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jīng)暗了,馬車一步踏一個腳印地走著,后面的車轱轆艱難地拖著雪,寧王斜坐在馬車?yán)?,因為無聊而漫長的路,他已經(jīng)睡過一小覺了。
要不是明日有早朝,他又沒帶朝服,就聽了母妃的話留在宮里過夜了。
“王爺,到了?!瘪R車停穩(wěn)后,車夫說道。
寧王懶散散地掀開了車簾,跳下馬車,望著寧王府暗沉沉的府門,就能感覺到庭院里的幽靜。
一點生氣都沒有,看著就煩悶。他嘆了口氣,又慢悠悠地轉(zhuǎn)了個身,悠哉悠哉地往街上去了。
“王爺去哪里,老夫載你去?!?p> 車夫見況問道,卻見那男人閑散地擺了擺手,身形倜儻,背影閑散搖晃,走出一種這條大街都是他的感覺。
西湘閣,寧王一腳蹬開了酒樓門,大堂瞬間飄進(jìn)來許多的白雪,吹進(jìn)來的那一刻便消失不見。
“王爺,王爺您可算回來了?!?p> 店小二迎上來,貓著身子尊重道,好似有什么著急的事兒。
寧王卻不以為意,一路他也乏了,不想再管別的閑事,于是隨手將手爐扔給小二,“有鬧事者直接轟出去,本王今日乏得很,不想搭理任何人。”
他說著,又自行解了披風(fēng),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疏松一下筋骨,便囑托小二上些好酒,他要聽曲兒。
“這……王爺,”小二有些難做,但這件事他必須得同王爺商量,“王爺,榮王妃在樓上的廂房喝多了,您看小的用不用遣人去趟榮王府,告訴榮王爺一聲?”
“誰?榮王妃?”寧王突然精神了許多,眼睛在放光,感興趣地問道:“是上次與本王一起來的那個隨性的,還是從前來過的嬌柔的那位?”
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憨厚道:“回王爺,是隨性的那位王妃,而且……嘖,而且十分隨性,要不是您回來,小的們真沒人敢惹。”
噗,寧王聽罷不禁笑了笑,渾身像有了勁兒一樣,“帶本王上去看看,”他邪魅地一笑,臺上的曲兒仿佛頓時沒了音調(diào)。
上樓的功夫店小二給寧王說了個大概情況,總體來說就是王妃下午時候來店里找王爺,王爺不在她就點了些酒食自己吃,不料小酒越喝越有癮,最后王妃好像把自己給喝高興了,便不停地要酒不停地要酒。
伙計不敢不給又怕王妃大醉傷身,想請榮王來卻也知道榮王和榮王妃之間不是很合得來,所以左右顧忌,左右不是辦法,只得碰運氣,干耗著等王爺回來。
寧王笑笑,竟能把自己灌醉,這個嫂子真是讓人無語,他到了門口,站住腳,能聽見包房里利晚林醉酒哼唱的聲音。
“你們下去吧,王妃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否則甭想干了?!睂幫趺?,一心想著幫三嫂保住賢良淑德的名聲。
“人生短短幾個秋啊,不醉不罷休,東邊兒那個美人兒,那西邊兒黃河流,來呀來個酒啊,不醉不罷休,愁情煩事別放心頭~”
利晚林大概是頭暈得厲害,直接躺在了擺齊的兩個椅子上,仰天唱著,一面唱一面比著手勢,蘭花指尖點著空氣猶如觸到水面一樣。
直到她哼完這首曲兒,再要扶著桌子起身來一杯時,房間門口傳來清脆的掌聲。
嚇得利晚林一怔,恍惚間看著那玄色人影,迷糊道:“聶榮?!”
她使勁搖了搖頭,眨巴眨巴眼睛,再看,這次才看清楚,“哦~原來是寧王爺啊,嚇?biāo)缹殞毩恕闶裁磿r候回來的???!來得正好!陪本小姐喝兩杯!”
利晚林說著,笨笨地挪開了搭腳的椅子,拍了拍,示意寧王坐在她旁邊。
寧王停下鼓掌,笑了笑,走過來,俯視著她,道:“三嫂的嗓音猶如百靈鳥兒,本王實在不忍心打擾,早些時候聽得三嫂琴彈得一絕,竟不知你還有一副好嗓音?!?p> “得了吧,整天就會拍馬屁,也不嫌累得慌~”利晚林揮了揮手,滿是嫌棄,她倒是真醉了,滿口的真話竟一點不遮掩地吐露出來,她重新倒了一杯酒。
剛舉起酒杯沖著寧王,看了看,又覺得不行,掃了掃桌面上的菜,正有一碗涼了的湯,便拿起來隨手倒進(jìn)了湯盆里,而后將酒倒?jié)M空碗,托向?qū)幫酰骸芭鸟R屁——罰!”
