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王半君呆在彰德府的第二天。
早上醒了的時候,王半君閉著眼一動不動在床上多躺了半個時辰,他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和若蘭在水肥草美的藍天下,他們的孩子水邊嬉戲,藍天上大雁南飛,若蘭手指著大雁一個一個地數(shù),他坐在她的身后臉貼著她的頭發(fā)說:若蘭,你頭發(fā)上的腦油味真好聞,若蘭回頭看著他嬌聲道士你就壞吧,老是說我腦油味,還好聞,這不是騙人?。∷麚еf:就好聞、就好聞,然后低頭吻向她的唇,她也微微閉上了眼睛,這個時候他突然把她抱了起來,哈哈大笑,就不親你,她敲打著她繼續(xù)撒嬌,半君,帶我飛,我要飛起來……
想著這么美的夢,王半君就一點也不想動,后來只聽窗外一陣噪雜聲,但望處,只見十幾個鏢師模樣的大漢,圍住了一個小姑娘,嘴里喊著別讓他跑了,當(dāng)前一個年輕的鏢師指著小姑娘喊到:大師兄,就是她。看那小姑娘約莫十七八的樣子,一身白色蘭花鑲邊錦裙,外穿紅色貂狐皮裝飾的比甲,手握一把永樂劍,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樣子,只見眾人里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此人正是安陽客棧出現(xiàn)過的李青嵐,想必這些人都是中原鏢局的人,只聽哪李青嵐說道:小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管你受誰指使,但是你打傷我的兄弟,而且毀壞我們的鏢,那么你是走不了的。
只聽哪小姑娘撅嘴喊著:我是劫富濟貧,你們一看就不像好人,那個人居然對我動手動腳要欺負我,打他是應(yīng)該的,你們?nèi)硕嗥圬撐遥也虐涯銈兿渥哟蜷_的,那么多銀子,肯是你們搜刮老百姓的。
旁邊幾個湊向前去,對著李青嵐說道:大師兄,別給她廢話,先打斷她的腿再說。說吧三四個人已經(jīng)揮刀砍過去,而小姑娘也不示弱,提劍迎了上去,只見小姑娘腳步快如閃電,兩招之內(nèi)已占上風(fēng),但是看的出小姑娘并不想殺人,而哪幾個大漢卻都是招招置人于死地,小娘有點不愿意死纏爛打,縱身一躍,一招秋風(fēng)落葉瞬間擊向四人,只見叮當(dāng)響四把刀紛紛落地,那四個人手腕已都被刺傷,血流不止。看狀李青嵐飛腳向前,一招猛虎撲食七星刀已斬向小姑娘的腰間,只見小姑娘大驚之下連忙后退數(shù)步使劍擋了過去,只聽刀劍相撞,火花四射,小姑娘右臂一陣疼痛,手中寶劍幾乎振落,而李青嵐刀鋒回轉(zhuǎn),劈向小姑娘頭部,小姑娘向后仰身用劍去擋,只見小姑娘手中的劍立馬飛離脫手,而身子在對方強大的刀鋒下沒能控制住,一下子仰翻在地,這邊李青嵐的七星刀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接著揮刀砍下,眼看這姑娘就算性命保住也必定缺胳膊少腿了,就在這時只聽見有什么東西風(fēng)馳電掣般從東飛來,極速沖向李青嵐七星刀身,只見李青嵐整個人被飛來的沖擊力彈出丈余,七星刀更是折為三段,而王半君也隨后飛馳而來,眾人這才看清散落地上的碎片,剛才飛來的竟是一個茶碗,什么人居然有這么深厚的功力,竟用茶碗把李青嵐的七星刀擊成三段,因為一切實在太快,不但李青嵐他們始料不及,地上的小姑娘剛剛還在想完了,這下沒命了,腦袋瓜子還沒適應(yīng),就被這一切驚得目瞪口呆,這會哪水靈靈的大眼睛里滿是羨慕加崇拜!
而李青嵐掙扎著站起來看到王半君,一時也竟壓制住了心內(nèi)的怒火,他心里明白安陽客棧這個人的厲害,自己和眾人根本不是對手,但旁邊的眾人卻一窩蜂的涌過來喊到:什么人多管閑事,找死啊!
李青嵐揮臂擋開,喝道:住手!
然后轉(zhuǎn)向王半君問道:大俠認得此人?
王半君道:不認得。
李青嵐有些生氣:既然大俠不認得她,為何救她?
