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說就這樣讓夏目一個人去冒險,他能行嗎?”
木透難得地沒有擺出平時強硬的姿態(tài),似乎在尋求貓咪老師的心理安慰。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他是為了你去冒險,我覺得你應(yīng)該相信他的決心?!必堖淅蠋煻自诖^,注視著夏目貴志逐漸消失在山路上的身影。
“因為我嗎?!蹦就傅拖铝祟^,心中情緒翻涌。
“你是不是也喜歡他。”
沒想到,貓咪老師竟是直接問了出來。
木透一驚,一時間不知作何回答。
“我并不想插手你們?nèi)祟愔g復(fù)雜的感情,但是,我也不想看見夏目因此陷入情緒的深淵,這對于友人帳和他本身來說,都是一種威脅。”
“因為心中有了漏洞,負面情緒更容易入侵?!?p> 貓咪老師的話很明顯了,但木透并沒有馬上做出回應(yīng),但她的心是驚濤駭浪,她知道,不管怎樣,自己都不應(yīng)該選擇逃避。
可是,自己也想以真實的面貌來面對他,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接受那個自己,欺騙了他這么久,甚至產(chǎn)生了特殊的情感,怎么可能就這樣一筆帶過。
但她同樣也不愿意看見他為了這本來美好的情感感到不安和內(nèi)疚,所以,哪怕是要放棄自己苦苦經(jīng)營的偽裝,她也要讓他知道真相。
“那個,相田,”佐藤瞳一路上都受木透保護,雖然以陌生人的立場,她沒有理由對她說什么,但是,她不想看見這樣好的兩個人之間產(chǎn)生嫌隙,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存在什么阻礙,但是我覺得,兩人互生愛慕之意本來就是件很美好的事,況且,你們兩個都這么溫柔,為什么不努力向?qū)Ψ礁髯哌M一步呢?”
木透苦笑,要克服自己心中這道坎,談何容易,她知道,她根本不可能真正擁有愛她的人,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所見的她都是她想給他們看到的樣子,夏目貴志喜歡上的根本不是真實的她,而是她按照他可能會喜歡的樣子定制的相田凜子,他喜歡的,是那個無論如何都支持著他,陪伴在他身邊的女孩,而自己,只不過是面具下一個懦弱自卑的靈魂,演的久了,就連自己都忘了本來的面貌。
她不敢去愛,哪怕真的發(fā)生了,也會不斷懷疑自己被愛的真實性。
“我,想等他回來再說,現(xiàn)在,請讓我好好冷靜一下吧?!蹦就刚f完后,任憑自己墜入無窮無盡的內(nèi)耗漩渦。
而另一邊,夏目貴志正全神貫注,注意力無比集中,神經(jīng)高度緊張地在崎嶇的山路上走著。
這是前往后山墳場的最后一段路,也是最為兇險的一段路,原來有貓咪老師在身邊,他總有一種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能扛過去的安全感,可是現(xiàn)在只有自己一個人,他不得不時刻保持清醒,以隨時應(yīng)對突發(fā)的危機。
身邊的環(huán)境變得鬼氣森然,呼出的空氣在空中形成白霧,周圍的溫度極速下降著。行道的楓樹上似乎是被血污自上而下澆灌長成,散發(fā)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難聞氣息。
耳邊時不時閃過的低吟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再往前進,畢竟這不是人類該來的地方。他有些畏懼,但是腳步依舊不停,他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有必須要救的人。
“夏目?!?p> 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側(cè)響起,他沒敢轉(zhuǎn)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眼前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是相田。
“這是幻境?!彼R上反應(yīng)過來,不去理會那道直直投來的目光。
她站在他的必經(jīng)之路上,淡漠地盯著他,那種感覺很不好受,他知道那是假的,可是,卻還是忍不住心里抑制不住的躁動。
似乎是因為幻境放大了他內(nèi)心的感受,他很想問問她,她到底在想什么,困擾著她的是什么,是什么阻礙了他們。
他知道,他不能問,他愿意尊重她的隱私,他想等她親口告訴自己她的顧慮和心意。
他也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給出正?;貞?yīng)的人,可是,這種情感,是那么強烈,那么真摯,他怎么也無法抑制,靠近她,似乎是一種被原初力量支配的行為。
“夏目,你喜歡我嗎?”
她低頭俯視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悲傷,就像他偶然看見樂觀的她露出罕見的悲傷表情那般令人心疼,那似乎是不屬于她小太陽人設(shè)的真實,他知道,她的心里一定藏著很多悲傷,始終不愿意示人。
他短暫地停頓了半秒,卻聽見那個“相田凜子”繼續(xù)說:“你喜歡上了誰,是這個我?還是那個我?”