寧王愣住,呆呆的眼神看著她,終于知道為何小二為難地說王妃太隨性,這豈止是隨性啊,簡直放飛自我。
“好好好,本王罰本王喝?!睂幫鯚o奈地?fù)u頭笑道,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覺得有趣,卻還是配合地接過酒碗,一飲而盡,那就還帶湯味,感覺甚是奇怪。
他喝罷還給她展示了一下空碗,利晚林這才滿意。
寧王便開門叫小二去煮醒酒湯,回房后又好生哄著,說天色不早,該送三嫂回榮王府了。
“榮王府?不回!那姓聶的沒有人情味~嗚……嗚……”
“三嫂!”聶寧的手緊緊壓在利晚林的嘴上,惶恐地看了眼四周,雖知道是自己的地盤,可畢竟也算公眾場合,他還是嚇出一身冷汗。
“三嫂你不要命了?!以后你厭惡歸厭惡,可莫要再拿我皇家的姓氏撒氣,本王還好,若是讓我其他幾個皇兄或者父皇聽去,可就是誅九族的大罪過啊!”
寧王想想都后怕,所幸包間里就他二人,若是在旁的宴會上,現(xiàn)在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嗚嗚嗚……”利晚林還在掙扎著,她也被寧王這么一嚇給喝住了,嗚咽了一會兒,才漸漸呆下來,老老實實不言語。
見她終于不鬧了,寧王才漸漸地松開手,看著女人臉上清晰的指印又看看自己纖長的手指,這才忽然發(fā)現(xiàn)方才的舉動有些不妥,但一切也都是為了她好。
“三嫂,你可以跟本王說說你為何在這里獨自喝悶酒了,莫不是我那不知憐香惜玉的三哥又叫你受了委屈?”
寧王的臉有些溫?zé)岚l(fā)紅,興許是剛剛碰了嫂子的臉而感到害羞了,他問道。
“唉,”利晚林被剛剛一捂嘴好似醒了醒精神,不過又好似還在醉著,她嘆了口氣,又將方才倒在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只見利晚林輕笑一聲,右手?jǐn)[在自己唇前,低著眸子,嫵媚地弄著五指,寧王不知她是在做甚,只是瞧得很入神,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噓~”利晚林的食指尖自上而下地滑過她高挺的鼻梁、鼻尖,最后停在她的兩個唇瓣間。
寧王從未見過如此嫵媚的三嫂,他從來從來沒想到她竟還有這樣妖嬈的一面,萬千女子都不及,她的容貌,她的姿態(tài),她的一切……
忽然!
就在自己看得陶醉入神時,眼前的女人將手伸向自己,寧王還沒緩過神,就感覺到那冰涼的手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過女子并沒有用力,所以他只是一驚,卻沒有掙扎。
“三嫂你這是做甚?”寧王俯視著她,疑惑不解地問道。
“你也害怕對吧?”利晚林在寧王的臉上似乎看到了自己想看見的表情,于是滿意又諷刺地陰笑一聲,隨后又放聲大笑,手才從寧王的脖子上離開。
“你哥——聶榮,那日就是這樣掐著我的脖子,把我舉在半空,”利晚林不知是醉的緣故還是本身就諷刺,竟有些得意的笑了,“我他娘的再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榮王府,最惡心的就是這一個‘榮’字……”
“三嫂……”寧王有些心疼,一時竟忘了自己該站哪邊。
“我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從小到大連我爸媽都沒打過我,他一個小小的角色而已,還是我寫出來的!他憑什么啊他!”
寧王不懂后半句是為何意,不過傅夢婷乃大將軍之嫡女,傅府明珠,遭受這樣的待遇,確實屈了。
“三嫂,本王以后好好說說三哥,他若再欺負(fù)你,本王便站在你這邊,護著你?!睂幫醯谋Wo欲一時興起,三哥不懂憐香惜玉,可他卻怎么看怎么心疼眼前這個女人。
“但現(xiàn)在天色已晚,你不回府會讓人擔(dān)心的。”寧王從沒有這么沉穩(wěn)而溫柔過,他正經(jīng)起來的樣子好像更有魅力。
“回府?聶寧,不然你帶我回寧王府吧!”利晚林的臉蛋泛著紅暈,溫溫熏熏地迷離著眼睛,“來來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彼疽鈱幫鯗愡^頭來。
寧王看著女人神秘兮兮的樣子,只得配合,他低了低身子,側(cè)著頭湊過來。
利晚林的手輕搭在寧王臉旁,做遮擋狀,嘴巴慢慢靠近,在寧王的耳邊吹著酒風(fēng),道:“本小姐可會很多本領(lǐng)呢,聶榮不稀罕,你可不一定哦~”
利晚林說罷,離了寧王的耳朵,向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頓時,寧王的臉便比醉了酒的還要紅,紅暈如同可以擴散的染料,蔓延在他的脖子和耳根。
“三,三嫂……你真的喝醉了?!?p> 原本寧王對她只是敬,因為她是三哥的王妃,可男人大概都禁不住這樣的挑逗吧!他看著她,或許也是酒精作祟了,他總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渾身都在燙熱。
“本小姐醉歸醉,但說的都是認(rèn)真的?!崩砹峙闹馗?,信誓旦旦,“聶寧,日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