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宮,是儒家圣堂,儒道海納百川,汲取百家之長,巍立于天下,高居于廟堂。
劉執(zhí)三人停在稷下學宮正門前,圣潔氣息直撲面門,空中隱有浩然云氣。
正門中,諸多儒生出出進進的,盡皆滿面正氣,昂胸闊步。
“哥哥,爺爺在里面嗎?”,懷里的團團抬起頭,小臉紅撲撲的,問著劉執(zhí)。
劉執(zhí)輕笑著點頭,身側(cè)的姑姑劉婧,則是有些踟躕的樣子,劉執(zhí)奇了,“姑姑是第一次見你公公?”,劉婧赫然地點點頭。
難怪了,劉執(zhí)明悟,團團她爺爺,看來是一個倔強的小老頭無疑了。
“走吧”,劉執(zhí)說著,當先踏步走近大門,對守門的學子道,“勞煩通報書院院正,兒媳劉婧攜女兒團團及侄兒劉執(zhí)求見”
守門學子聞言頷首,略微掃了眼三人,“請稍等”
劉執(zhí)點頭,“有勞了”
守門學子遠去,劉執(zhí)才認真地掃量著門內(nèi)風景。
一塵不染的地面,質(zhì)樸的裝飾,簡陋的建筑,沒有雕欄畫柱,也沒有貴氣不凡。
半刻后,守門學習重新回來,“請跟我來”
劉執(zhí)頷首示意,腳步略微慢了姑姑劉婧半步,輕緩地跟著。
越往里走,稷下學宮的風貌更多的呈現(xiàn)在劉執(zhí)眼底——簡陋。
甚至不少地方,要用破舊來形容。
幾人默不作聲,緩緩朝前有著,團團也被這種獨特的所在吸引了心神,乖乖地趴在劉執(zhí)的前胸,并不言語,出神地打量著四周。
一座獨立的小院前,低矮的圍墻下,一名老仆正翹首以盼。
待看到劉執(zhí)幾人,老仆便慌忙迎了上來,神色間全是激動,“老仆王全,可是少夫人來了?”,他朝劉婧躬身著,目光又滑向了劉執(zhí)懷里的團團。
劉執(zhí)分明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果然”。
他心間苦笑,王家的倔老頭不肯低頭,還不是派人悄悄打聽著自己孫女的一切。
“不必多禮,公公可在?”,劉婧出聲,眼睛朝著院內(nèi)望去。
“老爺在呢,就在院內(nèi),少夫人快請”,王全說著,轉(zhuǎn)身朝著院內(nèi)就走,連劉執(zhí)他都忘記了問候,可見他有多么激動。
“多謝了”,劉執(zhí)轉(zhuǎn)身朝著帶路的學習道謝,
學子笑了笑,“不必客氣,在下告辭了”,說罷,便飄逸地轉(zhuǎn)身離去。
劉執(zhí)看著他的背影,看得出是一個驕傲的人。
院內(nèi),一個清瘦的男子背對他們而坐,年紀五十左右,正坐在木桌旁飲茶,很是淡然的樣子。
劉婧整理了下儀容,上前跪道,“兒媳劉氏,拜見公公”。
王獻之久不作答,繼續(xù)喝著茶,倒是站在他身側(cè)的王全,很是著急的樣子,目光來回看著,想出聲又不敢。
劉執(zhí)翻起白眼,心里吐槽:你要是不愿見自己兒媳和孫女,怎么會放我們進來?死要面子。
他放下團團,團團也學著母親的樣子跪下,“團團拜見爺爺”,她聲音軟糯,略帶清脆。
王獻之的端著茶杯的手明顯抖了抖,劉執(zhí)感嘆,果真是隔代親??!
“劉氏劉執(zhí),見過王院正”,劉執(zhí)抱拳躬身,連劉氏的名頭都報了上來,就差直接說:王院正,你見好就收哈,再虐待我姑姑,我劉氏可不答應。
王獻之這才轉(zhuǎn)過身,不是因為被劉氏的名頭嚇到,而是面子和里子都被給足了,更重要的,還是團團那聲爺爺。
“起來吧”,他輕聲朝滿心忐忑的劉婧說著,便起身走近了團團身前,然后又蹲下道,“你叫團團啊?”,語音溫柔,盡顯溺愛。
劉婧站起身,看著已經(jīng)走到團團身前蹲下的公公。
團團跪坐起來昂起頭,“你是爺爺嗎?”
王獻之卻是不答,“先告訴我你的名字,然后我再回答你”
團團點頭,“團團叫做團團”
“團團可還有其他名字?”
團團聞言卻是白了他一眼,應道,“當然有啊”
她這一記白眼,卻是讓劉婧心驚肉跳,可千萬別惱了她爺爺才好。
“那是什么名啊,可以告訴我嗎?”,王獻之說著,盡量將身子放低。
團團猶豫了一下,“爹爹說團團的名字不可以給別人說的”
王獻之聞聽孫女提起那個不孝子,卻是惱了,“他胡說,團團不必理他”
見公公變了臉色,劉婧一下慌了,求助地看向劉執(zhí)。
團團經(jīng)他這么一兇,小臉一下繃起,眼中蓄起了薄霧。
王全面上哀怨起來,老爺平時總吩咐他偷摸著打聽小小姐的消息,好不容易見面了,倔驢脾氣怎么又上來了?
