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冰冷的感覺
滿天的飛雪，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慘淡的白色…幼時的記憶中幾乎一直是這種場景…
“疼疼疼…”七歲的江宇凝坐在破舊的木椅上面剛輕輕地掀起一點點把自己包裹地死死的繃帶就疼地叫了起來。
“又打架了？”一個成年女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江宇凝一驚，連忙回過頭去看向?qū)Ψ剑荒槕?yīng)付地笑著。
“沒有，艾莉姐姐想多了。”
“沒有？那敢不敢讓我看看？”艾莉露出一副使壞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掀江宇凝纏在小腹處的繃帶。
“別別別，我承認(rèn)，我的確打架?！苯钅B忙往旁邊挪了幾步，躲開了艾莉伸過來的手。
“為什么要打架？”艾莉一副大姐姐的樣子指責(zé)江宇凝。
“他們先惹我的?！苯钅吡寺?。
“不說這個，你猜猜姐姐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艾莉故作神秘，一副把東西拿出來你肯定會大吃一驚的表情，然而江宇凝已經(jīng)猜到了艾莉給自己準(zhǔn)備了什么，不過還是很配合地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是什么？”
“當(dāng)當(dāng)！是香噴噴的面包喔！”艾莉從背后拿出一個還沒撕開包裝的紅豆餡面包，得意地在江宇凝面前晃了幾下。
“姐姐那里弄的？”雖然猜到是給自己帶了好吃的，但是竟然是自己最喜歡吃的紅豆餡面包，這還是讓江宇凝感到了驚訝，她沒記錯的話，教會里面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紅豆餡面包了才對。
“今天送來的物資里面有幾個面包，今天剛好歸姐姐管理，順便找了找，發(fā)現(xiàn)有宇凝最愛吃的紅豆餡面包就給你帶過來了?！?p> “可是這樣被神父發(fā)現(xiàn)了會懲罰艾莉姐姐的吧？”江宇凝停下了咬面包的動作，抬頭看向艾莉，眼眸中出現(xiàn)了一絲擔(dān)憂的神色。
“安心吧，不會發(fā)現(xiàn)的?！卑?qū)櫮绲孛嗣钅男∧X袋。
艾莉是收養(yǎng)江宇凝的教會中最年輕的修女，可能是因為年紀(jì)小些的原因，其他修女都不是很愿意和江宇凝這些收養(yǎng)的孤兒接觸，只有艾莉很喜歡這些被收養(yǎng)的孤兒，把他們當(dāng)成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對待。
“當(dāng)…當(dāng)…”教堂的鐘聲響起，江宇凝兩口解決掉了剩下的面包，跟著艾莉一起小跑前往了教堂進(jìn)行誦經(jīng)。
收養(yǎng)江宇凝的教會信仰的是一個被稱之為凜冬之主的神明，每天早中晚都會集合所有人到教堂大殿進(jìn)行誦經(jīng)以及禱告，江宇凝對這些毫無興趣，不過就是裝裝樣子而已，相比起毫無意義的誦經(jīng)和禱告，她更加在意進(jìn)行完這些活動之后的那個最最重要的活動。
那就是，開飯！
教會因為建設(shè)于大雪山之中，能夠種植的農(nóng)作物很少，食物基本靠三叔從山腳下的集市送來，所以在分配食物這點上其實是完全不公平的，一鍋稀飯，越是前面打的飯越多，最后一個基本就是一碗湯了。
餓死的孩子也不是沒有，江宇凝見過，那段時間大雪封山，三叔上不了山，教會就靠著僅剩的一點糧食撐了十幾天，后來終于有人撐不下去了，第二天神父煮了肉，所有人都知道肉的來歷，但都沉默不語地吃完了自己的份，為了生存，這算什么呢？
從那之后，江宇凝就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每頓吃飽是多么重要，如果哪天大雪又把山封了，雖然那次過后教會總會備一些存糧，但是完一吃完了還沒解封呢？到時候還是得靠平時攢下來的脂肪。
禱告結(jié)束，江宇凝百米沖刺般跑到了打飯區(qū)，甚至比來打飯的神父還要快一些，修女們一個個走了過來，江宇凝識趣地給她們讓了路，修女先打飯，這是常識，江宇凝當(dāng)然沒有想要違抗這一點的意思，她只不過是想比其他孤兒吃的多一點罷了。
“嗯…”打飯的時候江宇凝就看見那一大鍋稀飯里面似乎飄著除了青菜之外的東西，等到飯盛到碗里過后江宇凝仔細(xì)觀察了一番。
是肉，竟然是肉，江宇凝像是發(fā)現(xiàn)了寶貝一樣差點叫了出來，但是她馬上忍住了，做賊似地四下張望著其他人，像是在害怕肉會被其他人偷走一樣。
“小雨，過來。”江宇凝朝著剛落座的一個瘦弱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姐姐，怎么了嗎？”小雨端著自己幾乎只有湯的稀飯坐到了江宇凝旁邊，眼神中游蕩著驅(qū)之不去的怯懦。
