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紅粉骷髏明月夜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你說什么？”
司遠(yuǎn)昭幾乎要被他氣死，連著好幾天都神不守舍的在街上游蕩，每天都要來這間酒樓的同一個位置，可是又不喝酒，就這么直愣愣地杵在窗戶前面，一句話都不說。
要不是這么多年在街上混出來的厚臉皮，司遠(yuǎn)昭差點(diǎn)都沒臉再來這間酒樓。
掌柜的一看見這兩人，臉色就有些難看，雖然銀子給的多，也不在這里鬧事，可這么站在窗邊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慎人，這幾天的生意可算是大不如前?！皟晌粻?，您究竟是在這里找什么，您說出來，我們也好幫著您找找，您每天這樣也不是辦法啊！”說著心里十分心酸，扯著袖子抹了抹眼角。
已經(jīng)抬腳上樓的韓朝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下頭的人，面無表情道“趕緊上來?！?p> 司遠(yuǎn)昭勾著掌柜的脖子說“你的心情呢，本少爺是知道的，可是啊，爺就喜歡你們家的風(fēng)景?！币贿呎f一邊伸手指著樓上，然后抹了抹鼻子“銀子也沒少你的，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自己掂量著！”
掌柜的欲哭無淚地看著手心里的銀子，認(rèn)命地往柜臺后面一坐，只當(dāng)自己今天的生意就到這了。
這邊司遠(yuǎn)昭剛一進(jìn)門就看見韓朝木頭人一樣站在窗前，兩眼無神，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東西?！澳阏f你一天天的到底在找什么？”
韓朝搭在窗沿的手動了兩?！岸汲抢镒钣忻拈|秀是誰？”
“跟你說過八百遍了，是國公府那個眼睛長到天上去的丫頭！”司遠(yuǎn)昭翻了個白眼。“還有，人家趙家根本就沒有姑娘，就趙赫一個獨(dú)苗！”
韓朝悶悶地看著底下車水馬龍，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趙家只有一個趙赫?！奥犝f長公主有身孕了？”
“是啊，聽說月份挺大的了，宮里的消息都說十有八九是個姑娘。”話音剛落，司遠(yuǎn)昭不敢置信地看向韓朝?！澳氵@個禽獸！還沒生出來就惦記上了？”
韓朝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你嗎？”
司遠(yuǎn)昭故作瀟灑地?fù)u了搖手里的扇子“比起我來，你確實在這方面有些不足?！痹诳匆婍n朝不善的目光后，及時改口“其實你我之間也難分伯仲，只是論起在風(fēng)月中行走的經(jīng)驗，你最近確實有些遜色！”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韓朝戀戀不舍地將目光收回?！澳阌袥]有想過這些風(fēng)月場里的往事有一天會......”他突然哽住了喉嚨，會怎么樣？會讓人后悔莫及，悔不當(dāng)初？如果那時候有人這么告訴自己，恐怕那時候的自己也是不會相信的。他自嘲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澳愫米詾橹?。”
愣神的功夫韓朝就已經(jīng)走遠(yuǎn)，司遠(yuǎn)昭只覺得肩上似乎還留著韓朝拍得那兩下的余韻。
今晚的醉月樓格外奢靡，公子昭一擲千金，只為美人一笑。
縱然樓中歌舞升平，可司遠(yuǎn)昭卻有些意興闌珊。銀子大把大把地花了出去，可是心里卻空落落的，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
司遠(yuǎn)昭不信邪，硬是點(diǎn)了好幾個當(dāng)紅的頭牌，唱曲，跳舞，彈琴，一應(yīng)俱全。
雖然是被翻紅浪，淚滴紅燭，然而出人意料地，一向在風(fēng)月場中立于不敗之地的司遠(yuǎn)昭頭一回覺得那些妖嬈的美人十分乏味。意識到這一點(diǎn)之后，司遠(yuǎn)昭像見了鬼一樣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家，開始反思自己究竟是著了什么魔？
眼里噙著憤憤的淚水，將韓朝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好好的裝什么得道高人！司遠(yuǎn)昭匆忙駕車而去，任憑身后的猜測和謠言飛滿天。
得了新名字的趙行客暈暈乎乎地把車停在門前，誰料主仆幾個并沒有徑直離去。趙璇隔著簾子將東西放在門邊?！笆稚系膫灰R了，每日睡前用一些。雖不是上品，不過聊勝于無。”
將車停在馬房后，趙行客伸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推開車門，果然看見門邊有一個小包袱，里頭除了裝藥的小瓷瓶，還有寫著他名字的紙，以及一些小點(diǎn)心。
頭一次感受到這樣細(xì)致的關(guān)懷，趙行客有些手足無措。想要把東西收拾好，卻又不知道該往哪里收。又驕傲又怕被人看見，心情十分復(fù)雜。
趁著屋里沒人，他趕緊吃了兩口點(diǎn)心。酥皮的豆沙餅香得很，讓人吃了一個還想吃第二個?？哨w行客舍不得一下子全吃完，頭一回得了賞賜，他還想留著多吃幾天呢。
晚上同屋的人都回來了，趙行客更不敢把豆沙餅?zāi)贸鰜恚瓢攘藘上?，回想著香酥的滋味坐在一邊打了水擦手上磨破的地方?p> “阿四又磨破了？”
“嗯，街上人多，我怕驚了馬。”趙行客低頭仔細(xì)看了看手上磨破的地方，忽然想起柜子里有買的藥，忽然覺得自己原來的名字一點(diǎn)也不好聽?！敖裉旃媚锝o我改了名字，她說我以后就叫行客了?！?p> 然而屋里的談笑聲在一瞬間都消失了，人人都用復(fù)雜的目光看著他。
“阿四，雖說大家都叫一聲姑娘，不過她可不是這家里的人，早晚是要走的。”說著同情地看著他“她不過是個新鮮勁，過兩天哪里還記得這些？”
趙行客很想大聲反駁，可是卻沒有底氣，悶悶地坐在那里?！八皇抢蠣斏膯?？”
“都這么多年過去了，是不是的還有誰知道呢？即便她真是，后院那位也不是吃素的，你沒聽說這一胎多半是女兒嗎？她難道肯讓掌上明珠叫別人姐姐？”
苦口婆心地說了這么多，見趙行客還是一副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大家也就不再自討沒趣，互相招呼著休息。
趙行客躺在床上，胸口憋著一股氣，整個人都不舒服。睡到半夜，忽然醒了，睜著眼睛看屋頂。手指一動，掌心的傷口就格外疼，耳邊均勻的呼吸聲給趙行客壯了膽子。
趴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對打開柜門，每一次呼吸的變化和翻身都讓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好不容易把藥拿出來握在手里，趙行客這才放心地躺平身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帶著青草香味的藥膏涂在手里發(fā)涼，很快就緩解了疼痛，他舒了一口氣，想，管它以后怎么樣，反正好一天，是一天！