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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蓋房

第十八章 賣房

老四蓋房 劉十三L 5432 2020-02-22 19:29:01

  外面陸續(xù)響起了鞭炮聲,老四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日歷,才發(fā)現今天是小年。自從兒子那天走后,老四便得了場重感冒,兩個多星期才徹底恢復,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病好以后,老四在家里琢磨著,明年干點什么好呢?今年是干勁最足的一年,有明確的目標,就是蓋二層別墅。目的也很明確,別墅蓋好后把兒子留在身邊。所以不管遇到什么困難,總是有信念支撐著他勇往直前。

  但兒子王川卻讓自己一年的努力變成了多余,那種感覺就像是跑馬拉松,沖破終點時渾身疲憊不堪,卻又被告知跑錯了終點。

  王川戶口都遷走了,好像與這片土地徹底失去了關聯,也不要幻想他在外面混得不好就會回來了,因為據與兒子幾天的聊天,老四覺得王川的想法就是:外面的苦不管多苦,似乎都比農村里的最甜還要甜。

  兒孫自有兒孫福吧!老四用這句話來寬慰自己。不管咋樣,自己也得活著啊,還得好好地活著。老四突然想到了張寡婦,生病期間除了兒子,老四最思念的就是張寡婦,可又不愿意讓他看到自己病懨懨的樣子,所以一直沒聯系她。這會兒老四想給她打個電話,但拿起手機剛要撥打,老四猶豫了,現在是學生寒假期間,秀梅應該跟著兩個孩子在一起呢,即使通了電話也說不了什么心里話,客套的寒暄反倒會加重思念。

  老四放下手機,他拿出了賬本翻看著,債務更加減弱了老四聯系張寡婦的念頭。積蓄是男人的自信,相反,債務似乎可以把人的頭壓低,甚至將腰背壓彎。老四搖了搖頭,好在債務源自正事,至少把債務變成實體了。老四邊算賬邊打算著,明年不僅要把倒賣糧食、化肥的活撿起來,還得找點新的生意做,爭取把貸款跟外債先還上一部分,再剩下點錢把新房子的暖氣安裝上,再簡單裝修一下。都弄好了就領著秀梅過來看看,嗯!“秀梅,你看這房子咋樣,以后這就是咱倆的家了!我養(yǎng)你!孩子也養(yǎng)!”老四自言自語,想著美事,卻被開門聲打斷了。

  “誰???”

  “我,四哥!”說著,二嘎進了屋,“咋又不燒燒屋子,這冷!”二嘎把手上的一包灶糖放到了炕上。

  “沒咋燒,二嘎你有事兒啊?”

  “有啥事兒啊!叫你去我家吃餃子,今兒不是小年嘛,我一尋思你一個人就不會包餃子的?!?p>  “行了,謝了,我不去了,我一會兒煮點凍餃子就行了?!崩纤牡皖^繼續(xù)看他的賬本。

  “去吧,凍餃子哪有現包的好吃啊。咱倆再喝點……欸?四哥,你這是算啥呢?”

  “算啥呢,算算我屁股上有多少饑荒,要不分你點?”老四把賬本遞向二嘎。

  “別!”二嘎推回賬本,“我可還不起你那些錢?!?p>  “你不有錢嗎?怕這點兒饑荒???”

  “有啥錢呢。對了,四哥,你聽說了嗎?咱這兒明年開春就要開始修路了!”

  “修路了?這破地方有啥好修的,再說修就修唄……”

  “這明年村里一修路,我又不用去外面跑工地了,在家門口就能干活了?!倍滦χf。

  “哎呀這家伙,一天天的,錢不夠你掙的!”

  “出苦大力唄,多干多得嘛。再說修路多好的事兒,修好了咱以后去市區(qū)里也方便了……欸?四哥你不去吃,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

  轉眼到了正月初八,這個年除了初三在大哥家跟一大家子吃了兩頓飯外,其余都是老四自己一個人過,但好在跟兒子通過兩次電話,跟張寡婦也通了幾次,讓老四的年過得不至于太孤單。

  這天,老四在新房子的院子里打掃衛(wèi)生,突然一輛轎車開了過來,鳴了一通喇叭后,停在了路邊。從車上下來一名穿著貂皮大衣的中年男子,他走近了老四。

  “你好師傅,麻煩問一下,你是老四嗎?”

