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陣,司徒墨話音又起,“徹底消亡又有什么不好?”
“你若甘心于消亡,倒也沒有什么不好。只是若入了輪回,轉(zhuǎn)生他道,有朝一日修煉有成,與天地并存,前世今生,種種記憶縈繞心頭,那也是很美妙的?!?p> 聽完時歷的話,司徒墨沉默了,螻蟻尚且偷生,自己如今雖然入了鬼道,但要說真的甘心徹底消亡,放棄入輪回的機會,他好像也是不愿意的。
“敢問前輩,我這身怨氣,該如何消除?”
“這個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p> “那前輩您又是什么樣的存在呢?也是要入輪回了嗎?”
“不可說?!?p> “為什么不可以說?”
“說不得。”
“為什么說不得?”
“說不得就是說不得?!?p> ……
二者遠(yuǎn)去,再無聲響。
多日以后,夜幕下,一行人走在路上,走路時還有說有笑的。
“今天天氣好,有點貪心了,多砍了些柴,如今回到這,天都已經(jīng)全黑了,也不知道我家那老婆子吃飯了沒有,別為了等我,餓著了。”其中一個中年人說道。
“王大哥你命好,娶了一個好媳婦,持家有方,與你又恩愛,這輩子怕是有享不盡的福了?!绷硪粋€中年人應(yīng)和道。
“誰說不是呢,真羨慕王家大哥。”其他人也附和道。
趁著微弱的月光,一行人說說笑笑,正往家里趕。
就在路邊不遠(yuǎn)處,司徒墨與時歷并肩而立。
“看到那些樵夫了沒,你去挑一個,在他們行走的路上,找個有石頭或者樹枝擋路的地方,伸出你的腳,將他拌倒,你的吃食就有著落了…………”
“嘿,嘿,嘿,我還沒說完呢,沒說完呢…………”
只聽時歷說到一半,司徒墨便急忙忙跑了出去,直奔那群樵夫而去。
司徒墨來到那群樵夫行走道路的前方,找到了一塊略微隆起的石頭,伸出了腳,放在石頭之上,靜靜地等候著樵夫們的走過。
“近了,近了,來了,來了,來吧,讓你們償償我司徒大爺?shù)膮柡Α!彼就侥炖镟饺轮?p> 樵夫走過。
“咔嚓?!币宦暣囗憘鱽怼?p> “啊,啊,啊,啊,啊……”一連串的哀嚎之聲從司徒墨口中傳出,當(dāng)然,這聲音那些樵夫們是聽不見的,只有司徒墨自己與那時歷聽見了。
“哎呀,有什么東西拌了我一下,差點把我摔著了?!蹦峭跣臻苑蛲蝗徽f道。
“喔,原來是塊石頭?!蓖跣臻苑虻皖^看了看,然后又對身邊的同伙說道。
“王大哥小心些,天黑,路看得并不是十分清楚,別摔著了,讓大嫂擔(dān)心。”另一樵夫關(guān)心道。
“謝兄弟們關(guān)心,你們也小心些。”一行人說說笑笑,繼續(xù)趕路。
樵夫們已經(jīng)遠(yuǎn)去,司徒墨拖著斷了的腿一跳一跳地走回時歷身邊。
不消一時半會,司徒墨便來到了時歷跟前:“時老鬼,你騙我,你不是說我只要伸出我的腳,我的吃食就有著落了嗎?現(xiàn)在怎么變成這樣了?!?p> “哎喲,哎喲,痛,痛,痛……”
司徒墨似乎是氣急敗壞了,也不稱時歷為前輩了,而是直呼老鬼,語氣也不似以前那般恭敬了。
“哼,就你這急性子,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沖出去了,能有好結(jié)果才怪了?!睍r歷見司徒墨怪他,倒也不生氣,噎了司徒墨一句。
“坐下來吧,這下你總該可以聽我把話講完了?!?p> 司徒墨已經(jīng)知道是自己毛躁,自己太急了,便坐了下來,準(zhǔn)備聽時老鬼念經(jīng)。
“我讓你挑一個人,是讓你挑一個年老的,年老的腳力虛浮,容易被拌倒,可你倒好,挑了個最猛的,柴擔(dān)得最多的,你的腿不斷那誰的腿斷?!?p> 聽了時歷的話,司徒墨一臉疑惑。
“我們要下手,就絕不能挑那些精壯之人,只能挑那些體弱多病之人,這樣才有機會成功,否則只有失敗的份,現(xiàn)在明白了嗎?”
“有機會成功?那機會是多大呢?”
“這就看天意了,體弱多病之人也不是隨意就能欺負(fù)的。”
“天意?”司徒墨更疑惑了。
“多行義舉,自有神明庇佑,雖是體弱多病,也不是我們能夠欺負(fù)的,只有那些不義之人或是平庸之輩,我們才有機會?!?p> “你也別想著就能一定成功,雖是不義之人或是平庸之輩,我們出手之后,成功也在五五之間,要么我們傷他,要么他們傷我,就如你現(xiàn)在這般?!?p> 司徒墨算是明白了一些,接著又問道:“傷了他們之后,為何我們就有吃食了?”
