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元在這錦衣衛(wèi)的虎頭牢里整整呆了三天了,每餐雖說都有送來飯菜,可那就是淡如水的稀粥和黑乎乎的臟饅頭,一點(diǎn)兒油水都沒有,只覺得兩眼發(fā)光,虛弱無力。
“爾真是來自什么國的使臣?”
從未透半句話的死囚犯終于開口了,這三天來雍元一直覺得他是個啞巴,他抖落抖落衣服,撩起貼在臉上的頭發(fā),露出濃眉大眼直勾勾盯著雍元疑問道。
“我騙你們干嘛,我們國家人人都講漢語,都普及到國外去了呢,大家同在一個死牢,我撒謊沒有意義的對嘛,你們不常說一句話嗎?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汝說的國家地處何方???我大明朝鄭和七下西洋如何從未提及?。考葹槭钩?,何以孤身一人啊?”
此人思緒變化之快,言語判斷之精,看待事物的重點(diǎn)都讓雍元大吃一驚,原來一直小看了眼前這位強(qiáng)壯的獄友,定然有些非比尋常的本事,先前肯定是位明朝大官,按照身體素質(zhì)看,應(yīng)該是個武將…
“我們一共有三位使臣,兩位不幸掉海里淹死了…我們國家離這里很遠(yuǎn)很遠(yuǎn),我做了一年的船才到了大明王朝,敢問兄臺怎么稱呼?在哪里發(fā)財(cái)啊?!”
“發(fā)財(cái)?在下袁崇煥!如今與汝一樣,同是這牢房里的死囚犯!”
……
“什么?袁崇煥?!你就是袁崇煥?如假包換的袁崇煥??”
雍元騰的一聲站起身來,細(xì)細(xì)打量著《大明朝》史書上記載的著名抗清將領(lǐng),強(qiáng)壯是強(qiáng)壯了些,留著長長的胡子很顯老,眼睛大如銅鈴,氣質(zhì)這一塊還是拿捏死死地,不過監(jiān)牢里呆久了,披頭散發(fā)的真的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袁崇煥也挺意外,眼前這個奇怪的人似乎對自己很熟悉,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先前有位這樣的朋友,更何況此人自稱使臣,那就顯得更奇怪了,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袁崇煥正要發(fā)問,從監(jiān)門進(jìn)來幾位獄差,打開了死囚牢的門鎖。
“四位有福,吃得這些山珍美味,京城醬鴨配得半升美酒,速速盡情享用,定要吃飽些…”
雍元看著值留口水,就要上前伸手去拿,袁崇煥抬手阻止:
“此乃斷頭飯,吃完隨即上路,開刀問斬!此生完矣!”
嚇的雍元趕忙抽回手來,倒是其余四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抓起雞腿油油膩膩的胡吃海塞,就著美酒飽餐了一頓。獄差過來差人,幾位嚷嚷了起來:
“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閹黨奸賊!朝廷禍根!老夫變成厲鬼,定不饒你!!”
“蒼天無眼!任由奸賊胡作非為!天理不公?。?!”
………
“那兩位都是因?yàn)榈米锪恕豢愁^的嗎?!”
在這牢獄之中,雍元不敢胡亂說話,萬一眼前這個是親魏派那就徹底完蛋了,可觀其言,不像是親魏一派,還是謹(jǐn)慎些好,所以提到魏忠賢之時食指指了指上面…
“二人皆為東林黨人,閹賊當(dāng)朝,極力打壓東林黨,無非是排除異己,一家獨(dú)大罷了!”
“東林黨?……”
東林黨,正值明末社會矛盾日趨激化之時。東林人士諷議朝政、評論官吏,他們要求廉正奉公,振興吏治,開放言路,革除朝野積弊,反對權(quán)貴貪縱枉法。這些針砭時政的主張得到明朝社會的廣泛同情與支持,同時也遭到宦官及其依附勢力的激烈反對。兩者之間因政見分歧發(fā)展演變形成明末激烈的黨爭局面。反對派將東林書院講學(xué)及與之有關(guān)系或支持同情講學(xué)的朝野人士籠統(tǒng)稱之為“東林黨”。
“敢問兄臺如何識得在下?既為使臣又何嘗熟知我名?”
“袁公大名如雷貫耳?。∥覀儑胰巳私灾?,先后取得寧遠(yuǎn)大捷,寧錦大捷,誅殺毛……誅殺滿清賊寇不計(jì)其數(shù),怎能不知?”
雍元差點(diǎn)說禿嚕嘴,誅殺毛文龍那是崇禎年間的事,如今天啟皇帝還在,崇禎皇帝也尚未登基,硬生生的改了口……
“怎么,這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子民人人皆知?好生怪異,怪不得閹狗老賊信你不過,如若是我,定也會這般將你押去獄中?!?p> 袁崇煥捋著胡子哈哈一笑,心里莫名念叨荒唐,定是小賊拍馬迎合之計(jì),鬼靈精怪的很啊…
“你不相信?你發(fā)誓不講此事說出去我告訴你個大秘密!”
雍元有些氣急敗壞,放著眼前這個大明末代百科全書你袁公不識貨怪的了誰?古人很重信譽(yù)和名聲,而且書上說袁崇煥是極其忠義之人,那就不怕告訴你這個秘密。
“好,我袁崇煥若將此事泄密與他人知曉,定落得抄家問斬,凌遲處死,家人流放,為奴為仆…”
“這,這,這誓發(fā)的……”
雍元猶豫了片刻,這誓言正是袁崇煥將來真實(shí)寫照啊,誅殺毛文龍后與滿清議和,被崇禎皇帝生疑,定了個秘約通敵的罪名,凌遲處死,抄沒家產(chǎn),家人流放三千里為奴為婢!
“兄臺猶豫什么?莫不是怕我泄密?盡管放心,我袁崇煥絕非此等不守信用之無恥小人?。 ?p> “不不不,我是覺得這個誓…發(fā)的有些狠毒,沒啥沒啥,那我就告訴你,你仔細(xì)聽著……”
“什么?天啟皇帝尚幼,怎會落水駕崩?!信王乃是天啟皇帝之皇弟,怎會傳位于他!荒繆!簡直是無稽之談??!”
袁崇煥暴跳雷霆,臉上青筋突兀,任他如何也不會相信實(shí)情竟是這般走向,天啟皇帝并無子嗣,皇帝禪位皇弟?雖說皇帝尚小,卻也不會溺水而亡…
“小點(diǎn)聲!活不活了你!根據(jù)我的推算,不出三日,肯定會信王朱由檢登基繼位,大赦天下!”
“簡直一派胡言!道聽途說,巧言如簧!爾乃真小人也!”
“你他娘的還不信?!好,我跟你打賭!如果真的像我所說,你在京城贈我一套宅院如何?”
“莫說一套宅院,若如你所言確是如此,吾自愿獻(xiàn)出頭來?。 ?p> “不要不要,你還得留著頭顱保衛(wèi)大明朝呢,我只要一套宅院,你有沒有女兒???芳齡幾何?是否婚配?。坎琶渤霰姴??你還得請我吃大餐!大明王朝有沒有小龍蝦………”
“我殺了你這淫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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