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映月一樣,東方云浩生于泰陽長于東都,雖然說跟著伯父出過幾次遠門也跟人真正動過幾次手,但是真正與人這樣舍命相搏他亦是頭一遭。
映月奉命下山歷練走遍尚龍國各大都城所遇的同輩對手不是沽名釣譽徒有虛表之輩就是半吊子的所謂門派天才。如今反而是在這偏僻的古鎮(zhèn)上讓她遇到了真正的強手。
這一回映月的強招過后平地上早已經(jīng)沒了那奢華的大宅院,而段家上下幾十口遠遠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切仿佛就像是做夢一樣不敢相信。
在場中,映月臉色凝重,背后的三幡雖然依舊聳立但卻不斷抖動似在嚴陣以待,黑木琴更是如臨大敵一般圍繞在映月身邊瘋狂旋轉(zhuǎn)。
因為在那亂石風暴的中心,東方云浩上身衣襯依舊被她那一波術(shù)法完全撕碎,身上各處更是被傷成了千溝萬壑血流如注,模樣十分凄慘。
但映月從此時東方云浩臉上的神情就知道,這些傷不但沒對他造成什么傷害而是將其惹怒了!
尤其是當她見到東方云浩身上那道環(huán)繞著不肯消散的龍魂的時候就知道其手上那柄模樣笨拙的大劍必非凡品。
“這么不講道理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既然你想打那在下就奉陪到底了!”
縱使東方云浩脾氣修養(yǎng)再好也架不住對方這種連下死手的打法,心中怒火竄起的同時雙臂開始源源不絕將功力灌注于龍鳴古劍之上。
“你......你到底是何門何派......何許人也?”
因為緊張映月的胸口微微起伏細細的汗滴順著她臉頰滑落,聲音亦有些顫抖。
老實說挨了她這么一記三元合一的絕招還未倒下的人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在映月的心里整個尚龍帝國內(nèi)五華峰萬壽宮的道術(shù)玄法理應(yīng)就是第一的,其他小門小派在她的眼里都應(yīng)該是螻蟻般的存在。
“老子是專門扁你派!”
“專......”
一句話沒對完,映月忽然感覺眼前一花剛剛還在自己面前的東方云浩竟然消失不見。
靈臺中一點清明,危機意識是人的本能,雖然有時候身體沒來得及反應(yīng)但是意識卻已經(jīng)探到了危險。
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映月只感覺全身汗毛倒豎心頭瞬間涼了半截,但她仍然本能的祭出劍指黑木琴在她的感召下光芒大盛凌空飛起御敵。
這一次沒有驚天爆響。
東方云浩的霸王斬擊由上至下出招快之快竟然連聲音都追趕不上,在場眾人只是見到他原地突然消失,緊接著便出現(xiàn)在了映月的面前。
一劍揮下,黑木琴救主心切攔腰去扛的瞬間剩余的六根琴弦悉數(shù)被斬斷。
映月本事不低見狀急忙伸出雙手執(zhí)琴力抗,但她雙掌剛一觸到黑木琴便感覺上面如同是壓了一座大山,口中失聲驚呼的同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腳下土地更是深陷直沒過膝蓋......
“劍下留人!”
正當絕望和恐懼都占據(jù)映月內(nèi)心的時候,一聲響徹夜空的斷喝忽然讓東方云浩手上一滯,手中龍鳴古劍立刻下意識的一偏朝著映月身邊的地上斬了下去。
這一刻在場目睹者無不色變,這一劍不單把地面斬出一道如同是“峽谷”般的溝壑就連被那劍勢劃過的天空都被切開了一道口子,原本籠罩天空的烏云被揮散,一輪皎潔的圓月露出了半個腦袋。
“真是好一柄神兵利器,可惜煞氣太重些......少俠可否聽貧道說上一句?!?p> 逐漸從失控的狂怒中清醒過來,東方云浩剛抬頭便看到夜幕下一名身背長劍身穿粗布道袍的道人穿過煙塵彌漫走到了他跟映月的面前。
“我這是......”
手里依舊拿著微微泛著赤色紅芒的龍鳴古劍,東方云浩揉了下有些發(fā)暈的腦袋,剛開口要卻被道人伸手止住了。
“你是......”
