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豪?”
潛意識的泥沼里,夏目貴志仿佛填聽見了鬼豪的聲音。
“你說對了,我不曾被溫柔對待過?!?p> “夏目貴志,”鬼豪平靜地說著,
夏目貴志拼命掙扎著,可是他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我不期望你能夠理解我,我只是想找個孤獨(dú)的人說說話罷了?!?p> 鬼豪又愣了愣,自嘲般地說:“雖然你并不孤單。”
一陣眩暈之后,夏目貴志看到了鬼豪的,也許說是藤田志的記憶。
少年出生在一個并不富裕的家庭,父親是個爛賭鬼,母親操持著內(nèi)外,勞累地不成人形。
少年從小被同齡人瞧不起,一直都是被欺負(fù)的對象,把書包從垃圾桶里撿起來,是他上學(xué)期間的家常便飯。
少年也不被老師看好,他少得可憐的分?jǐn)?shù)和爛得不成形的書本,也常被老師拿來當(dāng)反面教材。
可是,少年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她不在意他是否住在雞窩一樣的家庭,是否經(jīng)常被欺負(fù),是否成績不好,她只知道,她想要這個男孩子振作起來。
春天,少年和少女手牽手跑過下著陽春雨的小巷;夏天,少年從河里抱起一條十分有活力的大魚,逗得少女咯咯直笑;秋天,少女帶著少年去撿楓葉做書簽;冬天,少年和少女在沒有人踏過的雪地上踩出一副畫兒來。
漸漸的,少年長大了,終于,不再是少女保護(hù)他了,他一如少女所期待的那樣,長成了一個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的男子漢。
可是,校霸村上俊介的出現(xiàn),打破了少年少女平靜的生活。
“我就是看不慣藤田那小子目中無人的臭臉?!贝迳峡〗樵趯W(xué)校集會上揚(yáng)言要讓少年后悔,卻只得到少年冷漠的一句“隨便你。”
不管他怎么欺侮少年,少年都隱忍不發(fā),但少年也沒有向他屈服,他知道他是大商人的兒子,沒有人敢指責(zé)他。
“熬過這三年,等我們一起考到縣城去,就可以擺脫他了?!鄙倌暌恢庇浀煤蜕倥募s定。
可少年沒有想到的是,孩童的惡,也許就是最純粹的惡,因為那是沒有得到任何人制止的惡。
村上俊介為滿足自己的惡趣味,找來了一群社會人士,堵在他和少女回家的路上,把他打翻在地,當(dāng)著他的面,用美工刀在少女的身上劃著,甚至奪走了她的童貞。
幽暗的小巷里,能聽到的只有少年少女嘶啞的慘叫和惡魔的狂笑,能聞到的,只有絕望的氣息和放縱的獸腥味兒。
夏目貴志的眼中滑落出一行清淚,他感到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力帶來的害怕。
“鬼豪。”他輕聲喚了一句。
“你……”夏目貴志沒有力氣完成接下來的話。
鬼豪笑笑,似乎預(yù)料到了夏目貴志的反應(yīng),“她還好嗎?”
“山川雪,她可是一直怨著我呢。”
“不是的,”夏目貴志激動地沖無盡的虛空喊道,“她從沒有怪過你!”
“你撒謊!”鬼豪的聲音顫抖起來,“你知道什么,她還那么小,她的害怕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她就是恨我!她到最后一刻都沒有來勸我!她就這樣狠心地讓我孤單地死去!”
“不是的,她只是太害怕了,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她已經(jīng)走出來了!”
“滾!”鬼豪的意識世界顫動起來,他很憤怒,夏目貴志只感到大腦一陣絞痛,接著就昏死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貓咪老師巨大的臉立馬懟了上來。
“快晚上了啊?!毕哪抠F志掙扎著坐起,“塔子阿姨要擔(dān)心了?!?p> “夏目,”貓咪老師叫了一聲,“你還好吧?”
貓咪老師的表情無比的嚴(yán)肅,夏目貴志想讓他安心下來,可是卻無法掩飾自己此刻的落寞。
“夏目,你終于醒了?”山川雪推開門走進(jìn)房間,把滑落在地上的濕毛巾撿起放進(jìn)熱水盆中,“你突然就發(fā)高燒了,擔(dān)心死我了?!?p> “山川阿姨,抱歉讓您擔(dān)心了?!?p> 山川雪笑著搖搖頭,要湊過去給他繼續(xù)敷頭。
“我得回去了,”夏目貴志勉強(qiáng)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今天謝謝您,和我說么多。”
“我還要感謝你呢。”山川雪收回了手,“讓我找到了一個對小志愧疚情感的出口。我真的,不曾恨過他?!?p> 夏目貴志盯著她堅定溫和的臉看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夏目,”夏目貴志聽聞山川雪的叫聲,停下轉(zhuǎn)身看她,“注意安全,下次來玩哦!”
夏目貴志點點頭,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山川雪家。
剛走出沒幾步,夏目貴志便昏了過去,貓咪老師變出真身,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他,“傻子。”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馱著夏目貴志飛向家的方向。
“小姐,你還要跟我跟到什么時候?”
鬼豪終于還是沒有忍住,他其實早就察覺到相田凜子跟蹤他了。
“你究竟是誰?”相田凜子也不打算隱藏自己跟蹤的行徑,從暗處走出。
“這很重要嗎?”鬼豪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她。
“您素來對我的事不感興趣,是不是家主讓你來調(diào)查我了?”
相田凜子嗤笑道:“如果是家主,你就已經(jīng)不在這里站著說話了?!?p> “那么,您是來解放我的?”鬼豪的嘴角張狂地上揚(yáng),“我就知道,您不會讓家主失望的。”
“那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我讓你叛離了相田家,也算是讓她失望了?”相田凜子也毫不示弱地逼問著他。
“因為我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鬼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而且,離開了你們,我也依然可以為你們效力,要知道,改邪歸正這種事是不可能發(fā)生在我身上的?!?p> “那好,我不管你脫離相田家的目的是什么,在我為你解除契約之前,告訴我,你為什么要?dú)⒋迳峡〗???p> 鬼豪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他很快就以標(biāo)志性的嘲笑性語氣說:“單純看他不爽罷了。”
“因為他殺死了你的靈魂吧?!?p> 相田凜子沒有給他調(diào)適自己心情的機(jī)會,一針見血地戳中了他的要害。
“山川雪,是你的生命之光吧。
看到她被人凌辱,自己卻無法上前幫她解圍,還目睹了那獸性的一面,
嘖嘖嘖,要是換了我,也想要把那人碎尸萬段呢?!?p> “呵,你只答對了一半?!惫砗赖挂膊辉傧胙陲椓恕?p> “我不管你是從哪兒聽到的這些,總之,山川雪已經(jīng)和我沒關(guān)系了,復(fù)仇可不是為了她?!?p> “哦?”相田凜子顯得十分有興趣的樣子,雙手交叉。
“小姐,你真的想知道嗎?我這么一個小人物的愛恨情仇,值得你花時間去深究嗎?”
鬼豪似乎看出相田凜子的不是真心想了解,畢竟,她對什么事都是那么淡漠。
“一定要說一個理由的話,那就是夏目貴志?!?p> “呵,呵呵?!惫砗劳蝗恍ζ饋恚钦娴母械娇尚?。
“那就和我來吧,去那個你所鄙夷的,卻無法逃開的世界去參觀一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