  “我是,你有啥事兒?”老四放下了手里的笤帚,迎了過去。

  貂皮男掏出了煙,遞給了老四一支,老四用手擋了一下,“你找我有啥事兒?。俊?p>  貂皮男笑著說:“也沒啥事兒,就是吧,我啊,看上了你這套房子了,尋思著看看你能不能賣給我?”貂皮男又遞了下煙,老四擺了下手,轉身又撿起了笤帚,貂皮男又走近了老四。

  “不賣!誰說我要賣房子??!”老四開始掃起院子來。

  “沒誰說,主要是我相中這套房子了,不請自來,我誠心買,你看,你多少錢能賣?欸……”

  老四有些生氣,辛辛苦苦蓋好的房子,自己住都還沒住上一天,居然有人要買走,也沒說賣房啊,要是賣的話當初還蓋它干啥?老四低頭不理他,貂皮男卻很沒有眼力見,一個勁地湊近老四,不停地詢價。老四只好用笤帚掃他的腳,貂皮男就只能往后退,老四接著掃,直到把貂皮男掃出了院子,老四沖貂皮男一擺手:“不賣!上別地兒看去!”

  見此,貂皮男也只好開車離開了。

  老四很是納悶,從來沒跟人說過自己要賣房子啊,咋來人詢價了呢?老四也沒在意,進了屋里繼續(xù)打掃。

  過了兩天,二嘎領了個人來到了老四的老房子里,老四正在打電話,看到二嘎來了,也就不耐煩地把電話掛了。

  “四哥,這人說是要找你,在村頭碰到我,問你在哪兒,我就給領來了?!?p>  二嘎說完,旁邊那位脖子上掛著小指粗的金鏈子的男子伸出了手,老四也伸出了手,兩個人握了一握,金鏈子男隨即掏出了煙,給老四和二嘎每人發(fā)了一支。

  “你找我啥事兒啊?”老四接過煙,放到了嘴里。

  金鏈子男掏出打火機,給老四和二嘎分別點燃了煙,自己也點燃了一支,“沒什么特別的事兒,這不是聽說這個村子里面蓋了個特別好的洋樓,我這個人就是好奇啊,昨天我開車去那看了,哎呀,雖說沒進屋,但單從外面看就讓人感覺不一般,那房子啊,確實是好??!”

  “那可不唄!我四哥特意找人設計的,我跟著蓋起來的。”二嘎抽了口煙。

  “咋地,你也想蓋一個?”老四問金鏈子男。

  “嗨!我倒是想,但沒地兒蓋啊?!苯疰溩幽行α诵?,“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就是相中你那洋樓了,看看你能不能賣給我?你說個價?!?p>  “又一個買房的,我就納悶了,你們城里人就這么缺房嗎?再說那房子我費了多大勁才蓋起來,現在都還沒住上一天,我就賣了?我不是有毛病嗎。剛才也不知道誰給我打電話,也要買我的房,你們都咋地了,錢多憋的??!”老四扔掉嘴里的煙,拿起了從村委會順來的報紙看了起來。

  “對啊,你也沒說你要買房啊,早知道不領你來了?!倍聸_著金鏈子男說。

  “我誠心想買……”

  二嘎看老四無動于衷,于是稍微推了下金鏈子男,“走吧!走吧!”

  金鏈子男只好無奈地離開了。

  轉眼間,到了正月十六,老四突然想起來新房子一直也沒放鞭炮,于是上午拿了掛鞭炮到了新房子??粗媲芭锱纠驳谋夼?,老四甚是心煩,因為這些天不斷地有電話打來說是要買房子,也有各種穿著金燦的人到老四的家里詢價。這會兒,路邊又停下來一輛轎車,下來了一男一女,男的穿著大衣、皮鞋,戴著眼鏡,圍著圍巾,女的畫著濃妝,戴著大金耳環(huán),穿著花色貂皮,兩個人看起來都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男的看到老四,微笑著伸出手,跟老四握了握手,女的則像個游客一樣,仔細觀看房子的外觀。

  “您好,您是老四吧?我也不知道您貴姓,只知道您叫老四?!蹦械恼f。

  “??!我是老四,你有啥事兒?”

