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負圖眨了眨眼睛,看著不遠處洋洋得意的董事長公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為別的,僅僅是富二代一雙盯著自己女朋友的眼睛,已經(jīng)讓他心里怒火中燒了。
富二代根本不把劉負圖放在眼中,甚至就沒有意識到有這么一個人存在。他的眼中,此刻只有一個讓人心里癢癢的女人。
而那個正端了一杯酒,和左右?guī)讉€女人聊天的女人,表面上假裝得若無其事,內(nèi)心里卻也是五味雜陳。她在被富二代目光灼燒的同時,也能感覺到不遠處劉負圖的目光,那里面充滿了憤怒和期待,期待著她給出一個明確的信號。
畢竟,他們是大學里相處了四年的戀人,畢業(yè)后又在一個單位里工作,兩個人早就私定終身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會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樣,在以后的年月里結(jié)婚生子、買房置業(yè),過上令家鄉(xiāng)人羨慕的省城生活。
女孩兒是個聰慧的人,當年在大學校園里時,便早早地認定了劉負圖是個有能耐的人,不說別的,就憑劉負圖各科學業(yè)的成績,她就覺得他將來一定不簡單,所以不等他怎么展開攻勢,她便乖乖地愿意了。
兩個人在大學里的學習是順利的,對未來也有著美好的憧憬。
然而,橫亙在一對戀人面前的一個巨大的問題,在他們畢業(yè)后走進社會時,便清楚明確地擺在了他們的面前。結(jié)婚要不要彩禮,買房子更不是一句話那么簡單的事情,特別是對于兩個從農(nóng)村走出來的青年來說,要想在省城買上房子,真有些癡人說夢的意味。
剛開始還好些,兩個人一起努力工作、勤儉節(jié)約,期望著有一天能夠積攢一筆首付的錢來,周圍的人有的花天酒地,掙的工資勉強維持生活,有的也像他們一樣,過著極其簡樸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公司董事長的公子,就是那個富二代來公司,他的座駕保時捷一下子就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公司里這么多人,真正能在省城里買房的能有幾個,多數(shù)都是租房子住,少數(shù)買房的也都成了房奴,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當?shù)弥欢{每天的油錢,足可以抵上普通人幾天的開銷時,誰心里不產(chǎn)生些幻想呢?
大家都是年輕人,應該有幻想的權(quán)力嘛!
問題的關(guān)鍵是,幻想不是理想,幻想也就是想想就罷了的事情。劉負圖的女朋友——瑩瑩卻是一個把幻想轉(zhuǎn)化為理想的人,她在學校時就是一個實踐派。
據(jù)說富二代每件衣服就抵得上她半年的工資收入,想想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雙親,看看周圍工作幾年成家立業(yè)的房奴們,女孩兒心里實在不能平靜了。她有學歷,更重要的是長得楚楚動人。每當她對著鏡子時,心里就不免發(fā)出一種深深的嘆息聲:“這么精致的一張臉,這么清純魅力的一個身子,怎么能在苦苦的歲月中,白白地煎熬到老呢?!”
從此以后,晚上回到出租屋,她再也不讓劉負圖近自己的身。她開始著意打扮自己,心里開始有了一種近乎天真的想法,至于是什么想法,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應該是一種改變?nèi)松\的想法吧!
富二代很快注意到了一個聰明漂亮的女人,盡管他發(fā)現(xiàn)女人可能是有男朋友的,可是他并不怎么在乎。
經(jīng)過幾次的眉來眼去,這次的公司年會上,富二代實在有些忍不住了,開始對女人發(fā)起了進攻。他端了一杯酒,輕輕地走過來,瀟灑地坐在了女人的對面,周圍的幾個女人都以崇拜中帶著驚奇的目光看向他,他向她們笑了笑,她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都知趣地轉(zhuǎn)到了一旁。
伴隨著她們轉(zhuǎn)身離去,有的人投下了羨慕的目光,有的是鄙夷,有的是不屑,但是每個女人心中都被激起了一朵浪花,她們誰也說不清楚那是什么。
劉負圖有些惱怒了,他站起來,想要走過去,抓住富二代的衣領,讓他滾得遠遠的。但是他不能這樣,女人曾多次告誡他,不要在單位里和她走得太近,說什么大城市都流行這個,即使結(jié)婚了也不能公開,說是什么“隱婚一族”,為的是利于工作。
其實,到底是利于工作,還是便于搞曖昧,只有當事人心里清楚。
富二代開始和劉負圖的女朋友愉快地聊了起來,他問了她的名字,她抿嘴一笑,帶了幾分嬌羞地回答了,像極了幾年前她和劉負圖的相遇相識。
兩個年輕人的交流,很快有只是語言上的溝通,增進到了推杯換盞,然后似乎帶了些勾肩搭背。
劉負圖忍不下去了,快步走過去,一把拉開了富二代放在女友肩膀上的手。
富二代帶了一絲疑惑地看著劉負圖,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
女友冷冷地質(zhì)問道:“劉負圖,你是不是喝多了,來耍酒瘋嗎?!”
“我看是你喝多了才是!”劉負圖不客氣地回敬道,“我送你回去?!彼竺娴脑捳f得溫柔,已經(jīng)在語氣上和前面的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女友一臉憤怒地說道:“你神經(jīng)病呀?我用得著你來送嗎?!你是誰呀???”幾句話下來,她已經(jīng)和他撇清了關(guān)系,似乎兩個人并不熟悉,只是公司的同事而已。
劉負圖氣急了,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把一只手指著女人,眼睛瞪得圓圓的,嘴里支支吾吾地說著“你——你——你”。
“你什么你!我是我,你是你!”女人進一步撇清關(guān)系說道。說話的同時,她側(cè)轉(zhuǎn)身體,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置于富二代身體之后,像一只尋求庇佑的小貓。
曾經(jīng)多少次,她都是這樣躲在劉負圖的身后。劉負圖每次都會產(chǎn)生一種舍我其誰的沖動來,他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半點兒傷害??墒沁@一次卻明顯不同,她躲在了別人的肩膀后面,把劉負圖安放在了對立的一面,似乎他是個隨時都能傷害她的壞人一樣。
“我是我?你是你?”劉負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緊緊地盯著女人,分明不把富二代放在眼中。
富二代有些看不下去了,帶了幾分玩世不恭的樣子,說道:“你誰呀?”在他的眼中,這個公司是他家的,遲早也會是他的,像對面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他的公司里有幾百個呢。作為幾百分之一的對方,竟敢不拿自己當回事兒,怎么能不令人氣憤呢?
想到這里,劉負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天花板,嘴角掛了一絲冷笑,連他自己也說不出此時的心情,只是在心里有種空空的感覺,像是一個被掏空了的西瓜,或者說是一個被放了氣的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