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滿天的火光。
偏遠的深山老林,熊熊燃燒的火焰將黑色的天空點燃出耀眼的光芒。
坐立在火焰正中的樓房,發(fā)出它疼痛的哀嚎。
爆炸聲,房子轟塌聲,以及求救聲。
“慕凌曦!你不能離開!”
火焰中突然沖出一個人,他被火纏繞著,微微飄過的風(fēng),似乎還傳來了那人身上肉被燒熟的味道。
那人仿佛并沒有感覺到被火焚燒的痛感,只是用那雙陰惻惻的眼睛死死盯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你永遠也不能離開我。慕凌曦,你是我最偉大的作品,我怎么可能會讓你獨自一人呢。放心,就算死,我們也會一起的?!?p> 充滿瘋狂的話在這安靜的空間回蕩。
“喀嚓,喀嚓”
一個人從樹后的陰影處走出來。
是個女的。
醫(yī)生的白大褂松松的套在她的身上,顯得她的身材格外的嬌小。臉色蒼白并沾有一些血跡,但那一雙格外明亮的眼眸卻很吸引人。
“你要死了,我還活著。”
慕凌曦看著那人,淡淡的說。
“不!你也活不了!就算是死,你也要陪我一起!”
那人怒吼出聲,想要接近慕凌曦,卻轟然倒地。
火焰吞噬著他的身體,他掙扎著向前移動。
眼中的瘋狂之意被灼熱火光包圍,張大的嘴巴依稀還能聽出在呼喚慕凌曦的名字。
氣息越來越弱,聲音越來越小。
最終,只瞪著眼眸望著慕凌曦,不得瞑目。
慕凌曦看著被燃燒的尸體,沉默片刻,便轉(zhuǎn)身離去,走向樹林更深處。
一處隱蔽的山洞中,慕凌曦靜靜地躺在簡易的石床上。
雙手交叉貼在小腹處,閉著眼睛感受著越來越慢的心臟跳動。
確實,那個所謂親生父親說的沒錯,自己活不了多久。
身體早就在無數(shù)次實驗中變得脆弱不堪,沒有藥物的支撐,自己連一天都撐不過去。
明知離開是死,但終究不想死在那個骯臟的地方。
漸漸,山洞中最后一絲微弱氣息也漸漸消失。
慕凌曦終于逃脫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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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暗嚴(yán)密的包裹著,尋不到任何方向,沒有任何屬于外界的一絲聲音。
突然,一絲薄弱的微光照射進黑暗之中,光亮越來越大。
那些光亮猛然匯聚成一雙眼眸,琥珀色泛著光澤的深邃眼眸。
一雙有著熟悉感覺的眼眸。
下一秒,眼眸突然碎裂成點點星光,一點一點的侵蝕著包裹的黑暗。
“呼----”
女子睜大眼睛瞪著床上的床幔,眼眸中有著些許迷茫之意。
又夢到那些事情,以及,那雙眼眸。
本該死在山洞的慕凌曦,一睜眼卻成為幾百年前的慕凌曦。
一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自己。
躺在床上的慕凌曦輕笑出聲,以前的她是個實驗品,現(xiàn)在的她,是個殘疾。
人生還有什么比這更悲慘的事嗎。
來到這個落后的世界已經(jīng)大約三個月了,仿佛還能記得那天自己剛醒的時候,所面對的一切。
囂張跋扈的面容,趾高氣揚的指使,那些污穢不堪的辱罵嘲諷。
隨后,自己就被那個原主記憶中的父親送到這偏遠山村,明面上為避風(fēng)頭修養(yǎng),實則就是流放。
當(dāng)然,在這落后的古代,女子與人茍且,是要被浸豬籠的。
但不知什么原因,自己并沒有被浸豬籠,而是被送走。
最戲劇化的劇情就是在來這偏遠山村的路途中,自己的雙腿突然殘疾,膝蓋以下沒有任何知覺。
記憶慢慢回攏,慕凌曦輕咳幾聲。
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根本就沒有幾年活頭。
說實在的,其實還是有一些不甘,原本以為上天眷顧自己,讓自己擁有屬于自己的人生,最終還是……。
如果說要怨恨什么人的話,估計會很多,那些記憶中曾經(jīng)欺負過侮辱過自己的人。
唯一不能讓自己忘懷的,就是那每晚都會夢到的那雙眼眸。
慕凌曦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雙眼眸的主人所造成的。
但那晚的情況,根本不清楚是他強迫的,還是自己主動的。
想到這,慕凌曦嘴角有了一絲苦澀的弧度。
“流蘇!”