王半君慢慢說道:李少俠請莫怪,在下王半君,你看能不能留下這小姑娘的性命,你們的損失咱們商量一下怎么解決?
旁邊眾人一起起哄:大師兄,他算什么東西,我們中原鏢局啥時候受過此等羞辱!
李青嵐也許心中怒火無處可放呵斥道:都別說話,今天如果他不能給我們個說法,我李青嵐拼了命也不會善罷甘休!
王半君賠禮說道:諸位對不起,李少俠,這姑娘拿了你們銀子?
地上的小姑娘站在王半君身后說:我一兩也沒拿,是他們先欺負我的,我才劈開了他們的箱子,我怎么知道他們里邊是什么,他們就不依不饒喊著要殺了我,我這才跑。
可是如此?王半君問道。
李青嵐說道:是這么個情況,我從司馬堡趕回府城,準(zhǔn)備接應(yīng)鏢局一起護送這趟鏢前往京城,沒想到卻破了我們的鏢,我們走鏢的最終一個信字,客戶的東西我們絕對不能打開,也要絕對保密,可是他把箱子打開了,我們怎么向雇主交代?
王半君這才明白,連忙說:這也確實是這小姑娘的不是,但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你們就算殺了她也于事無補,再說她也是無心之過,你們的東西并未少,難道沒有別的解決方法嗎?你看要不給你們賠些銀兩,你們重新裝箱,到時候和雇主好生解釋,我也會記得貴鏢局的恩情……
旁邊眾人早已氣憤不已,那邊小姑娘緊忙喊小心,這邊李青嵐來不及阻攔,他們持刀一塊就砍向了王半君,正在此時王半君身影一閃旋即又返回站在原地。
旁邊一干人等卻都是刀落人定,不能動彈。
王半君說著話拿出一些銀子,遞給李青嵐:對不起大家了,我也沒多少銀子,留著日用的就這么多了,如果不夠,日后容在補上,請放過這個姑娘吧!
李青嵐心中也是無奈,只好解開幾人穴道,悻悻而去!
王半君苦笑了一下,把銀子放起來自言自語說:嫌少啊,多了也沒有。然后面對對小姑娘說:趕緊走吧,以后別找事,江湖險惡,會吃虧的。
小姑娘笑臉道:知道了,大俠你要去哪?
去哪?王半君轉(zhuǎn)身走向旅館說:吃早飯,一個好夢被你攪醒了。那個小姑娘后邊跟著屁顛屁顛的,王半君回頭笑道:你不走干什么,不會是蹭飯吃吧!
小姑娘搖頭道:飯我剛吃過,我說大俠,你功夫是怎么練的,這么厲害?
厲害嗎?我啊是遇到高人指點一夜練成的啊,王半君說這話的時候看著那小姑娘的敬佩的目光忍不住笑起來。
王半君要了兩碗豆?jié){,一斤油條,兩個雞蛋,一碟咸菜,示意小姑娘吃飯,小姑娘搖了搖頭說:我真吃過了。
王半君一邊吃一邊說:那可就浪費了,哪你把豆?jié){喝了。
小姑娘喝著豆?jié){問:大俠,你怎到現(xiàn)在都不問我的名字哪,你不想知道嗎?
王半君抬頭一怔說道:啊,那你叫什么名字?。?p> 小姑娘嘆了口氣:大俠一點也不想給我說話,我給你說,我叫上官雪,下雪的雪,白雪的雪,你可以叫我雪兒。
好名字,雪,輕舞飛揚,白璧無瑕,王半君贊嘆道:小姑娘,不,雪兒,你這是要去哪哪?
雪兒看王半君問起她話,一時開心起來:我啊,我就想做一個像你一樣的大俠,行俠仗義,劫富濟貧……
王半君連忙說道:等等,雪兒,我可不是什么大俠,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家吧!
雪兒生氣的說:反正我不管,你就是大俠,就像我父親一樣武功高強,但是我父親很少出門,也不讓我出來,我這次是偷跑出來的,現(xiàn)在也不知道去哪!可是現(xiàn)在我有點想家了!
這個時候王半君已經(jīng)吃完飯,問雪兒:你家在哪,遠不遠,你父親叫什么?
雪兒悄悄的說,我父親從小不讓我對外人說他的名字,她附向王半君耳邊:我父親叫上官宇,我家住在天都峰!
