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原是偏僻的西廳書房,曾從文之前又怕別人聞到他的味道,下令沒有傳召不許閑人到這里,因此無名在那里弱弱地喊人根本沒有人聽到,也是可憐無名,今日剛克服了勇氣查了一會兒尸體,還沒半天又目睹了殺手刺殺,好不容易又得把那殺手給打倒,十五歲的無名如今已經(jīng)無法動彈,她的雙腳一直在抖動著,她目前能做到只有扯開嗓子,弱弱地喊人。
“救,救命—來來人啊-”
虛弱的曾從文趴在地上,聽到無名的呼叫也是十分的無奈,這樣喊人的話他得死翹翹了……
幸虧奕諸在那頭很是在意無名的情況,走到西邊的窗戶候著,蔡掌柜與孫師爺在品著茶,閑情雅致的,奕諸心中不知為何有點糾結(jié),蔡掌柜喊她也不加理會。
無名的呼喊像是雨夜里掉在地面的繡花針一樣微弱,無名漸漸地?zé)o力,向前倒去,而這根針終究是被人拾到……
“……”無名睜開雙眼,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蓋著陌生的被子。
“太好了姐姐,你終于醒了。”
映入眼簾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孔,青春的女孩臉蛋,又能看出稍稍成長的足跡,英氣十足的眉毛粗粗的,男孩子氣的單眼皮,棗核一樣的瞳孔,鼻子比從前更挺直,桃花一樣的唇瓣,這是她的妹妹奕諸。
“……”無名剛剛醒來,還在發(fā)呆。
“姐姐你沒事吧?大夫說你遭到了不小的驚嚇了,”奕諸走到桌邊,桌上的爐子里碳火蕩漾,里面在煲著湯藥,奕諸輕輕地倒出一碗,吹了又吹,遞給了無名,“姐姐快趁熱喝了,這是定驚茶?!?p> 無名的發(fā)髻被卸下,長發(fā)如瀑,半邊的臉龐被黑發(fā)遮住,乖巧地坐在床上,杏眼已經(jīng)稍顯嫵媚,眉毛雖然沒有奕諸那樣粗,卻是細長的柳葉,鼻子比奕諸要小巧,臉蛋也比奕諸更圓潤,薄薄的嘴唇由于缺失安全感緊緊地閉著,她怯怯地看向奕諸,還是被奕諸軟磨硬泡地灌了下去。
無名依偎在奕諸懷中,二人在床上坐了許久許久,無名才開口說話:“那……那個人呢?”
“已經(jīng)被官兵捉住了,沒有大礙了?!?p> “嗯……太好了,我還以為我把他殺了?!睙o名長吁一口氣。
“這種間諜也是死不足惜的,為何曾大人還要救他呢?”
“這人活著的價值比死大,要是能從他的嘴里得知什么信息,對整個清州戰(zhàn)場,想必都是很大的收益?!睙o名終于變回平日里的那個她,“對了大人如何了。”
奕諸回答:“大人無礙,聽大夫說他身體內(nèi)的毒素隨著血液流出,如今大人那病好多了,我在旁邊看著,味道也沒有那樣難以忍受了?!?p> “……”無名知道曾從文與柳絡(luò)筠的事情其他人還不知情,想著還是不要說出去好了。
“這殺手真是太兇狠了,越過這么多守衛(wèi),跑到官府中襲擊大人。”
“我看那人功夫絕對上乘,心思也是縝密的,能在軍中混得這樣深,只怕南部軍中還有同黨。”
奕諸很是佩服無名:“這是姐姐極度聰明,才能引出那個兇手?!?p> 無名甩甩手,又躺到奕諸的腿上:“機緣巧合罷了,我與大人在房內(nèi)探討了許久那兇手,反而引蛇出洞讓他忍不住想把我們倆滅口?!?p> “我不懂,那人既是來打聽情報,為何又想要來加害你們,這不是打草驚蛇嗎?”
