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一直跪在女神像前?”銘坐在教堂的長椅上,看著前方一動不動的溫妮貝爾向她搭話道。
溫妮貝爾聽后,放下雙手,轉過頭來,用蒙著黑布的雙眼‘看著’銘。
“我在祈禱?!睖啬葚悹栒f。
明明雙眼已經(jīng)失明,卻還要轉過頭來看著說話的對象,不知道這又是她從哪里學來的禮儀。
“祈禱什么?”銘繼續(xù)問道。
“祈禱女神的庇佑,祈禱內心的平靜。”
“你的內心不平靜嗎?”
“每個人的內心都不會平靜,只有不斷地祈禱,才能保持內心的平靜?!?p> 銘聽不懂她說的話,便也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午飯時間,主教送來的菜每天都是一樣的。銘已經(jīng)吃的有些膩了,不知道是因為教會中只能吃這些,還是因為最近皇家教會開始忙碌起來,沒有時間顧忌其他人的胃是否開心。不過,主教曾經(jīng)對銘說過,若是想要吃些什么可以跟他說,也許的確可以換換口味。
銘看著面前細嚼慢咽的溫妮貝爾,想了想問道:“溫妮貝爾,你有什么想吃的東西?”
溫妮貝爾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米飯,隨后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嘴回道:
“沒有?!?p> 銘無奈地看著她,“你這一系列的準備動作是要干什么?直接說沒有不就行了?!?p> “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便懛路鹩致犚娏死蠇屧诓妥郎系睦险{重談。溫妮貝爾繼續(xù)說道,“但我必須回答您的問題?!?p> 銘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能跟其他人好好交流,“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不是所有事都要按照有道理或是正確的做法去做?!?p>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雖然吃飯的時候說話不好,但飯桌作為重要的交際場合,為了能夠快速的交流,所以大家都不會遵循這一點,也不必那么麻煩的做這些準備工作?!便懴袷窃诮逃『⒁粯淤┵┒?。
“可是主教大人是這么說的。”
“他現(xiàn)在又不在這里。他這么說,那就只有他在的時候才管用,他不在你就可以不用聽他的?!?p> 溫妮貝爾思索著沒有說話。
在這之后,銘經(jīng)常會利用白天無聊地時間與吃飯時間與溫妮貝爾聊天。對于這樣的一個不懂世事的女生,不經(jīng)激發(fā)了銘的教育欲望。不知道是炫耀的欲望還是一種高人一等的感覺在作祟,銘總希望能告訴她社會的法則與現(xiàn)實的殘酷。
“假如有兩條道路,其中一條道路有魔族,另一條道路非常安全。大人提醒了十個即將出遠門的孩子,不要走那條有魔族的道路。但有九個孩子非常不聽話,他們走向了那個有魔族的道路,而另一個孩子則非常乖巧,聽從了大人的話,走向了沒有魔族的道路。這個時候你發(fā)現(xiàn)了,而此時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什么也不管,任由那九個不聽話的孩子被魔族吃掉。他們應該為不聽話而付出代價;第二個選擇,將魔族引到另一條道路上,救下那九個孩子,但唯一的一個聽話的孩子會被魔族吃掉。如果是這種情況,你會作何選擇?”銘向著溫妮貝爾穩(wěn)道。
經(jīng)典又充滿爭議的道德問題。大部分人都是感性的人,他們都會選擇第一種,讓那九個孩子去死,沒有人會認為那一個聽話的孩子應該為九個孩子的錯誤而負責。
溫妮貝爾有些無法作答。銘本以為向她這樣聽話的人,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第一種。銘想了想,又繼續(xù)問道:
“那如果你是那一個孩子,你會怎么選擇?是選擇犧牲自己救下其他人,還是不管不問,堅持對的就是對的?!?p> 這一次溫妮貝爾沒有猶豫,“我會犧牲自己?!?p> 銘不想評論她的答案,畢竟這只是個問題而已。回答問題只需要遵循道理,而實際行動則需要勇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銘沒有計算天數(shù),只是一直等待著主教或是管家來通知他,可以出去了。這樣他就可以去看看依瑟希怎么樣了,艾娜和蓮怎么樣了,確認她們都沒有事,自己也就可以放下心來做自己的事情。
夜里,銘坐在溫妮貝爾身后的長椅上。她仍舊跪在女神像前,進行祈禱。雖然已經(jīng)到了平日的睡覺時間,但銘很想看看溫妮貝爾到底要祈禱到什么時候才去休息。
寂靜的教堂和微弱地燭光讓銘感到昏昏欲睡,心緒越是平靜,困意就越發(fā)的強烈。在溫妮貝爾還沒有起身的時候,銘便不自覺地睡了去,而就在銘睡著之后,懷中的夢境原石又一次發(fā)出了淡淡的藍光。
睜開雙眼的時候,銘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地下監(jiān)獄的一間牢房外。牢房里,溫妮貝爾穿著一身破舊的白色衣服,渾身臟兮兮地縮在角落。地下監(jiān)獄陰冷潮濕的環(huán)境讓她不住地瑟瑟發(fā)抖,兩只腳踝被綁上了鐵鏈,雙腳幾乎無法挪動半步。
沒過多少時間,每天給銘與溫妮貝爾送飯的紅衣主教走到了牢房前。
“溫妮貝爾?!彼_口說道,“你已經(jīng)準備好守護圣火了嗎?”