見夏目貴志強行要走,她冷笑道:“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你也依舊如此軟弱嗎?”
“哪怕知道這是幻境,你也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嗎?”
“你根本不是她?!毕哪抠F志第一次看向了那道“影子”。
“我的確不是她,但是你敢面對她嗎,用你的真心,你能在兩個她中做出選擇嗎?你喜歡上的,到底是誰?你覺得,她會接受這樣的感情嗎?”
夏目貴志無言,他一直以來不愿意面對自己真心的原因,就是害怕自己的心意會讓相田凜子感到難堪,他喜歡的,是她在他身邊那種安心感,是她的笑容,她的沉穩(wěn),她對自己的理解,和兩人在各種意義上的相似和契合,無關(guān)其他。
可是,真的可以這么說嗎?喜歡上了一個人,愛上了一個人,自然會心有掛懷,心疼她,為她擔(dān)心,兩廂情愿固然是好事,但是,若是自己的愛慕為她帶來了困擾,自己無法給特殊的她準確的答案,怎么能草率表露自己的心意。
她總是那么明媚,堅定,給身邊的人帶來肯定和力量,她有時候也很深沉,似乎讓人猜不透,但是,他喜歡她的笑容,他喜歡她的真摯和善良,她待人處事的溫柔,哪怕她有時候會前后矛盾,會人格分裂,但他喜歡的,就是這個女孩,他不想否認,因此,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自己小心翼翼的情感。
我喜歡的,就是那個我要堵上性命去拯救的女孩,他詢問自己的內(nèi)心,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無論如何,他會依舊用自己的方式去表達愛意。
“我的心意,不需要你來關(guān)心,你也不會是她。”
似乎不想這樣放棄,那幻像再次努力道:
“你確定這是你能接受的后果嗎?你愿意一直在她的身邊默默守護,哪怕她根本意識不到你對她的情感,甚至離你而去?!?p> “我沒有想過這么多?!毕哪抠F志穿過那道幻影,往前走去。
“夏目,我好疼?!?p> 他竟是被那沒有實體的幻影抓住了手腕,而那個“相田凜子”再次露出了令他無法拒絕的神情,她聲音微弱,眼眶中充滿了液體,那是滿溢著悲傷的,深邃的讓人猜不透的痛苦,也正是這種神情,讓他想要探索她的內(nèi)心。
“啪嗒”一聲,他的額頭似乎是被水沾濕,他猛然清醒,身邊竟多了一人,此刻,他正身體前傾,被那人抓著手腕,單腳懸停在峭壁之上。
“不用謝?!北涞穆曇魝鱽?,夏目貴志反應(yīng)過來,身邊這人是旅店里的房客,那個在大樹下站著的黑衣女子。
“謝謝?!毕哪抠F志后知后覺地說道,后背已經(jīng)浸濕了。
她把他拽了回來,退到較遠的位置,道:“這地方不是你這種普通人該來的地方,想活命就快點原路返回吧?!?p> “不,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必須去水井那邊?!毕哪抠F志目光堅定,拍了拍身上沾著的水,沖她點頭示意,“我會注意安全的,你也盡快回去。”
黑衣女孩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睜大了些,似乎很久沒有人和她說過這樣正常的話了。
“水井那邊的怪物比你剛才遇到的怪物更難纏。”她出于好意提醒道,夏目貴志則是擺擺手,“我得去救我的同伴?!?p> “同伴?”女孩稍微思索,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似乎是有一個女孩和他關(guān)系還不錯的樣子。
“那你去吧?!焙谝屡⑥D(zhuǎn)身欲走,她似乎并不打算摻和這些。
“誒,下雨了。”
女孩走了幾步,夏目貴志又追了上來,一把破舊的傘在她頭頂撐開,“這傘你拿著吧,這山上的雨會讓你的力量變得薄弱。”
女孩愣住了,她盯著他撐著傘的手,沒有接過傘。
“你知道,你這樣暗示一個極力想要保持人性的妖怪,你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會發(fā)生什么嗎?”
“我沒想那么多,拿著吧?!?p> “走吧?!彼~上階梯,很快超過了夏目貴志。
“你?”夏目貴志沒有看懂她的意思。
“你不是要去水井嗎,同行吧?!?p> 夏目貴志愣了愣神,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追了上去,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想要同行,但前路多艱,多一個助力也未嘗不可。
“可你不是說很危險嗎?”
女孩轉(zhuǎn)頭,依舊面無表情:“所以,我會盡力幫助你實現(xiàn)你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