“很簡單,鬼傷人之后,會留有鬼氣在他們身上,他們須得做法事以驅(qū)鬼氣,只要他們做法事,必有祭食,這就是我們的吃食了。”
“這么看來,要找口飯吃,還真是艱難吶?!彼就侥涞匕@道。
“這只是不得已而為之,其實平常時候,我們并不需要這樣做?!?p> 司徒墨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那平常時候,我們是怎么做的?”
“人間的香火祭祀,是祭神,同時也是祭鬼,有神的一份,自然也有我們的一份,只是我們的那一份比較少就是了,每月十五,你可到各地祭壇處領(lǐng)取?!?p> “你不早說,還讓我去攔那樵夫,害得我腿都斷了?!彼就侥舐暤厝氯轮?。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我把這方法教給你,是讓你有能力處理領(lǐng)不到供奉時的情況,你應(yīng)該感激我,還嚷嚷?!?p> “還會領(lǐng)不到供奉?”
“僅每月十五這一天可以領(lǐng)供奉,過時不候,萬一哪天你迷路了,找不到祭壇,可不就領(lǐng)不到供奉了么?!?p> “這樣呀,那我這腿怎么辦?”
“嘿嘿,你這腿呀,是被那樵夫的陽氣所傷,我教你一套術(shù)法,每天修習(xí)一遍,養(yǎng)個十天半月,也就好得差不多了?!?p> “我們每次向陽間人出手,都會被陽氣所傷么?”
“非也,要么你的鬼氣傷人,要么人的陽氣傷你,勝敗都是常有的事,所以說,出手有風(fēng)險,須謹(jǐn)慎行事。這也是我們鬼道的規(guī)則之一:不要胡作非為,否則終將自取滅亡,而后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失去輪回的資格?!睍r歷解釋道。
司徒墨沉默不語,在思考著自己以后的活路,第一次出手就傷著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呀,沒想到做鬼也這么艱難。
見司徒墨不說話,時歷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擔(dān)憂,說道:“小朋友,你也不用想太多,正所謂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太多是沒有用的,等到事情發(fā)生了,隨機應(yīng)變就是了。若是整天為那些還沒有發(fā)生的事情憂愁,那該多無趣啊。”
“前輩說得是,晚輩受教了?!甭犃藭r歷的話語,司徒墨也就釋然了。
“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
“去找一處祭壇,帶你認(rèn)認(rèn)路?!?p> “好嘞?!?p>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一個步履平穩(wěn),一個一瘸一拐,行走在夜色中。
兩個月以后。
茫茫荒野之上,行走著一個黑衣黑鞋的小伙子,小伙子背著一個背包,手里拿著一個饅頭,一邊啃饅頭還一邊碎碎念:“沒想到就領(lǐng)了這么點東西,看來要餓著肚子活半個月嘍,生活艱難,生活艱難吶?!?p> “不行,我得想辦法多弄點吃食,要不然餓著餓著就煙消云散了,那多不值當(dāng),我還想消了這怨氣,我還想入輪回,我不甘心?!?p> 這小伙子就是司徒墨。
時歷帶著司徒墨找到了一處祭壇,帶著他領(lǐng)了一些物資之后,便離開了。
臨走時,司徒墨曾想著要和時歷一起,不過被時歷拒絕了:“你的路,你要自己走?!?p> 時歷離開,徒留司徒墨在風(fēng)中茫然。
哦,對了,司徒墨背的那個袋子也是在祭壇那里領(lǐng)的。
司徒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游蕩,忽然間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聲音,由于好奇,司徒墨便循著聲音找去,不久,就找到了聲音發(fā)出的地方,那是一處莊園。
此刻,莊園里正傳出一陣男人的罵聲,聲音大得出奇,而且略帶沙啞,想來是男人罵得久了,嗓子都干了吧。
聽到這男人罵得如此大聲,司徒墨更加好奇了,他想知道莊園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便穿墻而入,來到一處墻角下,坐了下來,看著莊園中發(fā)生的事情。
此時,正有一頭壯牛躺在地上,這牛長得是真壯實,不過此刻卻是無精打采的,一副慫耷耷的樣子,還耷拉著腦袋。
在牛的前面,站著三個男人,都是一副農(nóng)人的打扮,在不遠(yuǎn)處,還站著一個肥胖的男人,大概五十歲的年紀(jì)。
司徒墨剛坐定,那肥胖男人又開罵了:“你們一個個是干什么吃的,真是一群廢物,讓你們照顧一頭牛都照顧不好,這可是頭種牛,種牛,知道嗎?我的莊里能添多少頭小牛,就全指望它了,如今它受傷了,不能育種,我的莊里就要損失多少頭牛,我的損失有多大,你們知道嗎,你們知道嗎?”
肥胖男人此時顯然還處于暴怒的狀態(tài),三個農(nóng)人只管耷拉著腦袋挨罵,不敢回半句聲,聲怕惹怒了對方,招來別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