幾乎已經(jīng)是脫力坐到了地上的映月看到忽然出現(xiàn)救了自己一命的陌生道人站在自己面前想說句感謝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尤其是當她看到道人身上那身形容乞丐的灰衣粗布裝束更是又把謝意咽了下去。
“清冥子教出來的徒弟果真是跟她如出一轍地目中無人。”
看著地上那狼狽模樣的映月,道人先是皺眉搖了搖頭接著便說道:“不過也難怪,十七八歲就讓你修練到地魄三階這不張狂才怪,只是今天之后你應(yīng)該明白即使在同輩人里也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句話的?!?p> “你......”
沒有讓映月開口,道人接著在其耳邊輕語了一句話。
映月聽完驚得身軀一震,也不敢再問下去接著默默地從地上撿起黯淡無光的黑木琴。
此時,已經(jīng)是灰頭土臉的她悄悄地抹了一把流下來的眼淚后便頭也不回的沖進了夜色里。
“就這么走了?你到底跟她說了什么?”
完全清醒過來后的東方云浩看到這破衣道人竟然兩句話就打發(fā)了這瘋女人不由得心下敬佩。
“同是道門,其實這丫頭心性不壞只是被她師傅帶偏了而已,在這里不明不白死了未免可惜?!?p> 道人哈哈一笑,捻了下自己的胡子解釋道。
“其實我也并非想要她的命,只是剛剛爆發(fā)全力的一劍不知怎地就突然收不住了......幸好前輩及時出手點醒讓晚輩手中免于落下這么一道冤魂?!?p> “哈哈哈哈!什么前輩晚輩的,貧道最厭煩這種假客套小兄弟如蒙不棄就喊我一聲兄長吧!”
說著,道人抖了抖自己身上這套又破又臟且沾滿了灰塵的道袍,似乎在向東方云浩表明自己一窮二白。
東方云浩做事向來不拘小節(jié),聞得此言當下便作揖行禮,口中念道:“小弟東方云浩,在此謝過兄長?!?p> 道人急忙伸手來扶,同時亦道:“貧道九方,你既然喊了我兄長我便也喊你一聲云浩兄弟了?!?p> 兩人見罷,東方云浩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拱手朝九方說道:“兄長,小弟現(xiàn)在還有要事要處理,處理完后小弟請你喝酒?!?p> 九方亦是好酒之人當下大喜應(yīng)道:“一言為定。”
交代完,東方云浩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提著劍就邁步出了段家這片廢墟。
在段家大宅的外面,早已經(jīng)嚇得抱成一團的段家上下見到東方云浩一身血污的從里面出來立刻驚的噤若寒蟬無一不在瑟瑟發(fā)抖。
不過也正在這時,一隊舉著火把兵器的人馬很快的就將這一代都包圍了起來。
東方云浩將劍拄于地上冷冷地盯著這群打著劉字帥旗的人馬,很快的他便見到這群人里,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將領(lǐng)提著鋼槍一來到段宏晟面前便下馬拜道:“岳父大人,小胥來遲了。”
段宏晟顫抖著將其扶起,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自己那座早已經(jīng)成了一片廢墟的豪宅。
“夫君,你可要為我段家報仇雪恨,你看看這好好的一座宅子就這么毀了,嗚嗚嗚......”
見到來人段宏晟的女兒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撲到其懷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了起來。
“是??!姐夫,就是眼前這廝毀了我們家宅子......”
在一旁早已經(jīng)忘記了傷痛的段橫天也跟著站過來接過話道。
“好!我立刻就去將其拿下,交給你們處置!”
那將領(lǐng)聞言當即一抖手里鋼槍便要上前捉拿東方云浩。
“且慢?!?p> 但就在他剛跨出第一步的時候,身為岳父的段宏晟卻出言攔下了他,接著道:“讓我去?!?p> “爹,這廝勇悍異常您就讓劉齊......”
“住嘴?!?p> 見到自己父親要親自上去其女忍不住勸了一句,沒曾想話還沒說完立刻就被段宏晟罵了回去。
原因也很簡單,他這兩個自小就沒出過鎮(zhèn)子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兒女哪里明白段家此刻正遭遇的危機,還道只要身邊的劉齊帶兵到了便能扭轉(zhuǎn)乾坤......
“少俠,我段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要讓我段家遭此大難啊?”
來到東方云浩跟前,段宏晟盡量讓自己保持最后一絲理智用顫抖的聲音問了一句。
東方云浩聽了對方這話腦子有點懵,看了看一臉崩潰的段宏晟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這片廢墟,立刻罵道:“喂!這可不是我做的,你家毀了去找那女人賠?。 ?p> “非也,老朽豈敢找你們賠啊!只是......”
