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以規(guī)矩不成方圓

　　除了第一日，趙璇再沒有見過趙明理。

　　要換了別人恐怕免不了要怨嘆，可趙璇除了一開始見他們幾人親近時為沈氏不值，之后只當自己是個客人，反而比最初自在多了。

　　只可惜趙璇的逍遙日子沒過太久，規(guī)矩就來了。

　　半夢半醒之間趙璇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睜眼一看，原來是云袖?！霸趺戳?？”

　　云袖雙手交疊在身前，像是根本沒有看見趙璇衣衫不整，到了這個時候都還窩在床上的邋遢模樣。“姑娘，都城規(guī)矩繁瑣，您剛來，恐怕許多細處還不甚清楚。殿下已請了宮中的教習為姑娘指點，明日便到，還請姑娘早些準備，別耽誤了上課?！?p>　　趙璇翻了個身坐起來?！岸嘣?？”

　　“不會太早，總要天亮透了才開始?！奔幢愀糁熥樱w璇也能夠感覺到云袖難看的神色。想想也是，宮中最重體統(tǒng)，大概從未見過像趙璇這樣的女子。

　　這樣想著，趙璇慢吞吞地爬起來，隨意地攏了攏頭發(fā)。“我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謝過殿下?！?p>　　恭謹告辭的云袖收斂住心底的輕視，躬身退出。

　　綠柳挽起簾子，將擰好的帕子遞給趙璇。“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學規(guī)矩？”

　　“怕我丟人罷了?！壁w璇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娘有沒有來信？”

　　綠柳搖搖頭“想來最近事忙，并不得空吧？”

　　趙璇倒也沒有追問，剛才看見云袖讓她想起一件事。“裙子做得怎么樣？”

　　綠柳笑道“綠楊已經(jīng)忙活好久了，才剛有個粗模樣呢?！蓖炱鹦渥訉⑴磷油断锤蓛簦瑨煸诩茏由??！岸汲抢铿F(xiàn)在時興的是破裙，城中大多是六破和八破。雖然不難，只是咱們從前都是穿百裥裙。綠楊手生，所以費些時間，至多明日就好了?！?p>　　“姑娘明天穿哪件衣裳？”

　　“若帶了綠色的衣衫，明天就穿那個吧?！蓖忸^陽光正好，這天氣到院子里曬太陽再好不過。趙璇提著裙子挽起褲腳坐在水池邊上，一雙白嫩嫩的腳泡在水里，水草飄蕩，魚兒歡暢?！胺置饕呀?jīng)入秋，怎么還這么熱？”

　　“趙璇！”咋咋呼呼闖進來的少年一抬眼就看見白得發(fā)光的腳在水面上晃來晃去，先是一驚然后瞬間紅透了臉。“你怎么不穿鞋！”

　　趙璇只是笑，矮著身子撥水潑過去?！按┲釉趺床人?？”

　　“果然是村婦！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趙赫慌慌張張地扔下信，一溜煙地跑了，看得后頭趙璇主仆兩個笑個不停。

　　趙璇倚在水邊，腳邊是驅(qū)蚊蟲的熏香，清凈得很?！搬烦窃饬藶?，正是缺糧食的時候，你留心打聽著哪家的東西公道，找一天出去看看?！?p>　　綠柳答應著遞來點心和茶水?！翱烧媸钦f曹操曹操到，才念著呢，信就到了?！?p>　　“現(xiàn)在想來應該是因為岱城的事情，才會這時候才到?！弊约撼燥栔螅砥痿~食撒在腳邊，看著魚兒爭相奪食。“這一趟可有得忙了?！?p>　　第二天一早趙璇早早就醒了，只要心里惦記著什么總是睡不好?！熬G柳！”

　　綠柳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醒的，早就已經(jīng)收拾妥當，穿戴整齊不說，連趙璇要用的東西也都已經(jīng)準備好。

　　綠楊也已經(jīng)端著冒著熱氣的水進來，架子上帕子和洗臉的香脂都已經(jīng)準備好，連蓋子都已經(jīng)打開，一點力氣都不用費?！拔乙请x了你們兩個恐怕都沒辦法過得這么舒心了?！?p>　　綠柳手里撈著趙璇的頭發(fā)，沖綠楊眨眨眼睛?！岸际枪媚锝痰煤茫　?p>　　才洗漱完，頭發(fā)也剛剛梳好，趙璇一回頭就看見綠楊捧著才做好的衣裳站在身后。

　　趙璇走近之后并沒有先去看衣服，而是心疼地看著綠楊布滿血絲的眼睛。“又不急著穿，何苦這么趕？”

　　綠楊幫著趙璇換上新衣?！霸缫惶熳龊茫媚锉隳茉缫蝗沾┥仙??！?p>　　衣裳自然極好，只是趙璇也有些難過“若是還在家里，也不用你們這樣前前后后的忙活，如今也是委屈你們了。”

　　“姑娘這是說的什么話，能服侍姑娘才是我們的福氣！”眼看趙璇鼻子一抽，綠柳忙扯開話題?！皬N房那邊的早點也該送過來了，姑娘快換了衣裳去用早飯，再晚些教習就要來了?！?p>　　趙璇便抽了抽鼻子，撅著嘴去換衣裳。

　　飯后正喝茶，教習便來了。見過禮后，教習擰著眉毛聳動了幾下鼻子?！芭_菜心和腐乳味重，姑娘飯后可用些香片。”

　　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不過趙璇可不敢小看，忙起身行禮?！岸嘀x教習指點?！?p>　　教習側(cè)過身子，只虛受了半禮。“姑娘言重了。”

　　此后幾日便只是跟著教習學規(guī)矩，除去最初的那一日，后頭在學的卻都是宮中的規(guī)矩，這不免讓趙璇心里生了些疑惑。她又不是元嘉長公主所出，與皇室連沾親帶故都算得好牽強，宮里頭的那些貴人應該也不會看她太順眼吧？

　　就如同元嘉長公主面子上說的如何好，成婚這么多年不也只見過趙老夫人一面嗎？拐著彎的親戚，見面可比不見面要尷尬多了。

　　心中的疑惑困擾著趙璇，她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地送給沈氏，不知怎么的，總覺得若晚了就要來不及。

　　教習講規(guī)矩很細致，且不止趙璇，連帶著身邊的綠柳綠楊都被管教了一番，臨了，教習方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算有了些大戶人家的模樣。

　　辭去這一日，趙璇也難得地離開了辛楣院。

　　元嘉長公主自然做主位，左首卻坐著教習，趙璇只能做右首，于是心里暗暗覺得這位應該有些格外不同的身份，就連元嘉長公主也格外優(yōu)待。

　　元嘉長公主在看見趙璇的時候也愣了一下才看出來這是趙璇。

　　雖然模樣沒有變，可是行動打扮都十足地都城大家閨秀的樣子，就連她也挑不出來毛病。和最初她來的時候那副野猴子舉動簡直是天差地別。

　　趙璇按著學的規(guī)矩，兩手握拳，右手壓在左手上頭，左腳后撤，略蹲低了身子，偏頭垂首?！耙娺^長公主殿下”

　　元嘉長公主滿意地點點頭?！耙?guī)矩學的不錯?！?p>　　云袖奉上用錦囊裝好的一疊銀票，教習沒有推辭?！肮媚锫敾郏瑢W的很快。假以時日，或許也會是個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