  “那個聽說這個村子里蓋了座非常特別的別墅,我就是好奇,想來參觀一下,剛剛粗略地看一眼,就讓人覺得這座房子不單單是座建筑,更像是件藝術品?!蹦械闹钢鴦e墅說。

  這個男的說話文縐縐,夸贊的語言都跟別人不一樣,說房子是藝術品,之前的人最多說個“好看”,充其量加個副詞,“特別好看”?!皡⒂^啊,那你參觀吧……要不屋里參觀一下?”老四指著門說。

  “可以嗎?那太榮幸了,不麻煩吧?”男的笑著說,并招呼了下大耳環(huán)女。

  “不麻煩,進來看吧。”老四打開了門,幾個人在屋子里面轉了轉。

  “這鋼管很有情調??!”女的笑著說。

  “這是什么消防的,咱也不懂?!崩纤男α诵Α?p>  “這房子好啊,結構也好,這地理位置也好,距離江邊很近,以后也要通路了,來往都方便,真是好地方??!”男的笑著說。

  “嗨!破農村有啥好的!”老四擦了擦凳子,讓他們倆個坐下。

  “四哥,您應該比我大,所以我叫您一聲四哥!”男的坐下后說。

  老四剛要坐下,聽到“四哥”便站了起來,隨即又尷尬地坐下了,“你是有啥事兒吧?”

  “四哥,不瞞您說啊,我一直想找一個景色優(yōu)美,安靜舒適的地方,今天終于是找到了!”男的站起來說。

  “啥意思?”老四問。

  “四哥,我聽說了,您這房子是您費勁心血給您兒子蓋起來了,但是孩子現在在南方,一直沒回來住。據說戶口也遷出去了?!?p>  “我……你……”

  “四哥,您先別急,您看,孩子出去闖蕩了,一般就不會回來了,您蓋這個房子肯定是花費了不少錢,您看,如果您要是把房子賣給我,一來呢,你可以償還債務,減輕壓力,二來您有了余錢,大可以出去旅旅游,順便看看孩子,又或者發(fā)展一下新的關系,不是挺好嗎?”

  老四站了起來,想要發(fā)火把這兩個人攆出去,但是這個男的說的話加上他的語調讓老四有點發(fā)不出火來。老四不想賣房,所以只好大聲說了句:“不賣!沒啥事兒你倆就走吧!”

  “四哥,我知道,蓋房子也是個累人的事,累人累心,各方面財力物力,老弟知道你也不容易,您看您多少錢能把這個別墅轉讓給我,我給你現金?!?p>  “多少錢多少錢的!”一聽多少錢,老四有點火了,這些天凈聽這個“多少錢”了,老四心想,單說這房子是沒花多少錢,但雜七雜八的算下來也花了二十幾萬,再說這房子本是給兒子蓋的,兒子說是不回來,但真要是回來再沒個落腳的地方。再者,這房子也關系到自己的第二春呢。不想賣房,這會兒這家伙又問多少錢多少錢的,老四一生氣,想著說個高價,把他打發(fā)走得了。

  “多少錢!四十萬!你買??!”說完,老四冷笑了一聲,掏出一支煙,放到了嘴邊。

  “好的,四哥!四十萬就四十萬!”男的走過來握了握老四的手,女的也站起來笑瞇瞇的。老四一時間有點懵,嘴上叼著的煙都掉了,老四趕緊彎腰撿起煙,突然想到旁邊還有個大水泡子,夏天總有成群的鴨鵝跑進去,弄得那水又綠又臭,沒準兒這點能減弱兩人買房的興趣。于是老四伸手指著窗外說:“那旁邊還有個臭水泡子……”

  “那也要,給你加一萬塊錢!以后我把那做成垂釣園?!闭f完,男的轉頭看了一樣大耳環(huán)女,兩人相視一笑。

  “這……”老四徹底懵了,也不知道怎么說好,這會兒也不知道怎么辦,打火機還壞了,煙也點不著。

  男的沖大耳環(huán)女伸了下手,女的隨即從包里掏出了兩沓錢,男的接過錢轉交給了老四,“四哥,這是定金,您看什么時間方便,咱們把手續(xù)辦了,之后我再把其余的錢給您!”