王獻之也一下后悔起來,看著滿眼淚花的孫女,自責無比,可又一時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團團”,劉執(zhí)走上前,也蹲了下來。
“哥哥”,團團一下從地上爬起,一頭扎進了劉執(zhí)懷里,“哥哥,咱們回家吧,爺爺好可怕,團團怕怕”,她伏在劉執(zhí)耳邊輕聲說著,明顯是被嚇到了。
她說得雖輕,不說王獻之的修為,就算是個常人,距離這么近也能聽清了。
王獻之面上自責,在幾人面前卻又不肯放下面子哄她,祖孫兩一下僵持住了。
劉執(zhí)將她抱起,心間也有些薄怒,要不是看在他是團團爺爺?shù)姆萆希呀?jīng)開口大罵了,“團團想回家了?”
“嗯”,團團輕聲應著,將視線躲開,不去看她爺爺,“爺爺不喜歡團團”
劉婧急忙上前,“團團那么乖,爺爺怎么會不喜歡你呢”
團團小嘴嘟起,“爺爺好兇,都不抱團團,團團以后再也不想他了”,說著,她眼淚便掉了下來。
這一波攻擊,王獻之終于投降了,瑟瑟地走上前,“你會想爺爺?”
“哼”,她傲嬌地偏過頭,“不想了”
“你父親給你說起過爺爺?”
“沒有”,團團否認,還補充道,“爹爹也沒有因為爺爺喜歡芍藥花,把團團的名字取作王芍藥”
王獻之面容一下僵住,所有的不滿和其他心緒,盡皆被王芍藥這個名字擊得粉碎。
“哈哈……”,他突然歡暢地笑出聲,一下將團團抱進懷里,“王芍藥,這個名字爺爺喜歡,哈哈……”
劉婧見此,終于輕呼出了口氣。
劉執(zhí)懷中一空,心間也跟著一空,有種心頭肉被別人搶走的感覺。
看著團團在她爺爺懷里笑出了聲,劉執(zhí)吃味起來,一旁的劉婧這才注意到他的神情,嬌笑出聲。
“王全”,王獻之抱起團團坐回木桌旁,一邊出聲。
“老奴在”
“你去告訴那混小子,讓他找個時間回瑯琊,他都多少沒有給他爺爺磕頭了”
“是”
這無疑是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王獻之接受了團團,意味著劉婧的地位得到了瑯琊王閥的認可。
“兒媳婦也坐吧”
“是”,劉婧笑著應答,走近了座旁。
我呢?
劉執(zhí)傻眼,這小老頭竟然無視了他這個堂堂小公爺。
王獻之是故意的,存心的。
劉執(zhí)無比肯定,因為王獻之掃向他的目光中,帶有一種老小孩般的報復感。
因為啥?
他細思,目光看向團團,一下明白了過來。
無良老頭,還半步宗師你,這樣真的好嗎?
王獻之是之前吃他和團團的醋了,現(xiàn)在刻意打擊報復呢!
劉執(zhí)當然不會慫了,“團團,來哥哥這里”,他走上前,雙手伸向團團。
“嗯”,團團朝他深處雙臂,被他一下抱進了懷里。
王獻之胡子立即翹了起來,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我寶貝孫女老夫還沒抱夠呢!
可劉執(zhí)不搭理他,一個勁地逗弄起團團。
“團團,來爺爺懷里”,王獻之猶豫了一下,起身走了過來。
“哦”,團團歡喜地伸出手,將人親骨頭香這句話形容得淋漓盡致。
劉執(zhí)吃味,死丫頭你才跟你爺爺相認多久,這么快就把哥哥扔到一旁了?
再看王獻之滿面的得色,他更加的不爽了。
“團團,來哥哥抱”,說著,團團又回到了他懷里。
王獻之當然要搶回孫女的所有權(quán),“團團,來爺爺這里”
……
二人便這么僵持不下,看得一旁的劉婧和王全盡皆傻眼。
團團被這么一通折磨,索性爬回了她母親懷里,戒備地看著兩人。
王獻之和劉執(zhí)只能大眼瞪小眼的,難不成還能跟團團她娘親強人不成?
兩人無奈和解,王獻之請他坐下,他也做回了那個知書達禮的小公爺。
“劉小公爺此番來拜會老夫,可有何事?。俊?,兩人面上和解,王獻之卻依舊嘴上不饒人。
劉執(zhí)正襟危坐,“王閥門檻太高,我怕姑姑跨不過,因而前來”
王獻之面色一僵,小王八蛋,這是與他爭鋒相對呢!
劉婧沒法插嘴,只得在旁看著,她也不擔心,因為同時看出了公公和侄兒的秉性,兩個活寶。
殘陽西斜,幾人才有些戀戀不舍地分開,稷下學宮不留外宿,這是規(guī)矩。
“團團,明日記得來看爺爺啊”
團團點頭,應答道,“爺爺要是想團團了,記得來看團團”
“好”
祖孫兩戀戀不舍,劉執(zhí)也有些眷戀。
“老頭,有空來家里坐坐”,王獻之除了有些愛面子,人品不壞,且不拘于世俗,很合他胃口。
“嗯”,王獻之梗著脖子應聲,“你若有閑暇,也可來坐坐”
二人就這般約定著,在在夕陽里分別。
路上,
劉婧依舊驚愕,“長卿,公公就這般和你成為朋友了?”,男人的世界,她真的理解不了,兩人爭風吃醋拌嘴一整天,就成為忘年交了?
“很輕浮對不?”,劉執(zhí)問著,面上盡是得色。
劉婧點頭,卻是是輕浮,她只是不好說出口而已。
劉執(zhí)聳聳肩,“沒辦法,這就是男人”
車架繼續(xù)前行,劉執(zhí)此行的收獲,宛若夕陽余暉,金燦燦,暖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