溫妮貝爾點了點頭,她對著紅衣主教說道:“主教大人,求求您給我吃點東西吧,我又餓又冷,已經(jīng)快要死在這里了。”
紅衣主教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這里。
牢房的地面上,老鼠開始四處爬行。那些老鼠爬到溫妮貝爾的身邊,溫妮貝爾緊縮著抱緊雙腿。老鼠開始撕咬她的腳趾,溫妮貝爾痛苦著叫喊著,卻沒有任何回應。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掙扎,雙腳也無法挪動,鮮血順著腳趾上被老鼠咬出的傷口緩緩流下。堅硬的骨頭讓老鼠的啃食變得極為緩慢,持續(xù)不斷地疼痛感折磨的她死去活來。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溫妮貝爾的右腳上已經(jīng)少了三個腳趾,左腳少了兩個。她用手捂住自己的雙腳,在黑暗中小聲啜泣著。
紅衣主教再一次來到了這里。他對著牢房中的溫妮貝爾問道:
“你準備好守護圣火了嗎?”
“主教大人!”溫妮貝爾不知哪來的力氣,她看著主教喊著,“求求您放了我吧,我愿意一輩子守護圣火。我已經(jīng)吃了足夠多的苦了,受了足夠多的折磨了,為什么還是不能從這里出去?!?p> 紅衣主教嘆了一口氣,哀怨地說:“還不夠,溫妮貝爾。你受的苦還不夠多。”他的情緒開始變得有些憤怒,“已經(jīng)死了很多人了,我不希望你也死在這里。為什么你的眼里總是尚存一絲希望?!?p> 他打開了牢門,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勺子,一步一步走向溫妮貝爾。
“我明白了,因為你還能看得見東西。你只要什么都看不見,就永遠不會受到誘惑。”
溫妮貝爾驚恐地看著他,在角落中卷縮成一團,大聲喊著“不要。求求您放過我。”紅衣主教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求情,他一邊說著“我這是為你好?!币贿呑プ×怂碾p手,將勺子插進了她的眼睛,把她的眼珠給挖了出了。
地下監(jiān)獄中,溫妮貝爾的哀嚎聲在每一條道路上游蕩,回響在每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就連長時間被關在地下監(jiān)獄的囚犯,也被這哀嚎聲嚇得膽寒。
場景再一次轉換時,溫妮貝爾的雙眼已經(jīng)裹上了黑布。黑布上滿是血跡,而她卻毫不在意地端坐在角落。
紅衣主教又一次向她詢問,是否愿意守護圣火。這一次溫妮貝爾沒有回答。主教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打開了牢門,解開了她腳上的鐐銬。溫妮貝爾扶著墻站了起來,隨后倒在了地上。紅衣主教將她抱起,帶著她離開了地下監(jiān)獄。
醒來的時候,銘發(fā)現(xiàn)溫妮貝爾將頭抬了起來。他走到溫妮貝爾的旁邊,看見溫妮貝爾蒙住眼睛的黑布里流出了一滴眼淚。銘想要抱住她,卻又害怕觸碰到她的情緒。
溫妮貝爾將頭轉向銘,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銘大人,請不要讓我再陷入回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