。

  “我要見她!”

  “你現(xiàn)在見不著她。”

  “放屁!我七爺要見的人必須要見到!”

  “那得請七爺拿銀子來。兩萬兩!”

  銀子?

  什么是銀子?

  好久沒見過這東西了。

  他怔了怔,急忙往家跑去。

  拿銀子。

  冷云坐在銅花鏡前,聽著外面熙熙攘攘,淚水不覺滾落在桌上。

  珠花排了一桌,金的,銀的,水晶點面兒的。

  衣服也挑了最艷麗的擺在床上。

  蝴蝶翩翩花間舞。

  俗不可耐。

  頭一次接客,老鴇說了,往妖里打扮,往媚里化妝!要把那些爺們兒迷的顛魂倒魄,心甘情愿交出腰里所有銀子來!

  青梅不遠(yuǎn)不近坐著,曉得她內(nèi)心彷徨。

  “冷云,入了我們這一行,就別想躲過這一晚了?!?p>  她不語,低頭看著珠花。

  “我早想勸你,煙花女子而已,心氣兒別那么高,還是低賤一點的好?!彼娴氖菫榱怂?。

  “青梅,我不是煙花女,我是個戲子!”

  “又有什么不一樣呢?”她又想起了那一晚無助,哭著求饒的秋塵歸,“不都是有錢人的玩物罷了?!?p>  屋外滴滴答答,小雨打在屋檐上。

  能看見有春燕慌忙飛起,找一處避雨的地方。

  “青梅,我不如你明白的透。”

  “我?”她笑。

  她原先是明白的,不過如今卻又不明白了。

  陸四爺,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冷云終無奈,為了救玉珠。

  她拿起胭脂,細(xì)細(xì)抹在臉上。

  不同于小旦畫油彩,不將就什么暈度,直往臉上撲粉兒就行。

  越厚越好。

  粉厚了,就看不出喜怒哀樂了。

  都是一張笑臉兒,裝著百中風(fēng)情。

  都是假的。

  遠(yuǎn)處傳來一聲歡呼,冷云一驚,翻了胭脂盒。

  她不安,彎腰幾次都沒能拾起,心里如同貓抓一般,忍不住問:“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青梅亦不知,推門問倚著門閑聊的小丫頭。

  “死人啦,大家都去看熱鬧呢!”

  “死的誰?”

  “殺了鄭大爺?shù)哪莻€,賣梅花糕的啞巴胖丫頭,玉珠!”

  冷云一愣,“唰”的起身。

  珠花兒滾落了一地。

  噼里啪啦。

  如同急促而來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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