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鈴至始至終都未流露出半點悲傷,在她眼里,邪無敵就是個殺死自己母親的兇手,把自己囚禁在牢籠里的惡魔。
小乖的腦海中開始浮現(xiàn)出那個男人十幾年前的記憶,那時的他真的很帥,而她也很美。
他們從相遇相識到相知相愛,走過了春來秋逝……可這一切都被所謂的名門正派給毀了……
年輕氣盛的愣頭青走在人來人往的小鎮(zhèn)上,少女的出現(xiàn)使他枯燥的世界多出了色彩……揮劍的瞬間,數(shù)名弟子倒在血泊之中……邪無魅告訴他,他還有一個女兒……如果他死了,卿玄派也不會留下他的女兒……
小乖一步步逼近邪鈴,說道:“那我給你說一個很長的故事,從十七年前的某一天開始,讓你知道邪無敵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邪鈴從未想過去了解當年的真相,因為她無從得知,因為她心中只有怨恨。
小乖慢慢地說出真相,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有饑荒,有難民,有愛情,有廝殺……
十七年前。
洪水泛濫,百姓的農(nóng)田顆粒無收,四地都在鬧饑荒。加之妖孽作亂,更是民不聊生。
這時,邪無魅向掌門推薦邪無敵,讓他去遠豐鎮(zhèn)除妖衛(wèi)道,而其他弟子則去往各地除妖。
掌門應允,邪無敵便不多說什么。臨走前,是大師兄邪無魅送的別。
“喂,無魅師兄,我走了,莫要想我哦!去的時間可能要長些,因為我要娶個娘們回來!”
邪無魅沒有作答,而是遠遠的目送師弟下山。
可他萬萬沒想到,邪無敵臨行前的戲言到后來一語成讖。
四處逃難而來的人把遠豐鎮(zhèn)的糧食全吃光了,饑民在街上游行,而迷茫邪無敵行走在人群中……
“喂,誰能告訴我!哪里有妖怪!我要除魔衛(wèi)道!”邪無敵突然在人群中大喊了一聲。
隔著人群,染鈴看到了邪無敵。她覺得邪無敵好可愛,傻傻的,像個憨貨。
一只手拍在了邪無敵的肩上,無敵轉頭一看,是一名陌生的少女。他看呆了,他從未見過那么漂亮的女孩。
“喂!憨貨,你在找妖怪嗎?”染鈴說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p> “大老遠我都聽到了,我怎么不知道?!?p> 后來染鈴帶邪無敵去找“妖怪”,他們找了很久,直到他們兩人都筋疲力盡。
染鈴帶他回家吃飯,饑腸轆轆的邪無敵整整吃了五碗。
“你怎么喝酒啊。”
“誰說女孩子不能喝酒,有誰規(guī)定嗎?!比锯徴f道。
“哇,好烈啊?!毙盁o敵被嗆得直吐舌頭。
“酒葫蘆給你了。”
“我不要?!?p> “拿著吧,以后想我了,喝上一口,就沒那么想念了?!?p> “你要走了嗎?”
“沒有啊。”
……
后來,染鈴帶著無敵去給災民施粥。她說,既然找不到妖怪,那就救救難民也好啊。
白天,無敵給染鈴作詩。
晚上,染鈴為無敵起舞。
日復一日,無敵早已把掌門交代的事拋之腦后,他也把卿玄山忘得一干二凈。
他喜歡和染鈴在一起,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
傍晚,他們在河邊嬉戲,像熱戀中的情侶。
一個少女失足落入了河中,染鈴只一伸手,她的手便生出數(shù)條藤蔓盤伸過去,她將少女救下。
那一刻,無敵知道,她是妖。
少女會彈古箏,為表感恩,她彈奏樂曲給兩人聽。
染鈴聽得入神。
而無敵卻無心享受,他不知道如何面對一個朝夕相處的妖精。
有一天,染鈴問:“你不是要除魔衛(wèi)道嗎?我就是妖啊?!?p> 無敵早就想明白了,他堅定地看著染鈴。
“你就是我的道,守護你,就是守護我的道?!?p> “可是我是妖。”
“那又如何?”
