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炷香時間過去了,萬歷帝還沒出現(xiàn),這讓早早在門前候著的禮部、國子監(jiān)的大臣們有些熬不住了,有的身體素質(zhì)差的,不斷在流汗,甚至有人暈倒了,暈倒的那人直接被其他人拖到一邊陰涼處躺著,好生休息。
錢繽英嘀咕道:“這萬歷帝果然是老宅男,做事就是磨嘰,難得出來一下還這么慢?!?p> 聲音很小,但被張峰聽到了,張峰悄聲說:“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人多耳雜,免得生事。”
錢繽英沒有繼續(xù)說,只是在發(fā)呆。不知過了多久,西安門突然大開,前面開路的是整齊的御林軍,后面跟著是一臺大轎子,轎子旁陪著幾個太監(jiān),看著轎子華麗的外表,想必也是皇上的御轎??吹絻x仗隊出來了,兩旁恭候多時的大臣門紛紛湊上前去,跪拜,錢繽英來到這還一次也沒跪過,也就沒有這個習(xí)慣,但眾人皆跪,只有他一人站著,顯得很尷尬,在短暫的思想斗爭之后,錢繽英還是選擇跪下。
眾人皆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萬歷帝不愧是我行我素的典范,看到這么多人跪下,只是挑開簾子看了看,然后很快又合上,和貴妃洽談起來。眾人沒有聽到皇上說起來,誰也不敢先站起來,僅僅低下頭,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轎子的簾子被挑開了,萬歷帝笑著說:“剛剛是朕疏忽了,忘了眾愛卿還跪著,都平身吧?!?p> 眾人站起來,和聲道:“謝皇上?!?p> 眾人站直了以后,都跟在隊伍末尾走著,錢繽英和北鎮(zhèn)撫司的兩人則是走到轎子旁邊作為侍衛(wèi),張峰一開始沒有注意錢繽英動向,就以為和大臣站一樣的位置。錢繽英發(fā)覺了,小跑到他身邊,焦急地說:“張大人,我們是皇上的侍衛(wèi),不是大臣的侍衛(wèi),你站后面干什么?”
張峰有些慌張,說道:“我我我,不知道啊,第一次經(jīng)歷,那我們應(yīng)該站哪?”
錢繽英說:“我們錦衣衛(wèi)站在轎子的四角,一人站一角,你馬上看北鎮(zhèn)撫司兩個人站哪,剩下來兩個就是我們的?!?p> 錢繽英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張峰點點頭,趕忙跟著他前去。這一幕被不少大臣看到,其中有人就說:“這錦衣衛(wèi)沒見過大場面吧,位置都能錯?!闭f著旁邊幾個大臣也紛紛笑起來,方從哲在大臣隊伍的最前面,聽到他們笑聲,就回頭白了他們一眼,那些笑的大臣看到方從哲,趕快停止笑聲,恢復(fù)嚴(yán)肅。
隊伍正走著,從后面走上來一個人,跟在轎子旁邊,說道:“皇上,臣有事稟告?!?p> 萬歷帝探出頭看了看,問:“沒見過你啊,你是何人?”
那人說:“回皇上,臣是今年剛調(diào)任國子監(jiān)監(jiān)丞,楊志和?!?p> 萬歷帝說:“原來是楊監(jiān)丞,有何事稟告?”
楊志和咽了口口水,像是在下決心,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皇上,臣昨日夜觀天象,西北方有星位移動,似搖似墜?!?p> 萬歷帝有些好奇:“這是何解?”
楊志和臉頰上有汗在往下流,說:“代表西北方有不祥之事發(fā)生?!?p> 萬歷帝大驚,說:“你可知具體是何處?”
楊志和說:“星位于京城正上空,偏移之位也在京城之內(nèi),恐怕就在城中?!?p> 萬歷帝說:“你的意思是,發(fā)生在城中西北?”
楊志和點了點頭,說:“為了皇上安危著想,今日祭拜不妨取消,擇個良辰吉日再定。”
萬歷帝大怒,指著楊志和鼻子說:“四天前由于地震取消了,當(dāng)時也是你們國子監(jiān)說今天是個吉日,現(xiàn)在又說今日必有兇兆,你們國子監(jiān)是干什么吃的?”
楊志和說:“皇上息怒,選錯日期確實是我們的過錯,要責(zé)要罰回去任由處置,只要皇上取消就行?!?p> 萬歷帝怒道:“不論今日是何兆,任何人都不能改,要是再提改日,我就讓他告老還鄉(xiāng)?!?p> 楊志和還欲勸阻,從后面又來一人,拉住了楊志和,楊志和回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國子監(jiān)祭酒,祭酒直接將他拽到后面,楊志和埋怨道:“李大人,為什么要阻止我,要是讓皇上繼續(xù)往大隆善護國寺前行,萬一出了差池,豈不是釀成大錯?”
李祭酒說:“皇上這在氣頭上,你這時候去勸他,不僅沒用,還會把你搭進去,還是不要再勸為好?!?p> 楊志和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p> 李祭酒質(zhì)問:“那只是你一人之見,前幾日其他人一直觀測,都不覺有什么異常,要是錯了,這責(zé)任你擔(dān)得起嗎?”
楊志和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們,只能嘆著氣往隊尾走去,李祭酒見楊志和回隊尾,放心了許多,也往后走去。
這一切錢繽英聽到了,作為一個接受過新時代社會主義教育的人,自然是不相信占卜、觀星這一說,只是記下了,并沒有太在意。
突然,天空陰沉,太陽光芒黯淡了下來,明明是正午時分,卻就像清晨一樣,天蒙蒙亮,隨即而來的狂風(fēng)大作,儀仗隊最前端的一面旗子,忽然折斷,掉在地上。
楊志和在隊尾看到,深知此乃大兇之兆,又想要向皇上諫言,正要走,李祭酒再次拉住他,向他搖搖頭,楊志和只得長嘆一口氣,不敢妄動。
坐在轎子里面的萬歷帝,聽到外面動靜,問轎子外的太監(jiān):“王公公,外面發(fā)生何事?”
王公公如實回答,萬歷帝心中不安起來,但自己剛剛才說過,不能取消,怎么能打自己臉呢,于是把情緒埋在心底,只與鄭貴妃說笑。
錢繽英看了,內(nèi)心忐忑起來,史書上沒有記載,二月二十日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所以前方到底會發(fā)生什么,也不甚清楚。
王公公悄聲說:“皇上,這天氣異變,恐怕大雨將至,要不先回宮,祭拜取消吧。”
萬歷帝有些動搖,但還是回復(fù):“既定之事,如何改動?朕意已決,切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