待自己的情緒平緩下來,慕凌曦便開口喚流蘇。
隨后,屋門被推開,流蘇快步進來,將門輕輕的關(guān)上。
“小姐,需要起來嗎?!?p> 流蘇走到床邊,輕聲詢問。
“嗯。我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流蘇一愣,知道小姐經(jīng)常醒來的時候,心情不是很好,就會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并且不讓自己跟著。
知道小姐心情又不好,流蘇沉默的將旁邊放置的衣服拿過來,將慕凌曦扶起來,伺候她穿衣服。
待衣服穿好后,流蘇就轉(zhuǎn)身從院子中推出來一個造型奇特的椅子。
那模樣就是一個椅子兩側(cè)添加上兩個輪子,讓腿腳不便的人坐著這椅子,就可以移動了。
這是慕凌曦前一個月讓流蘇去附近鎮(zhèn)上專門為自己打造的輪椅。
很顯然,流蘇看到這輪椅的神色很不好,眼眶又隱隱泛著紅色。
流蘇輕車熟路的將慕凌曦抱起來,輕輕的放在輪椅上。
當(dāng)然,不是流蘇等我力氣有多大,是慕凌曦真的很輕很輕。
仿佛真的一陣風(fēng)就能帶走。
慕凌曦伸手攏了攏自己的衣領(lǐng),拍拍流蘇的手,便轉(zhuǎn)動著輪椅緩緩向門外離去。
那時,為了慕凌曦進出方便,流蘇早早就將整個小院所有的門檻鏟除了。
流蘇站在小院的門口,默默地看著慕凌曦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內(nèi)心也漸漸擔(dān)心。
她能做的,只能在這里等著自家小姐回來。
“咯吱咯吱”
輪子在雪地碾過的聲音,輕輕的響在這竹林內(nèi)。
慕凌曦微微瞇著眼,看著溫暖的冬日陽光照射在小路的盡頭,白雪的光澤有些刺眼。
慢慢的,小路到了盡頭。是個躲在梅花林里的寺廟。
白色,粉色,紅色的花瓣飄蕩著這小小的寺廟中。潔白的雪上點綴著幾朵鮮艷的梅花。
或許是這附近很少有人的原因,這寺廟里的香火并不像其他寺廟一樣,每天香火不斷。
寺廟里冷冷清清,只有幾位小和尚和一位住持。
慕凌曦轉(zhuǎn)動著輪椅慢慢靠近寺廟。
門口兩個正在掃地的和尚,看到慕凌曦,便雙手合十,道聲阿彌陀佛。
慕凌曦是這里的???,寺廟里的人都認得她。
于是,一個和尚連忙跑進去通知住持,另一個則走到慕凌曦身后,推著輪椅走向后門。
后門進去就是寺廟的后院,用來讓香客住宿的地方,雖然并沒有多少香客。
“慕施主!又是何事所愁?”
聽到身后經(jīng)過時間洗禮的老態(tài)聲音,慕凌曦的眼眸微微有了笑意,轉(zhuǎn)動輪椅,望著來者。
微胖的身材,穿著七條布縫成的七衣,右手握著一串佛珠,慈祥和善的笑容讓人不免升起一絲想要靠近的感覺。
模樣很普通,但那一雙看破世間世俗的眼睛卻閃爍著智者的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