后來,兩人成親了。沒有高堂,只有天地,沒有紅燭,只有篝火,
后來,她生下了女兒,無敵高興得像個孩子。
直到有一天,大師兄邪無魅親自找到了他。
邪無魅讓無敵殺了她,因為她是妖。
無敵說,她也是我的妻子。
雖然染鈴沒做錯什么,但他們還是想把她殺掉,只因為她是妖。
邪無魅終于知道師弟為何遲遲不回卿玄山,原來他成了親,還有一個女兒。
邪無魅憤然離去。
不到幾日,卿玄派的弟子圍剿而來。
邪無敵塵封許久的劍沾上了血,數(shù)十名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與妻女不停的被追殺……但他沒有違背他的誓言。
“你就是我的道,守護你,就是守護我的道?!?p> 直到染鈴拔劍自刎,他的“道”死了。
無敵將劍沒入昔日師兄弟的的喉嚨,他要殺光所有人,任憑他是誰。
“連我也要殺嗎?”邪無魅問。
無敵舉起了劍,天王老子來了也要殺,更何況是你邪無魅!
“你有沒有想過你女兒,你死了,她怎么辦?!?p> 邪無敵怔住了,這是他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希望。
邪無魅勸他放下屠刀。
“無敵,還有三天,我就可以繼任卿玄派掌門人之位了。”
“給我三天,保你們父女兩無恙!”
“你女兒不用死,你也不用死!”
“你還是卿玄派的弟子!”
長劍落地,邪無敵仰天長嘯。
“醉生夢死戀紅塵,除魔衛(wèi)道救何人!”
“師弟,得罪了?!?p> 數(shù)道寒芒飛射,鐵刃切斷了無敵的手腳筋脈。
一掌正中心門,那一刻,所有的記憶都如風消散,包括那個叫染鈴的女子。
“罪徒”伏法,眾弟子圍殺而來,誓必要誅殺殘害同門的敗類。
“殺了他!”“殺了他!”
時任掌門的無望大仙甚是苦惱。
此時,邪無魅跪地乞求眾人。
“大家不要動手!無敵先前不過是被妖怪迷惑,他是無辜的!現(xiàn)在他已被我切斷了手腳經(jīng)脈,并廢了天六境的功力,他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
無望揚袖離去,眾弟子也放下了手中的利劍。
邪無敵心中的桃花源坍塌了……
而染鈴還在在風中輕歌曼舞,依舊楚楚動人,一如當初。
愣頭青執(zhí)劍伴舞,口中吟詩道:卿玄山下不見卿,何苦執(zhí)劍言正道。
自此之后,卿玄山多了一個嗜酒如命的爛酒鬼。
而他手中的酒葫蘆再不離手。
偶爾,他會望著鎮(zhèn)妖塔發(fā)怔。
天上黑壓壓的烏云翻滾著,狂風大作,挾持著那些來自天上的水滴落下地。
細雨紛飛,微涼的淚珠從邪鈴臉頰滑落。
小乖用手護住邪無敵的頭,他要讓邪鈴看看所謂的惡徒長什么樣,這個執(zhí)著的惡徒拼盡了全力保護她的女兒不受傷害。
他雖然向現(xiàn)實妥協(xié)了,但是他保護了自己女兒。
邪鈴雙目失神,她一直覺得那個男人不配當一名父親,他就是個惡魔。他把親生女兒關在了鎮(zhèn)妖塔里,不曾看望……還拼命追殺而來……這難道都是誤會嗎?
邪鈴化作了漫天飛舞的枯葉離開了樹林,她不想停留在這傷心地一刻。
雨過天又晴,山峰突兀而立,輕盈的云海隙處,一只白鶴乘風西去。
卿玄山。
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云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像是一筆墨跡,抹在藍色的天邊。峰上云霧繚繞,似一條彩帶從天上飄落下來。弟子們似一個個小白點,零零散散畫在彩帶上,緩緩地向上移動。
邪無敵身上裹著一層白布,他把頭埋在小乖的背上,唇瓣泛白,嘴角的鮮血早已凝結。
排列成隊的的弟子低著頭站在兩旁,目送師叔上山。
小乖背著邪無敵的尸體走在蜿蜒曲折的山徑上,循級而行,他在半山處停駐,數(shù)名弟子皆掩面而泣。
“無敵師叔!你怎么說走就走了!怎么也不打聲招呼??!我的叔?。 眳窍蚕渤堕_嗓門大聲哭泣道。
“師叔啊!師叔啊!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貪戀紅塵,不要貪戀紅塵。過去的事早該忘了,你怎么就是不聽啊!現(xiàn)在好了,你死了,可我怎么辦啊,我該如何向掌門師父交代?。 ?p> 邪武哭泣著跪在地上,怎么妖怪沒抓回來,師叔反倒賠上了性命。
“閉嘴!”小乖沖著邪武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