無名耐心的說:“你想想,那人一來到麗城便制造了自己的假死,抹去自己的存在,便是想要暗中行事,以便截獲到源源不斷的軍事情報,既能了解到臨煜的軍情,又能保護乾象國的秘事,一舉兩得,如今我與大人都把他的身份查出來,只需要回到麗華樓一查,便能查到他殺害冒充了誰。那人恐防身份泄露,便生殺心打算將我與大人暗中滅口,他這樣決定,也是表示對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曾大人也不是他的對手,只可惜他算少了一樣?xùn)|西?!?p> 奕諸大笑:“曾大人身上的味道!”
“沒錯,那味道若是在近距離聞到,并且不加以捂住口鼻的話,必定涕淚四流,惡心干嘔,甚至頭暈?zāi)垦?。?p> “然后讓姐姐把握機會,一招制敵!”
“……別說了,我不想再回想那個畫面了?!睙o名又想到了那時的自己,曾大人已經(jīng)受傷倒下,自己的腦中早已忘卻了什么詩書禮樂,只一直回蕩著活下去的念頭,深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那時便順手拿起了地上的墨垷,朝著那人的頭上砸去,溫暖的液體濕潤了自己的手,但是自己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想法,反而是鉚足了勁砸下去。
奕諸抱怨:“乾象國真是陰險,派出間諜來刺探情報,還要傷害這么多人?!?p> 無名卻說:“你以為我們臨煜就沒有嗎?”
“……”
“這本就是兩國間對立斗爭的策略手段,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國家服務(wù),關(guān)鍵只是我們站在那個角度,住在哪個國家罷了。我從前在一本書中看過,里面說道:政治沒有君子。我深以為然,有時候,無賴的做法在對弈中也是很有必要的?!?p> “我明白了?!鞭戎T點點頭。
“我也感覺沒什么事了,我們?nèi)グ輨e一下曾大人吧?!睙o名說道,準(zhǔn)備下床。
“嗯?!?p> 二人整理了一番,走到了曾大人的房間,之間外面圍滿了小卒,大伙都在打鬧,臉上笑嘻嘻,怕是有什么喜事。
奕諸問:“大伙兒怎么了?”
那些雜役小卒都招招手,讓二人往大人的房內(nèi)看。
只見房內(nèi)的大人包裹著白色的紗布躺在床上,床邊坐著藍衣的柳絡(luò)筠,二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四目相視,濃情蜜意。
曾從文終究是注意到了窗外竊笑的眾人,“再待在窗外竊看的人全部五十大板!”
眾人都大叫著走開了。
“筠兒……”曾從文輕輕地呼喚柳絡(luò)筠。
“曾哥哥,怎么了?”柳絡(luò)筠也回以最溫柔的回應(yīng)。
“我有話說于你,你靠過來一下?!?p> 柳絡(luò)筠怕壓到曾從文的傷口,輕輕地俯身側(cè)耳。
只見曾從文輕輕地在她的臉上啄了一下,柳絡(luò)筠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臉看著曾從文。
“呃,都怪我一直拖延著,現(xiàn)在還不晚吧,”曾從文像是對她說,又像是對自己的鼓勵,頓了頓,“筠兒,你還愿意嫁給我嗎?”
“……”柳絡(luò)筠還是無法相信曾從文說的話,捂住嘴巴,眼淚卻一直不停地掉。
“可,可以嗎?我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我早就已經(jīng)不配嫁與你了。”淚水像是止不住一樣。
“嗯,對于我來說,你比任何人都配,我已經(jīng)不在乎你所犯的錯了?!?p>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柳絡(luò)筠只說著對不起,伏在曾從文的床前。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愿意嫁與我嗎?”
“嗯,”柳絡(luò)筠難以自已,終于是停了下來,說道:“我愿意,我愿意?!?p> 房內(nèi)的二人又深深地吻在了一起,窗外的無名與奕諸在偷偷地抹著淚水,心中很是替他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