王半君一怔,暗咐道,原來她是白蓮教教主的女兒,怪不得,然后說:雪兒,你這樣可不好,你這樣會讓你父親擔(dān)心的,你都出來多少天了?雪兒低下頭說:有半個月了吧,我的馬昨天也丟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說著掉起了眼淚。
王半君站起來摸了下雪兒頭:哪叔叔給你找匹馬,你能回去不能?
雪兒眼中含淚央求道:大俠哥哥,我自己不知道怎么回去,你可不可讓我跟著你,我有錢,不會讓你花錢的。說著話就去拿自己的錢袋。
王半君按著她的手說:好吧,我給你說,那你以后得聽我的話,不許惹事生非,我辦完幾件事了就帶你回去!
雪兒開心的笑到道:嗯,一定聽大俠哥哥的話!
王半君心里也覺得這孩子挺可愛,又對她說:你以后能不能把大俠倆字去掉,不好聽,你叫叔叔吧!
雪兒點頭言道:嗯,半君叔,不行,半君哥,也不好聽,王大哥,就叫王大哥?說著笑著問。
啥大哥,王半君說:你看我這小胡子,我都三十二了。
雪兒笑的更開心:那這樣更該叫哥哥,這樣會越來越年輕!
王半君聽著心里倍舒服,也就不在爭論什么。
樓上雪兒一直在給王半君講他的故事,講他的父親講她的大俠夢,不知不覺已到中午,雪兒繼續(xù)說道:所以說我覺我父親對我非常好,他的武功也很高,不過和你比就真不知道了,感覺你厲害!其實我這一路上聽到很多說我父親的白蓮教是邪教,是朝廷禁止的,可是我父親總是說,是朝廷對不起我們白蓮教,說大明建國時候我們白蓮教立了汗馬功勞的,大明的天下至少一半都是我們白蓮教幫著打下的,可是后來太祖皇帝卻背信棄義,殘酷迫害白蓮教教徒,還禁止白蓮教大展壯大,所以我們白蓮教也只能偷偷摸摸在暗地里生存,可是我覺得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現(xiàn)在的朝廷也還算可以,至少老百姓有飯吃,有衣穿,誰當(dāng)皇帝不一樣啊,我也不贊同父親總想著推翻朱家的天下,那樣會有更多的老百姓受苦。
王半君看著雪兒,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雖然年齡小,卻有很多大人們都沒有的心胸和遠見!他看著雪兒說道:雪兒冰雪聰明,真是巾幗不讓須眉,懂的很多,你說的對,誰坐天下都一樣,只要他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那么他就是好皇帝,只要心里不放著老百姓,他就是昏君,而昏君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正在王半君和雪兒討論熱鬧的時候,突然聽到樓下人聲噪雜,只聽好像有人再問掌柜:店里是不是有個叫姓王的客人,他住哪里?
王半君囑咐雪兒道:我下去看看,不管發(fā)生什么,都別下來,如果有人問你,千萬別說你父親名字也別說白蓮教!說罷起身下樓,邊下邊大聲說道:是有人找我嗎?
一下樓就看見沈煉帶著大批錦衣衛(wèi),王半君呵呵笑道:沈千戶有必要這么勞師動眾嗎?
沈煉看到王半君,大聲說道:閣下這次打算怎么跑呢?
王半君幽幽笑道:沈千戶此言差矣,我這次哪也不去,是想和你談心的!
談心?沈煉冷冷言道:我們可以談嗎?
當(dāng)然可以,我王半君上次說過,會給你交代,今天我必定坦誠相待,王半君說著坐到一個角落,用手示意:沈千戶請坐!
沈煉看了看王半君,相對而坐,慢聲道:說吧!
王半君高聲喊到:掌柜的,上壺茶。又看了看周圍的錦衣衛(wèi)說道:沈千戶是不是覺得這么多人圍著說話的氣氛不好呢?
沈煉看了看周圍的人,又看了看王半君的眼睛,把手一擺,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們退下!只見頃刻間屋內(nèi)就只剩下他們!
王半君喝下一口茶,慢慢的問道:沈千戶,我想問下,你抓我的原因是什么?
沈煉答道:這還用問,你是白蓮教一黨。
那么沈千戶何以認定我就是的?
第一白蓮教黃龍使肖戰(zhàn)親口指定,我也親眼看你劫走他。
我想沈千戶是聰敏人,肖戰(zhàn)當(dāng)時喊道趙執(zhí)教你要袖手旁觀嗎指的是誰?又是誰不等他話說完就想置他于死地的
那么肖戰(zhàn)為何不說是他,而說是你?
