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姐您來啦,還帶著兩位好生清俊的公子,面生得很,得是柳姐姐的貴客吧,小女冰兒?!北鶅郝冻隽藰藴实臓N爛微笑,絲毫不會讓人感到冒犯。
這冰兒看起來很是年輕,怕是與奕諸相當,但說話卻很老成。臉上涂著粉,看上去一片煞白,沒有人該有的血色,與此相對的則是粉色的腮紅與嘴唇上為了看起來更小巧而點上的一抹赤紅。眉間的前額留著一片劉海,剩余的便梳成兩個辮子,在腦后的兩旁束成兩個發(fā)圈,連接處綁上紅色的頭繩,頭繩的末尾則綁著一個鈴鐺,鈴鐺隨著頭的擺動而而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柳絡筠笑道:“這兩位可都是你的姐姐們,是來參加半月后的文武圣試的,好生伺候著,帶她們到個好位置,送上最好的那幾道菜?!?p> 冰兒睜著她的眼睛,丹鳳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柳葉岱眉睜到了額中。
“天吶,這……”
“別磨磨蹭蹭的,趕緊帶人上去。”
“是,”冰兒側蹲點了點頭,隨后看向二人,笑著說:“二位姐姐,請隨我來?!北鶅赫泻糁诉M入,她今日穿著一條紫藍色的,內里是素白的里襯,手上帶著琥珀色的鐲子,手上沒有敷著粉膏,卻是白玉似的透著紅潤。
二人一進門,迎面而來的便是寬闊的正廳,左邊便是一條極大的樓梯,約有六七人寬,樓梯的墻上寫著“天樞”二字。樓梯旁就是柜臺,柜臺約有一人多高,只能看到幾人在其上打著珠盤寫著字,店里辦帳的伙計,得先走到柜臺下敲一敲,上頭的人才會伸出頭來問事,以此防備惡賊強盜。柜臺上頭的墻上赫然掛著一幅行書,看出是個“煜麗春華”四字。
無名與奕諸隨著冰兒經過滿座的天璇層到達天璣層,穿過熱鬧的筵席,走到了深處,與熱鬧的外面相比有如仙凡之境,此層的深處僅有雅房數(shù)間,清幽得很。
三人來到了最靠南方的一間房,冰兒剛請二人坐下,兩位小廝馬上就拿著茶進來,站在二人身旁,二人熟練地拿起茶杯漱口,然后吐在小廝手上的皿中,隨后二人又被伺候著洗了臉和手。奕諸從前也是伺候慣了,倒是第一次被別人服侍,而無名雖是極煩這程序,也無奈自己是客,不好意思怠慢了主人,好歹是完成了禮儀。
這招待雖是簡單,可普通人家卻根本沒有見識過,非是富家大族或是貴族皇家的子女才能如此熟練。冰兒會心一笑,心想此二人非平常人家,便吩咐二小廝得好好服侍,不能損失麗華樓聲譽。
無名嫌生:“出去侯著吧,我不喜有人旁伺?!倍P便請禮出了。
“姐姐,這樓真真高大雄偉,在從前渙……”無名給了她一個眼神,她發(fā)覺過失,好歹是改正,可心里仍有些不解,“在從前可從來沒見過。”
“從前只在那首《摘星》的詩中看過‘對面邀月醉,窗臺可摘星。美人一滴淚,再見已白頭?!缃窨伤阋娮R到了?!?p> 奕諸笑說:“那姐姐在這窗外流一滴淚,我到樓下接它一接。”
“再胡說,仔細你的嘴,”無名順勢用手抓住奕諸的嘴,“那古人飲醉豪情之時,用詞浪漫夸張皆是常事,誰要是認真了便準是缺心眼!”
奕諸抵擋不過,便開始求饒:“好姐姐放過我吧,我只是與你玩兒罷了?!?p> 二人正打得火熱之際,柳絡筠的聲音便從門外不遠處傳來,伴隨著她那風風火火的腳步。
“二位妹妹好生熱鬧,說笑些什么呢?也說與我聽聽?!?p> “姐姐你來評理,那古人上高樓飲醉作詩,說是邀請面前的月亮喝醉,在窗臺上可以摘到星星,樓上的美人留下一滴淚在樓下要到暮年才能接到。這么美的詩句這廝偏偏要給我求實,毀了這意境,你說說該不該打?!?p> “我只是說笑罷,饒了我吧?!鞭戎T被撓的不行,一邊笑一邊求饒。
柳絡筠微微笑道:“好了好了,還打鬧,快來嘗嘗這兒的招牌?!北愫魡玖吮鶅?。
冰兒請禮而進,后面跟著二小廝,她們的手上端著菜式。
“這道是麗芳滿春華,這道是黑白云中客,這道是煜池蓮尾,還有這兩道分別是火糖子及粉紅佳人?!北鶅阂贿吔榻B,兩小廝分別把各樣湯菜或舀或夾到五個不同的碗中,分別在二人的面前擺放著,隨二人的喜好而吃。
奕諸餓得受不了,先是拿起碗中那一勺大小的“煜池蓮尾”的魚尾吃了起來,那魚肉極致彈牙爽口,隨著奕諸一咬,魚肉纖維就被齊齊咬斷,卻彈到了舌下,鮮甜的肉味在舌尖上傳來,伴隨著滿鼻的淡淡蓮花香,顯得十分協(xié)調,奕諸眼睛里滿是驚奇。
“這,這魚肉……”
冰兒笑道:“這是煜海遠部的海魚,終年在寒冰般的水中暢游,魚肉是極鮮甜彈牙,”冰兒又悄聲說道,“原是只供中都的,咋家那掌柜托了幾層的關系才弄到的,一月只三四條,還都是最劣的,不知道那宮中的得多厲害呢!”
奕諸深感其珍貴,她身后的小廝知道她愛吃,趕緊給她再挖幾口。
無名看著那幾盤極精致的菜式,不知如何下筷,讓冰兒再好生介紹。
“這黑白云中客便是將兩只半月大的乳鴿,分別以爐燒烤和以酒鹽清煮而成;這麗芳滿春華則是用最初長的嫩春筍煮上老火腿,魚肚,冬菇,海參,老母雞,用兩桶水的量一直煮成一鍋,供一天所用,錯過便無,只在春日才供應;火糖子則是取三月乳豬脊肉,每日以蜜糖一直煨烤,待需要時才割下;紅粉佳人是以麗水明蝦脫殼,裹上煎蛋,鋪在碧玉白菜上,淋上高湯隔水大火蒸得,取其‘紅粉佳人黃金衣’之意?!?p> 無名心中暗嘆這奢靡席宴,又不好掃興,默默地吃下飯菜,加以三分盛贊,心中又七分難過。她如今生活得越好,便越覺得對不住自己的理想與百人。
飯畢,柳絡筠又請茶二人瑤光上,只是無名無心美景,默默品茶。
柳絡筠終究是看出不妥,便問她:“妹妹究竟有何不妥?先前的菜式我求了掌柜很久才得的,看妹妹到底是有些淡然,怕是不合胃口了。”
無名無意讓其內疚,便開始求問曾大人與柳絡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