“沒有什么只是,此行的目的我只有一個?!?p> 一揚手,東方云浩沒有讓這老家伙繼續(xù)說下,環(huán)顧面段家上下以及周圍眾官兵后才沉聲道:“放了顧家夫婦,并立誓從此不再去找他們的麻煩?!?p>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你兒子的手是我弄斷的,想報仇盡管來找我,我東方云浩要是躲一下就算不得是男人。”
“什么?!東方云浩......你是......”
“玉清峰下東方氏?!?p> “啊!”
聽得這一回答,段宏晟嚇得蹬蹬連退幾步,如果不是身后的劉齊伸手將其扶住估計此刻已經(jīng)坐到了地上。
“罷了罷了......這事到此為止,賢胥你且去將顧家夫婦放了吧!老朽也是糊涂了,他顧家的媳婦東方氏雖然是個被趕出來的人但終究流著東方家血脈,東方家豈會坐視不管......是我糊涂......放人放人......”
越說聲音越弱,段宏晟說到最后幾個字竟然頭一歪就昏死了過去。
正在這時,劉齊身邊忽然跑來一兵卒手里捏著個小錦盒,口中稟報道:“將軍,適才一白衣姑娘留下了這一小盒子,說是給段家老爺子的。”
劉齊聞言急忙伸手開啟盒子,這盒子一開周圍立刻就被一股奇異的清香所籠罩,眾人抬眼看去只見一顆微微泛著金光的丹藥正靜靜地躺在盒里。
“這一定是萬壽宮的靈丹妙藥,傳說能讓人死肉再生斷筋再續(xù)......快拿去給令弟服用?!?p> 劉齊雖然年輕但終究是來自鎮(zhèn)外大城見過些許世面,自己面前這顆丹藥通體透亮金光澤澤且異香撲鼻定非凡品,遂將其交給身邊的妻子讓她給段橫天拿去。
段橫天雙手俱殘在其姐的幫助下一口就吞下了。
隨后的一幕就連在一旁的東方云浩都看的傻眼了,因為在段橫天服下丹藥的下一刻,他的雙臂傷患處竟然泛起微微金光那只被捏碎了筋骨的手腕竟然可以慢慢開始活動了......
“這世間竟然真的有此等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
驚駭歸驚駭東方云浩要做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便要轉(zhuǎn)身打道回府,走前亦不忘再次提醒對方:“我走了,顧家的事情還請不要忘了!”
說完,他便要邁步離去。
“想走?!”
也就在這時,那劉齊見到東方云浩轉(zhuǎn)身,手里鋼槍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飛躍而出朝著東方云浩后心便是一槍扎去。
東方云浩剛剛從狂暴中清醒過來,身上的戰(zhàn)意亦還未完全退去,身后被人偷襲豈會不知道。
當下東方云浩反手就是一劍。
金鐵交鳴火星四射,劉齊的長槍擦著龍鳴古劍被帶到一邊,腳下踉蹌了幾個回合才稍稍站定,體內(nèi)氣息更是被對方這一劍撞得激蕩沸騰亂成了一團。
“再來我可不客氣了?!?p> 虎威!什么虎威,這就是虎威,群敵環(huán)伺下依舊如此從容淡定的一招退敵,字里行間更是沒有透露出半點膽怯。
相仿,在場者先是目睹了東方云浩戰(zhàn)敗映月接著一劍擊退將軍劉齊,就這彪悍程度此時誰還敢阻攔他離去。
劉齊做不到在場的上百名武修兵卒亦做不到剩下的段家姐弟就更做不到。
“總有一天我會強過此人,今日我段家的屈辱日后必百倍奉還?!?p> 眼睜睜看著毀了自家大宅的“罪魁禍首”離去,段橫天忽而從地上站起來一雙眼里盡是不甘和怨毒。
東方主家雖然已經(jīng)從玉清峰搬到了東都,但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是留在本地的東方家其他旁支這區(qū)區(qū)一個段家也還是惹不起的。
所以這件看似鬧劇的事也就如此草草的過去了。
顧家依舊做回他們的販鹽生意,但是小丫頭顧嫣兒卻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以前活潑開朗愛動又愛笑現(xiàn)在卻成了個悶葫蘆,每天除了躲起來練劍就是坐著發(fā)呆,不過這都是小事只要這丫頭不出去惹事顧家上下也就松了一口氣。
在泰陽古鎮(zhèn)上逗留了兩天東方云浩不敢再耽擱遂辭別顧家后朝玉清峰拍馬而去。
剛到鎮(zhèn)外小道,他忽而看到路邊茶棚下坐著一道人正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