敢問沈千戶,那種情況下肖戰(zhàn)明明知道趙全不可能救他,而且就算指認他,他有朝廷令牌在手,你也斷不會信他。他還會說嗎?
那么你為何會挺身救一個你不認識得白蓮教逆黨?
我說沈大人,我也看的出你是一個好官,敢于為民請命的好官,那么我可以告訴你,那個趙全趙執(zhí)教,我在三年以前就見過,此人狡詐無比,暗通韃靼,挑撥離間,致使俺答汗多次犯我大明邊塞,他雖是白蓮教執(zhí)教,可是早已投靠俺答汗,成為俺答汗心腹,并命令手下刺探我大明軍情戰(zhàn)備,時常慫恿蒙古兵沖入我大明內(nèi)地?zé)龤屄?,致使民不聊生,而我也差一點命喪他們手中,你說我為什么救肖戰(zhàn),因為肖戰(zhàn)能夠證明趙全不但是白蓮教大頭領(lǐng),而且是大明的叛徒。
那你當(dāng)時為什么不說明?
我沒說嗎?那個時候你能聽進去嗎?趙全拿著那個令牌在手,你怎么信我,我想問沈大人沈千戶,宣大總督楊順為官如何,你在朝廷,你應(yīng)該比我知道,一個只會阿諛奉承,諂媚上官的人,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甚至能做出殺良冒功的罪行,皇上不知道,難道你也不曾知道?
沈煉這時拱手施禮道:王大俠俠者仁心,對朝廷的事看來也是分析透徹,可惜我人輕言微,希望王大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王半君苦笑道:沈千戶抬愛了,我一江湖浪子,看不得官場爭斗,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我不打不相識,我也佩服大人的正直忠心,在這里我想討教一個問題?
沈煉這時也經(jīng)不知不覺改口道:賢弟但講無妨,愚兄定當(dāng)知無不言。
王半君喝了口茶后慢慢說道:白蓮教朝廷說是邪教,嚴厲打擊,可是你想過沒有,為什么從我太皇帝開始到如今嘉靖朝,近二百年,卻是越剿越多,白蓮教在全國教眾何止十萬?可是你說他們都是逆黨?哪什么是逆黨?自古以來都是官逼民反,我知道白蓮教中也有借興教欺騙民眾,聚斂錢財?shù)?,也有勾結(jié)匪盜扇動對朝廷不滿的教徒起義鬧事的,更有攀附奸臣、取悅上官的,可是大部分人都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只不過有一個信仰,想過好日子,只要官府不強取豪奪,誰會造反?而你沈達人沈千戶,應(yīng)該去做更重要的事,而不是在地方每天去抓白蓮教逆黨,什么逆黨?都是大明朝的子民,你放走趙全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失誤,他是大明朝的最大禍害。
沈煉一時間感到自己半生都是虛度,羞愧難當(dāng):賢弟啊,聽你一席話,我如醒醐灌頂,受益匪淺?。?p> 王半君又問道:我大明皇帝,本來能嚴以馭官、寬以治民、英明苛察,可是如今卻崇信道教,得一寶劍,竟然妄想長生不老……
沈煉趕緊制止道:賢弟切莫評論皇上,你說的這我知道,我定當(dāng)不負所望,做一個真正為國為民的好官,今日就此別過,賢弟乃是國之重器,日后必定名留青史,告辭!說罷轉(zhuǎn)身離去!
只見這家店掌柜對著王半君深深鞠躬,表示欽佩。王半君離身上得樓來,雪兒一下子跳了過來,笑著道:王大哥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太有道理了,我從沒有聽過這么樣的話,以后我一定跟著你好好學(xué)習(xí)。
你個臭丫頭,說什么啊,王半君哈哈大笑。
雪兒一把扶著王半君的肩膀。一個鬼臉嘟嘟道:不過王大哥剛才一番話直接把那么多人嚇走,也真厲害??!
王半君長嘆道:這是因為我遇到了一個聰明而且正直的好官,要是換成別人,今天勢必一場惡斗!好啦,我們下去吃飯。
雪兒聽話的說道:嗯,吃飯去
此時江湖中便有傳言四起,傳說武林中最近出現(xiàn)一位身背落雁刀,武功高深莫測的俠者,曾一人驅(qū)馬千里斬盡北冥血魔二百余眾,更是憑一招就擊敗錦衣衛(wèi)世家朱化南的伏虎刀法,令江湖中人聞刀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