  看著笑瞇瞇的兩個人,懵著的老四恢復了正常,他意識到不管這兩個人給自己灌了什么迷魂湯,目前的結果就是房子必須得賣給他們,價錢近乎兩倍,意外之喜,也算是一筆橫財。老四決定把房賣給他們,他看了一下手里的錢,立刻將錢往男的手里送。

  “我答應賣給你了,就指定賣給你,不用定金?!?p>  “您拿著!”說著男的從兜里掏出一張只寫著電話的卡片,交給了老四,“四哥,您看您什么時間方便,您就給我打電話!”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后,老四送走了兩個人。之后老四又給王川打了個電話說了賣房子的事,兒,想聽聽他的意見。王川卻說讓老四自己做決定。

  經過了一個星期的思索,老四給買房子的人打了電話。第二天,買房子的兩人開著車,來到了老四的老房子。

  聽到車笛聲,老四透過窗子,看到兩個人拎著一個蛇皮袋子進了院,老四趕緊出了房門,接過兩人手里的蛇皮袋子,抱著進了屋,放到了炕上。

  “四哥,您數數!”說著,男的把蛇皮袋子拉開,滿滿的人民幣,“這是三十九萬,加上之前給您的定金,一共是四十一萬,您數數?!?p>  老四從沒見過這么多錢,只是之前打牌在賭局時見過大把的現金,但也沒有這么多。三十九萬,這得數到什么時候???老四拿了幾沓數了數,又挑出幾張看了看,這些錢基本上都是嶄新且連號的錢,老四之后又數了幾沓,并挑出幾張仔細辨別了下真?zhèn)?。數錢的時間過得很快,老四抬頭看了一眼凳子上坐著的兩個人,均都面帶疲憊。

  “不數了,肯定是沒啥問題??!咱們去村委會吧?!闭f完,老四把錢都放回了蛇皮袋子,抱著挪到了柜子邊,那兩個人也站了起來,幫忙打開柜子,老又說了句“不行”,想著還是拎著這蛇皮袋子去村委會,于是又把袋子抱回了炕上。老四略加思索,又跑去西屋,掏出了王川以前的書包,然后跑回東屋,他打開蛇皮袋子,開始把錢塞進書包,那兩個人也過來幫忙塞。裝好后,兩個人又幫忙給老四背上了書包。而后幾個人開車來到了村委會。

  由于昨天老四已經聯系好了村長跟徐會計,所以這會兒兩個人都在村委會喝茶看報紙??吹綆讉€人進來,村長和徐會計都放下了報紙,村長看到老四滿頭大汗,打趣道:“這咋還背個書包啊,都是錢?。俊?p>  徐會計也站了起來,拍了一下老四背著的書包,說了句:“這一書包子錢,老四啊,打開看看唄?”

  老四也有點背不動了,他把書包放到了腳邊,“不是錢,啥錢啊,這一書包子得多少錢啊。這是那個啥……那個,都是我兒子的書,他讓我給郵到南方去。這不正好,一會兒坐他倆的車去郵局?!崩纤目戳艘谎圪I房的男的。

  “對的,一會兒啊,我開著順道帶上四哥去郵局,郵寄這一書包書。來,村長、會計,您二位抽煙?!闭f著,男的從兜里掏出了一盒紅色的軟盒煙,邊拆邊走進二人,每人發(fā)了一支,又轉頭給老四一支,男的接著又給村長和會計點燃了煙,老四也給自己點燃了煙,他拎起書包,挪了幾步,坐到了椅子上。

  村長和會計兩個人抽了兩口后,都說“這煙不錯”,男的隨即轉身,向女的伸了伸手,女的從包里掏出了兩條一樣的煙,交給了男的,男的轉手給村長、會計每個人座位上放了一條,村長和徐會計均厲聲說道:“不用不用,拿回去,別扯這個?!敝箝_始辦理了房子買賣手續(xù)。都簽好字蓋好了章,村長說房本至少得一個月才能下來,男的又說了幾句“麻煩您”之類的話,幾個人便離開了村委會。

  男的又開車把老四送回了家,把打火機和那包拆開的煙都給了老四,又跟老四嘮了幾句家常后,跟女的開車離開了。

  老四趕緊把書包打開,看了看,又拉好書包,放到了柜子里,一會兒又拿了出來,怕有老鼠咬。

  老四抱著書包就像抱著一個炸彈一樣,心驚膽戰(zhàn),一夜未眠。

  老四想著這些錢明天得趕緊存起來,殊不知明天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等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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