“你又排最后一名了？”江宇凝望了一眼小雨的碗里，很明顯，她排到最后一名。
“我…跑的慢…”
“放屁，那群男生又插你隊了是不是？”江宇凝狠狠地瞪了一眼在對桌吃飯的男生們，五六個男生都在有意避開江宇凝的眼神。
“沒…沒有的，姐姐你別多想。”小雨看了眼對桌男生做出的手勢，向江宇凝解釋道。
“懶得管你了，你吃我的?！苯钅挥煞终f地把自己的飯碗塞給小雨，同時把對方的飯碗搶了過來。
和表面看上去一樣，這碗稀飯…喔不對，應(yīng)該說是米湯里面的米江宇凝掰著手指頭都能數(shù)的過來，不過因為剛剛吃過面包的原因，不算太餓。
“啊！”小雨的一聲驚叫，瞬間成為了聚焦點，幾乎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喂！小丫頭片子沒事叫什么？想嚇?biāo)佬斘野?？！”說話的小屁孩叫杰克，比江宇凝大兩歲，教會收養(yǎng)的孤兒基本都是他的小弟，江宇凝前幾年也沒少承蒙他照顧。
“那…那個…對…對不起…”小雨垂下頭，像是脖子斷了一樣。
杰克還想說點什么，但是被江宇凝的眼神一冷，也不敢再說些什么了，哼了一聲，繼續(xù)進(jìn)餐。
“姐姐…飯里…有…有肉?！毙∮臧炎熨N近了江宇凝的耳朵輕輕地說道，生怕被其他人聽見了一樣。
“我知道，你就快吃吧，一塊肉就這樣，真是沒見過世面。”其實最沒資格這么說的就是江宇凝自己，畢竟當(dāng)自己看到那塊肉的時候也差點叫了出來，不過忍住了而已。
早餐結(jié)束后江宇凝與小雨分開了，被收養(yǎng)的孩子都要協(xié)助不同的修女工作，艾莉本來是跟江宇凝一組的，但是在聽說和小雨一組的修女經(jīng)常欺負(fù)小雨之后江宇凝就和小雨換了，現(xiàn)在和她組合的是一個叫做戴安娜的修女，一個看上去就有四五十歲的壞心腸老大媽。
“你遲到了！”對于戴安娜這種沒事找事的習(xí)慣江宇凝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反正不管自己什么時候到都會被以遲到為由被罰一個人完成任務(wù)。
來得比她早的話…她就會先意思性地夸江宇凝幾句，然后在工作的時候找機(jī)會挑江宇凝的刺然后讓她一個人把剩下的任務(wù)完成。
“今天的任務(wù)是哪里？”江宇凝懶得和戴安娜計較，拿起掃帚就準(zhǔn)備干活。
“今天不掃地，今天歸我們?nèi)ケ烎~，準(zhǔn)備一下趕緊過去吧?！?p> 冰湖釣魚基本是每個月才會有一兩次的任務(wù)，根據(jù)完成的好壞決定了教會的人能不能都吃到新鮮的魚肉，江宇凝一次和艾莉一起去冰湖釣過魚，還算懂一點。
“還有魚餌嗎？”保險起見，江宇凝提前問道，畢竟戴安娜可是出了名的壞心腸，江宇凝可不想因為沒有魚餌釣不到魚而被她告狀。
“沒魚餌怎么釣？想什么呢？”戴安娜遞給江宇凝一個桶，江宇凝檢查了一下，泥巴里面少說還有十幾條蚯蚓，肯定是夠了。
竟然沒給自己下套？江宇凝有些疑惑，這可不像是戴安娜的做事風(fēng)格，不過也不可以掉以輕心，這大媽一肚子壞水，指不定在想著什么什么壞主意準(zhǔn)備坑自己呢。
冰湖離教會也不算遠(yuǎn)，穿過一片不算深的針葉林就到了，江宇凝隨手搬了一塊大石頭在病面上開了個洞，在魚鉤上掛上魚餌后拋入了洞中，等待著有魚咬勾。
“有點冷啊。”江宇凝拉了拉三叔送給自己的圍巾，打了個噴嚏。
戴安娜沒有搭話，只是默默地拉緊了衣物，最近幾天的溫度越來越低，看樣子有場大雪要下。
“誒！來了！”有些技巧的江宇凝很快就釣上來了一條大魚。
“湊巧而已，別得意。”戴安娜及時打擊江宇凝的囂張氣焰。
不過半個小時過去了，又有三四條魚陸續(xù)上勾，江宇凝的技術(shù)也越來越熟練。
“嘁，得意什么啊臭丫頭。”戴安娜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拍在了毫無防備的江宇凝的后頸上。
“誒？”江宇凝愣住了，木楞地回過頭看向有些恐慌的戴安娜，視線逐漸模糊，身體也變得軟綿綿的噗通一聲掉進(jìn)了自己河里。
其實就連戴安娜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么做，她確實對這些賴在教會混吃混喝的孤兒們沒什么好感，但是…
好冷……冰水一瞬間包裹住了她的全身，視線不斷變得模糊，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除了冰冷刺骨的水以外什么也抓不到…
這就…結(jié)束了嗎？稍微有些…不甘心呢…江宇凝的嘴角微微揚起一道弧線，那是對自己這一生的嘲笑…從一出生就被拋棄的孩子究竟有什么活著的意義呢？
這種結(jié)局，早就該來了吧？…
“姐姐?。?！”
“！”江宇凝猛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